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说?”觉仁自己认为的推理是仇杀或情杀一类的,毕竟死的是一男一女。
祁白听出他话里有诧异的成分, 继续道:“凶手想买的应该是一面形制比较特别的鼓, 但是店家满足不了他的要求,继而奋起杀人。”
觉仁:“……这又是从何说起?仅是因为柜台上摆着的是鼓, 所以就这样断定吗?”
祁白:“凶手进店就是为了看鼓,在男性死者的店里是这样, 在女性死者的店里也不例外。”
觉仁:“但是,就算是看鼓, 没有看中的话, 也不应该导致激情杀人吧。而且一杀就是杀两人,两者之间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小时。”
死者死掉的那条街相对来说是比较僻静的,又恰逢外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才让凶手有机可乘杀死了第二个人。
但他想不通的是, 既然是激情杀人,杀了人之后怎么会晕倒在巷口里呢?不应该是马上逃走或是隐藏在人群之中, 不让别人发现?
更诡异的是, 他是拿着凶器晕倒的,这真有点儿自投罗网的意思。
祁白看懂了他的表情, 事实上以一般人的思维去想的话, 这个案件简直是荒谬。而背后的真相也的确是非常荒谬。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很可能是变成了恶灵的巴布鲁上了这个凶手的身,以这个凶手的身体作为容器去杀人。
或许他并非是想真正想去杀人, 但是找不到他心里心心念念的鼓,所以彻底作恶了。
叶辞不止一次说过的是,杀人的只能是人, 鬼魂是不可能杀人的。
他也赞同她的说法,不然这个世界真的是毫无规则可言了。
而巴布鲁应该是无法杀人的,就算他能对叶辞造成伤害,但是一般人他是无法杀害的。另一方面他可能是因为要以一个人的形态去寻找某些东西,所以不得不去上别人的身,在得不到满意结果的时候便再次黑化,造成激情杀人。
如果他的推理是正确的话,那么成为替身的那个人真的挺无辜。
祁白自然是没有将真正的想法告诉觉仁,有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接下来也只是看他们怎样处理这个案件了。
“所谓的激情杀人其实是真凶一时之间魔怔了,或是思想突然达到某个不正常的状态,情绪高于理智,继而为了宣泄心中的不满奋起杀人。但是并不排除真凶是否有精神病症等,毕竟这种情况真的算是极少数的。”
虽然激情杀人并不罕见,但凶手大多数是对熟人作案的,一言不合就怼陌生人的情况真是少之又少。
如果嫌疑人真的被鬼上身从而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话,那么就真的只能从另外一个面说明巴布鲁的精神状态太差了。
觉仁终于听懂了祁白话里的意思,这个案件也正如他一开始所说的那般仅靠推理就能破案了。剩下的只是一些细节上的补充而已。
只是,为什么这么神速破了案件他还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还真是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多事之秋啊。”觉仁临走时苦笑一声,赫然想起在圣湖旁还发现了那么多骸骨,整个人又觉得不好了。
祁白并没有心情安慰他,叶辞的身体还是非常冰冷没有任何好转的情况,他将车里的暖气调到最大,自己身上都热出一层汗来了,她还是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思前想后忍不住拿出白玉傀儡看看能不能召唤出黑斗篷来。自从上次已经是很久没有联系过黑斗篷和店老板了,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有时候祁白会想店老板和黑斗篷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但是一想到黑斗篷曾经说过他是叶辞的未婚夫,又联想起店老板不羁的形象……他还是无法将截然不同的两者给结合到一起,实在是太难以想象了。
一直呆在车里始终不是一件事儿,和觉仁他们道别了之后他还是带着叶辞回住的招待所,那里有火炉,也有厚的被子,焐热了被窝总比在车上好的。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恰好看见张晖、刘敏儿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背着大包往外走,早上那对藏族母女也赫然在列。
刘敏儿看到祁白背着叶辞,不由问道:“你女朋友怎么了?是睡着了吗?”
“她有点儿不舒服,所以睡了。”祁白点头回答,是察觉出拉姆的目光一直落在他和叶辞身上,让他觉得戒备。
“这样子吗?高原气候的确不好适应,我们歇了好几天都没有适应过来,但是今天是必须要出发去转山了,不然天气变坏了那就麻烦了。”刘敏儿说着脸上也有苦恼和担忧。
祁白听到他们说要去转山,也有些惊讶,“你们如果时间充足的话还是不要这么早就去转山吧,不是还要去参观即身佛?过两天就是了不是吗?”
去转雪?h山并非是开玩笑的,身体素质稍微差一点儿就会命丧山上。而且山上气候多变,即使山脚下看起来风和日丽,可到了山上真不一定了。
所以他还是多提醒他们几句。
刘敏儿笑了,察觉出他的好意,“我们其实也不想这么快去转山,可是未来几天山上都会有大风雪,转山需要两天的时间,如果去参观了即身佛再去转山的话,恐怕赶不及了。即身佛的参观虽然重要,但是转山是我们此行的终极目的,我们同样不能放弃。”
祁白知道他们主意已定,再劝说下去也没有用了,只能问道:“那你们都请了向导了吧?”
“已经请了,就是这位拉姆和她的女儿卓玛。”
祁白:“……”
刚刚才觉得拉姆和卓玛这对母女有嫌疑,没有想到下一秒就被告知这样的消息。
突然觉得心很累。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始终是不放心,他告诉刘敏儿他的手机号码,并让他们遇到特殊状况的时候可以随时打电话给他。
刘敏儿简直是受宠若惊,因为认识叶辞和他以来,他给人的印象都非常高冷和漠然,就只有对着叶辞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温柔。
这样一个人突然这么主动地送上门来,总让她觉得……心里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不到她不怀疑啊。
祁白并没有再说什么,这一切都已成定局了,不过在他们临出发前还是察觉他们队里少了一个人,叫住了刘敏儿,“还有一个人不去吗?”
刘敏儿还真是没有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拍了拍额头道:“瞧我这记性,诗诗她不舒服转不了山了,但会留在这里去参观即身佛。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请你关照她一下呢,毕竟只有一个女孩子在。”
祁白点了点头,“好,我会的。”
刘敏儿见所有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背上背包跟着领队离开,那对藏族母女在最前面带路,偶尔会侧头和他们说话,这样看过去,一切如常。
并没有任何值得他怀疑的地方。
但是,心里始终觉得不安啊。
可无论如何,这也是别人的事情,该提醒了的都提醒了,再是遇到什么事情,那真的是命数了。
他将叶辞背回了房间,又让招待所里的人多拿了两个火炉来,加了炭点燃,让室内的温度提高,也开了一线窗户通风透气。
然而,不论他做了什么,她始终没有醒。如果不是心脏还有心跳的话,他早就要疯了。
他不断地搓叶辞的手脚,企图想让她温暖起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原以为黑斗篷不会做出回应了,但是出乎所料地,放在桌子上的白玉傀儡动了,它三两步跳到祁白身前,说道:“你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声音依然是死气沉沉的,以往是听不出来波澜,但这次是听出了他话语里的疲惫。
祁白愣了愣,心中的不安更甚,事到如今,他发现他所认识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可告人但又影响着大局的事情瞒住他们,每次都这样打着哑谜真是让人难受。
“机会……又用掉一次了。”心里即使是这样想着,可是还是先将重要的事情说了再算。
“这很正常,女怨蛊应该没有彻底发作不是?”黑斗篷现在的语气听起来倒是恢复了一点儿了,祁白猜想他可能找了一处地方休息。
“暂时没有发作,可每次都这样真不是办法。”这也是他真正所担心的,“最近我们遇到了一只恶灵,恶灵身上的黑气已经很浓重了,也已经到了可以上别人身杀人的地步了,他的目标似乎是阿辞。或者是说阿辞身上隐藏着的女怨蛊。”
如果是巴布鲁的话,他不得不将推理放到他的妻子和女儿身上,毕竟他来华国是要找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但是现在他却是缠着叶辞,今天还要杀了人,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真的是有待考究啊。
“丫头现在怎么样了?”黑斗篷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昏迷不醒,体温全无。”祁白实话实说。
“那很简单,捂热她就行了。”黑斗篷说得风淡云轻。
祁白:“……试过了,毫无用处。”
“说说你的做法?”
“屋里放了三个火炉,厚棉被盖了三张,外加羊毛毯还有别的保暖的衣物。我搓她的手脚,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的地方。”
说着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为什么你不用你的体温捂热她?这难道不是最快捷的方法?”黑斗篷微微沙哑的声音传来,略带疑问。
祁白:……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我对阿辞而言,是不是浑身都是宝?”他发现他身上的一部分属性就是为了叶辞而存在的,这毫无疑问。
“你现在所做的,算是补偿吧。”黑斗篷这次不同以往,透露出来的消息也多了一点儿,“你只需要记得的是叶姓之人都不容易,尤其是这个丫头。”
祁白沉默了一会儿,将他这句话郑重记入心里,现在他无法问个清楚,但是随着旅途的深入定然会得到应有的解答的。
“具体捂热她的方法应该不用我告诉你了吧?”黑斗篷今天的确多了几句话,让祁白感到诧异。
“大概……是不需要的了。”用体温捂热一个人的方法还有多少种?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说出来的确是没有多大意思。
“既然这样,那你好好对她吧。真的要好好对她。”他的声音听起来愈发地显得疲惫,而且那边风声和空旷之声传来的回音越来越大,祁白觉得他好像随时都会散作灵魂碎片往天空的方向飞去。
“等等,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祁白有直觉如果这次不趁机问清楚他的话,下次就真的可能会没有机会了。
长久以来一直积在心里的疑问,他这次一定要问出来。
“姓祁的,如果不是我这边的事情比我预想中的还要难缠,我定然不会将她让给你。”黑斗篷在那边的声音已经开始断断续续的了,“她还年轻,还有大把选择的余地……”
他说了一两句突然又不想说了,再加之那边的环境可能真不好,他都要十分认真才听到他具体在说什么。但是说到最后已经是全然听不见了。
直接突兀地断了声响。
屋里又重新恢复平静。
只有炉火噼啪燃烧的声音,黑斗篷那边的声音已经被完全隔断。
祁白看了桌子上的白玉傀儡一眼,见它已经完全躺到桌子上没有声息了。手里握着的是叶辞怎么样都热不起来的手,他刚刚更应该问的是她体内的女怨蛊怎么样,这是目前最迫切的事情。
没有再多想,而是快速脱了自己的衣服,只剩下一条内裤便钻进了被窝里,也将她的衣服给脱掉。自然也是留下内衣裤没有脱掉,将她搂入怀里的一刻,只觉得浑身都打了一个寒颤。
如果,她再也恢复不了体温的话,那么她会不会再醒来?
如果能够醒来的话,那么她会不会被蛊虫所控制?
未知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实在是无法预测。
将她放怀里捂了好一会儿之后发现她终于有一点儿回温的迹象,祁白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轻轻搓她的背,尽量活络她的血液,同一个姿势躺太久了血液也是不循环的。
两个人此刻真的是紧密相贴,换作平时祁白肯定是要忍不住了,可是这种情况除却快点将她弄清醒之外,别的根本无暇多想。
就这样互相偎依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叶辞的手指终于动了动,很轻微地动了动,但他还是能立即感受到。
“阿辞?”祁白惊喜唤道,执起她的手吻她的手背。
“祁白?”叶辞终于清醒过来,但是看东西还是有重影,被巴布鲁的那一撞实在是太严重了。
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以为上面会有黑气,但发现并没有。不知道是被她的身体吸收了还是散开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自然是没有大的影响的,如果是前者……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种再次进入到一张大网里的感觉真不好。仿佛他们是游鱼,哪一天捕鱼人高兴了将他们从网里捕捉上来,肆意烹煮。
“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祁白见她在发呆,拂了拂她的头发问道。
“好像没有,就是觉得冷。”她说着便想坐起来,但一把被祁白按住,按住的还是她的腰。
粗糙大手的热度落在她的腰上,毫无阻拦,叶辞瞬间僵了僵,对着他眨了眨眼,发现他身上好像也没有穿衣服。
所以这是……嗯?
祁白看到她想问又没有问,好像又猜出来答案的精灵模样就觉得好笑,低头啄了啄她的唇,“你昏迷太久了,身上体温全无,联系到了黑斗篷,他说我可以用体温来捂热你。”
“呃,这方法怎么这么6。”叶辞吐了吐舌头,两个人过于亲密的接触让她不十分舒服,尤其还是在两人都清醒的状况下。
所以她唯有问道:“那我现在都醒来了,能不能将衣服穿上?”
“在被窝里穿,够暖。”
祁白说着已经将衣服都拿过来给她了,看他的模样也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叶辞:……就算我认定了这辈子是你,可是你这样看着我穿我也会尴尬啊。
可偏偏某人一无所觉,见她久久没有动作,浅笑着问道:“是不想自己穿吗?”
“不不不,”叶辞生怕他帮她穿,立即否认,“我只是觉得在你面前穿有些不习惯,要不你先转身?”
祁白笑着看着她,“这一次我争取一点儿福利可以吗?”话里的意思很明确,这次他不想顺着她的意思来了。
叶辞觉得他其实真的很能忍,只微微嗔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开始穿衣。幸而都是卫衣之类能马上穿上去的衣服,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穿上,转头看到祁白仍在看着她,眼神炽热。
“喂,不要再看我了,你也赶紧穿吧。会着凉的。”叶辞掩住他的眼睛,脸上也微微发烫。
“好。”祁白拉下她的手放唇边吻了吻,也拿起自己的衣服穿起来。
叶辞实在是不好意思看他穿衣,现在的情景总让她想起某些暧昧的情景,还真是糟糕。
祁白自然是很快就整理好自己,下床斟了一杯温水给她,并问道:“饿吗?”
“有点儿。”叶辞将水接过,摸了摸肚子,的确是觉得自己饿了。
毕竟用鱼肠剑是消耗很多体力的。而且是处于低温这么长的时间。
“我下去点几个小菜再上来。包里有充饥的干粮和粮食,自己找来吃。有什么事情马上打电话给我。”祁白说着已经开了门到楼下去了,顺便将门从外面锁上。
现在是关键时期,他离开她一刻心里都觉得不安。
以最快的速度点好了菜,他便重新上来,发现房间里并没有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叶辞见他这么紧张的模样知道他今天肯定是吓坏了,正吃着士力架,也塞了一条给他,让他坐下来帮他按摩肩膀。
祁白也没有拒绝,坦然接受她的“侍候”,顺便捡了点今天的事情告诉她。
“今天在集市里又死了两个人。”他说道。
“嗯?又有死人了?”叶辞真的有点儿麻木了。
“嗯,我们遇到的疯牛不是巴布鲁搞的鬼吗?在此之前他很可能为了寻找一面人面鼓而上了一个男人的身,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便将那两个人给杀了。”
“……我突然无话可说。”叶辞也是服了这种杀人的理由了,太过无厘头了。
“店里的鼓自然是普通的鼓,但是和人面鼓很相像,我怀疑巴布鲁的妻子或女儿可能遇难了,被制成了人面鼓,不然也不会这么激动。”这是祁白所猜测到的完整真相。
也是他今天没有在觉仁面前说的。
“好像并非是什么人的皮都适合制成人面鼓吧?”叶辞觉得祁白的推理有一点不成立,“据一些典籍记载,人面鼓所适用的原料最好是用少年或少女的皮,他的妻子的话都已经超过30岁了,说是用他女儿的皮去制造的话或许还有可能。”
现在是确定了巴布鲁就是那晚想要袭击他们的恶灵,结合今天的事情来看的话,他所要找的人叫“阿秋”,从那晚他所唤这个人的语气来判断的话更有可能是他的妻子。
他很可能是在寻找着他的妻子。至于女儿的话,暂时不能判断他找有没有找。
毕竟他的妻子和女儿是同时失踪的,他都在找也说不定。
“凡事总有例外。”祁白还是觉得他的妻子和女儿都已经遇害了,当初毕竟是被那帮走私的抓走了,还漂洋过海到了华国,或许他的妻子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所以没有立即将她们杀害,但是到了华国之后,真不好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变成恶灵了也是情有可原。”恶灵上别人的身作恶害人也不是稀罕的事情,就只是巴布鲁实在是太凶狠了,而且那一晚他身上并不像是只有一抹灵魂。
她可没有忘记,当时他的声音是忽男忽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