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陆纤柔抢先一步找上了门, 目睹了尴尬的一幕, 看花灯的计划自然是泡了汤。
钟离晴想着怎么解释, 怎么分开两人;夭夭则惟恐天下不乱,可劲儿捣乱;陆纤柔震惊不已,面上却不显, 视线在两人身上探寻, 猜测万分。
三人思绪飘飞,却苦了期待落空的九婴, 在御兽袋里闷闷不乐——钟离晴避开陆纤柔的视线, 悄悄与她叙话, 许诺了好些条件,才将闹腾不已的小东西打发了。
回过头, 正苦于怎么介绍夭夭的身份, 却被她轻佻地搂住了肩膀,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与令师妹两情相悦, 我们决定结为道侣, 愿去崇华向令师提亲。”
钟离晴瞪圆了眼睛, 竟是不曾料到这妖女这般没脸没皮, 当着师姐的面,什么话也说得出口……偏偏师姐先是一脸不敢置信, 而后面色沉痛地摇了摇头,最后却叹了口气,愁眉紧锁地担忧起来。
显然是相信了那妖女的信口雌黄。
钟离晴只觉得方才强自压制的那口淤血如鲠在喉,几乎忍不住要喷出了喉咙。
简直、简直是——岂有此理!
“莫要听她胡说!她这人……最爱开玩笑了。”钟离晴艰难地扬起一个笑, 与陆纤柔解释道,夭夭也配合地大笑了起来,仿佛真就是一个捉弄人的玩笑。
——陆纤柔的目光却依旧充满着悲悯,看来是当真了。
“师姐,你来找我,所为何事?”赶紧岔开话题,虽然这个问题并没什么意义——作为师姐,师妹不见了,自然是要费心找的。
只是情急之下,钟离晴也想不到更好的转移注意的法子,只好干巴巴地问道。
没想到,陆纤柔想了想,还真的煞有介事地回答道:“妖魔现世,魔修也有了集结的动静,五派大比提前了,我接到师尊的传信,特地来带你回去。”
“五派大比?”钟离晴虽然并不关心什么大比,但是任何一个借口能够吸引走陆纤柔的注意,让她不再纠结于夭夭和自己的关系,总是好的——因此钟离晴立即装作十分关心的模样,引导着陆纤柔解释道。
她知道自己的师姐平时看着清冷淡然,在亲近相熟的人面前,却有些话痨。
“不错,五派大比向来是天华?胛宕笈傻拇?常??饲写瑁?参?送蒲〕雒耸祝?部鼓?蓿?弦淮位故窃诎倌曛?啊2还?馕迮纱蟊人淙皇俏?送蒲∶耸祝?苷叩弥抢?昀炊际俏页缁?识Γ?衲曜匀灰膊焕?狻??阌胛医允钦泼抛?虑状??唤龃?砹耸ψ鸬难彰妫?痪僖欢??泄爻缁?亩?颍??裕?γ媚闱胁豢伞??毖劭醋怕较巳峄胺嬉蛔??鸵?兜阶约河胴藏驳墓叵瞪侠矗?永肭缍偈绷成?豢濉?br>
“师姐你误会了,夭夭、咳哼,?u尧姑娘乃是天一宗的少宗主,那日我们在靠山村遇到她时,正是因为她追缉天魔宗的魔修才生了误会,我与她在地宫中与魔修缠斗,后来?u尧姑娘受了伤,我便主动请缨护送她回宗门,算是全了地宫之中我们相识相交的情谊。”灵机一动,钟离晴一脸正色地与陆纤柔解释她与夭夭的关系,突显了联手御敌的情谊,意在撇清关系,更是将见面时的交手归咎于“误会”二字。
在她强调对方天一宗少宗主的身份时,夭夭挑了挑眉,眸光幽深地看着她的背影,红唇轻抿,却终是没有开口,只是上挑的眉眼冷然了几分,倒是与?u尧的气质更似。
“那你……”听了她的解释,陆纤柔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脸去看夭夭,有心求证。
钟离晴眸光一颤,担心那妖女不肯配合,连忙将话题又拉了回来:“不过这一年多来,?u尧姑娘的伤势已然好转,离天一宗辖下也近了,我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五派大比在即,师门召唤,我自当仁不让,尽快与师姐回宗,想必?u尧姑娘也会理解的。”最后一句却是盯着夭夭说的。
“不错,我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亏了秦姑娘的帮助……”夭夭清雅一笑,当着陆纤柔的面,抱着钟离晴的手臂,用力一扯,将她拉到身边,更是伸手在她掌心不着痕迹地划下了“血咒未消”四个字,“听闻崇华剑派乃是天华?氲谝蛔谂桑?7ㄗ烤?蘸眨?久?s胛姨煲蛔诘脑?5烙幸烨??ぶ?睿?矣幸饧?兑环?迮纱蟊龋?恢?缁?苫队?俊?br> 被她笑盈盈的眸子一瞧,钟离晴一滞,不知该怎么回话,陆纤柔却是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竟是毫不介意此前被对方打伤一事。
——这姑娘竟然出自天一宗。
圉于天华?氲钠胀ㄐ奘炕蛐砻惶墒窃?ぶ?希?钟兴?瞬恢?7?瞬幌?慷?魅河蚴屏ψ畲蟮淖诿牛?淙欢际墙5懒5恚??怯胩煲蛔谙啾龋?缁?阌行┎还豢戳恕?br> 东明群域,是大陆上所有人族正统修士的聚集地,即便崇华派在天华?胍患叶来螅?墒欠胖钫?鋈河颍?仓皇且桓霾黄鹧鄣男∽谂砂樟恕?br> 天一宗的少宗主,亲临崇华,更与掌门的亲传弟子交好,这个消息一出,更是奠定了崇华的地位,陆纤柔本人虽然不屑于这种俗世虚名,但是以崇华首徒的立场,却不得不多考虑几分。
是否将这位少宗主的身份宣告于众还有待商榷,但是对方既然提出了要求,莫非她还能拒绝么?
看师妹那殷切的目光,自己又怎好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呢?
陆纤柔心中叹了口气,却朝着夭夭扬起一个温雅有礼的笑来:“?u尧姑娘愿意做客崇华,鄙派自然求之不得。”
——只怕钟离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敬慕的师姐错会了她眼中的恳切之色。
她是想拜托师姐能够拒绝这姑娘……怎么最后却成了她们主动邀请这妖女结伴同行了呢?
被赶去驾车的钟离晴担忧地扫了一眼身后的车厢,感觉腰间作怪的手掌,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死气白咧地腻在她身边动手动脚的夭夭,压低了声音警告:“住手。”
夭夭爱极了她恼怒又碍着端坐车厢中的陆纤柔而不得不忍耐,面上装作平和淡然,眼中却闪烁着湛湛冷光的模样,更加变本加厉地将手拢在她腰间来回摩挲,一边凑近了她耳边暧昧地呼气:“你若是不愿,那我便回车里,与你的师姐讨教剑道……想必,她不会不乐意。”
蹙了蹙眉头,钟离晴拉住了作势要回身的夭夭,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却还是压下了愤恨,顾自盯着前方,轻哼一声,算是默许了她的骚扰,只是动了动手,将她还要作乱的手掌紧紧攥在身侧,面沉如水,目光如冰。
“乖,血咒未清,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感觉交握的手掌传递来的力道,夭夭勾唇一笑,在钟离晴不曾见到的地方,眸光划过一抹温柔,却很快转为玩世不恭的轻佻。
三人行的日子与结伴同游也没什么不同,除了趁陆纤柔不备,难得才能出来放风的九婴怏怏不乐,叫苦不迭,钟离晴与夭夭却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友好,只是仿佛又有什么在暗地里发酵,在无声中消散,在未曾察觉到的时候,悄然变化……
不再游山玩水,一心赶路的三人,竟然只花了出发时一半的时间便回到了天华?氲牡亟缍??br>
在踏入崇华山脚的坊市时,钟离晴恢复了女装,又将自己伪装成了崇华掌门的亲传弟子秦衷,只是,看了一眼姿容绝世却丝毫没有遮掩打算的夭夭,眉头一蹙,想要提醒她,却又觉得无从说起——这妖女,怕是张扬恣意惯了,从来不知道收敛为何物。
钟离晴忽然有些好奇,她在外行走时,是否会顶着?u尧那少宗主的名头呢?
想来这以她的骄傲,该是不愿的……师姐的一番盘算,怕是要落空。
只不过,钟离晴一路琢磨,却总是不得要领:这妖女一定要跟着自己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血咒或许是一个原因,但绝不会那么简单,否则按这妖女的性子,把自己掳走不是更容易?难不成真的对师姐有什么非分之想?
因为自己的揣测而黑了脸,钟离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身边自从踏入崇华地界就陷入沉思的夭夭。
后者似有所觉地回望过来,忽然笑道:“崇华果然人杰地灵,你们有事先忙吧,不必在意我,我先四处逛逛。”
说完,也不等钟离晴回答,便顾自走开了——看着只是慢悠悠地闲逛,几个呼吸间却已经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对望一眼,陆纤柔与钟离晴默契地分开行动,各自去寻。
循着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钟离晴路过一间热闹之极的茶馆,在门口扫了一眼,踟蹰着是否要去二楼看看,又觉得依那妖女的习惯,不会喜欢这种嘈杂的地方,刚要转身,步子却猛然顿住了。
那个从楼上走下来的男子,面色浮白,冷漠阴鸷,不是曾经被钟离晴一剑透体的柳子沾又是谁?
……还真是巧。
然而教钟离晴更为在意的,却不是这个有关离殇草的线索,而是跟在这柳子沾身边,千娇百媚的女子。
面容秀美,气度翩翩,乍一看去,分明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只是那眼角眉梢却无端透出几分娇酥入骨的春情,行走间暗香浮动,腰肢轻摆,摇曳生姿,却显得过于风尘媚俗了。
——这个卖弄风情的女子,竟是相识。
钟、离、暖。
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压下了复杂的恨意与怅然,她敛眸转身,若无其事地离开了茶楼。
这五派大比,只怕要比预想的更热闹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