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夫人和贾母在那边儿打擂台,萱萱黛玉则在三春屋里闲聊。薛宝钗闻讯而来,见到两人也很亲热。拿了个盒子,里头是用那纱做的花,黛玉不稀罕,江南姑苏长大的女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萱萱倒是挺稀罕的,拿出来看了看,笑着谢了宝钗。
“这本是进上的东西,因多弄了些,家里留了,想着诸位姐妹,不多,每位就两支宫花,也算我一片心意。”薛宝钗笑得含蓄。
萱萱接了,“那就谢谢姐姐了。其实这东西,在京城也算少见,不过倒是江南多些。我就没太见过,不过玉儿恐怕就司空见惯了。”
探春应道,“对呀,前两日湘云还说呢,说是最是繁华富饶数江南,那里遍地黄金,什么好东西没有?林姐姐在哪儿出生,又长在哪儿,肯定是看过许多好东西。”
林黛玉笑着摇头,“我身子不好,整日在家中将养,倒是出门游过湖,不过也就寥寥可数的那几次,只可惜自己是女儿身。要是男儿,天大地大,随我心意,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一马一剑一人,寂寥空旷,却又潇洒自得。”
三春闻言,齐齐笑了。薛宝钗也在哪儿抿嘴淡笑,笑的林黛玉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萱萱看着怔怔出神一阵跟在林黛玉身后的贾宝玉,道,“不知宝二爷是不是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我闻听宝二爷最爱惜女儿,总说女儿是水做的,男儿是泥做的。恐怕他没想过,玉儿竟然会希望成为男儿。”
萱萱腹议,心中女神想要当男的,这对贾宝玉来说,应该算是个不小的打击吧。
萱萱低估了贾宝玉的神经,也低估了贾宝玉对林黛玉的热忱。只听贾宝玉恍然醒悟,看向林黛玉的眼神更加炙热了。“林妹妹真不愧是天地灵秀的女儿,这样豪迈的思想,也只有林妹妹能想到。”
萱萱低头窃笑,盲目崇拜果然不可要啊不可要!
林黛玉对贾宝玉突然表白显得非常不满,红着脸皱着眉,拉着探春一旁说话,薛宝钗似笑非笑的看着贾宝玉。贾宝玉也感觉到自己孟浪,不好意思,回头正好撞见薛宝钗,见薛宝钗今日穿着鹅黄色的衣衫,衬着她嫩白的肤色,一时恍惚,竟看呆了。
萱萱心中摇头,真不知贾宝玉这是心思纯腻还是好色。说是好色,可他喜欢看美女,对美好事物怀着一颗不占有不玷污的美好心情,从心而外发出的感叹也是纯真无色彩美好的。说她不是,他屋里的几个优秀女孩儿,又几个没和他有过过密的接触?他到底不是两三岁的稚童,不能用两三岁孩童的行为标准来衡量他,所以,贾宝玉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大家族的孩子而已。
这样的男孩儿,真的很难吸引林黛玉。不说别人,就说自家大哥,侯轩可比贾宝玉有担当的多,就算是皮相上可能略微不如贾宝玉,但也是个英朗帅气的大男孩儿。还有一身正气的林如海,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很难想象林黛玉眼神儿要多不好才能倾心与贾宝玉。
所以说,爱怜不是日久生情,而是没得选择。只有眼界宽了,才能发现,世界的真正美好。
“时妹妹平日在家可忙?几次想邀你们过来,湘云都说,你们在家得不清闲。听说,你还兼着理家了?”迎春看向萱萱,一脸的赞叹。她是个懦弱的,再不能如时萱萱一般理家管事。
萱萱应道,“没法子,家里总要有人过问不是?哥哥要秋闱,下头弟弟妹妹又还小。娘最近忙不说,身子还总不舒爽,爹爹舅舅有官家的事情要忙,你说,我不顶上去谁顶上去?”
“那也要能做才行,我就是绝对做不来的。”迎春看着萱萱,欣羡不已。
萱萱正色道,“这话就不对了。要我说,谁都能做得来。以前,我在边陲那会儿,不也是整日浑浑噩噩,除了玩儿就没别的事情了。当然,在边陲我也没跟教养嬷嬷学过规矩,这一切,都还是进了京之后,上纲上线,咬着牙走过来,也就过来了。几次接触,我总觉得你太弱些。别是在屋里还要被丫鬟婆子欺负。咱们总是小姐,该有的时候就端了小姐的范儿,谁还能真委屈了你不成?”
探春一旁听着,很是同意,“看吧,二姐姐就是性子太软了。要是我,谁敢我就大耳刮子上去,看谁敢还手不成?”
萱萱被探春的话逗笑了,“你也太硬气了。要我说,你们内宅管家的不是二嫂子么,不喜欢什么人就给她说一声,她可是个厉害的,肯定会给你们弄得好好的。”
“这话对,咱们家的凤辣子最是辣气了。”惜春也凑了过来,笑嘻嘻的说。
林黛玉拉着萱萱的手,不解的问,“二嫂子很厉害?我还以为她很温柔呢。”
不止三春,满屋子人都笑了。
又说了会儿话,上头过来喊,几个姑娘起身又回到贾母跟前。几位姑娘看到王熙凤,都笑了,笑的王熙凤莫名其妙,“这是合计好了还是怎地,怎么都看着我笑?”
惜春甜甜的说,“二嫂子,林姐姐可说了,她觉得你是最温柔好说话的。一点儿都不辣。”
一句话,贾母等人皆笑了。王熙凤倒无所谓,跟着拍拍手,过去拉住林黛玉就是道谢,“看看,这才是青天大老爷,我今儿算是得了正名了。”
贾母笑骂,“你个猴崽子,还得瑟起来了。就你整日装好人模样拐骗我孙女。玉儿,过来,咱甭理她,你是不知道这丫头厉害着呢,发起火来跟个母老虎似的。”
王熙凤捂着脸假意哭喊冤枉,“这真是,快去外头看看,可是下了雪了。今儿我可比那窦娥还冤啊!”
又是一阵闲聊,时夫人见天色不早,起身道,“这该回去了,今儿秋闱最后一天,萱萱她哥估计快回来了。我地回去看看。”
萱萱黛玉起身,跟在时夫人身后,恭敬有礼的向众人告辞。贾母心中不舍,却也不再多说,命人好生的送出去后,在屋里发脾气。
王熙凤早就看到不好,忙让几位姑娘回去,自己则在贾母跟前伺候。
“你说,她究竟打得什么主意?难道说,女婿和咱们家不亲,玉儿也总不来往都是她从中作梗?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贾母就是想不明白,不应该啊,特别是时夫人,和自家根本没什么利益冲突,相反,自家还有个在宫里的贾元春,贾元春如今在宫里相当得宠,这样的讯息传出来,寻常人家巴结都巴结不来,怎么会往外推?太不可思议了。
王夫人心中有些计较,但不愿说,只坐在那儿当木头人。王熙凤瞅了眼王夫人,心中也有了计较,笑着起身劝解贾母,“许是她这个人就是古怪也说不准。”
贾母摇头,“不会,其中绝对有缘故。”
贾母说对了,其中是有缘故,那缘故还是十分的大。正是因为那个缘故被发现了,林如海才对贾家决绝,时夫人才会更加厌恶。
按下贾母心中如何困惑,不提,再说时夫人带着二女回到时家,下了车就忙活开了,派去考场接人的小厮是一波一波的往外撵,还非要那些人抓紧回来说外头动向。能有什么动向,无非是一群科考举子的家人下人在外头围着等候,越等人越多罢了。
天色渐暗,时夫人越发的心神不宁,到了后来简直是坐立不安,德楦受不了,硬是将时夫人按到椅子上,“娘,您就安心坐着等着吧。哥哥一定会中个状元回来的,中不了您也别灰心,咱等大哥的儿子来中,保准让您坐上状元郎娘亲宝座或是状元郎奶奶宝座。”
“你个臭小子,浑说什么呢!”侯轩的声音从门外传出,一转眼,走了进来。
时夫人猛地站起来,泪眼汪汪的看着侯轩,拉着侯轩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
萱萱明白,时夫人这是心中有愧,总觉得大儿子没养在身边,从小一个人出门受苦,虽然现在一家人团聚了,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每每想着大儿子,时夫人都有当初若是不让他去姑苏就好了的想法。大富大贵又怎样,儿子养在眼前,那么多年的时光才是最重要的。
侯轩明白时夫人心中想法,反手握住时夫人的手,轻声道,“娘,儿子回来了。”
时夫人不住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也不问侯轩考得如何,忙让萱萱吩咐下去,开席。
萱萱笑着应下,出了门却吩咐人赶紧接时老爷林如海,特意交代了,要是已经从衙门出来,先着人回来说一声,自己好准备饭菜。
许是知道今日秋闱最后一天,时老爷林如海都早早的回来,萱萱将造就准备好的一大桌子饭菜摆上,时夫人坐在椅子上,拉着侯轩的手,始终不松开。
时老爷刚问了句考得如何,就被时夫人拦下。就见时夫人虎着脸对时老爷说,“问这个做什么,儿子只要尽力了,怎么都好。怎么都是我儿子!”
因准备的饭菜多,萱萱特意让全家上下都过来,就这样,那大桌子坐得都没坐满。别人还好,墨渲听了时夫人的话,抬头不解的看了时夫人一眼,又看了时老爷一眼,见时老爷笑嘻嘻没有一丝恼怒,遂愤恨的低下头。
林如海笑道,“姐姐,侯轩不是孩子,心里也没什么压力。姐夫不过问一句,看姐姐凶的。”
时夫人也察觉到地点不对,讪讪道,“我这不是不想让你们给侯轩压力么。行了行了,赶紧吃吧,你们今儿算是沾了侯轩的光,这桌子菜可都是好吃的。”
时老爷象征性的尝了尝,然后正色对侯轩说,“甭管出来的结果如何,您往后都要开始寻些事情去做。书无止境,你自己心中有数。”
侯轩起身应道,“儿子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