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幸福吗?
他从没问过。
他是有自信, 能带给奥黛丽幸福。
幸福是什么?很难说的清楚。
对爱德华·诺顿来说, 幸福意味着一个稳定的家庭、一个他爱的人(当然最完美的状态是她也爱他), 生活的烦恼尽可能的少而快乐尽可能地多;两个人能良好沟通、事事有商量,有快乐要分享,有困难能共同面对;他俩的经济状况都还不错, 可能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烦恼;如果几年以后再能有一个孩子, 那就再完美不过了,这对于他就几乎是全部的“幸福”了。
她呢?她怎么想的?他能弄清楚她大部分的想法, 虽然不是全都能理解。她对“幸福”从没有过正确的认识, 也体会不到, 并且她对于“家庭”的体会也不完整,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家庭”, 所以大概是很难体会到传统意义上的“幸福”了。
这就需要他来告诉她, 什么是“幸福”。
她从某些方面来说很难搞,但只要弄清楚她的思维方式就很容易跟她沟通。她很注意良好沟通, 或者至少, 跟他之间很注意良好沟通。有事直接说, 不要拐弯抹角, 不要玩聪明人最喜欢玩的那一套话说三分意有所指,她不是听不懂, 是根本懒得理会。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呢?
作为一个当红的歌手,奥黛丽实际上脾气非常好,没被宠坏,这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听说她在片场也很乖, 不迟到不早退不乱发脾气,跟她配戏的演员基本上也没有难搞的,导演们对她印象都不错,虽然也都说她演技还有上升余地,不够用心。后来他发现她在表演上的问题是她总能跟拍对手戏的演员合拍,从不会被人压着露怯,所以她其实是有很高明的演技的,就是很懒,只肯给出配套的表演。
她不为外物所动,内心的强大超过他的预期,但有时候也会迷惘,这样的她就有了点“人”的味道,不再是个冷酷的小家伙;她对于右手受伤的事情没有过于哀怨,没有多考虑莱昂纳多,也没有责备自己——“受害者心理”就是他们会责怪自己,觉得自己“不够好”,所以才会被人伤害。
她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年龄增加,她的一些想法也改变了,大部分都是值得夸奖的进步。她还年轻,如海绵一样大量吸收各种知识,她会跟他讨论很多文史哲问题,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他能指导她,小心的让她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走,这就像你在学校里上课,你的导师会决定你的成长路线,但并不绝对,同样,实际上他也无法控制奥黛丽会成长到什么程度。
他们的三观合拍,对金钱的观念一致,对很多事情有近似的清晰的底线。
相处起来真是非常舒服了。
剪辑工作室的工作进行到周五。
下午4点,爱德华·诺顿就决定下班了。
“这么早就下班了吗?”没有派对的话,工作到晚上7、8点也是有的。
“做完了。”
“全做完了吗?”
“对。”
“好快啊!”
他笑,“又不是这周才开始做,本来也就快收尾了。”
“那你下周是不是可以陪我了?”
“要我陪你吗?你不是要去拍mv?去哪儿拍?”奥黛丽因为不喜欢出国或是去外地,她的mv基本都是在洛杉矶拍的,省事省时省钱,有时候连外景都不需要,全部棚拍。
果然她说:“大概还是在伯班克吧。”
“好,我会陪你的。”吻她,“现在先带你去拆线。”
伤口缝了3针,拆了线后给她做了测试和检查,恢复的很好,多练习屈伸手掌手指,不用多久就应该能正常动作。
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医生还给她开了一种淡化疤痕的药膏。
回了家,奥黛丽拿出反曲弓。
反曲弓是单弓,比赛时要添加配件,平时不用时要卸载弓弦,给弓弦打蜡保养。她手伤了之后就把弓弦卸了,收在弓箱里。弓身弓片弓弦是美国产,碳铝箭是德国产,都买的顶级货,配件也都买的专业顶级货。装上弓弦,抽了一支箭,用右手试着拉了一下弓,拉到位,又缓缓放开弓弦。
手心还是会疼,肯定还是不能太用力的。
她郁闷的吐了一口气,看了看手心,“不知道我现在换左手拉弓还行不行。”改用左手的话要重新开始熟悉、训练,弓身和配件也要重新调整位置。真是要恨死莱昂纳多了。
“我想明年开始打专业比赛,我还没参加过正式比赛。好在一般一个比赛站的比赛用时不长,我想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好。到时候我去看你比赛。”
“不行,你别去。”她一本正经的说:“我得化个妆再去,还得改个名字,万一第一轮就被刷下来,那就是车祸现场了。”
要被她逗笑了,“肯定不会。再说,你很怕输吗?”
“怕,当然怕。”她点点头,“会输真的好吓人。”她把弓收回弓箱,爱德华帮她把弓箱放回储物柜里。
“玩玩无所谓,打专业比赛压力会很大。我训练时间不够。或者我应该先打几轮业余赛?我得问问教练。”
她又拿出行事录开始增加日程。
她能忙碌起来就最好了。比赛么,愿意去验证自己的能力也没有什么问题,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她。比起她付出的努力,只是口头和行动上的支持就实在太简单了。
卢卡斯·哈斯相当生气。
对应着莱昂纳多突然跑回纽约、把奥黛丽的东西送回给她、他受伤的手,想也知道,奥黛丽手上的伤一定跟他有关。
还有,他左脸上可是有一块结结实实的青紫的,就是不知道是谁揍的。
他把报纸扔在莱昂纳多面前。
莱昂纳多看到奥黛丽的照片,马上把报纸扔飞。
“leo,坐。”他点了根烟,双脚放到茶几上。
莱昂纳多瞪他一眼。
“你对奥黛丽做什么了?”
“你放心,她死不了!”
“你闭嘴啊!”卢卡斯相当恨铁不成钢,“拜托你下次想做什么,问问托比和我好吗!女孩子是什么?是娇美精致的花啊,应该被好好呵护。你看看你,你弄伤了她,还想她回到你身边?”简直不敢相信好友会这么蠢!“你这么做,除了把她推向埃迪,什么作用都没有。奥黛丽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你对她耍狠,她只会比你更狠。”
莱昂纳多一脸不可置信,“她不是一直都很乖巧可爱——”没说完就忽然醒悟,她还真不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很可爱,但远远谈不上乖巧。奇怪,为什么他会有这种错觉?
“她就是要哄的。不需要你低声下气,也不需要什么都问她,她会嫌烦。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多为她考虑,她又不是不讲道理的那种女孩。”卢卡斯叹气,“你说说,你俩闹成这样,你还有机会吗?她是结婚了没错。但结婚还可能离婚啊,就凭你俩的感情,埃迪根本比不了。”在好莱坞,离个婚算什么,太常见了好吗!
“她手伤的怎么样?”卢卡斯又问。
“我不知道。”莱昂纳多心慌意乱。被好友教育这不算什么,他都被爱德华用拳头教育过了,想想是好不忿了,只能庆幸奥黛丽没有看到他被揍。
“你去向她道歉。”
“不。”
“你不道歉,就一点机会也没了。‘爱’才不是互相折磨,而是互相体谅。要么你就忘了她,你想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姑娘还不容易吗?”简直可以排着队挑好吗!“那个谁,吉赛尔是吧?她就行。”
“别提她。”莱昂纳多厌烦的说:“她现在天天问我什么时候介绍你们给她认识。”
卢卡斯笑了笑,“那你不如就挑她吧。你既然不愿意向奥黛丽道歉,那就忘了她。至于爱,”他耸肩,“那是什么鬼东西?”
“想找个爱我的姑娘当然很容易,但想找个我爱的就太不容易了。”
“你俩真不合适。”他们都不可能为别人放弃事业,想让莱昂纳多为她牺牲事业?根本不可能。他从小就目的明确,最早是想赚钱,多多的赚钱,现在赚钱这个目标可以说是实现了,就认真把演员这个职业当成事业,誓要做出一点成绩,获得大众的认可。奥黛丽呢?也可以说是事业为重了。想要莱昂纳多像爱德华那样,陪她去硅谷待上一年,根本不可能,他做不到。
“其实你知道的吧。你知道奥黛丽不可能放弃她的事业,你这么折腾她,是想看她会不会因为对你的爱,愿意牺牲自己的事业迁就你。”卢卡斯也一直都认为奥黛丽爱莱昂纳多,她说不爱,不过是因为被背叛了,所以干脆傲娇不承认。
“她大概真的没有那么爱我。”莱昂纳多很沮丧。她怎么可能不爱他?怎么可以?她17岁生日那天说的话,她全忘记了吗?或者,她对他的爱减少了?对,一定是这样的!她把她的爱分给了爱德华、分给了马特、分给了基努!她怎么能这么花心又残忍!
卢卡斯摇摇头,“这事很简单:爱,还是不爱。不爱她,就不要再去折磨她。既然爱,就要心疼她。哈!我知道了!一定是埃迪揍了你!”奥黛丽右手受伤了,肯定不是她揍的;爱德华的性子,又不可能假手保镖去揍他。
莱昂纳多有点狼狈,没承认,也没否认。
卢卡斯好想笑,虽然这有点对不起好友,但好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啊,就是拿来损的嘛。“我希望埃迪揍你这一顿,能让你清醒一点。”
莱昂纳多又瞪他一眼。
“埃迪很聪明,做事情非常有条理,只要他想做,就没有不成功的。”
“so?”
“所以,你要真想奥黛丽回到你身边,不妨想想埃迪是怎么做的。能让奥黛丽同意结婚,说明她吃那一套。”难道小狮子比别人笨吗?怎么可能!笨蛋是做不到他现在这种名利与地位的。
莱昂纳多茫然了,“我怎么知道他怎么做的!”
卢卡斯扶额:这孩子真不好教啊!你比我还大两岁好吗!
不过说起来怎么追女孩,还是这么难搞的女孩,卢卡斯也没有什么先进性经验。跟莱昂纳多一样,他也从没为女孩子发过愁。床伴么,只要他愿意,从来不缺;女朋友,还是要慎重一点的。
那份传说中的“难上手”名单他们都知道,奥黛丽虽然实际上睡过的男人不少,但还是名单前排人物;被她睡过的男人也都还算谨慎,没有人会跟他人炫耀。男人么,睡到了知名的美人儿总会有点飘飘然的,渣男甚至会详细讲解床上的每一步骤,会用美人儿身体隐秘部位的特征来证明自己确实得手了。混在好莱坞没有笨蛋,没人会以此来特意炫耀,实际也用不着,有狗仔队的照片就足矣证明了。
跟有些女星相比,奥黛丽根本不会跟保镖经纪人之类有肉体关系,就连戴安娜王妃都会被有私情的保镖大爆隐私,无非是因为钱,以及无耻;演员们要求事业,就不能靠卖床上隐私赚钱,这点底线还是要有的。
所以这么一看,他俩又还是挺合适的。都对自己的美貌太有信心,翻脸不认人的速度飞快,也很会折腾。上次那个无人机事件卢卡斯听说之后简直笑惨了。他俩要是对着折腾肯定也很好玩,但现在奥黛丽不跟他玩了。
所以还是适当安慰一下好友吧!
他俩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多可爱啊!莱昂纳多那种暴躁的脾气几乎不见了,每天都很开心;奥黛丽也很开心,常常笑;他们说着孩子气的傻乎乎的话,又都是出了名的美人,谁也不会觉得他们真的傻,给人的感觉就是般配又甜蜜,卢卡斯当时真的以为他们就能一直这么甜蜜下去。
到底是谁破坏了这种感情?还不是莱昂纳多自己!
想想就又恨铁不成钢了。
克里斯蒂安·贝尔这几个月都在纽约拍片。
奥黛丽结婚了,嗯,他知道。
她在伦敦告诉他订婚的事情,简直吓坏他了。
他弄不懂她为什么会跟他说到订婚。她是什么意思?他的直觉很灵,很快就决定不管自己想要什么,绝对不希望她现在就结婚,他是有向她求婚的意思,但没说出来就被她堵了回去,是相当气恼了!
他隐约感受到她不太看得起他,就从他去redstar uk那天开始。这让他气愤。
她可以直接说,不用试探他!
拍片之余,克里斯蒂安已经开始《美国精神病人》的前期宣传。档期定在4月14日,之前1月份参加了圣丹斯电影节、2月份去了柏林电影节,影评人的评论各有不同,但都对他的表演一致赞赏。奥斯卡没他什么事,他没去洛杉矶,主要还是在纽约。
奥黛丽也去了柏林电影节。
《天才雷普利》参加了主竞赛单元,《美国精神病人》是展映片,奥黛丽是作为天才雷普利的主演之一去的。
她来去匆匆,完成自己的工作就直接回酒店,前后在柏林待了两天两夜便返回美国。
裘德·洛跟他俩一起拍照的时候只觉得气氛诡异。晚上参加派对的时候也气氛诡异。
奥黛丽倒没有完全不理会马特·达蒙,几乎跟他们在罗马的时候差不多,马特很体贴,奥黛丽仍然是外表甜美的小恶魔,漫不经心,恃靓行凶,撩人而不自知。但他俩几乎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克里斯蒂安也在派对上见到她。
她结婚后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就除了手上多了婚戒。
那个小小的金属圈真是碍眼啊。
真讨厌。
他相当郁闷的觉察到,他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努力吧。比起爱德华·诺顿,谁都做得不够好。果然机会是留给有心人的,再想要她星星眼满是崇拜之情的看着他,永不可能了。
他想到16岁的奥黛丽,野趣天然,羞怯可爱,聪明大胆,知道他有胆量带走她,就直接对他提出请求。她成功了,就再也不记得那时候了。她应该是很想忘记落魄时候的惨状的吧,他的存在就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少年时代的黑历史。
他十分懊恼,隐隐觉着跟她之间是越来越不可能了。
——不要提她结婚了!结婚还能离婚呢!
他恶狠狠的想。
她的手受伤了,再想到莱昂纳多差不多同时离开洛杉矶到了纽约,他直觉判定,奥黛丽受伤这事跟莱昂纳多有关,他以为他俩争执起来,莱昂纳多不知怎么弄伤她了。可是做活动见到莱昂纳多,还是相谈甚欢。
虚伪的男人啊!
简直要唾弃自己了!
3月25日,周六下午,奥黛丽与爱德华去了神殿礼堂剧院,为奥斯卡颁奖典礼彩排。
奥黛丽的台词是介绍最佳电影提名影片《苹果酒屋法则the cider house rules》,托比·马奎尔和查理兹·塞隆出演了这部电影。
托比要为最佳设计奖颁奖,查理兹与基努要为最佳原创配乐颁奖,紧接着他俩之后,爱德华·诺顿介绍悼念环节,纪念去年过世的影业从业人员;裘德·洛和凯特·布兰切特颁发最佳真人短片奖,爱德华的前女友德鲁·巴里摩尔和霹雳娇娃的另两位演员卡梅隆·迪亚兹、刘玉玲一起颁发最佳服装设计奖。
爱德华的好友布拉德·皮特则是给最佳摄影奖颁奖。
奥黛丽不是第一次参加奥斯卡彩排,一切按照导演的时间表走就好。卡秒也不是问题。他们在屏幕上一丝不苟的放了影片片段,除了没有信封之外,都很奥斯卡。
查理兹见了她就把她拉到一边去,看了她的手。
她倒没猜到是莱昂纳多干的好事,还以为是他俩吵架了,奥黛丽发怒砸了窗户什么的。但一看伤痕,就知道想错了。
“怎么回事?”查理兹看到报纸就给她打了电话,没当时就飞奔来看她是奥黛丽不让她来,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没什么。”她缩回手。
“骗人!这个伤口那么长,又很整齐,肯定不是意外,到底怎么回事?”她吓唬她,“你不说,我让妈妈来问你。我还要告诉辛西娅。”
这是三座大山啊!奥黛丽苦笑,“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是埃迪弄伤你了?”查理兹立即抬头找爱德华在哪儿。
“不是。怎么会是他。埃迪对我很好。”她在查理兹耳边说了名字。
查理兹先是一愣,然后就怒了,“这个bastard!我今晚就飞去纽约打死他!”打死他之后还来得及飞回洛杉矶。
“那倒不用。”奥黛丽微笑,“埃迪帮我揍过他了。”查理兹很大姐头,总是把她当小妹妹,她还是6年前那个热情又可爱的美貌小姐姐,一点也没变。
“埃迪要心疼死了。”查理兹叹气,她不该怀疑是爱德华弄伤她的。
爱德华在跟布拉德说话,一直留心看着她这边,随即他注意到,基努也一直看着奥黛丽,毫不掩饰。
他立即蹙眉:比起莽撞的莱昂纳多,基努才是那个最有威胁的前男友。
布拉德随即也看过去,秒懂。他有趣的瞥了一眼爱德华:这个聪明人给自己找了个最麻烦的女人做妻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爱德华很快走过去,站位刚好挡住基努的视线。
查理兹没有提奥黛丽的伤,三个人随便闲聊了一会儿。
彩排结束后,查理兹本想跟奥黛丽一起走,被基努叫住。她迟疑了一下,奥黛丽已经向她挥手告别,拉着爱德华离开了。
“她怎么样?”问的没头没脑。
“你可以自己去问她。”查理兹好气啊,为什么都来问她?想知道奥黛丽好不好、哪儿不好,不是应该直接问她本人吗?奥黛丽又不会不理他,埃迪再不高兴,也一定会处之泰然,绝对不会当众甩脸色的。
谁还没有个ex啊!
“问你比较方便。”基努也很狡猾啊。
查理兹被他说的没脾气了,只好说:“手心里从这儿到这儿,”在自己右手心比划了一下,“应该是什么刀割伤的。”
“谁干的?leo吗?”
查理兹吃惊,“你怎么知道?”
“埃迪不会伤害她。leo最任性,也最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