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仙侠小说 > 半阕晴辞赋谁知 > 208、亲疏全文阅读

——忘记?

莫非这姑娘以前识得自己?

这姑娘一身气势惊人, 更别说那灿若骄阳的金眸有多罕见, 即便是一面之缘, 也断然不至于没有印象……可钟离晴想了又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曾见过这双金眸。

恐怕,是认错了吧。

她苦笑一声, 正要开口辩解, 却听一个和婉清雅的女声柔柔唤道:“钟离,好久不见。”

钟离晴疑惑地转过脸——那身着素衣的姑娘朝她清浅一笑, 平静的眸中流淌着几分淡淡的欢喜。

这姑娘看着好生面善, 可是就如那金色眸子的姑娘一般, 并不存在于她的记忆之中。

还真是奇怪了,怎么这些姑娘个个都识得她?

她何时这么有名了?

钟离晴尴尬地望着那笑如春风的素衣女子, 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只好扯开一抹笑,点了点头。

“怎么, 你也不记得她了?”一直盯着钟离晴神色的黑衣女子嗤笑一声, 金眸睨了一眼那素衣女子, 掠过一抹幸灾乐祸。

“这……”钟离晴讪笑着避开了那素衣女子藏着错愕与几分怅然的眼神, 目光一转,看向她身边另一个黑袍女子——这一看, 不由一滞,执盏的手一顿,不及思考,脸上自然而然带出笑来。

“席姑娘, 别来无恙否?”钟离晴抬盏朝那姑娘遥遥一敬,笑中多了几分真切,看得旁人心思各异,“想不到太乙宗竟也来了仙魔域参加这天斗大会,倒是我小瞧了贵派的实力。”

当年一别,只以为是永诀,想不到竟能在仙魔域再重逢。

初见时,自己还只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而她也不过是苦于五行通脉难以修炼的一介丹修;再见时,自己是崇华派的掌门嫡传,而她则是太乙宗的弟子。

钟离晴仍旧记得,那个时候,也是她与?u尧第一次见面……

“你是谁?”那黑袍女子正是魔界四魔君之首,人称紫炎魔君;死在她手中地狱妖莲之下的亡魂无数,却甚少有人知晓她本出自下界东明群域第二大宗派,太乙宗。

即便是在魔界之中,知道她来历的人也屈指可数,如今,却教一个陌生女子一口道破,怎能不惊讶?

再看这人,却与记忆中那个影子重合了——

“阁下有所不知,我此刻早已不是太乙宗弟子,而是魔界之人。”席御炎盯着钟离晴看了又看,心底隐约有了几分猜测,却不敢肯定。

毕竟,那个时候,在她被那朵巨莲吞噬以前,是亲眼看见那人落入深潭之中的……

钟离晴好笑地看她警惕地蹙眉,苦思冥想却不得其法,猜不透自己的身份的模样,心底一叹,刻意忽略了另两人的神色,执盏抿了一口茶,咽下了那份涩意。

说来也是有趣——那两人识得自己,自己却没有半分印象;而自己一眼认出这姑娘的身份,她却乍然之间辨不出自己是谁……阴差阳错,真假是非,是谁误了谁,又是谁负了谁?

——这世间的因缘际会,实在是有趣。

“相逢即是有缘,三位姑娘不妨一同坐下来,饮一杯茶水,有什么事,且慢慢道来,如何?”钟离晴笑着指了指空座,又招呼不知道躲去哪儿了的堂倌,“续一壶茶,再拿几碟点心来。”

翻过倒扣的空茶盏,一一满上,推到另三人面前,钟离晴沉思着如何打破僵局,那素衣女子却善解人意地当先开了口:“钟离可还记得,神陨遗迹之时,是你救了我,而你腕上的镯子……是我佩戴多年的旧物。”

钟离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腕间的镯子,嘴唇嗫嚅几下,终是艰难地笑了笑,恍然大悟般:“原是如此。”

——这镯子,自她进入仙魔域,找着阿娘以后,便戴在了她的腕上,可她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倘若这姑娘说的属实,那自己当真是忘了些什么……

“啧,姬无愿,编故事也要动动脑子,你堂堂冥界少帝,哪里需要人搭救?这家伙的修为,别说救人,自保都是勉强。”那黑衣女子嗤笑一声,话锋一转,忽而凑近钟离晴面前,金色的眸子牢牢地摄住了她,沉声说道,“忘了也不打紧,现在开始你记住,我叫明秋落,是个修罗,我曾立誓,要嫁给第一个看到我容貌的人,而那个人,就是你。”

“这……”钟离晴本还随着明秋落所言朝着姬无愿歉意地笑,觉得她所言有理,不料她随后之言,却更是不着边际。

——且不说那看了容貌就许下的婚嫁之盟多么儿戏,她二人既然都是女子之身,又分属不同阵营,要结成道侣,谈何容易?

更重要的是,钟离晴自认与这姑娘初逢乍见,才一面之缘,也没什么倾慕之情;何况自己早有心上人恋恋不忘,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不愿意娶她的。

“怎么,你想赖账不成?”见她抿唇不语,明秋落沉下脸,阴恻恻地问道。

“传闻修罗皇族嗜战如命,自在如风,现下看来,传闻毕竟是传闻,今日见了明二公主,方才信了那一句话,”眼看着钟离晴被逼问得进退两难,席御炎却已是肯定了她的身份,当下替她解围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姓席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秋落被她揭穿了修罗皇族的身份,倒也不怒,只是恼恨她与钟离晴关系匪浅,将自己比了下去;而她一开口,钟离晴便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笑意澹澹,不复拘谨——如此亲疏有别,委实伤人。

前有?u十三那冰窟窿碍手碍脚,现在又来了个魔君阴魂不散,就连出了名不爱惹事的冥姬也对她另眼相待……这冤家未免太招人了些。

“秦、秦……”席御炎话到一半却住了口,转眸看向钟离晴——她与钟离晴相识东林元都,那时钟离晴化名秦衷,更是女扮男装,后来在魔道地宫相遇时,钟离晴与?u尧一道,亦是作男装打扮,是以她两人虽相识已久,却并没有正式互通过名姓——当然,她们共患难的情谊,绝不会因此而少半分。

在席御炎心里,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东林散修秦衷,抑或是姜族少主姜晴,都是她认定的挚友与恩人。

后者见她望来,了然一笑,立即机灵地补充道,“钟离乃是我养父的姓,我本姓姜,名晴,行七,唤我钟离亦无不可。”

言毕,又朝姬无愿笑了笑,显然是想到了初见面时她的称呼。

从这习惯上来看,姬无愿怕是真的与她相识。

而她们三人这一番眉来眼去,却教明秋落感觉被排挤在外似的,银牙暗咬,心头更添三分恼意。

“据我所知,钟离她早有道侣,二人鹣鲽情深,恩爱非常,容不得外人插足,奉劝明姑娘一句,莫要强求——该放手时,自当放手。”席御炎想起那时候在地宫,钟离晴与那人亲昵无间的模样,纵然危急之时也紧握相牵不肯松开的手,顾盼间心灵相通的眼神,纵然她不曾有过恋慕之人,一心向道,却也不由得生出三分艳羡。

虽然此时有些疑惑,为何只见到钟离晴孤身一人,并没有那人的身影,席御炎却不愿擅自揣测是否有什么变故——当务之急,是先替友人摆脱这缠人的修罗,其他的,容后再议便是。

“道侣?呵,说的是谁?你么?”明秋落不屑地轻笑一声,脑中却不期然浮现起那一袭翩然出尘的白衣,眸光一冷,强自镇定道,“我只知道,情场如战场,胜者方为王——我看上的人,自然要抢过来。”

“明姑娘,此言差矣。”却是姬无愿蹙了蹙眉头,低声劝说道,“情之一字苦,半点不由人,何必执着?”

“姬无愿,与其费功夫在这与我??拢?蝗缦劝涯悄??孟隆??矣肽惚vぃ?獯挝倚蘼抟蛔澹?挥肽忝枪硇尬?选!泵髑锫淅浜咭簧??理?崞??厣?艘谎勖娉寥缢?南??祝?嫔聪碌男o猿黾阜植换澈靡饫础?br>

听起来,这明秋落乃是修罗皇族,这姬无愿是冥界少帝,而她的旧识友人,则是魔界的魔君之首……这三位姑娘,来头一个比一个大,身份一个比一个显赫,相比之下,自己这区区姜族少主,着实不值一提。

自嘲一笑,见这三人你来我往地唇枪舌战起来,话题的中心更是由自己而起,钟离晴却只感到一阵厌烦,神思恍惚,不禁出了神。

这时,又听得一声钟鼎鸣响,振聋发聩,响彻天际,打断了所有争论,更将游离的神思猛地拉了回来。

“天斗大会第二轮比试——开始。”那声音才落下,钟离晴便觉得自己身处的这座茶楼,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说方才乍一眼所见之下,这茶楼只是透出丝丝缕缕勾连不断的灵气,自那鼎声之后,却是散发出一片又一片遮天蔽日的灵波——两相对比,正如萤虫之光忽然变成炫目日华,但凡心细之人,绝不会遗漏这变化。

那三人不约而同住了口,看向钟离晴;而被瞩目之人,自顾自静静地喝茶,但笑不语,仿佛不曾察觉凝滞的气氛一般。

良久,三人中最为沉得住气的姬无愿都几乎忍不住要开口时,钟离晴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她轻轻搁下茶盏,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座茶楼里,一共有两座传送阵,天字一号房里有一座,后舍柴房还有一座。”

言罢,她看了看神色各异的三人,若无其事地笑道:“不巧,我们这儿有四个人——不如这样吧,两两对决,能者得之。”

“明姑娘,请吧。”抢在另三人开口前,钟离晴站起身,抬手比了个“请”。

明秋落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作,神色格外复杂,更闪过一抹恼怒。

“先前一场胜负未分,不如继续。”见钟离晴执意如此,席御炎叹了口气,却是朝姬无愿邀战道。

“也好,”垂眸一笑,姬无愿又看了一眼一派从容的钟离晴,下意识抚了抚腕间,随即摇了摇头,跟着席御炎走向堂后柴房,素衣飘然,檀香浅浅,唯余佳人依稀轻喃,“……小心。”

勾了勾唇,钟离晴没有回应,凝神望向冷然不语的明秋落,眸光逐渐锋利。

“你不是我的对手。”待那两人身影消失,明秋落仍未起身,只是神色专注地抚摸着桌上的长弓;指尖摩挲过弓身的纹路,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眼中的怅然哀色却不愿轻易教人看见。

回答她的却是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

“刺啦——”明秋落手握长弓,险而又险地避开随后连续袭来的三道剑光,弓身与剑刃接连相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打在人的心头。

看了看被剑气撕裂的衣摆,以及小臂上一道细细的血痕,明秋落蛮不在乎地甩了甩手,任由血珠滴落,金色的眸子弯起,仿若含着笑意,眼底却酝酿着一团血色,伴着难以察觉的凄婉:“钟离晴,你可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