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来到考场外面, 门口排了好长的队伍,排在前面的人已经慢慢进场了。
董永整理整理衣服排在队伍最后面, 他抻着脖子往前看了看,突然感觉自己手里面少了点什么。
“哥!”董永看着二郎神惊恐地说, “我……我忘带笔墨了。”
二郎神冷着脸递给他一个篮子,“给。”
董永把篮子接过来, 紧紧地抱在胸前, “哥!你简直比我亲爹还贴心。”
二郎神想起昨晚董永喝醉了管他叫爹的样子,忍不住脸上一黑。“快进去吧!我先回客栈了。”
董永不知道他又怎么惹着二郎神这个敏感又脆弱的人儿了, 他摇摇头把二郎神扔在脑后,专心地排着队,等着进考场。
排了许久, 终于轮到董永了, 士兵检查过董永的篮子,搜了一下身就放他进去了。
进来的太晚, 好位置已经没有了, 董永找了好几圈, 剩下的都是‘粪号’了。
粪号是考试的时候最招人厌的位置,每排号房只有一个马桶。马桶一般放在最里面, 挨着马桶的号房叫粪号。粪号对着的就是露天的公共厕所, 情况恶劣可想而知。
董永随手把篮子放在号房的桌板上,没办法了,谁让他来的晚,好的位置都被别人抢走了, 他也只能认命。幸好他跟着二郎神学了很多法术,只要封住嗅觉,他就闻不到屎尿的味道了。
时间一到,士兵们拎着大筐把卷子发下来。董永拆开卷子,大致扫了一眼题目。今年的试题还挺正常的,不算偏也不算难。
董永慢悠悠地磨墨,心里头构思着杂文该怎么写。
早上没吃东西,昨天吃的油腻,还吹风喝酒,董永的头有点疼,胃里还往上反酸水。
揉揉肚子,董永觉得情况有点不妙,他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他记得有人说过,从来不生病的人,只要生病就是大病。
在草纸上快速打好草稿,还没来得及修改,董永跑出号子里吐了起来。
坐在他隔壁的一个举子满脸嫌弃地捂住鼻子,考试才刚刚开始,他的位置不好,本来打算趁着没人如厕的时候赶紧答卷。没想到旁边坐了一个病号,刚一开始就又吐又呕的,这可怎么答卷子。
董永吐完了,觉得好多了,他在半空中画了个符,压制住马桶的酸臭味。
虚弱地扶着墙回到号房里,董永用力捶捶额头。看着卷子上的字,他只觉得头晕眼花。
在桌上趴了一小会儿,董永觉得自己昨天可能拜了一个假的文昌帝君。
强忍着难受,董永也不打草稿了,他直接把答案写在了卷子上,希望早点答完,早点回去。
可能是董永急着离开,他觉得今天的思路很顺畅,连字都写得比平时更漂亮。
忍着头痛和恶心,董永好不容易答完了题。此时已经是下午了,中午考场送来的稀饭和咸菜董永也没吃。他把卷子和东西整理好,冲着号房里的士兵喊道:“军爷,军爷!”
一个士兵走过来问:“你乱喊什么?”
“军爷,我快不行了,我想提前交卷退场。”
士兵看他眼眶发青,嘴唇干裂,像是病的不轻。他想了想说道:“一般是不允许提前退场的,不过看你病的不轻,我去跟监考官大人禀报一下。”
董永虚弱地冲他拱手道谢,士兵找来考官,董永听到有人来了,摇摇晃晃地站直,给监考官行礼。
监考官看董永确实是满脸病容,他问问旁边号房里的考生。
“他进考场的时候就这样吗?”
考生站起来恭敬地说道:“回大人的话,刚进来的时候他脸色尚可,发完卷子他就开始呕吐。至于其他的……学生就看不到了。”
监考官对董永说道:“既然如此……你把卷子放在桌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先退场吧!”
董永谢过了监考官,拎着自己的小篮子往外走,脚底下都在打晃。
监考官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觉得他应该走不回去了,于是派人抬来担架,把他送出考场。
董永强撑着道了谢,躺在了担架上。担架晃晃悠悠,董永的脑子里就像是一滩蛋液,有双筷子在里面搅来搅去,搅得他头痛欲裂,头昏眼花。
出了考场的门,几个士兵就把他放下了,他们还要维护考场秩序,没办法送他回家去。
考场外面停着许多车马轿子,一些是考生的家人亲眷等在这里,还有一些是做车马生意的,有些举子是外地来的,若是像董永一样突发疾病,付些钱,这些车夫就可以送他们回客栈。
董永记得二郎神说要先回客栈,他往左右看看,想找辆车子回客栈去。
一个车夫早就眼尖看到了他,一看他没人来接,热情地跑过来想接这单生意。董永也看到车夫了,他刚想招手,二郎神就突然出现在了他身边。
“董永,你怎么了?”
董永摆摆手,“我没事,就是病了。”
二郎神扶他站起来,“走,我送你回去。”
车夫已经走到一半了,看到董永有人接,只好怏怏地又返回去了。
二郎神扶着董永,施了法术直接回到了同福客栈的房间里。
董永躺在软软的床上,总算舒坦了一点。
二郎神倒了杯水,往里面扔了一颗丹药。
“来,把这个喝了。”
二郎神要把董永扶起来喂他喝水,董永赶紧拦住,“我自己来,我现在脑子里就像是搅鸡蛋一样,一动弹脑袋里就晃晃荡荡地疼。我脑壳里的鸡蛋我自己搅,你别来帮忙。”
抬起头,接过茶杯把药水喝了,董永轻轻躺回去,舒了一口气。
“真君哥哥,等我好了,带我去见文昌帝君,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二郎神给他盖好被子,“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昨天吃的都是大鱼大肉,还喝冷酒。让你别喝,你偏喝!你能赖上文昌帝君吗?”
董永:“我能看不到自己的错误吗?但是我此生最爱的就是自己,我怎么忍心责怪自己呢?”
二郎神戳了一下他的脑袋,把他的头戳得晃了一下。
“你不忍心,我忍心。”
董永捂住脑袋缩进被子里,“哎呦喂!疼啊!我这一脑袋的鸡蛋啊!”
二郎神还是心软了,他问:“你中午吃了什么?我去给你买些东西吃。”
董永摆摆手,“不吃了,啥都吃不进去,中午在考场也没吃。随便答完卷子我就出来了,我可以预见,这次考得像屎一样的。”
“别担心,我的药很快就见效,一会儿你就该饿了。”
二郎神刚要出门去,文昌帝君就撞了进来。
一进门,文昌帝君就拉着二郎神的手,歉然地说:“真君,我对不住董小友,我给弄错了!”
二郎神把手抽出来,藏在身后甩了甩,“什么弄错了?”
“我……我早上没醒酒,迷迷糊糊之间,没保他考试顺利……”
二郎神:“……早知道你不靠谱,我昨天就不该去找你。”
文昌帝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董永躺在床上,冲着文昌帝君伸手,虚弱地说:“帝君,你能过来一下吗?”
文昌帝君跑过来坐在他床边歉意的说:“董小友,真是对不起啊!”
董永露出圣父一样的微笑,“没关系,你别怕。”他瞪着大眼睛,拽住文昌帝君的领子使劲地摇晃,语气阴森恐怖,“老子不在意!老子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文昌帝君的领子被抓的皱巴巴的,他无奈地说:“你……你快放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伤害一个神仙!”
董永松开他的衣领,“你说什么?我伤害神仙?”他勒住文昌帝君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是你先伤害我的!老子不怕你!老子无所畏惧!”
二郎神让董永松开文昌帝君,“行了,行了,你身体好了就别闹了。”
董永松开文昌帝君下了地,他跟二郎神说道:“考进士什么的我就不想了,咱们把流民的事情解决了就赶紧回家吧!我不想留在京城了,我想我家小花了……”
文昌帝君问:“流民?什么流民?”
董永跟他讲了一下流民的事情,“皇帝发疯,把流民都抓进监狱里。他不肯把私库里的钱拿出来买春耕的种子,你说谁能强迫他?我和二郎神也想过办法,比如变成丞相或者什么大臣进言啊!我甚至还想变成后宫宠妃,给他吹枕边风呢!不过想来想去这些法子都不是很好。”
文昌帝君问:“我觉得这几个法子都可以啊!你为什么觉得不好?”
“变成丞相和后宫妃嫔,皇帝一不高兴,随便编几个罪名,他们一家老小就此完蛋。这不是连累他们了?我们本来的打算是等我中进士后,可以面见皇上,到时候我直接跟皇帝进言。”
文昌帝君不屑地说:“满朝文武都不说话,就你忠君爱国,显得你能耐。难道你进言了皇帝就会听吗?你也有亲眷族人吧?你就不怕惹急了皇帝,皇帝也把你抄家灭族?你何必自找麻烦?”
董永正直地说:“我说过了,我是爱国敬业的好青年。再说了,不就是个皇帝,我怕个毛,咱跟着二郎神混也不是一两天了。我就是懒得做皇帝,三宫六院的我怕我肾亏,不然皇帝早就被我拉下马了。”
二郎神跟文昌帝君解释:“别听他满嘴胡言乱语。流民被抓不过五天的时间,但是事情好像已经被压下去了,现在京城里最受关注的就是春闱。其实皇帝根本不在意流民的死活,我已经派土地去牢房里照应那些流民,保护他们平安无事。我们就是在等一个能面见皇上的正常途径,至于怎样让皇帝答应,我们自有办法。”
文昌帝君凑到他们身边,“什么办法?也跟我说说?”
董永坏笑着勾住他和二郎神的脖子,“我跟你说……我们就是先这样……然后那样……最后嘛,你懂得的?”
文昌帝君指着他说:“董小友,心机很深哦!”
董永假装谦虚地拱拱手,“过奖,过奖!”
文昌帝君搓搓手,“董小友啊!你们完全可以进行原计划嘛!我确实没有保佑你考试顺利,但是我保佑你中状元啦!等你中了状元,还怕见不到皇帝吗?”
二郎神笑容中带着点杀气,“你没记住我的要求,却只记住七公主的要求了,是吗?”
文昌帝君赶紧摇头,他尴尬地笑着:“没有,没有!我就是欣赏董小友,而且我跟你关系好,所以就想把最好的都给你们嘛!”
董永冲帝君笑了笑,“帝君,谢谢你。”
“看看,董小友体会到我的苦心了,我就说天底下的读书人谁不乐意当状元呢?”
董永跳到他身上,掐住的他的脖子来回摇晃,“我理解!但是为什么是状元?你就没有榜眼和探花的名额了吗?当了状元,我不就是吃七公主软饭的小白脸了吗?我这么爷们儿!我是如此的爷们儿啊!就是你!是你毁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董永仰天流泪,是你们让我做了一个小白脸!!!我不服!!!
大家有没有这种感受?脑袋疼的时候就像是搅鸡蛋,不动弹还好,一动就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