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般的逻辑来说, 【血月之门】的支点肯定在于教会的重点把守地, 例如教会的圣城瓦尔利亚等等, 然而【血月之门】的其中一个支点偏偏就隐藏在克莱因王都的王宫之中,而不是教会聚集的王都教堂。
这或许是前人刻意的举动,也或许是又什么特殊的条件导致的,目前的卡瑞娜并不会去考虑哪些原因, 【血月之门】的其中一个支点就在克莱因王都的王宫之中,这对她而言是件再便利不过的事了。
朦胧的夜色里,卡瑞娜的身影完全溶于夜色之中,仅仅留下一个难以辨认的模糊轮廓, 似一阵风又似一阵烟般的穿过王宫的花园, 抵达了一间较为古怪的宫殿前。
这处宫殿的位置靠近整座王宫的中心, 殿外也照常有侍卫把守,然而这处宫殿却没有明确的分工。既不是用于居住,也不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虽然位于王宫中央处, 但却几乎没什么人来这里。
虽然侍卫们日复一日的守着这里,但他们其实也不清楚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或者说国王其实也不清楚这里有什么,他只是遵循着先辈的遗嘱, 一代一代的派人驻守这处冷清的宫殿而已。
普通的人类侍卫拦不住混血种的女伯爵, 教会的神术布置受到了女巫的欺骗, 卡瑞娜没有花多少心思便进入了宫殿的内部。
宫殿内部的布置看不出异常,无论怎么看都感觉十分普通。
一身中性骑装的金发女子站在了宫殿中央,宫殿外清理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投入宫殿之中, 照耀在宫殿中央那个金发女子的身上。
她原本艳丽妩媚的容貌在这清冷苍白的月光下透出几分坚硬的冰冷感来,冷艳至极。
在这片冰冷的月光中,卡瑞娜慢慢的闭上了眼。
她的身影再次消融在空气中,从模糊的身影到灰烟勾勒的轮廓,再到什么都没有……
她进入了宫殿的地下。
这处宫殿的地下有着极大的空间,布置得好似教会祭神的殿堂,美丽而柔和的荧光汇聚成团在墙上充当着照明物。殿堂的两边摆满了天使的白石雕塑,他们都张开双翼,手持十字剑立于身前,一副神圣无畏的模样。
殿堂的最前面有着一个台子,台子上有几个柔和的光团在按照某种固定的轨道缓缓运行着。
卡瑞娜一抵达这个地方便感觉到了一种近似于无法呼吸的压抑感。
大量圣水的气息激得她浑身紧绷而战栗,那双碧蓝的双眼早已转化为了鲜血般的红色。
当她在这处殿堂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殿堂两边的雕塑活了过来。
整整十二位天使石像,全部都活了过来,他们浑身的皮肤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圣光之中。白色的羽毛四处飞散,化为利刃,向着入侵者袭来。
这处殿堂的布置不只针对永夜诅咒者,它针对踏入这里的任何人。
过长的黑色裙摆在殿堂的白石地面上拖动,黑发的女巫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卡瑞娜的身后:
“别管这些过去的‘留影’,快去破坏支点!”
黑发的女巫看着这些千年前的“老熟人”,轻轻的笑了笑,温婉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锐利的艳色,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也汇聚了光芒,好似夜晚璀璨的星空。
克莱因王宫前方。
一身白衣绣金纹制服的战斗主教忽然在夜色里出现,他看着前方挡路的贵族小姐,本该温柔的俊美脸上满是冰冷,他提着锁链的手一个用力,直接用锁链缠着那位菲尔德小姐给丢到了一边的草坪上,他现在没空去分辨那位菲尔德小姐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的,他只想知道那位达维亚的贵族——“毕维斯·兰斯”是否是真的永夜诅咒者。
事实上他还没来得及试探,那位永夜诅咒者就主动暴露了身份。
他面带笑容的看向艾伯特,原本蔚蓝的眼眸已经变为了陈酒般醉人的红色。
“很好,看来不用我试探什么了。”
金发的战斗主教也朝那银发的诅咒者露出了一个冰冷冷的笑容,然后随即将右手上的短-枪大力的向那银发诅咒者投掷而去。
短-枪化为一道金色的闪电,以常人无法思量的速度朝那银发男子袭击而去,然而那银发男子的身影模糊了一瞬,他似乎移动了也似乎没有移动。
金色的闪电落入了他脚边的地面,再次显露出短-枪的形态直直的插-入石板铺就的地面。蛛网般的裂纹布满地面,金色的短-枪上有细小的电光一闪而过,忽然爆开……
银发男子瞬间腾空而起,他脚下的地面已经变成了数十个相连的深坑。
战斗主教白色的衣袍在这气浪中翻腾,显得有些几分凌冽。
插入地面的那支短-枪枪身上的电光一直没有消退,反而越变越大,化为无形的电网将这一片区域都笼罩住。
艾伯特没有回收插-入地面的那杆枪,而是借着它身上的神术印刻在它插-入地面的那一刻展开了空间禁锢。
永夜诅咒者都拥有形态变化的能力,他们能够在人与蝙蝠之间随意切换,并且每一个诅咒者的天赋能力都有所差别,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诅咒者是否精通空间类的能力,所以只能施展范围的空间禁锢神术,切断诅咒者逃跑的可能。
当然,这也切断了他自己的退路。
作为被教会以特殊方式培养出的战斗主教,可以说艾伯特的思想里就很少有“逃”的这种想法。他们这类人不会衰老,身体会一直维持在巅峰状态直至寿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年;他们这类人就是教会的利刃,既然是利刃,又怎么可能会有惜命的想法?
更重要的是:
这里是人间,是人类的主场地。受【血月之门】的影响,进入人间的永夜诅咒者会被大力削弱。无论他之前拥有多强大的力量,只要他受【血月之门】的封印,他就等于一直带着“神”的枷锁。
永夜诅咒者都带着“神”赐予的枷锁。
圣典上清楚的印着一句话:
他们是罪人。
也许真的是砸圣地墓园里沉睡太久了,诺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制造个空间结界和血族硬碰硬拼身体强度的人类。
而且……
漂浮在空中的诺拉仔细的打量起下方的金发主教:
他并没有穿圣殿骑士一样的金属盔甲,而是穿着较为修身的主教制服,白色的制服上以金线纹绣着神术的印刻,身材纤长不显瘦弱也不显壮硕……
这模样和千年前教会的那帮神术主教差不多,衣服的款式虽然有些微妙的改变,使其贴身更利于战斗这一点外,大体还是和一般的主教制服一样。
所以这类神术主教是怎么有勇气上前来和血族拼身体强度的?
血族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而且身体的强度也不是人类可以比拟的,可以说一般人类和血族近战基本就是找虐。
诺拉很怀疑,千年后的教会都这么狂妄自大了吗?都不培养圣殿骑士而让神术主教出来近战吗?
不怪诺拉这样想,毕竟千年前的教会是没有“战斗主教”这类职位的存在。主教大多都是神术主教,就算会武技也不能和血族拼近战,教会近战的武技者只有圣殿骑士。一般都是骑士在前方拼杀,主教在后方辅助或者干扰。
像眼前这个主动拿武器和血族单对单拼的主教,诺拉真的是第一次见。
然而下一刻,他眼前这长了一张标准神术远程派脸的金发主教就打破了他的认知。
…………
金色的锁链如同蛇一般盘旋而上,向着空中的诺拉袭来,尖锐的两端在月光下发出寒芒。
知道这类武器都是浸泡过圣水的,所以诺拉没有硬拼,他随意的躲开那锁链然后闪到了人类主教的面前。
肤色偏白的手上指甲长出一截,泛着类似金属的寒光。
对付神术主教,最好的办法就是近战,不说别的,直接手撕就够了。
诺拉根据千年前的经验做出了应对的方法,但他也怕判断有误,所以这次的袭击也未尽全力,带着几分试探之意。
然而艾伯特一上来就拼尽全力,根本没有要试探的想法。他手腕上伪装成手链缠绕的金色锁链瞬间恢复了原型,继而攀附上了眼前这吸血鬼的身体。
冰冷的利爪穿透艾伯特的腹部,他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短-枪扎进了身前吸血鬼的心脏……
白色的电光从短-枪上爆出,那吸血鬼瞬间退开了好大一段距离。
诺拉本就偏白的脸上更加没有血色,唇边咳出的暗色血液将他的双唇染上了几分艳色,到有了几分诡异的妖冶感。
他捂着自己的心脏,能够感觉到圣水和银的力量在阻挠这具身体的愈合之力。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闪过道暗光,淡淡的黑烟自他心口处升腾而起,本不该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愈合起来。
反正不是他自己的身体,用起来也不嫌浪费。
诺拉从口袋里拿出绢布擦去唇边的血迹,他看着艾伯特的目光尤为的冷凝:
“教会的新把戏吗?”
他指的是艾伯特手中的武器,看起来不是银器,却拥有和银器类似的功效。
艾伯特半蹲在地面上,冲他对面的吸血鬼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白色的牙齿在夜色里有些显眼:
“喜欢吗?银与圣水共同冶炼出的武器,专门为你们这帮老不死的准备的。”
他伸出手背擦去唇边溢出的鲜血,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似乎腹部的贯-穿伤没有带来任何痛苦一般。
诺拉注意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人类主教的伤口也在快速愈合,就和血族一模一样。
而且刚才一瞬间的近战对打他也试探出了一些东西:
这个人类主教的身体强度堪比伯爵级别的血族,他的血液之中有着令诺拉熟悉的力量。
———那是来自莉迪西娅血液的力量。
诺拉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怒意,千年前的圣战,最后的胜利者是人类。血族的亲王皆被裁决天使打成重伤陷入沉睡,并被封印在【血月之门】后。
而人类……
他们盗取了莉迪西娅的血液。
然后制造出了一批对付血族的人形兵器。
因为是为战斗而生的兵器,所以他们不会惜命,极强的自愈力和身体强度保证了他们生命的坚韧,所以这批人才多用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法吗?
诺拉看着艾伯特,苍白的脸上露出极为嘲讽的冷笑:
“用着血族赐予的力量来对抗血族,教会真的很有想法。”
艾伯特没有言语,他感觉身体能大概站立起来后又提起短-枪不要命的攻了上来,金色的锁链闪着雷光,有些半透明的光羽化入其中,锁链上雷光大盛……
艾伯特将短-枪抛向空中,然后便抓住手中的锁链朝诺拉的所在地袭击而去。被抛入空中的金色短-枪化为无数支,似雨点般密集的向地面扎了来!
一看这驾驶,诺拉便明白艾伯特这打法多半又是不要命的打法,他根本没考虑他自己也在他[圣枪裁决]的范围内。
诺拉并不想硬抗,因为这样的伤再多来几次,他的这具身体就要报废了,即使戴着【原血之戒】也没用。他现在还能活动大概也是这具身体的原主早就死亡的缘故。
看着空中那一排排金色的短-枪,诺拉放开了捂着心口的手,然后在他周围的空气中洒下了一些荧光般的粉末。
铁网般的灰色荆棘死命的生长,将诺拉所站的那一块地几乎包围成了一颗球,也像鞭子一样抽开了艾伯特进攻的身影。
金色的短-枪像雨点般密集的落下,打在那些经济上,泛起一圈一圈金色的涟漪……
铁网般的荆棘被击打得枯萎了一大片,然而被荆棘护在中央的银发男子倒是没有再被伤到。枯萎的荆棘像玻璃般破碎,新生的荆棘再次长出,然后开出了一片妖异的玫瑰。
玫瑰带着幽幽的香味在夜色里盛放,银发的血族站在玫瑰丛中与月色交相辉映,他抬起一双红眸忽然亮起,似沸腾的岩浆般鲜艳。
“莉迪西娅的子嗣,你真的要与我为敌?”
冷不防的,艾伯特对上了诺拉那双似岩浆般亮起的眼眸。几乎只是一个瞬间,他水蓝的眼眸里一圈一圈的涟漪划开……
艾伯特手中武器都有些拿不稳了,脑海里充斥着各种不属于他的情绪和想法。
———莉迪西娅?母亲?
———不,那是敌人!
———你是谁?
———人类?不,你不是。
…………
忽然之间,被禁锢的空间结界被破坏,艾琳娜主教带着一群白袍人神色冰冷的站在了艾伯特的身边。
“我们当然是人类,我们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清除你们这些以血为食的罪恶!”
二人的战场被这样一干扰,艾伯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们这批被改造过身体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自我认知。对于这一点,教会的教育可没半点敷衍。
而且他们只是借用了永夜诅咒者身体的强度和自愈力,其他的一切习性可都还是原来的,当然就还算是人类。
铁网荆棘开始蔓延,妖异的魔花开得更艳,诺拉站在花丛中目光却越过艾伯特等人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忽然之间,克莱因的王宫发出一阵震荡。
诺拉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他对着一边的艾琳娜主教行了个绅士礼,然后整个人的身体便淡化消失在了空气中:
“那么有缘再会了,祝你好运,莉迪西娅的后裔。”
艾琳娜惊怒,艾伯特也愣了愣,然后迅速回头朝着王宫的某个方向追赶而去。
然后他们见到了受伤的安琪罗大主教和倒了一地的白袍人,西瑞尔王子举着纤细的十字剑正与黑色的暗影搏斗着,他的身上满是被割裂的伤痕。
…………
“很抱歉,女士们。你们今天必须留下。”
银发的王子殿下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两位女士,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十字剑插-入地面,十字剑上爆出一阵电光,虚幻的金色锁链从十字剑上伸出,呈球形包裹住这片空间。
西瑞尔对面的黑发女巫神态轻松,她带着温婉的笑容摘下了发辫上的一朵白色野花,然后投入了空中,那野花瞬间化为了利刃风暴朝着西瑞尔袭击而去。
“这个年纪就会空间禁锢的神术,我很欣赏你,王子殿下。”
黑发女巫笑了笑后,纤长的手指划过空中那些虚幻的锁链,锁链应声而碎……
“我年纪大了,脾气好了很多,所以感到庆幸吧,殿下,您捡回了一条命~”
黑发女巫和她身边的金发女子化为虚影消失在了空气中。
她们的影子则化为黑色的暗影朝着西瑞尔袭击过来,这般缠斗直至艾琳娜他们的到来才结束。
…………
受伤的安琪罗大主教在白袍人的搀扶下慢慢的朝着艾琳娜走来,艾琳娜看着他,眼眶中浮现了几分水迹。她连忙伸手试图为安琪罗大主教愈合伤口,然而安琪罗大主教却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的举动:
“女巫对我施展了‘水蛭诅咒’,伤口无法接受神术效果,只能让身体慢慢愈合,或者等诅咒效果散去。”
安琪罗大主教咳嗽了两声后,继续道:
“那个金发的孩子我认识,是贝琳达女爵的女儿。艾伯特,你们现在赶去说不得还来得及。”
艾伯特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后便带着一群白袍人朝着贝琳达女爵的府邸迅速赶去。
然而他们还是去晚了一步,贝琳达女爵的整个府邸化为了一片火海。
火焰燃烧跳跃,然后构成了一张脸——那是贝琳达女爵的脸。
那张脸带着张扬的笑意朝着艾伯特他们道:
[多年来,感谢大家的照顾。]
然后火焰散去,再不留半点魔法的痕迹。
领着白袍人赶来的艾伯特气得差点捏断手中的短-枪。
克莱因的王都,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宫廷舞会中发现了永夜诅咒者,西瑞尔王子殿下被闯入王宫女巫打伤,居住王都多年的贝琳达女爵竟是女巫伪装……
斯图尔特夫人在教会与永夜诅咒者交战前就被埃尔文接走了,而阿娜斯塔西亚还非常听话的留在了王都教堂,没有乱跑,她正等着艾伯特主教抓完鬼后回来还她心上人的光羽。
她坐在教堂的椅子上,半趴着看着教堂门口,越加积累的睡意让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的下垂。
在下半夜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教会的人归来。
艾琳娜主教扶着安琪罗大主教看了阿娜斯塔西亚一眼后,便偏头朝身后的人喊道:
“艾伯特,斯图尔特家的那位大小姐还在等着你呢!”
自顾自喊了这么一句后,艾琳娜也不管后续反应就直接扶着安琪罗大主教离开了。他们身后的白袍人互相看了一眼后也各自离开了。
于是整个教堂大厅就留下了艾伯特和阿娜斯塔西亚两个人。
对于艾琳娜主教刚才的那一句十分让人误会的话,艾伯特捂了捂主教刚才被捅了个对穿的肚子,感觉自己忽然有些胃痛。
他偏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然后看着面前一脸困倦的阿娜斯塔西亚,忽然感觉有些莫名的无力:
“你等我干嘛?不是让你回去,别凑热闹吗?”
阿娜斯塔西亚看着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她简直不想告诉艾伯特,她其实是被埃尔文给推进教堂的。另外,更重要的是,艾伯特借走的光羽还没还给她。
“我没凑热闹,”
阿娜斯塔西亚先解释自己打完小报告后就真的在默默吃瓜,然后便有些急切的问起了艾伯特他们的抓鬼状况:
“你们抓到那个永夜诅咒者了吗?”
提到这个,艾伯特的脸色就便得有些冷凝了:
“没有,他们跑了。”
而且还破坏了【血月之门】在克莱因王都的支点。支点破坏后,艾琳娜就已经将消息传去了总教会,希望教会圣城瓦尔利亚那边能多注意注意瓦尔利亚的支点。
这些消息,艾伯特一向是不会告诉阿娜斯塔西亚的。或者说不会告诉任何一个王都贵族,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知道得越少生活得才越幸福安全。他们甚至没有告诉克莱因的国王,王宫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告诉了他有诅咒者混入了王宫。因为这些都是该由教会去想办法处理的事,有时候知道得多的世俗王权插手反而会让教会不好处理。
…………
阿娜斯塔西亚注意了一下艾伯特的模样:他依旧是那身战斗主教服,只不过衣服的边角多有破损,最大的破损在于他的腹部,那里可以说完全少了一块布,让他腹部肌肉的线条完全暴露了出来。
他的手上还提着锁链和短-枪,短-枪还少了一支……按照一般的情况,他应该是抱着书才对。
所以阿娜斯塔西亚大概也能猜出艾伯特没讨到什么便宜,对于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她也只能扼腕,并暗待下一个弄死“原男主”的机会了。
注意到阿娜丝塔西娅的目光扫过自己较为狼狈的身上,艾伯特看了她一眼后便将手中的武器再次化为书的模样抱在了肚子前,挡住了衣服上的破洞,然后对阿娜斯塔西亚颇为郑重的道:
“今天没人能送你回去了,你先在教会暂住一晚,正好明天我们还有话想问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转身向教堂内部的侧面走去,顺便还偏头看向阿娜斯塔西亚:
“我带你去房间,跟上。”
他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垂在肩头的发辫更是完全散乱了,看上去到没有往常拿着满身亲和的神棍气质了,但因为那张轮廓温柔的脸依旧显得十分平和。
阿娜斯塔西亚并没有拒绝,一路跟着艾伯特走到一间布置相当简单的房间后,艾伯特又回过头来对她露出了标准的教会式笑容:
“教会的条件暂时就这样,斯塔夏小姐应该有所心理准备才对。”
和艾伯特打了一阵子交道的阿娜斯塔西亚秒懂,这是在劝她将就着住,别闹大小姐脾气,然后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阿娜斯塔西亚倒也没在这种事情上挑剔,只是在艾伯特转身离去的时候拽住了他的衣袖:
“主教先生,您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艾伯特侧过脸看向她,蔚蓝的眼眸微微下移看着她拽着他衣袖的那只手:
依旧纤细瘦弱,一折就断的模样。
阿娜丝塔西娅松开艾伯特的衣袖,然后朝他摊开细白的手掌:
“那片天使之羽呢?”
阿娜斯塔西亚朝他露出友善的微笑:
“我记得主教先生只是‘借用’。”
“借用”二字被她重读,她觉得艾伯特应该能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然而艾伯特看着她,身体微微愣了愣,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仿佛才想起来这个事一般。
然后他抱着书转过身,那双蔚蓝的眼眸相当温柔的看着阿娜斯塔西亚,脸上也浮现出了温柔亲和的笑容,与他那张脸相衬,简直就像是悲天悯人的圣父在世:
“斯塔夏小姐,与诅咒者作战总是具有各种不可抗力的因素,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刻意学着安琪罗大主教那种“慈爱”的模样,仗着身高优势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阿娜斯塔西亚的头发以示安抚。
“斯塔夏小姐,吾主教导我们要学会理解,学会接受。”
阿娜斯塔西亚:……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想还我天使之羽了吧?
明明相当反感被喊“叔叔”,这会儿倒端起长辈架子做着安抚的姿态,艾伯特主教,你这个身份态度切换简直比血族亲王的情话还溜啊……
昨天夜里,克莱因的王都发生了一件相当大的事。
王宫舞会中混入了永夜诅咒者,王都教堂中的教会修士全部出动,贝琳达女爵的府邸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而更令众人震惊的是:
西瑞尔王子殿下被闯入王宫女巫打伤,居住王都多年的贝琳达女爵竟是女巫伪装。
于是,这些年里与贝琳达女爵交往密切的贵族开始人人自危,或者说尽量想和贝琳达女爵撇清关系。而菲尔德公爵一家更是遭到了国王和教会的严加勘察。
因为那名永夜诅咒者是由菲尔德夫人带入舞会的。菲尔德一家在国王陛下的授权下全部交给了教会处理,而负责审讯他们的便是艾伯特主教。
因为是贵族,而且还没能全完查清事实,艾伯特并没有开启刑讯室,说到底刑讯室也只是审讯罪人或者特殊人士才会开启的存在。艾伯特只是邀请菲尔德公爵一家人在教会里的某个空房间坐了一会儿而已。
往常优雅的菲尔德此刻强撑起仪态和穿着战斗主教服的艾伯特对峙:
“那个诅咒者是爱得拉带来的,我们都不知道,他控制了我们!我们是无罪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面对菲尔德公爵夫人的诉讼,面容温和的金发主教露出标准的教会式敷衍笑容:
“夫人不必紧张,相信吾主会证明各位的清白。”
艾伯特其实不太喜欢这些贵族夫人,摆明了有问题还摆出一副高傲的质问模样,明明他都没有对她们怎么样,就是在房间里问话而已,一个两个都跟受了天大侮辱的模样。
这让艾伯特有些头疼,他记得自己是长了张温柔亲和的良善脸而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狰狞脸。怎么这菲尔德夫人就跟看见杀人犯那样惊恐呢?还一个劲的把责任往自己女儿身上推。
艾伯特翻着手中的书,觉得自己脸上的标准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他觉得这位夫人要是和斯图尔特家的那位小姐一样能听得懂人话就好了。
“艾伯特主教,我要见国王陛下,你不能这样对一名贵族!你将我们这些女眷关在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菲尔德夫人拉起一旁没有说话的爱得拉,开始抱着她轻轻的哭泣。她背对着艾伯特,将脸埋在了爱得拉的肩头,然后悄悄的对爱得拉低语:
哭一哭,快对着主教哭一哭。
爱得拉看着拿着书站在一旁的金发主教,他正微笑着看着她们,脸上的不耐烦连那副标准的温和笑容都掩饰不住了。
爱得拉扯了扯嘴角,忽然发现自己是真的哭不出来,然而她忽然感觉到了腰间的刺痛……
菲尔德夫人拿指甲掐了她。
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她只感觉眼眶里瞬间布满了水雾:
“主教大人,我……我并不知道他是诅咒者。”
她微微啜泣着,点点泪光盛满双眼,轻咬着红唇,看上去十分可怜。
她有着众人最为推崇的金发碧眼,有一张十分漂亮的脸,还有一身王都贵族间难以见到的清新气质。
她和阿娜斯塔西亚一点都不一样。
她美丽,单纯,清新,富有生机和活力;而阿娜斯塔西亚的美丽却带着王都贵族那种无法磨灭的精致雕琢感,像是一朵还未开放就被剪下枝头放入花瓶的花,早早的失去了盛放的生机与活力。
艾伯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阿娜斯塔西亚,他看着眼前低声啜泣的爱得拉,把原因归结于她们很像,所以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对比。
王都中也有不少贵族少年喜欢拿阿娜斯塔西亚和菲尔德家的爱得拉对比,因为她们外在塑造的形象十分相似,这样相似就难免拿出来对比。
除开某场舞会阿娜斯塔西亚的刻意闪耀外,其实贵族少年们更乐意接触爱得拉。毕竟月光太有距离感,而盛开的纯洁百合花却有摘到的机会。更何况爱得拉拥有着贵族们不曾拥有的鲜活和单纯。
她是真单纯,什么都不知道,面对圈套般的讨好还能露出羞涩的微笑;而不像阿娜斯塔西亚只会露出看透目的,带有距离感的冷淡微笑。
作为教会的成员,心向圣光的艾伯特觉得,比起放在花瓶里早早失去了生机的蔷薇,一般人还是更喜欢更有生机更鲜活一点的花朵……
然而……
算了吧,艾伯特拒绝再走神想些无意义的事情。
他维持着不变的“和善”笑容,无视了爱得拉和菲尔德夫人的哭泣表演,转身出了房间,然后关上了房间门。
站在房间门外,他听着房间内传来的怨怒,悲泣声……觉得自己简直想冲进去打人了。
艾伯特站在房间门外,脸上带着快要僵掉的微笑,从自己手中的书里扯出一条金色的锁链直接粗暴的将这扇门封了个叉。
淡淡的金色涟漪从空气中扩散开来……
确定再听不到那两位贵族女士的哭声后,艾伯特总是松了口气。
然而他刚放松几分,一抬眼就看到阿娜斯塔西亚正站在他正对面看着他,一脸难以形容的看着他。
艾伯特下意识对阿娜斯塔西亚露出“和善”的吓人微笑,然后道:
“过几天就该轮到你们了,希望斯塔夏小姐别这样,不然……”
他对着阿娜斯塔西亚举了举手中的书,以示“友好”。
作为与贝琳达女爵走得很近的斯图尔特府,阿娜斯塔西亚一家确实也在审查的范围内。
然而阿娜丝塔西娅十分平静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了昨天的问题:
“我的那片天使之羽……”
能还给我吗?
艾伯特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格外的温柔,他抱着书转过身就跟没听见一般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开了:
“我还有事要忙,斯塔夏小姐请自便。”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
天使之羽已经完全消耗掉了,根本拿不出来还给她。
阿娜斯塔西亚:……
阿娜斯塔西亚觉得自己目前达成了一个成就,那就是【艾伯特主教见你就跑】成就,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王都教会的议事厅一般设在安琪罗大主教的祈祷室,艾伯特赶去议事厅的时候,安琪罗大主教和艾琳娜主教早就在那里等他了。
“小艾伯特,今天你迟到了。”
艾琳娜主教对他笑了笑然后将手交叠放在了下颌处,问道:
“问出什么了吗?”
艾伯特对艾琳娜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表情:
“艾琳娜,我觉得这个任务太艰难了,并不适合我。”
所以,赶紧过来接手吧!那对令人头疼的母女就交给你了。
“不不不,艾伯特,刑讯审问一向是你的工作,我们可不能抢你的工作。”
艾琳娜主教微笑的看着他,目光慈爱。
艾琳娜主教身边恢复了一大半的安琪罗大主教也微笑着看着他,目光更加慈爱。
艾伯特终于维持不住脸上那副温柔的笑容了,他颇有些烦躁的将手中的书丢在了桌子上,然后道:
“她们看见我就哭,然后喊冤,我能问出什么来?”
“哦,那一定是你的态度有问题。”
艾琳娜对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出肯定是他的态度不够亲和,吓着人家了。
艾伯特再次露出“和善”的微笑:
“那麻烦艾琳娜主教从我这边接过这个任务吧。”
本以为会再次遭到拒绝的艾伯特脸上的笑容愣了下,因为艾琳娜主教答应了。
“好吧,我接手这个任务,正好第三纪元的新神术还原出了几个,可以试一试了。”
艾琳娜主教拿出笔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然后抬眼朝艾伯特投去别有深意的一眼:
“那你就去审问斯图尔特伯爵一家吧,那位斯图尔特小姐正好在教堂,你可以先从她开始审问。”
“对了,态度温和点,可别吓着娇弱的大小姐哦~”
艾琳娜对他抿唇微笑。
艾伯特只回了一个敷衍的“呵呵”表情。
鉴于爱得拉母女俩的表现,艾伯特觉得审问贵族这种事情,客气是没有半点作用的。
所以他在想了一两秒后迅速作出了决定。
他开启了刑讯室,然后用锁链将阿娜斯塔西亚绑在了刑讯室正中央的椅子上。
他站在她面前,拿着书,表情冷峻又严肃。
先是肃穆的背了一两段圣典上的赞歌,然后再开始用相当“和善”的表情问起了问题。
那模样简直像是死刑前的拷问。
作者有话要说: 艾伯特确实不是正常人类,他不会衰老,身体强度和血族差不多,所以他们这种人战斗起来很疯狂,不要命的那种打法。
段子:
艾伯特对爱得拉母女客客气气,然后对方哭哭啼啼非暴力不合作。
于是艾伯特明白了,客气是没有用的。
然后审问斯塔夏,
艾伯特:刑讯室,约吧。
斯塔夏:……
斯塔夏:mmp,我做错了什么?
艾琳娜:……我记得提醒过你,态度温和点。
艾伯特:你难道不是在嘲笑我太客气了吗?
段子2:
关于伽米尔的羽毛被抢后不还了。
斯塔夏:还我羽毛。
艾伯特:咳咳,大家要相互理解相互……
斯塔夏:其实你就是不想还对吧?
艾伯特:……
艾伯特:用完了,还不了。
斯塔夏:……我的定情信物(并不是)啊!
伽米尔:你要多少?我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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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伯特主教凭本事单的身,我们不要嘲笑他23333
我万更了,通宵的,所以现在去睡觉了……
我希望睡醒的时候能看到很多很多的评论~[膨胀.jpg]
如果有长评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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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一下投雷的小天使~
舒苏苏su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9 08:44:04
花木柔抄袭道歉了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9 09:0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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