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就去敲敲书房敞着的门, 以示他要进来了,然后说:“辛冉, 咱们干点活去吧?”
辛冉正玩着游戏,随口说:“今天天气不好, 不想出门……”
“没太阳才好干活啊,外面不晒呀!”
“不喜欢这种乌糟糟的天,改天吧!”
沈苏就问他,“可是这里还有一堆事呢, 那你想什么时候干啊?”
辛冉皱眉道:“都什么事啊?!”
“走廊的灯坏了要换, 壁炉的隔断安得不好, 一直跑烟都熏黑了, 得重新弄一下。外面要种菜,地里的栅栏得装起来吧?我们都来了多久了, 再说咱们待不了几天就得回去了, 你到底想什么时候弄?!”
他一直说个没完,辛冉不耐烦道:“都说是来度假的了……”
沈苏一听就上火了, 一玩起游戏来,这人就变了!就一点小事, 老是拖拖拖!
“不做就算了!”
沈苏抬手摔上门,就跑回了卧室,关上门,坐在床沿上,越想越觉得难受。
很快,辛冉就跟了上楼来, “又怎么了嘛……”
辛冉推开卧室的门一进来,就看到沈苏坐在那里,默默的掉眼泪,顿时就慌了,“哎你别哭啊!我错了,我这就去干还不行吗?!就这么点小事,你怎么还哭上了?!”
沈苏心里很清楚,这点事,不值得他哭。
怎么说呢?自从来到这里,他就很开心,这里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还有这里的人们,都叫他觉得轻松愉快。这里,就是他们的世外桃源,乌托邦。
但是,随着开机日的日渐临近,他们需要离开这里,从新回到那个光怪陆离、尔虞我诈的现实世界,他感到了心里四下蔓延、无法克制的焦虑。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在没有尝试过更好的之前,人们满足于自己拥有的。但是,在尝试过更好的之后,就很难回到从前了。
在这里呆久了,他就更不愿意离开了。他真的担心,他更要适应不了外面的社会了。也许,今天的事,只是他心里的压力需要释放吧。
其实上,从元宵节之后,就意味着这个年基本过完了,等再过了正月……离开这里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他心里积攒的压力,被辛冉无意中的懒散跟敷衍引爆了。
不过沈苏不想跟辛冉说,这么一个理由,太孩子气了,他说不出口。沈苏只是冲辛冉点点头,“没事,真的,我只是心情不好,跟你无关。就是,我没有心情,你去做饭吧。”
“呃……好吧。”辛冉看着沈苏的脸色,领旨下楼去做饭了。
草草吃完,沈苏就爬去午睡了。
沈苏一觉睡到天都擦黑了,才被楼下的声音吵醒。
他揉着眼睛出来时,辛冉正在楼下,灰头土脸的改装壁炉的隔断。
辛冉一抬头看见沈苏,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满是黑灰的手,说:“吵醒你了?”
沈苏不说话,辛冉嗫嚅道:“我先装得地里的木栅栏,刚才换了灯,这一会壁炉还没弄好,不、不知道原理,不知道该怎么改……”
“好了辛冉!”沈苏直接扑到辛冉怀里,把他扑了个趔趄,“不用弄了,这样就很好了!”
“啊?”辛冉低声说:“可是真得跑烟,很呛,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
沈苏嚷道:“没关系,我不在意的!你弄了多久了?”
辛冉尴尬的挠挠头,“从刚才就一直在……还没弄好呢……我是不是太笨了,叫你失望了?”
“没有的事!”沈苏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呃……”
“来,别弄这些了,你快点去换身衣服,过来歇会吧,我去给你煮咖啡喝。还有,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辛冉就笑,“好啊,清炒芥兰吧。”
“啊?!”沈苏顿时觉得不该大包大揽,尴尬的说:“咱们哪有芥蓝这种稀罕菜呀……”
“那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吧。”
晚上休息前,辛冉犹豫了一下,还是拉过沈苏的手来,“沈苏,咱们聊几句吧?”
“嗯?”
“白天,到底是什么事?你可别跟我说,你就是最近眼泪多,想清一清了。我知道,不是的。告诉我吧,你到底在想什么。”
沈苏鼓鼓嘴,“那你不能笑!”
“好啊,我保证不笑,你说吧。”
沈苏不好意思的靠在辛冉肩膀上,咕哝了几句。
辛冉听着听着就笑了,“你是放完寒假要开学的小学生吗?!”
“讨厌!”沈苏敲了他脑门一下,“都说不要笑人家了!”
辛冉揉了揉眉心,“其实,我跟你一样。我也不想离开这里,反正我们也不缺钱,我也想干脆在这里种地算了。我知道你为什么特别喜欢这里,水是甜的,肉是香的,蔬菜也都是各有味道的!每天养养花,种种菜,喂马喂狗,仿佛,我们也是长在地底下,从土里冒出头来的一颗种子,踏实,有根。但是沈苏啊,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就退休,早了点吗?”
“好了啦!”沈苏嘟嘴道:“不用你教育我啦,我会跟你回去的!”
之前,沈苏去找自家喂猪的农户买了些猪肉,找人灌成了香肠,准备带回去。
走之前,香肠挂在阳台上晾晒。
得用几天时间来制作,还需要在最适宜的天气与温度里,用一周左右的时间来晾晒,然后才能蒸好、切好上桌。
一阵风袭来,高挂在阳台上的香肠,一面面旗帜一样飘扬。沈苏看着,顿生一种丰收的喜悦。
这些香肠,仿佛沐浴在阳光中,做一个甜美的梦,通过各种他所不知道的神奇变化,形成最馨香的味道。
嗯,不必着急醒来,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上午,辛冉说要再改下新戏的剧本,沈苏就自己出门去溜达了。
然后,他自己就怎么转,都觉得没意思,走到路口就回来了。
沈苏就切了点水果,端上楼来。他一推开书房的门,就惊呆了。辛冉根本没在改什么剧本,他穿着运动服,开着手机在跑步。
这……锻炼为什么还非要瞒着他?沈苏惊得一瞬间都忘了自己上来是干嘛的了。
辛冉也不知所措地抬着前腿愣在那里,时间仿佛静止了。
沈苏先反应过来,把水果放在旁边的书桌上,十分浮夸地说:“哎呀老公辛苦了,我给你送点水果来补充一下水分,来休息一会吧!”
“唛!我不打扰你了亲爱的,你继续,继续!”
然后沈苏在辛冉呆滞的目光里,转了一圈没找到门,又跑过去抱着他脖子亲了他脸颊一下,才急忙火速的钻出房间,关上门跑了……
跳下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沈苏就想,那天在超市门口,辛冉是不是上秤了?这是发生了什么,辛冉才这样,嗯……他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说。
傍晚,两个人出去骑马,不知不觉的跑岔了道。路过一个简易的足球场,天快黑了,已经没有人了。当然这个地方,可能本来也没人,但是角落里扔着一个足球。
辛冉飞身下了马,随手把缰绳冲着沈苏的方向一扔,就跑进了球场里,也不管下过雨,足球上还糊着点泥巴,就踢了起来。
看着辛冉像个少年一样在球场中奔跑,沈苏站在旁边若有所思,虽然确实已经开始胖了,但是,好歹还是个灵活的胖子……
暗色衣服、模糊动态、天黑无光——沈苏一边掏出手机拍照,一边总结显瘦秘诀。
想不到,有一天,辛冉也需要找角度拍照显瘦,就算他有逆天比例、非人类的大长腿……
沈苏顿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感。辛冉说得什么来着,哎对,古人诚不欺我。
这天,沈苏难得有兴致,炖上了一锅猪蹄。
下午,新搬来那户的男主人过来打招呼。
徐老先生夫妇是特例,他们俩不敢同时出去接待,沈苏就让辛冉出去开门了。
没想到人家李先生还带了礼物,而且,还认出了辛冉,非常激动地说是他的粉丝,看过他好几部戏,所有的电影,还都是团票,带员工一起去看的。
过门是客,何况人家还这么热情。辛冉只得请人进来坐,倒了茶。
然后就是对方问起辛冉怎么在这里,辛冉说是来度假。
当然,这也算是真话。
接着,双方就开始谈起辛冉那几部戏,几部电影……
这位李先生是金融圈的,口才不错,也有见识,跟辛冉有说有笑的聊起来了。
眼看天都黑了,沈苏望着锅里的炖猪蹄,简直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等邻居走了,两个人才吃上饭。
吃完饭,沈苏就问辛冉,看不看剧,他请人介绍了几个讲金融的美剧,想一起看。
辛冉说不看,晚上跟人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