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都是相对来说密封的房间,藏式风格的装修, 墙上绘有壁画也挂有佛像, 靠近外面的墙上还挂了一个巨大的牦牛头骨。头骨上镶嵌了一圈白银,上面镌刻满了繁复纹饰, 看久了会让人有密集恐惧症。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子上铺上了一张大红的桌布, 布上绘有各种繁复的佛教纹饰,看上去华贵非常。
他们一行人共8人, 分坐两列, 祁白自然是和叶辞坐在一起的。他们坐到了另外一位仁波切对面。
这位仁波切名叫“索玛”,如他们所想是噶举派的领导人物,看上去还算亲切, 这两位仁波切之间也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不知道真是这样还是装出来的。
索玛似乎对叶辞和祁白颇感兴趣,平日和外面的旅客吃饭也是极少的事情, 这次还是和一对情侣共进午餐的话或多或少会感到一些好奇。
于是主动问他们:“两位对佛学院的印象怎么样?”
叶辞:“神秘。”
索玛:“哈哈, 都已经进来了一个上午还神秘吗?”
叶辞:“没看到些什么,也不知道佛学院的基本构造是什么样的。”
索玛:“下午坛城广场会有辩经, 你们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或许对你们会有帮助。”
叶辞:“嗯,我们会的,谢谢告知。”
接下来倒是没怎么聊天了, 点好饭菜之后,叶辞便不自觉端详起眼前的碗筷来。
事实上藏族人是不怎么用筷子的,他们的日常主食是糍粑和酥油茶, 糍粑是一种用小麦粉混合水再用手捏成团的一种食物,捏成团之后直接用手抓取来吃就可以了,犯不着用筷子或调羹去吃。
可随着藏地的汉化,他们也逐渐会使用筷子了,看着面前也是雕刻了繁复纹饰的碗碟,叶辞不知怎地,感到阵阵不适。
就好像这些碗碟有残留的怨念,却是被封锁其中不得解脱。
和她平时遇到的鬼魂差不多,但是又有极大的不一样。
而桌子正中又摆放了一个类似果盒的三层盒子,同样是华丽而古怪,而那种让她感到不适的感觉是愈发浓烈了。
她甚至是想干呕出来。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叶辞心里想,右手攥紧放在膝盖上,掩饰着自己的不妥,而另一只手还是拎起桌子上的餐具看了看,并非是瓷碗也更不是木碗,而是类似骨头之类打磨精制而成的。初看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凑近去看的话,又有另外一种让人感到怪异的地方。
她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这个地方所有的东西都透出古怪,而她的能力好像日渐下降,并没有让她看出一些什么。
只是直觉认为这些器皿有问题。
祁白很快察觉到她的不妥,在桌子下握紧了她的手,发现她的手都是抖的,侧头看她一眼,神色再次紧张起来,“不太舒服?”
叶辞点头,她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是不太舒服,头很晕。”
另外几人自然是能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真绒仁波切立即关切问道:“这位姑娘没什么事情吧?可是肚子太饿了?”
“她可能有些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水土不服,我先带她出去透透气。”祁白说着便想带叶辞出去。
但是索玛仁波切却是及时叫住了他们,“如果她真的不舒服,我是藏医,或许能帮忙看看,医治一下她。”
祁白:“……”他最不相信就是藏医了。
还是坚持己见,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歇一下大概就能好一点儿了。
说完已经是带着叶辞出了门往饭堂一楼走去了。
房间里的世界和房间外的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地方,在一楼用餐的人已经很多了,人声鼎沸的一片。叶辞到了一楼之后冲淡了刚才在房间里的不适,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祁白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带着她一路出去,到了没有人的地方之后才问她:“好了点了?”
叶辞点头,“嗯,好很多了。”
祁白觉得这座佛学院里到处都透出诡异,就连在饭堂这么普通的地方都透出异常,如果不是黑斗篷多次提及这处地方,他压根不想再逗留下去。
“阿辞,刚刚我们所用的那些餐具以及摆在桌子上的那个食盒好像都是人骨所制。”祁白沉声说道,将自己所能发现的都说了出来。
叶辞浅叹一口气,闭了闭眼睛,似乎在消化这样的事情,“若说之前人骨崇拜只是一些传闻,但是现在是愈发坐实这个传闻了。”
“而现在我们必须要知道的是,这些人骨是从哪里来的,之前萨巴族200来号人失踪是否与曼陀罗佛学院有关。”祁白始终冷静分析。
“现在我们应该要怎样调查?”叶辞问道。完全是没有任何方向了。对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好像早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一点儿风声都没有走漏,压根是不知道该要怎样查明真相。
“继续在佛学院呆下去,会挖掘出一些东西。”祁白缓慢将这句话说出,但还是担心她的身体,“如果有别的办法的话我并不想让你留在这里,实在是太让人忐忑了。”
“可是现在不是没有办法吗?”叶辞回握他的手,笑道:“祁叔叔你不要再这样维护我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真的要变成废人了。更何况吧,难道我出了佛学院就会什么事情都没有?说白了,始终是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再怎样躲避,该来的事情始终会来。既然这样,现在趁着对方还没有出手掌握多一点儿线索岂不是更好?”
祁白自然明白叶辞的意思,而他目前也是这样的想法,与其畏首畏尾倒不如迎难而上,起码还能掌握多一些先机。
所以他也松了松眉头,唇边有了抹笑意,“是我太患得患失了。”
“所以吧,祁叔叔,趁着他们现在还没有动手,我们还是多搜集一些证据?”
“嗯,好。”祁白微微点头,还是带叶辞回了食堂吃饭,但不是回刚刚的房间了,而是到一楼排队就餐。
一楼用的都是普通的餐具,叶辞也没有感到不适,他们也必须要吃饭,在高原地区体力总是损耗得很快,他们必须要及时补充能量。
打了几份素菜和饭之后他们便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开始吃饭。周遭都是清一色的僧侣,似乎都要参加下午的辩经的,或是会去旁观的,讨论得如火如荼。
祁白和叶辞也小声交流讨论着今天早上以及方才的所见所闻。
有些线索得回来之后还是要及时讨论,不然事后细节很容易会被忽略,甚至是忘记。
除却即身佛之外,最让他们感到震撼的是那个小博物馆里各种各样的唐卡。
暂且不管丹巴为什么会让他们去参观这么隐蔽的博物馆,就单从博物馆所展现的形式和内容来看,便知道佛学院还隐藏着不知道多少鲜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些秘密,不用说,定然是骇人听闻的。
之前在看到吉祥天的唐卡之后他们做了有限的猜测,再则是看到了栩栩如生的人皮唐卡,让他们联想起了在萨巴村里曾经遇到过的事情,现在他们是想要进一步分析下去。
祁白:“我们在萨巴村里看到的人皮人以及后来在大荒地上遇到的那些诡异的人皮人,或许和人皮唐卡有关。”
“嗯。我也觉得是。”叶辞点头。
“现在我们手上得到的线索可不少,有相当一部分可以串联起来,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祁白问她。
“吉祥天、萨巴族人消失、人皮人、人皮唐卡、春花案……如果硬是说这些案件之间有什么相同点的话,那便是吉祥天那个佛像还有人皮人。”叶辞想了想,说道。
“嗯,继续。”祁白不提出任何意见,让她继续说下去。
“春花案中,凶手是她的妈妈,也已经被定了案了,可是案件的一切矛头都是指向她的爸爸,然而她的爸爸却是不知所踪。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猜测她的爸爸逃到了藏地隐姓埋名继续生活?”
“但我又是认为春花的爸爸并非是操纵人皮人的人。一路走来我们连人皮唐卡都没有见过几幅,而且现在根本就不能明目张胆传播这些不人道的东西,所以这些东西除非有门路可以搞到,要不就是自己可以画出来。而我实在是没有想明白春花爸爸如果可以控制人皮人,那他为什么会盯上我们?”
叶辞继续道:“是受人指使盯上我们还是他个人的意愿?”
“其次,我也怀疑人皮人和那对藏族母女有关。或者是有着更大的可能性。因为我们有亲眼看过她画唐卡,而且她的画工并不差,偏偏画着的是吉祥天,不知道是恰好画到那一幅还是正正要画那一幅,总之就是一切都透出古怪。我在想的是,既然她能画吉祥天,那么人皮人上的花纹也不再话下,即使她不是操纵者,也定然和幕后指使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