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岩不知道温浩是怎么跟nd解释的,他懒得费那个心。他觉得温浩这个人吧,玩阴的还是有点儿手段的。或者nd也不在意他们的小股东到底是谁,反正不管是谁他们都占着最大的份额呢。于是几天之后,重岩的卡里进了七百万,虽然比他当初预料的数目要少一些,但是没办法,人家也是会讨价还价的。再说还要交一些手续费呢。总的来说重岩觉得自己也不算吃亏,赚了人情,也赚了钱——尤其这钱还是从程瑜的身上赚来的,这可比一脚踢开她更让他有成就感。
要说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温浩,重岩一开始就是存着要利用他的心思,现在反过头被人利用,也只能说自己的道行不够,不能一味地埋怨别人不仗义。种下一颗缺乏诚意的种子,怎么能指望它真的生根发芽,开出完满的果实?现在这个结果也挺好,让温浩、李彦清和程瑜去徳温掐架吧。重岩有些幸灾乐祸地想,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煞费苦心地设了个套,然后把他们都套里头了似的。
歪打正着。
老天其实长着眼睛呢,重岩乐呵呵地想,那些自作聪明的人,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小聪明绊进坑里去。
坐在他对面的人敲了敲桌面,哭笑不得地问:“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古怪?我说话你到底听没听见?”
“啊?你说什么?你怎么有空找我?”重岩把茶杯凑近自己的脸,眯着眼睛轻轻嗅了嗅茶香。据说这是极品铁观音,不过重岩也没品出什么不同,所有的茶在他嘴里都是一个味道,苦的、涩的、带着让人心神沉静的清香。
李承运浅浅抿了一口茶水,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温浩和你……你阿姨做的事儿我知道了。”他临出门之前还和程瑜吵了一架,他骂程瑜占孩子的便宜,程瑜却一口咬定她是在替他的小杂-种的考虑前途问题,说什么李彦清不像李延麒李延麟,从出生就有李氏的股份,挺大的人了连零花钱都得跟父母要。李承运把她那点儿小心思摸得透透的,也懒得跟她撕扯这些官面文章。不过这些股份李承运是不会真让她保管的,让狗看守着肉骨头,那不是明摆着闹笑话吗?
重岩真心实意地笑了,“没事儿,我没吃亏。既然他们都是一条心,就让他们好好合作去吧。”他倒真想看看他们的一条心能拴着他们走多远。温浩这人格局太小,这一点从他最初只想拿下那个化妆品分公司就能看出来,程瑜又是个极端利己主义者,重岩觉得他们的生意要是一直顺利还好,万一出了问题,他们会做的第一件事绝对不是想办法善后,减小损失,而是互相推诿,生怕自己会成为要承担责任的那个人。
重岩有的是耐心,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在将来的某天亲眼见证这神奇的一幕。
李承运递给重岩一张卡,“这里面是两百万。”
重岩笑了,“你的私房钱?”
李承运瞪了他一眼,没吭声。
重岩乐呵呵地收下了这张卡。笑话,这可是李家给他的精神损失费,再没有比这个更加名正言顺合理合法的收入了。加上之前温浩转给他的钱,他手头上差不多有一千万,后村的基础建设足够了。等到了年底,他期货的利润差不多还能有这个数,到时候无论他想干什么都会很充裕了,他还得赶在明年春天之前买花苗呢。重岩心想,这一次得找个正正经经的合伙人了,绝对不能再找温浩那样两面三刀心里没谱的货。
李承运见他痛痛快快就把钱收下,脸上带出了一点儿笑容来,“你不是说自己要做花卉生意?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重岩忙说:“刚把地方租下来,手续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上一次办手续的事儿有温浩,还有个专业大户nd,这一次只能靠他自己想办法了。
李承运头一次见重岩对他露出这种殷切的小眼神,顿时有点儿心软,“行,我给你办。”这孩子刚在自己眼皮底下被自己老婆和弟弟联手坑了……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呢?李承运琢磨了一会儿,把这个念头丢到一旁,“主要经营什么?”
重岩说:“花卉培育、销售、进出口。法人是我,注册资金一千万。”
李承运惊了一下,“你哪来这么多钱?”
重岩也不瞒他,“一半是我炒期货挣的,另一半是我卖股份挣的,剩下一小半是你刚才给我的。”
李承运,“……”
李承运能想到重岩受了委屈,亲自捧着银子来安慰他,这就让重岩对他的印象扭转了不止一点半点。他还指望以后有事儿找李承运替他出头,现在自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对他有所隐瞒。李承运真想查也不是查不出来。反正,程瑜温浩会算计他,或者李老爷子也会算计他,但李承运不会。他虽然混蛋,但他骨子里是个世家公子,他不屑去算计小辈的东西。
李承运酝酿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也只得叹了口气,“好吧,我去给你办。公司名字叫什么?”
重岩不会起名字,想了半天才说:“就叫三十六郡吧。”
李承运怔了一下,慢慢笑了起来,“秦王政二十六年,六国并悉于秦,天下一统。罢诸侯,置守尉,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重岩,野心不小啊。”
重岩假惺惺地跟他客气,“过奖,过奖。”
“行,我就看你怎么一统天下吧。”李承运哈哈大笑,“要不我也入个股?”
“不行!”重岩一口回绝,开什么玩笑,哪能在一个坑里连着摔跤呢,那也太丢人了!
“不行就不行,厉害什么?!”李承运隔着茶桌伸手在他脑门上揉了一把,语气里透着一丝不经意的亲昵,“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办手续。你呢?你现在在忙什么?”
重岩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我要一统天下么,当然要先去找我的李斯。”
李承运再一次笑喷。
海青天再一次发挥了他强大的寻人功能,李承运的手续还没办利索,这边资料已经打包发到了重岩的邮箱里。重岩把他发过来的东西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又调出他偷拍的照片一一看过,越看心里越是怀疑。
海青天在电话里问他,“是不是这个人?”
重岩觉得不是,但时间隔得太久,他当初又不是特别留意这方面的事,实在有些不好确定,“这个人,你确定他是‘盛安素’的培育者?”
“盛安素”是一株刚刚在兰博会上获得金奖的兰花,专家对它的评语是:原产于长江流域的野生莲瓣兰。荷瓣,素心,外三瓣略起兜。蚌壳捧,合拢,半圆舌,清白如玉,为莲瓣兰素心佳品。它的培育人名叫赵盛安,原本只是植物研究所的一名普通研究员,因为“盛安素”的获奖而名声大噪。
“没错,就是这人。”海青天在电话里啧啧有声,“你看见‘盛安素’的照片了吧?你说这东西吧,要说好看也是真好看,但也没好看到上天的份儿啊,你说就这么几片草叶子顶着几朵花就值好几十万?这比抢银行都挣得多吧?”
重岩也觉得匪夷所思。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么几根草叶子值钱在哪儿了,就算好看也没好看到闪瞎眼的程度,怎么就那么贵呢?其实在重岩的眼里花花草草都差不多,就像他爱喝茶,但却分辨不出好茶和普通茶一样。
重岩喃喃自语,“我怎么记得今年的获奖者应该姓林呢……”
“姓林?”海青天那边不知翻了什么,“我这边的资料显示,他有个同事姓林,叫林培。俩人关系挺好的,林培跟他是大学同学,工作之后也是一起租房住。”
重岩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对!就叫林培!”
海青天糊涂了,“可是你让我查的是今年兰花比赛的金奖获得者……金奖是‘盛安素’,培育人是赵盛安,这个不会有错的。”
重岩上辈子曾经起意想投资花卉生意,经人介绍认识了当时有“兰花王”之称的著名兰花培育专家林培,他跟林培见过几次面,对他的经历也多少有过了解,据说他起初只是一名默默无闻的普通研究员,十多年前的一次兰花比赛上他以自己精心培育的一盆墨兰崭露头角,这盆墨兰被当时的兰花爱好者捧为兰中极品,标价一度炒到了百万以上。
难道这个时候林培还没有培育出他的天价墨兰?重岩皱着眉头打量电脑屏幕上的“盛安素”,他其实是不怎么相信一朝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这种噱头的,一个人如果真的有才华,他或许没有施展的机会,但不可能一丝一毫都不显露出来。成功是一个不断探索,不断积累的过程,绝对不会像放烟花一样,凭空一声响,然后炸出漫天火花。
重岩看着电脑上赵盛安的照片,很突然地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会不会这盆“盛安素”其实是林培培育出来的?他们不但工作时间在一起,下了班之后还住在一起,赵盛安想要剽窃他的劳动果实实在是太方便了。
之所以重岩会这么怀疑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重岩那时因为认识了林培,知道了不少兰花这个圈子里的事,也接触过不少培育者,但他从来没听说过赵盛安这个名字。如果他真的有本事培育出“盛安素”这样的名种,为什么会在日后毫无建树,无声无息?
重岩原本就疑心重,有了这样的猜想立刻就打电话给海青天,让他跟着林培,好好查一查这人的底。
早在他打算在牛头村的后村租地种花开始,重岩就琢磨着要想把花卉生意做好,最重要的是组织起自己的研究队伍,培育独一无二的新品种。只有不断推新,才能通过技术的发展带动业务的发展,若只种些市面上常见的花卉品种,那他们要拿什么去跟人家老字号竞争?搞不好很快就被市场淘汰了。
重岩上一世亲眼目睹了林培取得的成就,如果这样一个天分极高的植物专家能被他挖到自己公司来……那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海青天还是没搞清他的意思,捏着电话一个劲儿地追问:“你想查哪一方面?公事还是私事?”
“都查查。”重岩说:“我怀疑‘盛安素’是林培的作品。”
“卧槽!”海青天吃了一惊,“你不会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吧?”
“只是怀疑,所以才要麻烦你去找证据。”
海青天头疼了,“这证据可不好找,就算能找出专业论文来比对……我也看不懂啊。”
“应该不用那么麻烦,又不是让你去当商业间谍,”重岩想了想,说:“你帮我盯紧这两个人,如果真是赵盛安剽窃了林培的工作成果,那他们之间不会还像以前那么和和气气。总会看出端倪。”
海青天说:“这没问题。”
重岩嘱咐他,“要是有什么情况,赶紧通知我。”
“ok。”
重岩心里想的是,如果他能在林培最需要帮忙的时刻出现在他面前,嘿嘿,那就真是老天爷在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