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是谁?”
叶辞继续写道。
“我的一个好哥们儿, 在外地工作,最近才回来, 他是张叔的儿子!”
“哦,是他。”叶辞这才慢慢想起来。
“是啊, 就是他,记得让他赶快离开啊, 被抓到就完蛋了!”
高峰语气急切, 说得又快,一不小心死时的模样又露了出来, 阳光之下看去更加是惨不忍睹。
“你这么紧张,难道他是凶手?”叶辞看着他,写字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并不放过高峰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不过, 以她对案件的了解,她觉得是熟人作案的机会多一点, 毕竟要造成自杀假象, 还要这么天衣无缝几乎没什么缺陷的话, 不是了解张为民生活作息的人可不行。
以排除法来说的话,高峰口中所说的张伟是凶手的话, 其实并不成立。
但是她就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好确定一下犯罪嫌疑人。
“不是!和张伟可没什么关系,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
高峰听她有所怀疑,也急了。
“既然他不是凶手,那你为什么又让他不要现身?”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高峰支支吾吾不肯说。
“好吧, 你可以滚蛋了,本大爷没这么耐性和你耗。”
叶辞见他不肯说,也不再问他什么,而是拿起课本装模作样跟着大家一起朗读起来。
高峰见她真的不理自己了,再三衡量还是说道:“你别气,我说给你听!”
“张伟最近得了一笔钱,是很久之前从张为民的户头里直接划出去的,这笔钱来得蹊跷,我怕警察找他麻烦而已。”
“所以你就不怕我被警察找麻烦?”叶辞冷笑一声,这回是彻底不理会他了。
高峰被她噎住,欲哭无泪。
…………
晚上照旧是叶辞在便利店工作的时间,她的生活费都是靠兼职赚回来的,奶奶走的时候可没有给她留下多少钱,能有瓦遮头这其实已经很好了。
因着晚上睡得迟,所以平日里只能在学校里补眠了,老实说,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的不想靠在便利店打工养活自己。
可是现在毫无办法。
还有几个月就高考,高考完之后就能解脱了。
晚上10点30,便利店里来了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男人鬼鬼祟祟,看见她之后才抬头看她一眼,想要一包烟。
叶辞觉得他有些面熟,但一时之间想不到在哪里见过他,只能不动声色,给他一包烟。
男人付钱,说了一声“谢谢”,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叶辞?”
挑了挑眉,心中不再是一头雾水,她能猜出他的身份了,“你是张伟?高峰的朋友?”
“对啊,你记得我了!”
叶辞却没有心思和他叙旧,想起张为民案件,问道:“是谁给你的钱?”
“你……你看中我的钱?!”张伟一听她提起自己的钱,又见叶辞一副穷酸学生相,立即警惕起来。
“你有毛病啊,你被警察盯上,好自为之。”
叶辞不想再和张伟说下去,要带的话也带到了,而且她有预感,张为民的灵魂很快就来找她了,所以她调查的方向根本不用在张伟身上。
“我……”
“滋滋滋——”
本来张伟张口还想说几句,可是突然感到身后凉飕飕的,好像坠入了一个冰窖,这样的环境之下,叶辞在半明半暗的灯下更显得不真实,咽了咽口水,实在是不敢再停留在这里,一溜烟跑了出去。
“胆子真小,还想着杀人?呵。”
白炽灯也只是不正常一瞬,再亮起的时候,面前便出现了一抹唇角不断流着白沫翻着白眼的鬼影,正是张为民的鬼魂。
“……还真是找到这里来了。”叶辞说了一句。
“你是谁,你是不是能见到我?”
张为民官威十足,即使死了,那种官腔还在。
“劳烦你不要动不动就用死时候的模样来吓人好不好?”
看见他唇角想掉下去又掉不下去的白沫就觉得闹心。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是谁害死我的?”
张为民飘了这么多天,终于找到一个能看见自己的人,心情其实很激动,心情一激动,白沫就吸溜不回去了。
“所以你是知道你自己死了?”
一般来说死人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意识到自己死了。
张为民死了不够5天,便发现自己死了,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好像看出叶辞的疑问,答道:“看新闻看见的。”
“哦。”
叶辞应了一声,现在她手头上的线索其实很少,而今天早上有警察来到七星楼想要抓张伟,其实是证明了他们有一定的头绪,最起码是知道张为民并非是自杀,而是他杀。
如果是这样,根本没必要去插手这件事情。
因为会显得很奇怪。
默了一会儿,接班的林渊又来了,叶辞交接好工作之后就背上书包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林渊叫住了她,塞给了她一盒寿司,叶辞挑眉看他,“干嘛?”
“什么干嘛?给你吃的。”林渊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今晚去腐败了一餐,多出来吃不完,想起你肯定没吃过,给你带而已。”
叶辞抬头看向他,语气特别认真,眼睛也特别亮,“我觉得,彭心彭艺这两姐弟其实很恶心,就他们的杀人手法而言,简直是人类的耻辱,但是他们热爱摄影和读书,这又是另外一个他,这样又觉得他们很棒。他们书架上的书不少我都是感兴趣的,但是我心里认定他们是这样一个人,即使他们坐牢了,不在家里,我也不想和这样的人扯上哪怕一分钱的关系。”
“所以你思考的结果是?”祁白没想到她会想这么多,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无可厚非,反正彭心彭艺是被人骂得一塌糊涂了,就算是孤儿,一天活在世上,一天都惹人诟病。
但她并非是为了人言,纯粹是因为个人的价值观不一样。
她有自己的象牙塔,有自己的评判标准,这在她这个年纪其实极为难得。
“所以我思考的结果是……恶狠狠看完他留下来的书。”
“咳——”
祁白这次其实是约了她去实中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边喝东西边聊,骤然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差点要把口里的咖啡给喷出来。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要和他划清楚河汉界,拼死不踏入他的家’。”
“你错了,还是书重要点。”叶辞一想到接下来的几个月都可以省下租书的钱,心情就很不错,面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祁白能感受到她心情明显变好,但并没有问及原因,而是将口袋里的明信片拿出来,放到她面前,“这张明信片你要不要?”
叶辞看了看眼前的明信片,就想到祁白看到这张明信片时的异样,不由问道:“你认识这个苏途吗?”
祁白呼吸凝滞了一瞬,稍顷,他低垂眉睫,轻答:“他就是我上次和你说过的我那个走失在大西北里的朋友。”
“失踪多久了?”
“恰好3年。”
“哦。”语气有些飘,“能不能找回来?”
“你知道答案的。”祁白看住她的眼睛,毫不忌讳。
这样的话题实在是过于沉重,叶辞不想再讨论,而同样地,祁白也是。
“为什么他会用这句话来做密码?我觉得是对这句话的一种亵渎。”叶辞指了指明信片上的那句英文,说道。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净土,而他心中的净土恰是在大西北里遇见了苏途,后者给了他一份终身难忘的礼物。”
“既然如此,这张明信片应该给回他,监狱啊,有点精神寄托会好一点儿。”
说着就将明信片给推回去。
祁白看着明信片却没有接,而是说道:“我不会再当传话筒了,你要给回他的话,自己去好了。”
叶辞:“……”
每次和祁白在一起都会产生心理阴影,天知道她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了!
最后还是默默将明信片收回来,然后她指了指眼前的白开水,“这杯水要不要钱,要的话我给回你。”
祁白没想到她会计算得这么清楚,皱了皱眉,“免费的。”
“那就行。”叶辞收拾好书包,向他挥挥手,“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先走了。”
“你这么急,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吗?”祁白直觉她不太对劲,没有转圜抹角。
叶辞顿了顿没有立即回答,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将自己突然失业了这件事告诉祁白,歇了一会儿,她说道:“我是高三学生,放学了不去晚自习难道还继续留在这里和你讨论凶案吗?”
这句话成功将祁白噎了噎,忽然他也觉得自己好像管得太宽了,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目送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