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个人打定主意不要脸了就什么都豁出去了,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全都不管不顾了。韩煊的脸皮本来就厚,这下抓住了韩眠好不容易心软的时机对她发动了种种攻势,一个连裤子都可以不要的人,仗着自己救人受伤,后来又被老爷子打了一通,然后,他使唤韩眠的底气更足了。
“我腿疼,能不能再抹点儿药,是不是你刚才涂错地方了啊?”
“我要喝水。”
“我想去洗手间。”
……
对于他有些算得上过分的要求,她都忍着气满足他了,他都不要脸了她还帮他长着干什么?
韩煊腿上真的有伤,一夜过后明显淤青了,占据着膝盖上面一点儿的地方。她一开始看到的时候还真是倒抽了一口气,韩老爷子下手还真的挺重的。等到她心思坦荡地给他擦药的时候他又装的无比纯良地看着她,“不方便吧?”
她拧着软膏的盖子,睨了他一眼,“有什么不方便的?”以前他光着的样子她不也看过了吗?现在倒文明起来了。“不让找护士,又不让我来,那你自己弄去。”
“那还是你来吧。”他缩了缩肩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微扬起唇角。
柔软的触感游移在自己身上,他眯着眼靠在床头,颇为享受。鼻息间是她的气息,她的动作很轻,指尖沾着乳白的药膏仔细地涂抹在他的大腿上。半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下,还好没冲动。
“好了。”韩眠头也不抬地直起身子,她的视线越过他直接落在床头的纸巾盒上,抽了几张抽纸擦拭着自己的双手,看也没看他一眼,显得很不屑的样子。“自己把裤子拉上,我去洗手。”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嫌时间不够,韩煊一脸不情愿地看着自己褪到膝盖的裤子,他都出卖色相到这个地步了她怎么还能那么冷酷呢?
韩眠洗了手出来的时候韩煊已经拉好裤子了,衣摆随便塞在腰间,她走过去帮他整理了一下,“不是说要出去的吗?走吧。”
“就这样?”韩煊瞄了眼自己身上的病号儿服,他可从来没穿过这种衣服招摇过市,这走出去撞裳得多厉害啊!
韩眠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般,她双手抱在胸前无奈地看着他,“不是去走秀,在乎那么多干嘛?”
他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脸色,生怕她反悔立刻点头同意了。
原本高高兴兴地被推了出来,可在遇到沈易扬的那一刻他立马沉了脸,尤其是看到韩眠和他寒暄的时候,一张怨夫脸就这么盯着他们看。
沈易扬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歹徒划了一道,好在伤口不深,做了消毒以后包着胳膊,衣袖高高挽起,一眼就能看到手臂上的纱布。
韩眠和他站在走廊边上,沈易扬半倚在柱子上,他轻抬眼帘,视线落在韩煊身上,脚尖轻轻踢着墙脚。“他怎么了?”
“谁?”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她随即明了了,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视线,“嗯……走楼梯的时候摔下去了。”
沈易扬轻声笑笑,“然后你就在照顾他了?”
“算是吧……他是为了拉住我妈才摔下去的,我总不能扔着他不管……”
“如果不是这样子,你还会留在这里吗?”沈易扬紧盯着她,温和地问道,他的眼神很清澈,没有丝毫的小人心理,单纯地只是想知道。
她并没有立即回答,低垂着头看着走廊外面的光影。已不是酷暑时节,并不显得炎热,带着暖意的风拂过耳畔,热了她的耳根。没有一丝的犹豫,答案立刻浮上心头,也许她真的放不下他,如果他还是在外的话,她仍能让自己对他不闻不问,可这一次没有大洋的阻隔,在短短的距离之内她做不到放下他不管,有些东西已经在无形之中慢慢习惯逐渐适应了,无声地侵入她的心底。
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很没有志气。
好半饷都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沈易扬像是理解一样笑笑,他转动着自己的胳膊看着上面的纱布,含笑的眼眸深沉不见底。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有一种即将爆发的感觉,沈易扬看着她,唇瓣翕动着,他张口欲言之时突然从旁边过来一个女子,长发,瓜子脸,眉眼生的极美,笑的时候双颊带着梨涡。
“原来在这里,我都找了好几圈了。”那名女子亲昵地靠近沈易扬,灵闪的大眼睛盯着他的胳膊瞧了半饷,又道:“没伤到筋骨吧?我去局里找你,老刘说你进医院了。”
沈易扬微笑着看着她,不自觉地眼底流露出宠溺来,也许他自己并不知道。“没什么大事,今天不用上课?”
“没课,找你去练枪法。”
“你觉得我这样子可以吗?”
女子狡黠一笑,“当然可以,以前一直赢我,这次我可以一雪前耻了。”说着她挽着他未受伤的胳膊就要走,沈易扬拉也拉不住,走了几步后那名女子突然回头朝韩眠笑道:“嘿嘿,不好意思啦,把人抢走了。”
她颔首笑笑,示意她随便。
看着一男一女,相携着远去的背影,她收回了视线。脚步有轮椅滑近,她迳自绕到轮椅后面去,推着往前走。
好一会儿,韩煊才闷闷道:“人家有女朋友,刚才你也看见了,多亲密。”他这样说的时候有些酸溜溜的,“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她看上去可是比你年轻好几岁了……喂!”
他还没说完就惊叫了起来,韩眠推着他直直地要往花坛撞去,在即将和花坛边缘接触的时候他伸出一只脚抵在了上面,心有余悸地回头瞪着她,“用不着恼羞成怒吧?我说的有错吗?”
“没错,说的对极了。男人都喜欢年轻的,我这都人老珠黄了,给你找个年轻貌美的护士去!”说罢她就潇洒地转身了,翩然离去。
他单手转着轮子,来来往往的人都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他全都给瞪了回去。她都是一个孩子的妈了怎么能和人家小姑娘比,他说的也是事实啊。“招惹谁都不能招惹妇女。”闷哼一声他稳当起身,自个儿推着轮椅往住院楼的方向去了。
进了电梯后他又坐回了轮椅,门开的时候看见韩眠就站在外面,他先是一愣,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往她那边滑过去,一句话也没说。见她挡着不为所动他咬咬牙,刚想绕过她时轮子转的轻快起来了,韩眠很自然地推着轮椅往前走。这个时候韩煊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暗想道:你不是走得挺快的吗?
还没进去病房的时候就听见了里面的吵闹声了,他回头看了韩眠一眼,她只抿着唇,一点儿也不惊讶,好像早就知道里面有人一样。韩煊半眯着眼,看着紧闭的门,“原来不是故意等我的。”
韩眠不说话,绕到一边去开了门。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秦朝、杜晟还有其他一起玩儿的发小。
那么多人里面属杜晟反应最大,他的嘴巴张成o字形,吱吱呜呜着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直到韩眠把韩煊推进去关上了门他才一拍大腿,大声叫嚷道:“我就纳闷儿你那时怎么那么积极呢,原来是另有所图!韩二啊韩二,合着我赔了可是一部车,你这么快就把人追到手了,你太缺德了。”杜晟越说越激动,“活该你坐轮椅!”
在场的除了韩眠和韩煊其他人没有不疑惑地看着他的,秦朝一掌拍在杜晟的后脑勺上,“叫什么呢?今天可是来看病人的,怎么就你一副要跟病人干一场的架势?”说罢他从旁边一人手里接过一束话,笑呵呵地走到韩煊面前,“知道你啥也不缺就给你买了束花。”他把花搁在了韩煊的膝头,然后退后一步,“花店姑娘说黄的是祭奠死人的,我给你整了束白的,闻着还挺香。”
这是看病人的吗?这群人就是来看笑话的!韩煊笑着举起那束花,“太让你费心了,等我出院了再好好招待你们。”他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可秦朝那群人根本就没什么反应,在他们眼中,现在坐在轮椅上的韩煊就一纸做的老虎,他们只图眼前得意,管他以后会怎么样呢?
“好说好说。”
“这是嫂子吧,嫂子你好,我叫盛杰。”这时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韩眠,然后在朝韩煊暧昧地笑笑。
“嫂子,一直听韩二提起你,今儿算是见到真人了,我们家韩二福气了。”
……
一时间韩眠被弄得挺尴尬的,早在门外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好几种可能,可没想到他的这群朋友这么的……自来熟,压根儿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还真应付不来。听着他们的介绍,她公式化地笑着点头,“我想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你们的嫂子。”
“嫂子别不好意,我们几个就跟兄弟一样,亲着呢。”
“你们真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韩煊不高兴地拉长了音,“难道不是吗?儿子都那么大了你想否认吗?”
‘轰’的一声,所有人脑门儿里都像被人扔了可炸弹似的,炸得他们思绪全都乱了,一个个都错愕着神情看着他和韩眠。
不同于韩眠的态度,韩煊笑眯眯地对着众人说道:“过段时间带给你们看看,你们回头都把红包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