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靖卢靖卢靖!”陆丹青跑到卢靖房门口敲门,“卢——”
房门忽然打开,陆丹青差点一拳垂在卢靖身上,好在及时止住了力道,却反而被卢靖一把抓住了手往里面拉去。
你预料之中的投怀送抱并没有发生,陆丹青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带着几分调笑地吊着眼尾看他。
“……”
卢靖干咳一声,侧身让开一条道:“进来吧。”
陆丹青走进去,卢靖关上门,转身看向他:“有什么事?”
陆丹青在木质的圆桌边坐下,开门见山道:“卢靖,我想问你关于京城闹妖怪的事。”
卢靖坐到他对面,倒了杯温热的花茶放到陆丹青手边,“先喝一口润润嗓子。”
陆丹青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卢靖撑着下巴看他,问:“怎么突然问起京城的事情?”
“师兄说师父在京城捉妖,我有些担心他。”
陆丹青故作忧愁。
事实上,他并不怎么担心,也不是因为好奇。只是前些天陆丹青撸着小茶,忽然想到这既然是个修真位面,有妖有仙,仙他不敢动——而且貌似也没见过,那么妖倒是可以下手试试,精怪非人类的身份避免了很多法则上的麻烦。
“你之前和那只妖怪面对面过么?他到底是什么路数?”
卢靖微微皱眉,他回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是只乌鸦精……其实我只见过他一次,就那一次,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
陆丹青说:“师兄说那是只异变了的乌鸦精,可对人来说,妖怪本身不就是异变吗?”
卢靖眉梢一扬:“异变么……确实,那只乌鸦比起其他妖怪来是有些奇怪。他身上的气息和别的妖怪不太一样,你知道的,妖怪即便幻化成人形,除非附在人身上,但凡有些修为的都发现得了。但是那只乌鸦很厉害,若不是当场撞见他吃人,师父甚至都发现不了他是妖怪。”
“吃人?”陆丹青瞪圆了眼,“怎、怎么吃?”
“那只乌鸦将翅膀展开……他维持着人形,背后伸出一对翅膀,说实话,我现在仍然记得那副场景。”卢靖说,扯动着面部肌肉露出一个僵硬的笑,“那对翅膀把一个人包了进去,等再展开的时候,那个人就不见了,只剩下一大捧粉末洒落在地上。”
陆丹青仔细地听着,眉头越拧越紧,随即追问道:“什么样的翅膀?”
“什么样?”卢靖一愣,“就是……和普通的乌鸦没什么差别,但是大得多,也黑得多。”
这说了基本和没说一样,陆丹青沉默下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盯着桌上的茶杯看得出神。
原本还想着京城之行能去就去不能去也无所谓,但现在看来,却是非去不可了。
卢靖摸摸他的脸,抬起他的下巴让陆丹青看着自己,问道:“你想去京城?”
陆丹青点头。
“方霁白不同意吧?”
陆丹青眯眼,轻哼了一声道:“我要做什么还用不着他来同意,只是不想爹和娘担心而已,不然我就自己去了。”
卢靖笑起来,其实他也不喜欢方霁白处处限着陆丹青,个人情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陆丹青已经成年了,他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和自由,方霁白又算哪颗葱,凭什么这不让那不让的。
“行,那我陪你去。”
卢靖说。
陆丹青笑问:“他们都说京城很危险,你不怕我出事?”
卢靖神色淡淡:“有我在,怕什么。”
“这还差不多。”
陆丹青笑,他知道卢靖会是这样的反应,方霁白是看着他长大的,即便是现在长大了也依然习惯性地照顾他,家长一样无微不至;卢靖则和方霁白将他隔离于危险之外不同,他更倾向于尽量去满足陆丹青的需求,同时保证他的安全。
陆丹青笑得眉眼弯弯,那乖巧的小模样卢靖看得心痒难耐,他舔了舔嘴唇,站起身来,隔着小圆桌去扯他的领子。
陆丹青被卢靖的力道带得往前倾身,他两手按住桌子,“干什么?”
两人中间隔着圆桌,卢靖嫌姿势难受,干脆单膝跪上了桌,低下头与陆丹青额头相抵,近在咫尺的黑眸里暗潮涌动。
“干我,怎么样?”
卢靖说,声音低哑。
陆丹青故作矜持:“不行。”
“为什么?”
陆丹青理直气壮:“我不想负责。”
“……”
卢靖一口老血梗在喉头。
“那方霁白呢?你不想对我负责,却说要娶他?!”
陆丹青眨眨眼:“师兄——他不一样。”
卢靖咬牙切齿:“哪里不一样?”
陆丹青笑而不语,方霁白这不是还没吃到手嘛,当然得多费些心思。
他作势要后退,却被卢靖加大力道往前扯了一把,紧接着就听见他说:“我不要你负责。”
陆丹青歪头。
卢靖轻吻了下他带笑的桃花眼,心里暗道一声冤家,明明是个心性未定爱玩爱闹的孩子,明知道这样不会有什么结果,却还是忍不住纵容着他胡来。
他深吸了口气,说:“我不要你负责,只要你……喜欢就好。”
陆丹青仰头去亲他,卢靖捉住他的唇,舌尖细细地描绘着他的唇形。
“那你……喜欢吗?丹青,喜不喜欢艹我?”
陆丹青没有回答,他将卢靖压倒在桌上,坚硬的桌沿硌得卢靖腰后生疼,他不适地往后挪了挪身子,两腿自觉地缠上陆丹青的腰。
……
呻.吟迷乱之际,卢靖转头看见窗户纸上映着的两人交缠着的影子,不由笑道:“你……唔,你说……如果……啊……方霁白在外面……嗯……会,怎么样?”
陆丹青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窗户,漫不经心道:“能怎么样,叫他进来一起看你发/骚?”
但话说回来,他刚才来找卢靖的时候还早,这会儿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方霁白若是在其他地方都找不到他……
正想着,冷不丁被卢靖咬了口脖子,低头就见他满面潮红,一双眼睛却是明亮,火焰一般灼灼地看着他。
“这种时候不许想他!”
陆丹青:“……明明是你先提他的。”
卢靖抿紧唇,扭过头催促道:“快进来——唔……”
……
建设完社会主义后,陆丹青草草清洁了后便穿上衣服要走,卢靖拉住他的袖子,声音沙哑:“不洗个澡?”
“怎么洗,叫两桶水来你屋里?”陆丹青斜睨了他一眼,“隔天非得闹得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不可。”
卢靖有些不甘,但到底不敢逼他,默默地收回手。
陆丹青系上腰带,又理了理衣领,转头时瞥见桌上的水壶,像是想起了什么,笑说:“明天给你拿个新的来。”
卢靖一愣,有些迟钝地转头看了眼水壶,以及地上撒得到处都是的湿濡的花瓣草叶,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尖尖的壶嘴曾经插进过哪里,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毕竟是陆府的客房,润滑剂那种东西自然是不可能有的,只能由花茶代劳了。
陆丹青穿好衣服离开,走过前厅却看见方霁白低着头倚在大门边,手里握着剑。
听见声响,方霁白转头看向他,有些僵硬地站直了身子,低声道:“出来了。”
陆丹青神色自然:“嗯,有什么事?”
方霁白说:“没,没有,没什么,就是找不到你,就,四处转转。”
陆丹青问:“在这儿站多久了?”
“没多久。”
“怎么不过去?”
方霁白勉强露出一个笑,说:“没什么,我在这里等就可以。”
陆丹青哦了一声,又说:“对了,过几天我和卢靖要去京城找师父。”
方霁白顿了顿,说:“那我——我也去。”
“行。很晚了,师兄早点回房休息吧。”
陆丹青说,掠过他走出门。
这时候有下人抬着水匆匆走来,和方霁白打了声招呼,方霁白也没理,兀自盯着卢靖尚亮着烛光的屋子发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身匆匆追上陆丹青的脚步。
“小师弟。”
“嗯?”
“你……为什么要喜欢他?”
“卢靖挺好的。”
“那我呢……?”方霁白张了张嘴,声音苦涩,“我不好么?”
“师兄自然也很好。”陆丹青声音温柔,脚步却是未放慢半分,也没有转头,“但我才十七岁,刚刚成年,我不喜欢过早地被束缚住,明白吗,师兄?”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到了陆丹青院子门口。
陆丹青转身要和方霁白告别,却被他拉住了手,方霁白摸摸他的头发,低声说:“对不起,是师兄不好,不该像对孩子一样处处管你。”
陆丹青没有说话。
“我会改的,小师弟,所有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会去改。”方霁白说,“所以,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说到后面时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近恳求的语气让陆丹青忍不住心疼,软声说:“没有,我没有讨厌师兄。”
方霁白垂下头,陆丹青抬手抱了抱他,说:“真的,我——”
话未说完就被方霁白吻住了,金毛系的大师兄摇着尾巴可怜兮兮地求安慰,陆丹青自然不遗余力顺毛到底,结果冷不丁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咳嗽,方霁白吓了一跳,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震了一下,迅速从陆丹青怀里退开。
陆夫人又是一声咳嗽。
方霁白被她状似和颜悦色的目光打量着,羞赧的薄红直蔓延到耳根,陆丹青把几乎快要原地烤熟的方霁白拉到身后,姿态坦然道,“娘,您怎么来了?”
虽然陆夫人平时以宽容的姿态为儿子挑着儿媳妇儿,但事到临头,眼看着自家的宝贝疙瘩被人抱着,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便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霁白,你比阿青年纪大,也该比他懂事些,别在外面就搂搂抱抱的,注意点影响。”
方霁白更慌了,嗫嚅着道歉,陆丹青赶忙打圆场,说:“下次不会了,娘,师兄面皮薄,你少说几句。”
见儿子胳膊肘往外拐,陆夫人顿时更不高兴了,陆丹青连忙松开方霁白的手让他自个儿先回去,然后上前搀着陆夫人的手臂,甜言蜜语地哄道:“娘,我送您回房间,外面多冷啊,您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了。”
陆丹青絮絮叨叨地转移陆夫人的注意力,两人相携着走远了,方霁白摸摸鼻子,想起陆丹青方才的维护心里又有些小甜蜜。他想等陆丹青回来,结果在原地蹭了半天地板也不见人影,只好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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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住了几天,陆丹青和父母提了要去京城的事情,以要去接师父一起回家为理由,加上有卢靖和方霁白随行,二老倒也放心,叮嘱了几句便放行了。
陆丹青下山时是骑马,而这次因为有方霁白在,所以是御剑飞过去的。陆丹青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方法,他不像恶魔那样有翅膀,远距离时通常用的是瞬间移动,很少有这样飞在空中的经历。
陆怪物看着头顶仿佛触手可及的白云,心里有些痒痒,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进阶成恶魔?
不知道……等杀了一只恶魔吃掉后可不可以?
到达京城后,他们先找了处客栈住下,然后方霁白用灵镜联系曲舒景。
但是没能联系上。
当听到方霁白说另一边没有回应的时候,陆丹青心下一沉。
方霁白安慰他:“也许是师父在练功没顾得上,先休息吧,明天再试试。”
陆丹青点点头。
吃完午饭回到房间,陆丹青把魏燃和小茶叫出来。
“大人?”
修真位面对于魔宠的气息同样敏感,魏燃和小茶都附在了动物身上才敢现身。小茶是只兔子,魏燃则是只不知道什么种类的鹰隼,身体是青灰色,翅膀却是漂亮的黑棕交织,光亮水滑,分外威风。
“小茶,找一找曲舒景在哪里。”
小茶虽属于观赏性魔宠,但既然能活到今天,虽然作战实力不行,藏匿和伪装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相应的,追踪的能力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魏燃。”
陆丹青抬起手臂,魏燃扇了扇翅膀,飞到他手臂上站着。
“在京城里面和周遭都转转,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魏燃说:“您是觉得……有高等魔域生物么?”
陆丹青点头,“在缙云的时候离得远还不觉得,结果来了京城一进城门感觉就强烈不少。但不知道对方是隐藏了部分力量还是本身就不强大,也许没有恶魔这么高阶,但至少与我旗鼓相当。”
魏燃噼啪拍了下翅膀,有些焦躁不安,“大人,这太危险了,您没有实战的经验。”
陆丹青不置可否:“凡事都有第一次。”
他之前被佐翼保护得很好,但这和捧杀是一个道理,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佐翼的羽翼之下,有些力量总得掌握在自己手上才足够安心。
“魏燃,”陆丹青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你知不知道恶魔都是怎么来的?是天生还是进化?”
“恶魔不是人类,他们没有繁殖能力,天生的很少,死一个少一个,大部分都是进化。”魏燃说,“像翼大人便是天生的,自有其得天独厚的天赋优势,所以他的力量在几位恶魔里可以说是顶尖,甚至还会有某种天赋的特殊的能力。基本上所有天生的恶魔都会有,这是他们保命的最大底牌,所以通常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样子……”陆丹青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那么,要怎么才能进化成恶魔?”
魏燃转头看向他,鹰隼黑而圆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机敏和凶猛。
他说:“您若杀了一只恶魔,就能够获得他所有的力量,并且取代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