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格和纳兹沿着山门前的小道拾阶而上, 纳兹抱着姜临溪塞给他的那个本精装书,无比烦恼。
他完全就不认识那个叫迪卢木多的英灵啊!历史课从来没及格过(不, 不止历史他什么课都基本上没有上及格线)的他连本国历史都没理清楚,又怎么会知道外国的历史和他们的英雄呢?硬要说的话他大概只知道亚瑟王的传说吧, 毕竟市面上那么多的游戏里有提到……
临溪太强人所难了啊!
虽然说那个积分奖励很多,但是他们又不知道积分能做什么……
而且,上面写着是如果提前支取了奖励才会扣分,那是不是不做这个任务也没事呢……
再说了,像他这种废柴,怎么可能做得到那种事啊!
内心泪流满面的纳兹一个不留神,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尼格已经停下了脚步, 直接撞上了对方的背:“啊……疼!”
揉着发红的鼻子, 纳兹从尼格背后探出头来,原来前方有人挡住了路。
一个身着绿色古式战衣的男子,俊美得仿佛是天赐般的容貌像是会发光一样,夺人眼球。
他金橙色的眼里略带凄苦之色, 但是脸上却是自信的神色:“二位就是临溪小姐之前提到的尼格先生和纳兹先生吗?”
“是的, 想必您就是那一位英灵,lancer了吧?”
lancer,迪卢木多?奥迪那。
纳兹有些发呆地看着那个男子,这个人……就是临溪说的那个英灵吗?
单就外貌来看,不管是极受女生追捧的狱寺君还是山本君,都完全不能和这个人相提并论呢!
这样的人,也会有深藏的、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愿望吗?
纳兹有些不确定, 但是想到那样开朗的山本君也曾经陷入低谷,甚至差点就想自杀,他觉得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个人会有令本人都难以意识到的愿望了。
可是……他的愿望又会是什么呢?
临溪完全没有给自己提示,自己真的可以……帮助他找到那个连本人都不知道的愿望吗?
似乎是通过什么方法确定了两人的身份,这有着令神也为之惊叹的光辉之貌的英灵卸下了隐隐的防备,朝他们微微躬身以示尊敬:“那么,请进来吧,临溪小姐的caster已经在这附近设下了术式,将整个柳洞寺都保护起来,即使是其他英灵到达这里,也不会感觉到寺内的人和英灵的气息。”
说完,他转身带着两人进入了柳洞寺。
不知道另外一名英灵做了什么,在迪卢木多穿过柳洞寺的寺门时,一阵水纹一样的波纹从他身上周围散开,他就像是走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消失不见。
尼格走上前,往刚刚绿色英灵消失的地方伸手,他的手就像是没入了什么一样,半截手臂不见了。
“咦?咦!大叔你的手……”纳兹瞪大了眼睛。
“没事,看来是什么特别的功能……”尼格缩回手,道,“我们进去吧。”
纳兹看着尼格大叔消失在寺门后,咽了咽口水,一闭眼,冲了过去。
那感觉就像是冲过了什么膜一样,等到他睁开眼睛时,眼前看到的正是之前的柳洞寺,但是里面却多了数个不认识的人。
一个银发的女子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她的身下是奇妙的在发光的法阵。魔法阵旁边,穿着暗红色西装的男子从容地抬手,红宝石手杖在半空中挥动,发出一道道流星般的光。
他的旁边,金发蓝眼的男子半个身体被水银一样的东西包裹,手上同样挥舞出奇妙的痕迹,随着两人的动作,地面上的魔法阵一寸寸亮起。
中央的女子似无所觉,更准确的说,似乎是陷入了沉睡。她的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
另一边,有着比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子更为美丽的银发的修女正注视着脚下的大地,然后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面对寺中的大树,跪下,就如任何一名修女一般,闭上眼睛祈祷着什么。
她的声音轻而温柔,像轻却快速弹奏出来的钢琴曲,纳兹只能隐约听到一句“当你由水中经过时,我必与你一起”,之后他的注意力就被另一边的人吸引了。
那是一个看着不过二十岁模样的红发女子,气质高雅,应该是大家闺秀的出身。此刻,这位女士正眼带痴迷地看着lancer,说着什么,后者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忽然之间他注意到了纳兹的视线,连忙朝那位女子告假:“抱歉,索拉小姐,那边的纳兹先生似乎有事找我,我先告退。”
说完,他匆匆行了一礼――即使这样他的行礼动作也是无可挑剔的完美,然后走到纳兹面前:“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g……咦?”只是因为同伴的话而不自觉朝那边多投入了点注意力,纳兹面对忽然到他面前来的英灵,显得有些无措。
“请不要紧张,”大约是纳兹这样内向的反应让lancer想起了什么,他的神色变得比刚才更加柔和,“临溪小姐走前,让我多留意一下您,她说因为您本身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怕您遇到了什么危险却因为不想让大家担心,而瞒着大家。”
咦?原来临溪有和他提起过我啊……但是那种莫须有的理由是怎么回事啊!
纳兹哭丧着脸:“不……谢谢,我是说……”
国语不及格的纳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下去……直接说你有什么愿望么那肯定会被人当成怪人的吧!
“我是说……临、临溪她总是喜欢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才告诉别人呢……”话到嘴边,最后变成了这样,纳兹等到自己说出口了才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说错。
他们这些天的生活费也好,关于冬木市的圣杯战争的资料也好,怎么让大圣杯降临也好……这些,好像都是临溪已经做完了或者快完成了才告诉他们。
关于这个城市的圣杯战争,是临溪独自一人带回了那名魔术师之后得到的。
临溪成为master参加冬木市圣杯战争的事,是尼格大叔回来之后告诉他们的。
berserker的踪迹是他和黑一发现的,但是之后阻止暴走的berserker造成更大破坏的则是尼格大叔和lancer先生,从那个诡异的老头手下保护了自己的是临溪的英灵,让黑一带着自己离开商业街的指示也是临溪……
直到现在,虽然看似把lancer的问题丢给他撒手不管了,但是事实上临溪却也已经为自己找好了理由,如果顺着这个理由下去的话,也能理所当然地和lancer搭上话……
但是自己,却在还没见到lancer的时候,就想着要放弃了。
不知道积分作用,不完成好像也没什么惩罚,只要不支取那个奖励物品就可以了……
给自己找出各种理由,来逃避那个任务……
纳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又开始逃避了,哪怕之前大叔那么认真地看着自己,相信自己能做到,可是自己却……
其实,自己……也不想这样的啊!
他……也希望自己能像临溪那样,无所畏惧啊!
从一开始在小巷子里醒来的时候,他第一个看到的同伴就是已经醒来的临溪。
那个时候,自己其实本来是很害怕的……毕竟,一睁眼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像被绑架了一样。可是等到临溪好像很不着边际地问他喜欢什么口味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就回答了自己喜欢的味道,然后临溪很理所当然地摸出了棒棒糖,和他一起分享。
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遗忘了那么奇怪的开端,那种心惊和惊慌也莫名地消失了。
后来也一样,明明是从来没有来过的城市,明明周围的人虽然说的是一样的日语,但是却完全没有熟悉的人,对于几乎是一直在并盛町长大、寥寥几次离开并盛也是和妈妈一起的纳兹来说,在那样陌生的环境下,自己居然会完全没有心惊肉跳茫然无措的情绪……
这大概是因为……那个比他小的小女孩一直都很镇定的样子吧。
很镇定很镇定的模样,没有一点儿害怕和茫然,笑眯眯地告诉他们自己的假名,然后果断地制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看着明明是很大人很沉着冷静的行事,却无时不刻都喜欢咬着根棒棒糖,偶尔还会有孩子气的举动,即使行事再怎么沉稳,可面对叼着棒棒糖看到装饰漂亮的甜品就不自觉两眼放光的临溪……就会让人真实地感觉到,这确实还只是一个孩子,而且是比自己小的女孩子。
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看样子似乎也不是本国人,那么小的年纪忽然之间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里,却没有露出丝毫害怕和无措……
不知不觉,哪怕是废柴如自己,一直一直被同学叫着“废柴纲”的自己,也有了不能认输的念头,也有了一种“不能被比下去”的念头,然后,就把那份心慌……给遗忘到了心底。
可是现在的自己,是为什么……忽然又冒出那样软弱的念头来了呢?
纳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虽然,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话……那一定是想着“因为临溪比较厉害”这样,完全放弃了自己了吧……
可是现在他已经明白了,那位在他眼里好像大魔王一样的家庭教师教会了他许许多多。虽然手段非常严格而且不近人情,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也确实是在那样的手段下成长了。
曾经几乎不做努力就放弃了的自己,看到糟糕的成绩就完全没有学习的动力跑去打游戏的自己,上了半天课就逃课回家一直一直在逃避的自己……
这样糟糕的自己,这样完全不去努力就放弃了的自己,是被那位家庭教师强迫着努力面对一切的啊!
虽然心里还有些许迷茫,虽然还不是很确定自己能办到,但是……
这一次,哪怕没有那位老师的枪口逼着……自己、自己也要拼上死的觉悟,去完成那件事!
就在纳兹下定决定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金橙色的光在他的额头一闪而过。
快得连迪卢木多都以为是幻觉。
“那、那个……”纳兹结结巴巴地开口了,虽然下定了决心,但是天性的怯懦却还没有完全被剥离,而且他也害怕自己一迟疑,这份决心就消失不见了,因此连忙继续说下去,“您……您是迪卢木多先生吧?临溪她……她和我提到过您,觉得您好像没发现自己真正的愿望……”等等自己怎么把这个说出来了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纳兹瞬间欲哭无泪地看着脸色忽变的枪兵,只想把自己的嘴给缝了。
“啊啊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只、只是……”
他越是紧张就越没办法好好说话,倒是面前的英灵忽然间就无奈地笑了:“临溪小姐认为我没有说出真实的参战理由吗?”
……g?
“虽然说听起来很可笑,可是那确实是我参加圣杯战争的理由,”英灵认真地说道,“我想要补全生前的遗憾,为自己追随的对象尽忠而已。”
纳兹一愣:“您的意思是……?”
枪兵似乎认为自己已经理解了对方未尽的话语,解释道:“是的,在受召唤而来,向我的御主发誓效忠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效忠的对象,我迪卢木多?奥迪那必定会为我的御主肯尼斯先生奉上代表最后胜利的圣杯!”
不……哪里不对……
纳兹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英灵:“但……但是,迪卢木多先生,即使您向肯尼斯先生尽忠……可是,造成您生前遗憾的,并非肯尼斯先生啊,而且……”
纳兹看了看那边正专心于和身边的男子讨论着什么的肯尼斯先生。
眼前的英灵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御主、还有躺在地面上的女子时,那流露出来的不满和不甘。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敏锐了,但是纳兹觉得自己的感觉没错:
“您,其实是很不赞同肯尼斯先生的行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