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宫门开启后, 风荨翊第一时间进了宫,来到了听轩阁。
想要见凛, 想要带他回苍斓,想要和凛一起过从前, 现在却只会出现在他梦中的生活……
风荨翊走着,本以为今天会连听轩阁的门都进不了,却不成想沿途居然连一个阻拦的都没有,他走到昨天与凛相见的亭子,没有人,走过那片林子,他回忆着昨天都走过的听轩阁的地方。
听轩阁极大, 各种瑰丽的, 秀美的,幽静的,景色很多,几乎可以称的上三步一小景, 五步一大景, 但是能住人的,应该只有沁雪园。
他抬脚刚要走出林子,这时林子里面突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听声音应该是这里的宫女,风荨翊本没有兴趣,但让他不由停下脚步倾听的是,他从里面听到了凛的消息。
“听说王昨晚又在大丞房间里休息的呢。”
“你知道什么, 王中意大丞,想娶大丞当王后呢,宫里恐怕很快就要有喜事发生了。”
“说起来,王登基已经三百余年,后位终于要有人了吗!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唏嘘感叹了。”
说这话的宫女也是一脸感慨。
“大丞和王站在一起很相配啊,比和不知道是谁的哪国公主,哪家大家闺秀可配多了!”
“是啊是啊……”
附和的宫女捧着脸,想象王和大丞在一起时有爱的互动,眼睛不觉变成了星星眼,激动的脸都红了。
一声严厉的声音突然传来,“你们在说什么!”
两位宫女回头一看,掌事宫女如画正站在她们身后,两人被吓得面无人色,“如……如画姐姐。”
两人怯懦的低着头,如画见此厉声道:“自己去静室领罚。”
接下来如何,风荨翊却是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因此他也没听到如画后面的话。
见两人低着头要离开,如画皱眉,觉得有哪里不对,“等下,你们两人,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们?”
见两人低着头,也不吭声,如画走过去,手搭上其中了一人的肩膀,她心里一惊,随后就见两位宫女在他眼前化为了两片绿叶。
她捡起一片一看,和落了一地的树叶一样,只是很普通的叶子,“幻术吗……”
…………………………
风荨翊心神恍惚的出了林子,反应过来,又急忙去找沁雪园,沁雪园在听轩阁的东面,临近一幽绿水潭,潭水上面大片大片的绿色荷叶,张扬肆意的生长着,除了白色的粉色的,还有稀有的紫色荷花。
风荨翊走过建在水潭上的一架小桥,又穿过一片花田,这里种植的居然都是凛喜欢的花,直到最后他来到一座精致的园子。来不及观察这里的景色,风荨翊急急的向着这里的房间找去,站在一间房门前,听到里面传来的轻微声响,风荨翊伸手毫不犹豫的推开门,却看到了险些让他崩溃的一幕。
风荨翊只觉得脑子一懵,眼瞳霎时间充血,他想冲过去拉开古晖丞澜,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锁定,被牢牢的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他大声呼喊着,想让凛起来,想让古晖丞澜住手,“凛!凛!古晖丞澜你住手,住手啊……”
结果,床上的两人却像是丝毫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般,甚至古晖丞澜又重新低头,对着凛吻了下去。
风荨翊大声吼着,他握紧拳头,指尖早已深深的嵌入掌心却丝毫察觉不到,心里的痛苦,心里的疼痛,疼的他感受到了一阵阵窒息般的疼痛,他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床上乔沐汐眼神茫然且空洞,身体上传来的阵阵感觉已经让他麻木,风荨翊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那么遥远又模糊,良久,他才下意识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到的风荨翊也像是隔着层雾霭,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风荨翊看清凛惨白的脸色,红肿的双眼……
他眼角通红,红血丝迅速的爬上了他的眼眶,整个人的神态看起来疯狂而又恐怖。
“古晖丞澜你混蛋!混蛋!起来,起来!从凛身上起来啊……”
最后一声,他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嘶吼了出来。
感觉到身上的禁制松了一瞬,他刚要动弹,却还是动弹不得,仿佛刚才的一瞬间只是他的错觉。
古晖丞澜看着凛扭头,伸手将他的脸扶正,让他的眼睛只能看着他。
他摸着他额角被汗湿的头发,动作轻柔爱怜的将贴在他脸上的发丝一缕缕顺好,低头亲了一口他的唇,将他从床上半抱了起来。
乔沐汐不自觉闷哼了声,长长的蜿蜒散落在床上的银色发丝随着乔沐汐的起身,披散在了他的后背,他眼神迷离恍惚着,眼睛半睁半闭,双目失神的看着一个地方,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的瞳孔早已没了焦距。
风荨翊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像是在剜他的心,削他的骨,剔他的肉,心里对凛的怜惜怜爱到了极致,他心神俱颤,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古晖丞澜你怎么敢!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凛!
心里的情绪几乎快要崩溃,只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他要杀了古晖丞澜,要带凛离开这里,要给他幸福,给他自由,他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凛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古晖丞澜才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凛,他抱着他,将他平放到床上,看着他浅淡无神的琉璃双眸,他弯腰,凑到他的耳边,低声哄道:“累到你了,凛乖,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看着他双眼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像是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古晖丞澜伸手覆上了他的眼睑,帮他把眼睛合上,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乖,睡吧……”
直到凛的呼吸变的绵长,熟睡后,古晖丞澜起身,迅速的披上床侧边屏风上挂着的一件单衣,穿好衣服后,他看了一眼双目充血,目眦欲裂,死死盯着他的风荨翊,带着他瞬间消失在了房间。
两人再次出现在沁雪园不远的那片花海,风荨翊察觉到他身体禁制消失的一瞬间,迅猛的向着古晖丞澜冲去,手上灵力凝出冰剑,剑锋凌厉无匹,满带杀气的一剑最后却被古晖丞澜两指简单的接住,他并指一折,一声清脆的剑鸣,剑刃应声折断。
风荨翊满带杀气的全力一击,却被古晖丞澜轻易的一招就将他击倒在地,再不能站起来。
看着狼狈的倒在地上的人,古晖丞澜面色冰冷,眼眸幽深。
“我知道你和凛的关系,不过凛已经是我的人,你最好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见风荨翊看他凛冽的,毫不掩饰杀气的眼神,他眼里同样带着厚重的杀机,“风荨翊,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到凛面前,五十年前你是怎么对待他的?怀疑?不信任?辜负了凛对你付出的一切不说,甚至害他掉下悬崖,你知道当我找到他时,他全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吗!”
风荨翊瞳孔一缩,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用力之大,手背上一条条青筋都冒了出来,指节发白,他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他。
“凛从来没有防备过你,为你承担了多少,付出了多少,结果呢?却是你伤的他最深!凛重伤整整昏迷了三个月,好不容易活了下来,醒来后却还记得让我不要动你。”
“你说什么……”
风荨翊听到他说的,心里的悔恨席卷了他整个人,如同他说的,凛从来将他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否则以他当时的情况,以凛的能力,又怎么会中了云烟一剑?
他全心相信着他,保护着他,为他挡下了云烟的攻击,而他呢,他反倒拖累他,不信任他,甚至可以说间接的亲手将他送到了云烟的剑前。
凛一直以来为他做的,为他付出的,他怎么能,怎么就能舍得伤害他!
如果不是他不相信他,挡在他身前,他也不会为了保护他身受重伤,更是害他掉下了悬崖。
心痛的快要窒息……
见他痛苦的神情,古晖丞澜不屑道。
“你以为五十年过去,苍斓国没了凛,能一直平安无事,不起战争到现在?”
“不过是凛求了我,让我保苍斓无事,你才能一直做你的闲散王,享受可怜的平安生活。”
“风荨翊你就是个废物,离了凛你什么都不是,到现在你有什么资格又出现在凛身前,打扰他的生活!!”
听着他说的,风荨翊倒在地上,眼眸像是浸了团墨般,漆黑的化不开。他不顾嘴角流出的鲜血,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古晖丞澜,心里的杀机越来越浓,一方面因他的话他心脏撕裂般的痛苦,另一方面又止不住因他的话而心悸,凛还是在乎他,还是在乎苍斓的。
只是……
“是,我是该死,我伤了凛,你呢,你又是怎么对待凛的,你同样该死,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他的人。”
话音未落,他已经又攻了上去。
古晖丞澜见他还能站起来,有些意外,听到他说的,他眼神灰暗,晦涩难懂。如果可以,他又怎么会选择用这样的手段来得到他?
凛恐怕还没有意识到,风荨翊看他的眼神,那绝不是看弟弟的眼神,或许连风荨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心意。
明明是这样,两人之间却还是拥有着世界上最深的羁绊,他不甘心,凛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毫不留情的古晖丞澜将风荨翊打成了重伤,却还是不想让他心里好过,他抬脚一脸重重踩在他胸口上,看着他又吐出一口血,冷声开口道。
“风荨翊,你猜凛为什么不愿跟你回去?”
迎着他仇恨的眼神,古晖丞澜继续道:“做为保全你苍斓国的代价,凛自愿选择了待在我身边,怎么样,后悔吗?想杀了我吗?”
“凛是我的,懂了吗!”
风荨翊倒在地上,他死死的握紧手,目眦欲裂,眼神疯狂,在这一刻他突然恨不得自己去死,苍斓国所有人都去死,是他们连累了凛,是他们让凛从少年开始就活在战争中,付出了他的一切还不够还要付出他的一生,他为什么还要活着,苍斓国为什么还要存在?
古晖丞澜看着风荨翊洁白的袍子混合着血迹、尘土,变的脏乱不堪没有半点高贵冷然的样子,身上的气势大变,再不复之前的温润气质,看着他的眼神森冷阴沉到了极致,刺骨的寒意弥漫了他周身。
“古晖丞澜我们都该死,不过在死之前我一定要先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古井无波,陈述的语气,昭示出了他的决心,眼眸乍看上去是平静的,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风荨翊眼眸深处的疯狂,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凛,古晖丞澜!还有他自己,在向凛赔罪之前,他一定要带凛离开玄毅,离开幽旭城,一定要给他自由。
“有凛在,今天我不会要你的命,至于我的命,有本事就来拿吧……”
古晖丞澜语气中的轻蔑毫不掩饰,话音刚落,他人已消失不见。
剩下风荨翊倒在地上,眼神死寂的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微风拂过,带来的阵阵花香,仿佛跟他隔了一个时空那么遥远。本就一直沉寂的心,此刻心头更是蒙上了层浓郁的化不开的阴暗。
凛,等着我来接你,哥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