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很快就振作起来, 毕竟她现在的处境根本就没工夫伤春悲秋,她还要很努力的赚钱, 然后脱离那个所谓的家。
上山、采药、卖钱,大丫这次运气爆棚, 竟然意外采到一支人参,一向都很厚道的李大夫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大丫乐得不行,这就叫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吧,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离开那个冰冷到骨子里的家了。
李大夫看着笑得很是开心的大丫,非常欣慰的说:“有了这锭银子, 以后就不用担心你爹娘随便把你许人了。”
大丫并不认同他的话, 就自己那些蚂蟥一样的所谓家人只会夺走她的银子再把她卖个高价,她才不会把银子给出去,有了这锭银子就可以离开这个小镇,然后到城里找关系花钱买个户籍成为女户自己做户主, 再做些小买卖, 日子也能过下去,她绝对不要成为被任意买卖的人,自己的命运一定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才行。
“李爷爷,我赚了这锭银子的事帮我保密啊,钱要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才有用。”
大丫调皮的眨眨眼睛,顿时令李大夫笑道:“你这丫头,摔过一次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把手伸过来,爷爷给你号号脉。”
乖巧的把手腕伸过去,大丫皱起鼻子说:“都已经好几天了,我现在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之前摔得太狠,我去看你的时候气都没了,偏偏又命大的活过来,能活着就行啊!”
李大夫一边说一边把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上,过了一会儿便得出结论,脉搏非常正常,调理都不需要,看来只能等她自己想起来了。
看着面前这个坚强独立的小姑娘,李大夫心里很是怜惜,是个勤快的好孩子,可惜没摊上好家人。
大丫的娘赵钱氏生了两天两夜才生个女娃出来,她婆婆赵老太当时就对着刚生产的儿媳骂了一个多时辰,然后拿了尿盆就要溺死这个女婴,还是当家人赵老头拦住了老婆子,说是儿子的第一个孩子得留下,大丫这才侥幸活命。
赵老头还活着的时候大丫的年纪还小,日子也算过得去,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至少不虐待,等到她爷爷死了才算是掉进苦水里了,才六岁的孩子就从早到晚没日没夜的干活,家里的人还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数九寒冬的天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院子里洗全家人的衣服,手上的冻疮就没有好过。
都说天底下没有不疼孩子的娘,她娘赵钱氏却是个例外,大概是被厉害婆婆修理狠的,平时有事没事就对这个女儿连掐带拧的来发泄,大丫小小年纪身上总是青青紫紫的,她爹赵大对于这个闺女也不在意,虽然打的次数少,但力气大啊,对大丫的伤害也是最大的。
前几天就因为全家的宝贝疙瘩在院子里摔倒了,赵老太和赵钱氏一起对当时正在打扫院子的大丫连打带骂,指责她对弟弟照看不力,她弟弟也满地打滚说都是姐姐的错,下工回来的赵大见全家都在责怪大丫,不问情由的一巴掌就把跪在地上的孩子打翻在地,大丫的头重重的磕石头上当时就昏厥过去。
看大丫怎么也不醒,赵大这才来医馆请了李大夫过去,那时大丫的脉搏都感觉不到了,李大夫要放弃的时候她的脉搏又忽然出现,人也很快醒过来,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名字都不想起来。
这种奇事李大夫行医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惊叹于大丫的吉人天相,很是认真的诊治一番,确定她的脑中有些淤堵就开了活血化瘀的药,然而赵家看大丫醒了竟然没打算给孩子花钱吃药,若非小镇就他一个大夫,得罪不起,估计诊费都不想给。
李大夫看大丫实在可怜,主动拿了几幅药给她喝,说是以后有钱再还。其实这只是托词,他知道大丫根本就没钱,也没打算让她还,却没有想到第二天就看到平时有些畏畏缩缩的大丫一改往日的怯懦走进医馆说是想要上山采药赚点钱把药费还了。
看着这个双眼明亮的小姑娘,李大夫知道她已经打定主意,想着附近的大山还算安全,大丫若是学会采药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就拿了绘有草药的书教她识别以及采摘这个季节的草药,很快就把小姑娘教出来。
大丫也是勤快,两天时间就把药费挣出来了,把钱给了李大夫就继续采药卖钱,还拜托他赵家若是问起自己挣了多少钱只说一半的价格,她想攒些钱防身。李大夫心疼这孩子自然一口答应下来,这让大丫非常的感激。
尽管只是一半的铜钱其实也不少了,赵家那对婆媳虽然嫌大丫整天上山采药做不了多少家务,看她每天都拿了铜板回来就允许她继续出去赚钱,只是天天对她都是骂骂咧咧,嫌她回来太晚把活都推给她们。
对此大丫都要气笑了,她一上山就是一整天,爬山涉水的回来还要做各种家务,都要累死了还嫌她做得少,就算佣人也不带这样的,这是纯属当奴隶来使唤了,大丫越发坚定了离开的决心,就冲这对婆媳的作风,以后把她卖给某个老头当第几房小妾都是恩赐,说不定哪天就把她卖入青楼了。
李大夫给大丫号过脉,告诉她身体很健康就让大丫赶紧回去,此时天都快要黑了,再不回去又要被家人责骂了。
大丫走到门口,忍不住转过头问:“李爷爷,上次我过来卖金银花时看到的那个粉衣姑娘和红发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红发的男人?你看错了吧,那天陪着秀萝姑娘过来的男人分明是黑发啊!”
李大夫惊讶的说着,随即怀疑大丫的眼睛有问题,他只见过分不清红绿色的病患,还是第一次遇到把黑色看成红色的情况,现在时间太晚了,有空可以给她看看眼睛。
大丫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个男人分明就是红色的长发,她怎么可能认错呢?只是时间不早了,她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有些忐忑的问:“那两人是夫妻吗?”
李大夫看到大丫情窦初开的模样暗暗的叹气,温和的劝说道:“两人虽说不是夫妻却也是非常亲密的关系,大丫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应该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
“我知道了,谢谢李爷爷提醒。”
大丫道谢之后就离开了医馆,脸上也露出低落的神色,想起之前那个男人流露的幸福笑容就知道他是非常喜欢那个女子的,大丫很有自知之明,人家是天上的彩霞,自己只是路边的杂草,完全没有可比性,她只要偷偷的暗恋就好了,然后送给他一件道谢的礼物离开这个小镇去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会怀念那个让自己一见钟情的初恋。
把银子悄悄埋入镇上一处少有人去的僻静之处,大丫才拍拍身上的土走回赵家,她可不敢把钱拿回去,有那些天天翻她被褥的家人,若是拿进家门恐怕一天都保不住就得被翻出来,到时候估计得把她打个半死。
推开破旧的木门,一个脏乱的院子映入眼帘,大丫记得自己醒来那天这个小院还是很整洁的,现在变成这样想必都是过去的她在收拾院子,那对婆媳习惯了对她的剥削,早就变得好吃懒做。
刚把柴门关上,一个肥胖的妇人就走过来用力揪着她的耳朵往屋里拖,嘴里还叫骂道:“小贱蹄子,这么晚才回来是跑哪玩去了?整天什么活都不干你是要气死老娘吗?”
大丫面无表情的任由她揪着自己的耳朵走进屋,看到桌上摆着饭,一个拿着筷子的干瘪老太太中气十足的骂起她,一口一个赔钱货,口口声声后悔当初没有溺死她,一副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掐死的架势。
她那个所谓的父亲直接就把筷子扔到她的脸上彰显一家之主的威严,至于那个熊孩子弟弟吃着家里最金贵的鸡蛋,还故意做鬼脸想要馋她的样子,看到对自己溺爱无比的爹娘、奶奶骂姐姐就很高兴。
大丫看着屋内这些所谓的家人心里没有丝毫波动,甚至难过的情绪都没有,刚刚醒来时她还想着和他们好好相处,然而经过这几天的经历她已经没有丝毫期待,对这些人也没有丝毫感情。
其实最初她真的很期待被父母认同,还想着挣钱孝顺两人,然而在被各种伤害之后她的心里隐隐出现一丝明悟,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个世界原本就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根本就不需要难过,仅仅因为是女孩就不被爱,那也不爱他们好了,世界那么大,总会找到爱着自己的人,哪怕找不到,只要自己爱护自己就好了。
大丫拿出十几枚铜钱在手里掂掂,当即就令屋内的谩骂停下来,一户之主的赵大辛苦一天也就挣这些钱而已。
赵钱氏马上就叫道:“死丫头!还不把钱拿过来。”
把钱扔到桌子上,大丫撇嘴说:“明天开始我也不上山了,就在家里干活,省得你们再骂。”
一听说她不上山,想到家里平白少了那些钱,赵老太马上尖刻的说:“不上山怎么行?养你这么大就吃白饭吗?”
赵钱氏用力一拍她的后脑勺,“以后早点回来把饭做了,再回来这么晚老娘抽死你。”
大丫的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根本就没打算说自己被那个熊孩子耽误时间的事,说了又怎么样?这一家子连重话都不会对他说的,顶多让他以后不要这么干,不小心让自己这个做姐姐的被破了身,就卖不了多少钱了。
哼!惯子如杀子,十多岁了还被娇惯得人事不懂,对姐姐没有丝毫尊重,动不动就毛驴似的对父母、奶奶又踢又打,看看长大变成什么德行。
大丫很是解气的想着,很多时候她都被欺负得很想放把火烧了这一家,不过鉴于放火犯法,只能脑补一下他们以后的悲惨遭遇,心情就会特别的爽,也能够继续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忍耐下去,幸好她已经不需要再忍耐多久了,向初恋对象告别之后就可以离开这个小镇奔向自由了。
当天晚上,大丫做了拥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个梦,她梦到一片花海,穿着一身金色铠甲的初恋也陪在自己的身边,他看过来的眼神分外的柔和,似乎饱含了深情,这让大丫有种心在飞扬的幸福感。
知道自己在做梦,大丫很想亲近他,却发觉无法控制梦中的身体,只能身不由己的在花海中追着蝴蝶疯跑。还好最终她到底还是躺到了初恋的怀里,出神的望着他俊朗的容颜,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红发的男人坐在花海中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然后将一个温柔的吻印在她的唇角,被亲到的瞬间大丫就醒过来,她抚摸着梦中被亲到的地方似乎还能够感受到那股灼热的触感,只觉得心脏跳动得特别快,胸口也被彭拜的感情填满,很想立刻见到那个男人,想要扑入他的怀中用力抱紧他。
努力半天,大丫才勉强压下那不切实际的渴望,不过是个梦境而已,虽然很美好,终究是假的,既然他爱着那个女子,自己只要祝福就好,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终究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