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墨当时说话的语气淡淡的,要不是教学楼前灯光通明,计星文都没发现他眉宇间的炫耀。
因为这句话,计星文苦思冥想了大半宿，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觉。
在云烟这里时间下午六点，但国内时间第二天早上六点的时候,他给云烟发消息，“。”
没错,就是一个月句号。
云烟当时正在跟大家伙一起吃饭,看到这条消息后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对方是师兄,直接发一个‘？’过去未免有点不太礼貌。
因此,云烟多打了几个字：“师兄,怎么了？”
计星文这回秒回：“没什么！”
云烟心中缓缓敲出一个问号,不明觉厉。
之后计星文又发，“真的没什么,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云烟感觉自己出现了满头的问号。
就在她想要仔细思考的时候，旁边一个学长问她：“今天说的逆路……你有什么想法？”
云烟的思维一下子被拐跑，两人开始讨论起机械来。
计星文盯了手机一会儿,见云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总算放下心来，起床洗漱去实验室。
因为这回前来的清华学长学姐们都没有学机械的。
然而,最近这几天全是机械相关研讨会。
故此,大家会先问云烟打算去哪个,如果觉得自己恰好也对这个主题感兴趣的话,就跟着一起去了。
话是这么说，大部分情况下大家都不去思考到底感不感兴趣。
直接跟着大部队走了。
毕竟，机械名词和算式推导还是有点难度的……反正都是打酱油，一起打更欢乐。
但还是有学长对机械方面有所了解。
这时候，每场结束后，如果他们问云烟一些自己没听懂的概念或者逻辑。
云烟都能很清楚的用华文讲出来，并且把又长又难的专业名词也用英文读出来，帮助他们理解。
就算在场没有一个机械专业的学生，此刻，大家也能看出云烟的专业性。
圆脸的学姐小声跟伙伴说：“这就跟咱们那个麻省理工毕业的老师讲课时的态度是一样一样的。”
那份专注的神情，还有丝毫不打磕绊的话语……
更别提，还能引经据典，从一个简单的概念发散到某位名人之前说过的话语，以此来帮助理解。
真的很专业。
“廖老把云烟带在身边，我真的心服口服。”
“再想想她现在还在读高中……我真的服气。”
简忆然也小声说：“你们不知道，云烟晚上回去有多努力呢，她以后学的专业不是生物，因为听了研讨会，就整理了一整个本子的生物笔记。这就是天赋和勤奋兼具的情况。现在形容我跟她的距离，我连望其项背这个词都不敢用，只能说望尘莫及。”
望其项背，证明自己跟对方差距不大，只是落后那么一点点，还能看到对方的背影。加把劲儿可以跟上。
但望尘莫及，那就是连追都追不上了。
“这让我想起了当年的墨神，每天早上去图书馆排队时，都能看到他排在第一个。”
然后一整天都泡在图书馆里。
比你有学习效率高的人，还比你努力。
在当时读本科可能看不出来什么，最多就是人家拿国奖，自己拿系奖。
但这才毕业了几年……远墨已经设计、开发出那么多东西，这些成就很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
想想刚来那会儿，大家还想着照顾小学妹，听不懂的话给她用华文讲解一下。
现在呢？
大家只想抱大腿。小学妹是真大佬。
云烟来之前，跟廖老订的是二月十号的机票回国。
正好是机械主场研讨会结束的第三天。
而距离所有学科的研讨会结束（二月二十六号），还有半个月。
也不是廖老不想让云烟继续听下去。
主要是如果云烟认真听了机械专场，这么多的知识点全部灌溉下来。
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听其他的了。
毕竟深入的学习和研究，是一件很耗脑力的事情。
一个人能把自己专业的知识融会贯通，已经很了不起了。
专一学一个方向，更加容易学精，成为本领域大牛。
云烟原本觉得定这么早机票回国有点可惜，但现在她觉得师父果然是师父，讲的话太有道理了。
研讨会开始的第三天那会儿，她听完数学专场研讨会，整个人思维还特别活跃。
第八天，生物专场听完，云烟那天晚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感觉自己是条咸鱼了。
现在，第十三天……
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那就是‘累’。
昨天早上，机械类研讨会还没结束呢，云烟就开始惦记着回国的事情。
她现在在宾大每天学习，也没有时间去当地华国城。
附近中餐馆也就那么几家，她已经要吃腻了。
云烟刷牙的时候还在想，回国后要吃奶奶做的酸菜鱼、私房菜的糖芋苗，最好再来点辣的，麻婆豆腐、宫爆鸡丁……全部都得吃一遍。
学习太累，只能靠‘回国吃好吃的’给自己动力。
这几天云烟甚至连刷数理化题目都断了，她每天整理完笔记，洗完澡沾枕头就能睡着。
完全没精力做其他的了。
今天好不容易最后一场研讨会结束，云烟之感觉自己要解放了。
可廖老发消息过来，让云烟把这几天总结的笔记交给他。
学长学姐们本来打算拉云烟去旁边一家中餐馆唱歌，见云烟说要给廖老送自己的笔记。
他们全都怔在原地。
“廖老要看你的笔记？”
“检查作业的意思么？”大家都成年人了，上大学时候没人检查过笔记了。
“我感觉这都是高中以前时候才有的待遇……”
“云烟你先去给廖老送笔记，我们在餐厅等你，这两天你也学得累了，咱们唱俩小时，八点多就回去。”
云烟点点头，用googlea确定了廖老给她留的教学楼方位，然后就往那边跑去。
冷肃的冬日，天空中挂着明晃晃的太阳。
就像打开冰箱，里面亮了灯一样，看着亮，其实都是刺骨的寒冷。
云烟在牛仔裤里面加了一层发热秋裤，可因为人瘦，看着还是双腿纤长，比例匀称。
微微长长了一点的头发扎成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
“云烟真的是小仙女，如果她、她不嫌弃我老，等她读大学了，我都想追了。”
知道一切事情真相的计院同学们：“……”
嘤语八级的男生说：“兄弟，没机会了。”
“哈？”
简忆然也说：“兄弟，没机会了。”
“嗯？”
最后一个计院男生保持队形：“兄弟，没机会了。”
男生：“我靠，你们计院是看不起我们材料院么？再说，云烟又不是计院的。”
简忆然叹了口气：“其实你老不老无所谓，机会还是莫得。再说，云烟算半个计院的吧……”
毕竟，如果嫁过来的话。
哪知道嘤语八级的男生率先拆了她的台，同意了材料院男生的话。
“你说得对，云烟确实不是计院的。”
简忆然顶着黑人问号脸看着他，过了会儿，嘤语八级男生小声说：“谁嫁还说不定呢，依我看，就云烟这种程度的大佬，肯定是墨神嫁到机院。”
简忆然：“……”没毛病的。
心口突然一口气儿拔不上来。那可是他们院这么多年来最顶尖的男神了，眼看着就要嫁出去了。
最开始说要追云烟的男生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这态度有点奇怪啊。”
计院的同学开始装傻：“啊？我么能知道什么？”
男生说：“不管怎么着，等云烟进大学，我得试一试。”
简忆然：“……”兄弟，为你好，劝你，别试。
云烟之前被art大佬邀请，就计划着去他实验室看一眼。
再加上自己回国机票买的早。
故此，她早早的给art大佬发消息，说明自己的情况，并且委婉地询问了自己能不能早点去实验室参观。
art大佬特别和气。
给云烟发了一份实验室开放的时间表，让云烟选择自己有空的点，说他那边什么时候都行。
“youcanburstybanyti”
‘burst’是母语国家人常用的短语，意思是‘不打招呼、突然闯入’。
这代表了art大佬真的很欢迎云烟前去参观。
云烟计划二月八号早上，也就是明天去art的实验室。
她想着自己早一点去，之后还有时间总结笔记。如果还有哪里不懂，还有机会当面请教这里的大牛们。
如果晚了，自己那会儿都在回国的飞机上了。
有没有心思总结笔记是一方面，不能当面请教老师，这就是很大的损失。
因为，有老师带着讲解，比自己一个人闭门造车要学得快的多了。
就在云烟跟学长学姐们吃饭、唱歌的时候，也就是二月七号晚上。
数学、生物、机械的研讨会开完，所有参加研讨会的学者们开起了总结大会。
有几位地位很高的教授受邀上台讲自己举办研讨会上的心得，给其他教授灵感和启发。
毕竟从研讨会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半的时间。
此次大会也算是中场总结。
今天之后，便是下半场学者们研讨的时间，而上半场的很多学者也都有其他的安排。
不会再留在费城了。
主持人在台上说：“很可惜，nai那边因为事情繁忙，已经回自己的学校了。让我们邀请来自芝加哥大学的……来自……的老师们上台，感谢各位的到来。”
感谢完后，支持人把芝加哥大学的教授留在台上。
询问他，“听说今年您召开研讨会的方式很独特，能不能跟我们大家分享一下？”
这位大佬拿起话筒一口答应，这边已经有助理准备好了他的t。
呈现在大屏幕上的，是一段大佬自己研讨会上的录屏。
中心有一个三角符号，点了就可以开始播放。
能看到，屏幕上有五个人，四位都是刚刚上台了的学者。
只剩下方云烟一个，大佬开口介绍说：“这位是独立研究出数学逻辑界难题，西塔藩猜想的yunyan·fang同学。你们都知道，我研究这个猜想五个月了，还没出结果，她那边已经发了论文。”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佬耸了耸肩。
“我想认识她很久了，完全没想到她也来参加了此次研讨会，所以就邀请她上台一起辩论。”
说完后，教授按下了‘action’键，屏幕上的录像开始播放器来。
因为时间缘故，他只剪了其中一段，说明自己研讨会上气氛的活跃度很高。
“有时候我们不仅仅是要讲解，更是要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并且给大家展示如何运用数学逻辑来推导和思维。我希望到场的所有学者和学生，以后在思考问题的同时，都可以像我们辩论这样，做一次头脑风暴。这样会发散人的思维，增加创新性。”
那位给云烟恶补了很多生理和解剖基础知识的老师全程都是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在台上那位教授下来的时候，他走过去打招呼，顺便装作不经意的问到：“yunyan，她不是学习生物的吗？”
芝加哥大学教授笑了笑，语气淡定，“生物？不可能，她是学习数学的！”
旁边坐着的廖老：“……”
廖老想着一会儿自己上台要做的报告，还有自己手边云烟交上来的她听完这五天机械专场研讨会的心得。
——他家云烟分明是学机械的！
但其实机械和材料不分家，廖老旁边坐着的人就是art，邀请云烟去他实验室参观的那位。
art很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但他修养很好的没有上去插嘴。
而是自己对自己说，“很显然，云烟就是学生物的。”
廖老：“……？”
廖老跟art可算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之前在其他方面的科技研讨会上，两人也都见过。
廖老很想跟art说实话，但是两人又不是特别熟悉……
最后廖老还是忍住了。
只是在他上去演讲的时候，说明了自己从云烟那里拿到的笔记本。
从学生记笔记、听懂了哪一层次的脚步，总体的分析了机械研讨会的优缺点。
廖老下去坐在自己位子上的时候，art主动问了他：“同一个yunyan吗？”
知道事情真相的廖老‘嗯’了一声。
art继续询问：“那她究竟学的什么专业？”机械、数学、还是生物？
能总结出这么多机械知识，云烟难道学了交叉学科？
廖老想了想，说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她现在还在读高中，我国教育里高中只学通识课程。读大学才会选专业。”
art：“……”
旁边给云烟补课的老师：“？？？”
所以云烟同学根本不是忘记了所有的生理学和解剖学知识。
她、是、现、学、的！
现学之后，还能当场复述出来的那种！而那些在英语位母语的人看来都稍微有些晦涩的单词，方云烟她居然听完一遍就能复述出来！
这位老师想，难怪最开始他问云烟你到底哪里不懂。
云烟什么都说不上来，只能含糊笼统地说，“好像全都不怎么懂。”
装的跟全忘光了一样，其实……人家是根本没学过。
这位老师回忆，自己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云烟‘你究竟学过什么’，只是问‘你还记得什么’。
所以，云烟才没有告诉他自己什么都没学过，估计是担心这么说了之后，就懒得讲了。
毕竟教一个初学者，真的太难了。
可云烟其实是高中生的事情，这个事实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这位老师最后跟art一起离场。
走到门口时，差点被台阶给绊倒，art在一旁掺扶了一把。
“你怎么有些恍惚？”
老师说，“不止是恍惚，还有点怀疑人生。”
两人都是宾大的老师，一起去旁边开车，这位老师就把云烟的情况说了一下。
说着说着，就更加怀疑人生了。
“那可是一个非母语的华国学生，听我说了一遍就能把知识链复述出来啊！”
他再次感慨，然后说，“不行，我今天这个状态开不了车，我去打的士了。”
art沉默了一下，说：“……去吧，注意安全。”
云烟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第二天一大早，简学姐还没睡醒，云烟就去了art的实验室。
art这边研究的新型材料很多，一大半都是云烟没听过名字的。
他带着云烟进入实验室后，只说了一下实验室规则：不能拍照，很多东西具有腐蚀性，不能直接上手触摸。
剩下的，art让云烟随意的在这里观看，很放心的自己去做自己的实验了，没有全程陪在云烟身边。
毕竟如果art全程陪伴的话，会给云烟一种自己被盯着、不受欢迎的错觉。
更何况，每种材料旁边都有合成其的解释。
art觉得以云烟的资历，是可以看得懂的。毕竟昨天可是把自己的同事都吓得不轻啊。
天才级别的选手，只需要给她机会，她就能做出你意想不到的成果。
云烟见art对自己如此信任。
她郑重的表示自己会遵守实验室的规则，并且很感谢art的邀请。
她带了本子和笔，此次就是专门来学习的。
因为她并没有深入的研究过生物材料，也没有怎么接触过材料方面的知识，所以对大部分玻璃框里面的东西都很陌生。
但好在她英语词汇量够大，看着一个长单词，可以分析其前缀、后缀、词根，就可以猜到他的意思。
然后很多东西云烟就能自己分析出来。
云烟先绕着所有的材料展览走了一圈，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神经、脑域研究方面。
并且，云烟把自己觉得跟头脑、神经相关的材料记录下来，连旁边的解释都没有放过。
不仅仅是注释，每一份材料的制作，也都是有发表了论文的，云烟连论文名字都抄了下来。
云烟想，就算自己现在不懂，回去恶补一段时间文献，应该会稍微理解一点。
毕竟这些天来，机械工程的研讨会也讲了不少机械和生物材料交叉的知识。
这应该会成为近期比较热门的研究方向之一。
所以，生物材料相关的东西，也算跟云烟本专业沾了一半关系。
她想多学点，万一运气好、有灵感了，然后就能把art大佬的材料运用到实际机械制造中呢？那可就是专利发明了！
再说，说不定以后还帮上墨哥的忙呢？
当然，就算帮不上，云烟觉得这个方向也有很好的发展前景，多了解一些总归不是坏事。
可能在学霸的心理，只要能够一直学习，那就是充实的。
就算没有研讨会，云烟依然在art的实验室里面留了一早上，一边参观一边学习。
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记了好几页满满当当的笔记。
这会儿正好中午十二点半，art也要出门吃饭。
他就跟着云烟一起往外走，一遍询问云烟这次主要看了哪方面的材料。
云烟没有藏私，说：“因为最近学习是基于神经和脑域探究方面，所以主要关注了这方面的材料。”
她还补充道，“我在您的实验室发现了不少很有趣的材料，很能给人灵感，刺激人的创新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实验室所在的教学楼。
art神色逐渐认真起来，问了云烟对其中几种材料的想法。
他听着云烟猜测这些材料以后的用处，张了张口，说道：“以后你如果有意愿做生物材料的研究，或者你想设计什么机械，我为可以为你提供材料。”
顿了顿，他语气很真的说道：“我们可以合作。”
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