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一脸嬉笑地凑到她身边来,嘴里还嚼着糖,“韩姐,一定是最近带他去喝喜酒喝多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有样儿学样儿。”
她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如此,一些还在联系的同学最近都凑成堆的结婚了,隔个一两周就能收到请帖。
这时小夏狡黠地看着她和旁边的韩煊,压低了声音朝他们道:“你们结婚的时候这任务就交给他,一定很有特色。”
闻言她瞪了她一眼,轻斥道:“胡说什么呢。”微不可见的,她的耳根慢慢泛红,而这一幕没有被韩煊错过,顿时,他内心无比激动。
“去干活儿。”
小夏吐了吐舌头,和一脸笑意的韩煊对视了一眼就走了。
不知何时他已经挨到了她的身边,勾着唇角看着那个忙得不亦乐乎的小家伙,低醇着声音道:“是不是有点儿哭笑不得?”
她点了点头,有些头疼地看着儿子的举动。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两人靠得极近,近的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微微退开一点儿距离她扬起手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避开他带着笑意的视线,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去忙了。”
韩煊看着的背影,眼底闪烁着不明的光芒。偏头对上沈易扬的视线,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怔忪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了,唇边的笑意更浓了,眸底隐隐散发出一种得意。他优雅地走到那一桌随即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也不说话。两个男人就这么互望,眼神交汇处似要激起火光。
他轻笑一声敛了视线落在桌上的咖啡上,“怎么样?还满意吗?”他说话的样子好像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一般,象征性地询问客人的意见。
闻言沈易扬勾起杯子抵在唇边,喝了一口才缓缓道:“不错,很有特色。”
“是吗?”他眯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又是轻笑了一声他招手唤来正忙碌的沫沫,把他抱在了自己膝盖上。
“还有糖吗?”他伸手帮他抹去脸上的汗,又在他红扑扑的亲了一口,惹得沫沫“咯咯”笑出了声他才把他放了下来,眼神状似无意地看向沈易扬,心里有种胜利感在欢腾。
沫沫一得到自由就蹲着往袋子里看了一眼,然后仰起小脑袋回答道:“有。”
“那就给这位叔叔发点儿喜糖。”
“好。”闻言小家伙欢快地抓了一把仍在桌上,天真无邪地看着沈易扬,清脆着声音道:“叔叔,吃糖。”
“谢谢。”沈易扬很有风度笑了笑,然后摸着他的小脑袋道:“叔叔不爱吃糖。”
这时韩煊慵懒着声音道:“小孩子都这么有诚意了不吃不好吧?”
沈易扬看了他一眼,眼底的笑像是在嘲笑他的幼稚。
韩煊见了有些气呼呼地捡了一颗糖拨了糖纸就往嘴里塞,“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定会请你来喝喜酒。”
“这么有信心?”
“当然。”
这一天韩煊都警惕着沈易扬,一直到他离开。对此,韩眠不是没有感觉到,她只觉得他有点儿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了对人家怀了敌意。
第二天沈易扬又来了,而韩煊却没有出现。她陪着他聊了一会儿便忙去了,沫沫一直在她脚边转悠,不是地拉拉她的下摆,她疑惑地看着儿子,他已经好久没这么黏她了。
“怎么了?”
“超人为什么还没来?”
说实在的,韩眠有点儿受伤了。“他今天要去打怪兽,没时间。”
“妈妈,你帮我打电话给他吧。”沫沫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脸的诚意。
“为什么要打给他?”
“那个叔叔来了。”沫沫指了指沈易扬的方向,“超人说要是那个叔叔来了就告诉他,妈妈,你帮我告诉他。”
闻言,韩眠有些苦恼地看着他,她算是明白韩煊在打什么主意了,不止这样,他还自己身边埋了个眼线,够明目张胆的!
为了应付儿子她也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妈妈没有他的号码。”
“真的吗?”沫沫有些不相信她,皱着眉头道:“可是超人说你有的。”
“本来有的,后来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闻言沫沫垮下了脸,“不可以骗我哦。”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然后沫沫有些失望地跑到自个儿地盘儿去玩儿了,好几次还不死心地嘟着嘴巴看向韩眠,他那可怜样儿看在她眼里还真有点儿于心不忍了,一想到自己投降的结果是给韩煊打电话她就无视了自个儿的心虚,她怎么可能给他打电话,这是想都不要想的事儿,她还没嫌舒服日子过多了。以她对他的了解,要是她主动的话更能助长他的士气。
她低着头算账的时候突然感觉被人遮住了光亮,抬头在看到来人时笑了笑,“学长,有什么需要吗?”
沈易扬怔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笑颜,如一股清泉流入心底却澎湃了心潮,他抿唇轻笑,缓缓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他的视线灼热,不自在地四下看了看她避开他的视线。这时沈易扬出声道:“你……”他指了指她手里的工作,“这样辛苦吗?”
韩眠一愣,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她,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还好。”觉得有点儿敷衍的意味她又补充道:“一开始挺累的,这么些年也能赚点儿钱,所以有请人帮忙。”
沈易扬微微点了点头。
她见状有些疑惑地问道:“学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他笑了笑,“好奇,我警校毕业后就被调到a市去了,对你也一无所知。也曾经想过你会结婚生子,可事实并不是如此。”见她慢慢收敛了笑容他忙道:“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竟然有些欣喜你现在的状况。”
“学长……”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我先走了。”
不能她回答沈易扬就挺直着脊背出去了,她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流露出一丝无奈,有一种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可她却不愿去面对。
这日子怎么越过越不顺心了呢?
‘韩媒’是一家综合型娱乐公司,它有属于自己的明星也有自己的品牌。赵岚滢是‘韩媒’的当家花旦,单凭这一点她在公司的待遇就要比别人高,可这位大牌最近一直不肯合作,私下推了好几个片约。
韩煊头疼地倚在沙发上揉着眼睛,以前不是没遇到艺人甩脾气的事儿,可那些他都轻易地解决了,这次却让他很难办。
这时秘书敲门进来,他疲惫地睁开眼,一抹脸庞他振作了精神站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赵小姐坚持要经理去跟她谈。”
“走吧。”
小小的会议室内只有韩煊和赵岚滢,其他门都被隔绝在门外。他皱眉看着低着头的女人,很不悦地口气道:“怎么回事儿?”
“我……我……”赵岚滢轻咬着鲜红的唇,她犹豫着终于抬头看向她,眼底尽是楚楚可怜,“我怀孕了。”
韩煊惊讶得张着唇说不出话来,很久后他才沉着声音道:“谁的?”他表情严肃,却没有丝毫的心虚或紧张。
“谁的?”这次他的声音不由大了,只差没拍桌子了。
赵岚滢肩头一缩,她悄悄往后移了移身子,“我……我不能说。”
“那你找我干嘛?”他顿时严厉道:“你是公众人物,说了多少次儿不能出乱子,你现在突然跟我说你怀孕了还不告诉我那男的是谁?你倒是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帮帮我。”赵岚滢湿润着眼睛看着他,“看在我们曾经一起的份儿上你帮帮我,我不想身败名裂,我还有大好的前程……”说着说着她饮泣出声,“我不想就这么……就这么被人冷嘲热讽……”
闻言他长吁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那你想怎么办?孩子,要还是不要?”
“呜呜……我不知道,我很矛盾……从知道怀孕后我就不知道干什么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真的不知道改怎么办了……”
听着她的哭声他顿时觉得烦躁,敲了敲桌子,他皱着眉道:“现在哭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
赵岚滢渐渐止住了哭声,双肩抖动着还在抽噎,“我该怎么办?”
他指尖轻轻击着桌面,盯着眼前的茶杯出声,半饷后才道:“要是你想留下孩子的话我安排你出国,对外称是去学习,要是不想的话,找一家可靠的医院。”
闻言正在擦拭眼泪的赵岚滢倏地向他看了过来,止不住又留下泪来。“我……我不知道该不该留……我不想因为它阻挡了我的事业,可我又狠不下心来不要它……”
他突然拉开椅子,倾着身子撑在会议桌上,“自古以来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等你想清楚了再找我。”说罢他便转身往门边走去。
“韩煊。”赵岚滢突然叫住他,“谢谢。”
他一手搭在门把上一手背在身后,清冽着声音道:“孙成进的夫人是黄毅豪的女儿,黄家不可能允许任何丑闻发生,你最好给我断了,要是还想在娱乐圈混的话,什么想法也不能有。
那边坐着的赵岚滢顿时吃惊地望着他的背影,像是心思被人窥探了一般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韩煊并未等她的回复便开门出去了。
华灯初上,秘书给他端进来一杯咖啡,他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此刻心中竟有点儿怀念她煮的咖啡,掀开眼帘他的视线门边看去,“还在?”
“是。”
他伸展着身子踢着靠椅离开办公桌一段距离,轻轻一转,看着窗外的灯火他落寂着眼神,深沉着眸子让人探不出其中的思绪。
这时敲门声响起,秘书提醒道:“赵小姐来了。”
“你先出去。”
听着门被轻轻扣上的声音,他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答案呢?”
静谧的空间内,透着莫名的凝重,赵岚滢像是哭了很久一样,说话的声音变得沙哑,“你帮我安排医院。”
“决定了?”他闭上眼睛,遮住了眼底的严寒。
“嗯。”
“知道了。”
许久不见闻其他声响,赵岚滢道了再见便离去了。一直背对着门的韩煊突然睁开眼睛,他揉了揉有点儿温热的眼眶,胸口闷闷的疼,他想到了韩眠还有一个她生下的可爱的小家伙,因为他不曾经历过也未曾听她说过,他知道的只是结果,可那艰辛的过程呢?他一无所知……
车子沿着路边缓缓行驶,像是习惯性的,车子拐进了一个小区。他在车内点燃一根烟,吸了两口后他降下车窗,撑着头在窗边仰望着眼前的公寓楼,他渴望进去其中一间温暖的小屋可他却没有这个勇气,在今天之前或许还能厚着脸皮,因为那个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女人的经历遭遇。
隔着一段距离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了楼道,他缓缓坐直了身子紧盯着那一点,他看着她扔了手里的垃圾袋之后便站在原处不动了,慢慢转身之后她往这边看了过来,路灯下,她就这样站在那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把烟从窗户口扔了出去,接着就开了车门,像是拖着千斤重的东西一般他一步一步往那边走去,好不容易站在她面前了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眠皱着眉看着他凌乱的头发,冷淡着声音问道:“有事儿?”
他看着她娇小的肩头,滚动着喉结道:“没事儿。”
“哦。”她应了一声随即便要转身,韩煊突然拉住她的一只手臂,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在她的注视下他嗫嚅道:“对不起。”
她仍是不解地看着他。
他的手滑向她的脸颊,无限爱怜地轻抚着,韩眠一个瑟缩,退离他一定的距离。两人的视线突然对上,她看出了他的异样,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
猛然间她被拽进他的怀内,鼻梁骨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微微的疼。她的肩头被他锁在双臂间,他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肢,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后。她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儿,或许已经是一个母亲了,此刻她浑身散发的是属于一个母亲的气息,把他当成一个受伤的孩子看待,无处可放的双手揪住了他腰侧的衬衫,她能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
闷声在他肩头,她再一次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一定很辛苦吧。”
她不自觉地轻笑道:“为什么也你也这么说?”
他松开钳制,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施加的力道不是太重却让她不能挣开。“我缺席了你最难过的一段日子……你说的对,我没有资格当沫沫的父亲,我什么都没有付出,我也没有陪在你的身边,我不知道你遭受了多少冷眼我也不知道你顶着多大的压力生下他……”
闻言她渐渐刷白了脸颊,那一丝浅笑僵硬在嘴角,她打断他的话,冷冷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个。”像是禁忌一般她不想去触碰更不想让被人去拨弄她的伤口,她不想要他的同情,不想他因为愧疚一直纠缠着她,总能感觉他话中的无力感,是一种对自己的否定和谴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吗?
“如果是因为同情的话,谢谢,我不需要。”
他显得不安起来,因为她突然竖起了浑身的刺防备着他,让他不能亲近。“韩眠,不是因为同情,我觉得你很伟大,我很敬佩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和我分享,不管是高兴的还是悲伤的,我只是想知道而已……去感受……”他渐渐语无伦次起来,眼神紧紧盯着她。
韩眠沉默地看着他,她眨了眨眼睛,而后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韩煊凝眸望着她。
“你想知道?”她突然笑着问道。
他点了点头。
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倚着一根断了的扫帚柄。
韩眠拿着扫帚柄就往他身上招呼,一下一下都很用力,疼痛袭来的时候他没有避开。
“我无助的时候你不在,我彷徨害怕陪在我身边的不是你,我被家里赶了出来无处可去,我大着肚子去医院,别人都是丈夫陪着的而我是朋友陪着的,你懂不懂我的感受?我差一点儿就要狠心放弃他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她说了很多,所有的委屈都哭诉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模糊着双眼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人,逐渐酸涩了胸口,她把手里的东西仍在了他身上,用手背抹着脸颊,“现在才想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他上前一步,抱住她,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道:“不晚,一点儿也不晚。”任由泪水湿了自己衣裳,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头,脸颊被她的贴湿了,“我们还活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以后都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