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听祁白这样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阳光正晴, 万里无云,一切都是暴风雪之后的模样。
但是高原的天黑得快, 现在是午后3点,阳光最热烈的时候, 5点过后这里会黑得非常快,而且气温骤降, 如无必要, 真的不要深入深山。
所以叶辞对祁白的安排并无异议。
回头去收拾东西的时候,之前黑斗篷给她的白玉傀儡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叶辞这才想起黑斗篷好像很久没有联系过她了。
又或者是说,每次都是祁白联系他的。
捡起地上一动不动似乎了无生气的白玉傀儡, 叶辞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她转身去问祁白, “黑斗篷还有联系过你吗?”
祁白:“并没有。”
距离上一次联系黑斗篷已经过去了很多天了。
因是一直在佛学院里度过, 根本忘记了这茬。
现在叶辞问起这个,他才想了起来。
好像由头至尾, 他们去佛学院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至邪之地在哪里。
叶辞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 主动提出来,“我们好像还没有找到至邪之地,雪霁缺失的那块玳瑁似乎也没有找到。”
当初她听祁白所说的至邪之地是黑斗篷要求他们找的, 因为之前她为祁白逆天改命,和黑斗篷交换了条件,所以黑斗篷让她去封印养尸河她也去了。
事实证明, 黑斗篷知道许多事情,后来他让她去找至邪之地,也是因为要解她身上的蛊。
玳瑁有辟邪的作用,而且他也要让他们找到施蛊的人,大概是要让施蛊的人解开她身上的蛊毒了。
然而这一切又谈何容易?
叶辞思索着其中种种联系,愈发觉得他们陷入了一张大网中,捕猎的猎手在哪里都看不见。
进了一趟佛学院并没有找到至邪之地,施蛊人如果没有悬念的话,应该就是帽子男了,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无法让他解开自己的蛊。
而且她并没有忘记的是,施蛊之人一直一直都想抓到她。
至于目的是什么?许是成为他们的所有物,成为贡品吧。
“我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黑斗篷。”
叶辞对黑斗篷的身世还是非常好奇,从他一开始就诡异出场直至现在,她对他的印象始终是停留在他捕捉小鬼灵魂的层面上,更多的,真没有了。
祁白对她的做法并无异议,他也想知道黑斗篷在哪里,好获取更多的信息。
事到如今,他也不应该隐瞒他们一些什么了。
黑斗篷定然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里做着某些事情的。
叶辞按照前几次呼唤黑斗篷那样呼唤他,但是叫来了良久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心中是愈发觉得不对劲,以前她连将傀儡放入口袋里不让它透气都会惹来抗议的,可是现在它呆在他们的口袋里这么多天都没有异样,这证明什么?
这是说明黑斗篷很可能没有再控制这个白玉傀儡,任由它自生自灭。
然而黑斗篷交代她去做的事情都没有完成,以他的性格,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所以,在她完成他所说的那些事情他不会那么容易就出事。
叶辞也不相信黑斗篷就这样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她处理。
然而现在摆在他们的事实就是黑斗篷失联了,他们真的找不到他。
“祁白,现在黑斗篷好像真的消失了。”叶辞看着手上一动不动的白玉傀儡,暗叹了一口气。
祁白也微微皱眉,接过她手上的白玉傀儡,仔细看了看,“上次我和他最后一次联系已经察觉出一些不妥了,像是在交代遗言。”
可是就算他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情,也无补于事。
黑斗篷对某些事情守口如瓶,又或者他掌握的线索过于庞大了,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三言两语说清楚。
所以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主动权一直在他手上,我们现在只能等他回复。”祁白说道。
“嗯,也只能如此了。”叶辞有些失落,黑斗篷虽然亦正亦邪,然而这一路走来,他还是帮助了他们良多。如果没有了他,祁白也不可能被逆天改命成功。
所以即使不知道黑斗篷具体是什么人,她也对他怀疑不起来。或者是有过怀疑的,但终究是不相信他会害他们吧。
思绪有些矛盾,她也无法完全说清。联系不了黑斗篷,两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宁,店老板被敌人掣肘着,黑斗篷又失去了联系,站在他们这一方的盟友现在只剩下靳景一人。
前方,还存在着太多的未知。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觉仁那边便打电话过来了,说是明天能安排他们一起上山寻找刘敏儿和张晖他们,搜救行动会非常早开始,让他们做好准备。
祁白听完他的安排之后便又听见他说:“明天有佛学院举行的天葬,我们届时会路过那里,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去看一看。”
觉仁大概也是知道他们要调查一些匪夷所思的案件了,天葬这样的事情说来玄乎,说不定他们能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祁白微微挑了挑眉,“谢谢你的告知,明天的天葬我们也会去看。”
觉仁:“好。那我们明天6点左右就要出发了,你们是自己开车还是坐我们安排的车?”
祁白想了想答道:“我们开自己的车去。”
觉仁没什么问题了,寒暄了几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今天这一天尚算过得平静,两人傍晚的时候到了外面吃饭,上次巴布鲁作乱的那条街已经恢复平静了,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那两个死去的无辜的人,也由当地政府赔了一大笔钱以此作为结束。
而那个被巴布鲁上了身的无辜男人最终也是被认定为精神错乱失常,免去了牢狱之灾。
可是有了这样的经历之后,他的人生就有了这样摆脱不了的噩梦。
这真是一件让人哀伤的事情。
然而没有人可以改变既定的事实。
叶辞想起那天的事情再重游故地也有点儿怔忪。
祁白对于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深表同情,免去了牢狱之灾也不是什么最好的结局,因为无论是否真的是他的意志在控制他,他的确是杀了人无疑。
“我听说帮那个无辜男人断定的医生是一个新近到这里来的医生。金马拉县城并没有大型医院,要去看重病或是进行这种精神科的鉴定都是要去很远的地方,起码要去拉萨。而他新近来到这里,供职于某大型卫生诊所……”
祁白说着又不自觉想起了吴卓尔,那次在越南边境疑似寻找到他的身影,转眼他就不见了。
可是在他转眼不见之后他又找到了谭易的尸首。
那样精绝的杀人技巧……除了吴卓尔有那样的耐心和技术之外,他想象不出第二个人选。
然而种种资料显示吴卓尔已经病逝,这世间绝对没有可能有第二个吴卓尔。
换作以前,或许他会相信的,可是现在,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他真的有心愿没有完成的话,那么他找上余骊或是帽子男让他们帮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而现在,这次这个案件,再一次让他想起了吴卓尔。
没有任何理由的,就是想起了他。
“上次我们在拉姆拉措也是看到一个医生,会不会也是他?”叶辞听他说起这个,不由问道。
毕竟没有看到他的正面,但是祁白看到他之后说是很像吴卓尔给他的感觉,所以她也想着这次会不会也是吴卓尔帮忙?
两人聊着,店里突然新进来一个男子,头上戴着大毡帽,身上穿着藏服,身材看上去也和一般藏族人无疑。
祁白一下子就被他吸引过去,他认得他,在越南边境的时候见过,在拉姆拉措的时候也见过。
他和叶辞都坐在店的角落里,新进来的男人并没有立即发现他们,只是在店家的招呼下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离他们的位置并不远,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一举一动。
他似乎和店家很熟,也会和店家打招呼,然后便点了几样家常小菜静静等待。
祁白静静地看着他,从他们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侧面,还是看不到正面,可是他还是能看到他的模样。
并非是一般藏族人的长相,而是非常平凡的汉族男人的长相,和吴卓尔之前的模样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心中莫名感慨。
不知道他继续活着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在等待的过程中,有几个藏族人上前让他看病,似乎都是有偏头疼的症状。
虽然冬天还没有到,但是这里常年有大风暴大风雪,常吹的话,很容易有偏头疼。
那个藏族男人非常乐意医治他们,似乎也是和他们很熟悉,面上都是笑容,一派和谐。
他帮他们诊断,似乎还是免费无偿的,就这样折腾了将近20分钟,饭菜上来了,人群也散了。
他敛起了笑容,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发了一会儿呆,才执箸吃起来。
叶辞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莫名孤独。这一路走来,他又是经历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