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磁感应这玩意在后世归在义务教育范畴,基本上就是个小游戏,老太爷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说:“你师兄在我们家,就叫他一块儿参详参详,他比我们了解福王,更了解皇后。”
庭芳深以为然,既然要拍马屁,当然要拍到点子上。把道具随便装在一个匣子里,抱着走回了二房。陈谦早回去看书了,庭珮见到去而复返的庭芳问道:“有事?”
庭芳点头:“找大师兄。”
“大师兄在收拾屋子呢,什么都没带,身量又比我们高些,现找出爹爹的衣裳叫他穿着。他生的好,穿着挺好看,就是显老气。”庭珮一边说,一边把庭芳带到客房。里头越氏与庭珊庭玬都在,越氏庭珊是帮忙收拾屋子的,庭玬纯粹就是捣乱的。
越氏见庭芳来了,笑道:“赶紧的,把庭玬那猴子拎出去,没得裹乱。”又道,“昌哥儿也出去同你四妹妹做耍,回头屋里就收拾好了。咱们家近来没有多余的丫头,恰好问你四妹妹借个丫头使。”
庭玬探头问道:“我们出去玩,四妹妹帮着收拾。”
庭珊一脸鄙视:“要四妹妹收拾,她能给你弄出一花花世界来,看小八的屋里,全是大红大绿的。”
庭芳无奈的笑:“小八小么,说的好像我不会收拾屋子四的。”开玩笑,陈氏亲带出来的徒弟,审美必须没问题!然并卵,没有人相信她,谁让她头一回出手就是游乐场呢?
提起小八的屋子,庭玬忙问:“不是说有木匠来吗?怎么还不见人?小八的东西都叫福王殿下拆走啦!小八会哭的。”
越氏拍了庭玬一下:“我看是你想哭吧?老太太才做完生日,哪有那么快来。一来好几个月的,人家家里不用收拾啊?”
庭芳道:“魏强叔同振羽婆家人一同来,他们一个地方的。正好下了聘,我就好发嫁了振羽。既然定了亲,就不好拖的。”
“那就办的热闹点,”越氏道,“行吧,你们出去玩,我回头还得叫针线上的赶几套衣裳出来。”
徐景昌忙道:“师母不必忙,随意捡几套旧衣裳就行,学生已是感激不尽。”
越氏笑道:“这话说给你师父听去!他们酸儒恨不得披件破烂到身上。在我这里却是说不通的,师母只爱颜色好,不独为你。”说毕赶人,“去吧去吧,外头玩去,别挡着我的事。”
一群孩子都笑着退出来,庭玬立刻上蹿下跳的围着庭芳问:“匣子里是什么呀?”
庭芳只得把东西拿出来,给他们演示了一番什么叫电磁感应。庭玬眼睛瞪的圆圆的:“啊啊啊!司南会自己动!它它它转了reads;!我看见它转了!四妹妹你会仙法!”
庭芳斩钉截铁的道:“没错!四姑娘是狐狸精变的!”
徐景昌噗的笑出声:“你们可真会玩。”
庭芳扭头对徐景昌道:“福王殿下叫我想的,说是哄皇后娘娘开心。”
徐景昌看了一回,摇头道:“那你这个就不好。”
庭芳点头:“我正想问你,所以才又来寻你。”
徐景昌道:“法子好,粗糙了些。虽是小孩儿的玩意,敬上就显得你们家不尊重了。”
庭芳愣了下:“我就弄个原材料,自然是要福王殿下自己加工,才好敬上的。不是我们献上,而是福王献上。”
徐景昌恍然大悟,做下属的总要给上峰留些点评甚至批评的余地,方显得上峰高明。叶阁老个老狐狸!但还是摇头:“你们是不知道,殿下去宫里侍疾了,就不在家。你们现去找他是找不着的。横竖不是十万火急的东西,且做好些,替殿下省些心吧。他近来烦的很。”
眼看事涉宫闱,庭珮立刻指着件事拉着庭玬走了。他倒不是避嫌,就是怕庭玬偷听,回头到处乱说,惹祸呢!
徐景昌见没了小屁孩,才压低声音道:“皇后看着不大好,近来你千万别招惹福王,他极不高兴。”
庭芳苦笑:“就没一回是我招惹他的!”
徐景昌笑道:“枪打出头鸟。”
“你还笑!”庭芳怨念的看着大师兄,“你说怎么改才能叫不招惹他?”
徐景昌想了想,道:“还能怎么改?无非是改的细致些。再有,这块马蹄形状的磁石得想个法子改的叫人看不见是磁石。顶好做个箱子样儿的,使个人捧着,悄悄儿在后头弄铜线圈,叫司南自己动,装作发功的模样。好似那耍魔术的一般,就对了。”
庭芳目瞪口呆:“那不是在娘娘跟前装神弄鬼么?”
徐景昌道:“娘娘是什么人?能不知道你们弄鬼?福王殿下就没正经过,不过是彩衣娱亲罢了。看热闹是一重味道,看完热闹听原理又是一重热闹。极好的想法,自然得让人高兴两回才划算。依我说,索性弄个小屋子,雕工细些,把磁石藏起来,再做些假山水,看着像个园林景观,盒子揭开先赏景再赏趣儿,岂不是更好?”
庭芳点头受教:“我赶紧找人做去。”
徐景昌道:“旁人做不了那么好那么快,你画个图样子,我替你写个条儿,叫十一哥的作坊动手。他们手艺好,东西都齐备。敬上的玩意儿,就没有省事的。小园子里的树得用玉石、山得用玛瑙,亭台楼阁少不了琉璃。便是你认得手艺好的匠人,也未必有那么多好东西。样子画个大概就好了,他们给皇家做惯了东西的人,心里有数儿。”
庭芳跟皇家打交道少,真不知里头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忙叫丫头拿笔墨来,就地画图样,徐景昌在旁边看着指挥。不一会儿,图样就画好了。徐景昌拿了张纸写了个条儿,无非是叫作坊照着做,乃预备敬上之物云云。写完看了看自己狗爬的字,再看看庭芳在旁边写的注解,脸登时就红了。
庭芳抿嘴笑,就是不说话。
徐景昌白了她一眼,道:“还得起个名字,十一哥最近焦头烂额,文章更是比我好不了多少,索性别让他操心了吧。”
“时来运转。”庭芳脱口而出。
“嗯?”
庭芳道:“我说叫时来运转,怎样?”后世的大老板都喜欢这名儿,很多大集团的门口都弄一球,配个小喷泉,天天指着自己时来运转,可见是个好口彩reads;!
徐景昌不由笑了:“俗了点,兆头却好。”皇后估计知道自己不成了,但好运气依然是想要的。她精通史书,怎会不知太子之艰难?或许对自己已经不指望“时来运转”了,或许更宁可把自己所剩不多的运转给儿子。谁知道呢?横竖福王送的礼物,便是不讨喜,也没过错的。
写好说明书,磁石与司南即可打包,火速送往福王的作坊。忙完这些,太阳已经西斜。一大家子呼啦啦的往老太太屋里去。徐景昌初来,自是要跟着去的。
兄妹两个一齐到时,老太太屋里早坐满了人。见了徐景昌,老太太先笑骂:“又多了个猴儿,下半晌好悬没给你吓死。”
徐景昌尴尬的半死,忙又冲诸位长辈作揖:“晚辈孟浪了。”他当时只顾着跟着庭珮陈谦逃跑,一时没想起都是大家大族的,动静得有多大。今天他们哥仨正经给叶家添了个大新闻,够女眷们乐十天半个月了。
杨安琴走来携了他的手笑道:“别太拘谨,家里猴儿多,不差你这一个。”
徐景昌又只好单给杨安琴问好:“姑母安。”
杨安琴想了半日,方想起自己算是定国公八千里的表妹。笑道:“你这声姑母叫的我都快想不起来,还是叫我姨母吧。我同你娘还近些。”
从亲缘上来说,杨家却是与邱家更近,现有的,他嫡亲舅母便是杨氏。只是风俗多偏向父系,再加上他极讨厌邱家,故一出声叫的便是姑母。
老太太笑道:“你们那些个世家,算来算去都是亲戚,得亏你们记得住。”
杨安琴抱怨道:“记的老费劲儿了,我打小就得背,不然来了人非得叫错了不可。方才昌哥儿管我叫姑母,就好悬没想起来。还是我们老祖宗时候两家联的姻。”
老太太趁机道:“好一个姨母兼舅母,见面礼给薄了我可是不依的。”打徐景昌一进门,眼睛利的就瞧见他身上穿着二老爷的旧衣裳,结合今日疯传的八卦,都心生同情。恰好有认亲的环节,杨安琴给点见面礼,大家跟着贺贺喜,就能体面的把徐景昌的东西备整齐了。半大孩子正是轴的时候,尽可能别伤他们颜面为上。
杨安琴的精明劲儿不比老太太差,都是当家多年的人,即可就拉着徐景昌的手上下打量他:“比你娘小时候儿还生的好些,正该衬大红的衣裳,且叫姨母回家翻翻。只怕还有大红的缎子,叫裁了衣裳与你穿。”
陈恭不干了,他也爱红衣裳,嚷道:“大红缎子你全给四姐姐了,好容易给我留了一匹,又要送人!”
杨安琴恨不得掐死自家小儿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庭芳翻个白眼,冲陈恭道:“小气鬼!大红布料我多的很,回头找找,大伙儿都分了吧,人人有份。”
秦氏忍不住问:“你哪来的那么多料子?”眼睛飘像老太太,太偏心了吧?
庭芳道:“回三婶的话,上回做了个魔方献给了福王殿下,殿下高兴,赏了两箱子。那时候没看,次后打开都是鲜亮颜色。白放着叫虫子咬了倒不好,拆出来兄弟姐妹一人做一套大概是够的。如果不够么~~”庭芳托长了音调,跑到老太太跟前笑道,“就要老太太个大财主给我们补上,大伙儿说好不好?”
叶家兄弟姐妹一齐大喊:“好!”
老太太忙悟了耳朵,又伸手打庭芳,恨恨的道:“家里有你一个,顶的了十个!我看将来谁家肯要你。”
庭芳嬉皮笑脸的道:“爷爷说了,我不用嫁,将来专祸害大哥哥就行。大哥哥,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