时间过去的很快,才到十一月底,江州城便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这日一大早,谢绿雪才从福安堂请安回来,便见琥珀跑了过来,一脸急惶。
见到了谢绿雪,这才放慢了步子,改跑为疾走。
谢绿雪站定,等她走到了跟前,这才开口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琥珀先是极快地瞥了一眼站在谢绿雪身后,撑着伞的璎珞一眼,这才气喘吁吁地开口:“二奶奶,方才谢府来人了,说是夫人快要生了。”
谢绿雪听罢,先是呆愣住,随即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情,“快,快,让人备车,我马上回去。”
璎珞也很是开心,但到底要比谢绿雪冷静一些,听到谢绿雪如是说,忙在一旁提了一句:“小姐,老夫人那边?”
谢绿雪面上的笑容这才淡了一些,“琥珀,你先去备车,我去同老夫人说一声就过来。”
琥珀瘪了瘪嘴,看着璎珞的眼神里不由的怨忿了几分,这才不甘不愿的应下,转身又冒着风雪,往回跑去。
谢绿雪则是敛去眉眼间的喜悦,转身又带着璎珞回了福安堂。
徐妈妈见她去而复返,显然也很是疑惑,却也没有多嘴的去询问缘由,只是又进屋通报了一回,这才领着傅老太君的令,出来将谢绿雪带了进去。
傅老太君坐在正上方的榻上,腿上盖了一床藏青色的薄被。
于氏与傅暖正一人一边的挨在傅老太君身边,姿态亲密的说笑着。
见到谢绿雪进来,三人才停了下来,看着谢绿雪的神色各自不同。
傅老太君的脸上仍残留着方才的慈爱笑意,于氏也是带着笑的,唯有傅暖,冷着一张脸,仿佛人家欠了她许多似的。
谢绿雪心急着回去看谢夫人,根本就不去看三人的脸色,自顾的跟傅老太君行了礼,便直接开口:“娘,刚刚谢府来人了,说是我娘肚子发动了,媳妇担心爹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想回去照看一下。”
傅老太君闻言,露出欣喜的神情,“亲家太太要生了吗?那感情好,你也别跟这待着了,赶紧回去看看吧。”
谢绿雪抿了抿唇,正要福身答应。
那边傅暖却忽然发出了一声冷哼。
谢绿雪下意识地皱眉。
“有些人啦,同一个谎言用了这么多次,也不怕给戳穿喽。”傅暖别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傅老太君脸孔板了板,“你这丫头,阴阳怪气的,跟这说什么了?”
傅暖嘟起了水润的红唇,恶狠狠地瞪了谢绿雪一眼,才娇憨地抱住了傅老太君的胳膊,“娘,你也别人家说什么都信,小心以后有人骗人骗上了瘾,什么大话都敢往你跟前说。”
指桑骂槐,话里藏话。
连着好些天,只要有谢绿雪在的场合,傅暖逮着机会便要这样说上几句。
傅老太君宠爱自己这个女儿,自然也知道傅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只是这次却有些反常,傅老太君问了几回,傅暖都没有说出这回谢绿雪得罪她的原因。
傅老太君无奈,虽对谢绿雪这个媳妇也不怎么看重,到底还是知道要给她几分颜面的,便说了傅暖几次,只是傅暖根本没放在心上,依然故我。
反倒是谢绿雪,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丝毫恼怒的神情,就是连反驳都没有过一句。
傅老太君对这个媳妇的表现,便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意味了。
只是她哪里知道,谢绿雪是重活了一世的人,上辈子别说这些口头上的为难,傅暖一个不开心起来,可是连陷害她的事情都做的出来,早就习惯了傅暖这个样子的谢绿雪,又怎么会在意。
反正她也想明白了,只要不动手,傅暖嘴上再厉害,再刻薄,也伤不了她丁点,她又何必浪费这些个时间与精力,去与她计较。
谢绿雪早已不是前世愚蠢懦弱的谢绿雪,想要动手,也要看她愿不愿意束手挨打。
傅暖在她手里吃过一次大亏,现下除了嘴皮子耍耍狠,也确实是不敢轻易与她动手了。
谢绿雪安静地等傅暖将话说完了,停顿了一会,才又开口道:“那媳妇就先告退了,等到确定我娘那边没什么大事了,便回来。”
傅老太君也不想傅暖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当下便挥了挥手,“去吧,在娘家住上几夜也行,不用急着回来。”
谢绿雪眸中闪过喜色,忙又蹲了一福,“谢谢娘,那媳妇儿这就过去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谢绿雪离开了,一直没作声的于氏才站了起来,也朝傅老太君告辞道:“娘,媳妇也才记起院子里还有些事情要回去处理,倒是没时间陪你了。”
傅老太君正好想单独与傅暖说说话,见于氏告辞,便也不挽留,挥手让她也去了。
于氏出了福安堂。
张婆子便撑着伞迎了上来,“大奶奶,这是要回去?”
于氏将怀中的小暖炉揣的更紧,抬头看了一眼纷飞落下的洁白雪花,“嗯,回去吧,这雪下的这么大,侯爷回来的时间只怕又要往后推了,正好天气也冷,我该趁着这时间为侯爷准备一些厚实的冬衣才是。”
张婆子笑着,赞同道:“还是大奶奶想得周到,也心疼侯爷,想必等侯爷回来之后,看到大奶奶为他事事都打理的这么周全,一定会感激大奶奶对他的一片心意的。”
于氏被说的面泛薄红,“本就是夫妻,我为他想的周全,也是应当的,要他感激做什么。”
张婆子伺候于氏多年,知道于氏这是口是心非着了,虽没有再说下去,面上的笑容却别说有多暧昧了。
谢绿雪急匆匆地赶回了谢府。
带着严嬷嬷还有俩个丫鬟就直接奔向了荣春院。
才到院门口,便听到屋里传来了谢夫人的喊痛声。
谢老爷站在紧闭的门前,脚下动个不停,口中也一直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一向不怎么出现的白姨娘陪着谢老爷站在门前,虽说比谢老爷镇定些,脸上的神情却也没放松到哪里去。
谢绿雪神情一紧,也顾不上璎珞在后面撑伞跟的辛苦,加快了步子便到了门前,朝着谢老爷问道:“爹,我娘怎么样了?”
白姨娘与谢老爷一同回头,见是谢绿雪,白姨娘先反应过来,蹲了一福,“小姐。”
谢老爷则是脸色一肃,开口道:“没事,稳婆跟女大夫都是一早就找好的,经验丰富,绝对不会出岔子的。”
谢绿雪看出来谢老爷这是在强装镇定,方才那话,与其说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不如说是他在安慰他自己。
也不揭穿,只是拽了厚实的披风及罗裙的下摆,上了台阶,也与谢老爷白姨娘一起,站在紧闭的门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
屋内又传来谢夫人的大叫声,接着便是稳婆的安抚声:“夫人,用力,再用些力。”
“砰”,紧闭的房门忽然从里面被拉了开来,一个婆子端着一盆血水从里头走了出来,紧张期待着的三人被吓了一跳,尤其是谢老爷,差点就冲了进去,还是白姨娘从一旁拉住了他,让他看清楚只是出来换水的,谢老爷才勉强压抑了下来,只是一张脸则是越发的绷的紧了。
那婆子又出入了几趟,都是换水的。
看着那一盆又一盆的红水,再听着屋里头越来越虚弱的叫声,不只谢老爷了,连谢绿雪与白姨娘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
严嬷嬷与几个丫鬟不知道何时也到了走廊上,将三人的脸色看在眼里,禁不住开口安慰道:“老爷,小姐,姨娘,没事的,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夫人生小姐的时候,不也是这个样子。”
谢老爷胡乱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将严嬷嬷的话听进去。
谢绿雪倒是听进去了,想起自己前世生产的情形,确实跟这差不多,这才稍微安心了些。
她虽然想要个弟弟来帮她撑着谢家,好让她有个靠山,不至于陷入前世那样尴尬的境地,却也不想为了这个弟弟,害得娘亲出了什么意外。
三人又等了一会,忽听屋里原本声音已弱了不少的谢夫人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
随即便传来婴孩嘹亮的哭声。
在外等候的一干人都松了一大口气,谢老爷更是欲要上前去推门了,还好有人先了他一步,玉惜笑容满面打开了房门,朝着门外的三人盈盈一福身,“恭喜老爷,恭喜小姐,夫人平安生下了个少爷。”
少爷?
那便是男孩。
谢老爷老来得子,高兴的跟得了什么至宝似的,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谢绿雪虽不至于那样失态,却也是笑容满面,满心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希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8-28 05:31:58】
还有皎皎,感谢你的手榴弹,应该是手榴弹吧,作者后台看不到详细信息,就靠猜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