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走一边用背包里的笔记本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方式画下了所见之处,两个多小时后,穆玄的身体感受到了疲劳。毕竟是还未长开的少年,不能过度疲劳。穆玄随意买了点东西吃,寻了处僻静的台阶,借着夜幕的沉静,盘膝而坐,默默运气。
虽然l市没有半点灵气无法修炼,但寻常武人的内家功夫还是可以修炼的。凡俗间的武者与修真者最大的区别就是,武者只凭自身修炼增加体内的气,而修真者却是能够吸纳天地元气,领悟世间至理。任谁都能想明白,只靠自身的修炼,依靠真气在体内循环不断增强力量,是永远比不上与那浩瀚无垠的自然交流,吸收无匹天地之力的。武人哪怕修炼到极致,也不过是修真境界中的炼气九层,连筑基都无法到达,更不要提金丹元婴了,充其量是耳聪目明,动作迅敏,破坏力强一切,自身修复力量较之普通人强大些罢了。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就算做不到引气入体,也要依靠先天元气在体内构成真气循环,这样在凡俗界最起码是不会被欺凌了。
l市这个算得上是棚户房区的地方并没有被开发,也没什么夜间消遣的地方,要找个僻静处是很容易的。只是简单的修炼也不会轻易走火入魔,穆玄将一份旧报纸铺在身下,便开始修炼。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也是要以气御寒,春末夏初的夜晚,风还是很冷的。
月末过了三个时辰,丹田处终于在穆玄不断努力下提起了一丝真气,他依着前世无意间记下来的内家功夫,将真气在体内循环了一个周天,驱散了一整夜的寒冷。
毕竟不是入定,又未达到辟谷境界,腹中传来饥饿感,穆玄知道该吃饭了,便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只见一张脏兮兮的大脸几乎是要贴在自己的脸上,鼻尖对着鼻尖,因为距离太近看不清容貌,只一双眼睛清澈如方出生的婴儿般。
穆玄先是心中一惊,旋即身体慢慢向后靠,撤开一段距离后,方才看清此人竟是前日与他一同蹲在包子铺前炯炯有神的乞丐。从脸部轮廓能看出此人应是很年轻,只是脸太脏看不清容貌罢了。
第一次静静蹲在自己身旁倒也罢了,此次竟是依旧毫无动静地贴在自己身前。即便修炼时不是很容易感受到外界,穆玄也不认为自己会无法察觉这个人的存在。
果然是有问题的。
他静静站起身,平静问道:“你干嘛?在这儿多长时间了?”
乞丐挠了下头,穆玄发觉自己竟然能在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看出乞丐撅撅嘴,露出委屈的表情说:“这、这、这是、是我……我、们、们、的!”
一句话得穆玄差点没喘不过气来,这乞丐话语幼稚也就算了,竟还有口吃,一句话说上一刻钟。
“哪里是你们?”穆玄尚不明白乞丐的意思。
乞丐吭哧了几个字,见穆玄还是不明白的样子,急得团团转,把本来爆炸一般的头发揉得更乱。最后蹬蹬跑开,不一会儿背了个瘦弱的乞丐回来,指着穆玄坐着那个地方说:“爷、爷、爷!”
他身上背的乞丐又看起来年岁不小,穆玄此时方才明白,自己坐着的位置正是此二人每晚露宿的地方,今日他先占了这里,他们便没地方睡了。现下又是天色泛白,刚到卯时,也就是说,自己没到这里多久,乞丐爷孙便来此处睡觉。见自己占了,这年轻乞丐就一直盯着他,直到现在?
穆玄皱眉,足足两个多时辰他都没发现此人,若真是警惕性这么差,前生他早就死无数次了。这人,有古怪。
“哪里是你们的?”穆玄挑眉,做出一副无赖状,“路不是你平的,房子不是你建的,你在这里住了几晚就称此是你的地方,你叫它它应吗?它若是不应,那是不是我拽着你走一圈,你就算不应,也是我的?”
乞丐哪里比得过穆玄这强词夺理,张嘴“啊啊”了两声,脚用力在地上蹭了几下,最后攥了攥拳头,在穆玄面前挥了下说:“坏人!”
这二字他说得倒是流利,想是经常说了。可是又笨又蠢的乞丐,对着别人挥拳头说“坏人”,这不是找揍吗?穆玄乞讨二十余年,自然清楚人心险恶,世间冷暖。见这乞丐下肢略弯曲,走路一瘸一拐的,显是早就被人打瘸了。如此经历还能这般天真,大概是先天痴傻。
这等人又为何会如野兽一般,能够收敛全身气息,宛若死物一般叫他无法发觉?看这人这模样,不是装傻就是真傻,无论哪样都问不出什么结果,倒不如来日方长。
于是穆玄拎起自己从家中装好的小包,让开位置对乞丐说:“一个破地方,别当成宝一样稀罕。”
说罢还踢开报纸,恶劣地将脚底污泥蹭在台阶上,这才让开。其实他应该狠狠吐上两口唾沫或是撒上一泡尿的,这才是无赖本色。怎奈穆玄早已不是那个流浪人间的乞丐,几百年魔宗生活,狠辣依旧,不过举止却无法那么粗鄙了。
乞丐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将老乞丐扶到干净的地方坐下,自己用衣袖将那块泥土蹭去,这才脱了破旧的大衣铺在台阶上,后把老乞丐放在衣服上裹好,这才自己靠在他旁边坐着睡了。
穆玄凝视他二人一会儿,发现他们竟是很快睡着了,还打起了细微的鼾声。他默默收回视线,拎着包袱走了。
老乞丐在他走后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坐起身,将身上衣服脱下盖在年轻乞丐身上。
黎明时分,小巷里只有一个年轻人的脚步声,老人的叹息声,和某个乞丐幸福的呼噜声。
卯时二刻(六点),穆玄准时到包子铺报道,他灰突突地对包大娘说:“大娘,我爸昨天把我赶出来了,没地方住,先借地方洗个脸好吗?”
看着个子不高脸色发白的小男孩儿,包大娘再一次心软了。如果穆玄说要留宿,她就算再同情也不会同意,因为她再养不起一个孩子,也不想惹穆来喜那个半流氓。但只是洗把脸和儿子一起吃个早饭,她还是不会拒绝的。
穆玄进里间把包小明叫起来,将行李塞到他怀里说:“先给我收着!”
说完还掐了小胖子的胖肚子几下,包小明被掐得嗷嗷叫,没办法只得收了大魔王的行李。反正也不多,床底下塞着吧。谁知穆玄变本加利,在他房里换上校服后,把身上那件脏衣服丢过去说:“诺,这几件帮我洗干净了。”
包小明就哭了:“穆哥,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给你都丢出去的!”
“谁让你妈洗了?”穆玄捏了捏他的肥脸蛋,“包大娘早上出摊白天上工,根本没时间管你。晚上洗了挂在房里,天气好,早晨就干了,明儿早我来取。”
包小明更哭了,大哥这意思是让他洗吗?他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洗过,哭!
就是有那么一群熊孩子,父母怎么让他做家务他们都不做,但是随便一个威胁,他们什么都能干。包小明早就被穆玄抢怕揍怕了,根本不敢反抗这混世魔王,只得哭丧着脸同意下来。
两人一起吃了早餐,穆玄将几块钱放在包大娘容易发现的地方后便走了。他倒是可以将钱偷偷放在包大娘的钱包里,但若是不让包大娘知道,他岂不又是吃了白食。
这次去了班级,穆玄发现穿校服的学生没有昨日那么多,这才知道原来只有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需要穿校服,其余时间要求并不是那么严格。这学堂,学子众多,规矩倒不是很严。通过包小明,穆玄知道这世界的学堂竟是每周休息两天,一年还有四个月的寒暑假,这简直是太携带了。人生在世,难道不应该活到老学到老吗?
偏偏此时包小胖同志还唉声叹气道:“只是号称一周放两天假而已,到下半年咱们初三,就周六就要再上一天课了,而且八月份就开学,暑假才放一个月,这可怎么活!”
一年足足休息半年,而且既不挑灯夜读又不闻鸡起舞,一日只有半日在学习,算起来,一年只有四分之一的时间用在功课上,如此还不知足,这世界的学生啊……穆玄心中不齿,拎着包小明的耳朵道:“上不上课和你有关系吗?全班倒数第二。”
包小明真要哭了,大哥,您这作业还抄袭我的的倒数第一,真的有资格这么说我吗!
当然,他只是敢怒不敢言。
事实证明,上课与否对于包小明来说真的没什么用处。早自习穆玄忍着心中耻辱感在数学老师眼皮底下抄袭了昨日的作业,总算是躲过一劫。而第一节英语课时,包小明穆玄……罚站加把卷子抄写十遍。
穆玄对着卷子上那凄惨的17分深深叹气,包小明,怕是连最基本的内容都没学会。就好像在学四书五经,却连最初的描红都没有练习好一样,换到修真界,这就是走火入魔的典型案例。
初二……听包小明说,他学了幼儿园二年,学前班一年,小学六年,初中两年……足足十一年的时间,就学出了这么个玩意?
穆玄决定,他要还包大娘的一饭之恩,帮助包小明从小学一年级开始补习,还她个聪明好学的儿子。
顺便给自己也补习一下,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