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抱抱!”朱佑杭高兴地伸出小手,扑进了万贞儿的怀里,见着阿娘来了,志朱佑杭把手上的东西扔在一边,亲昵的黏在万贞儿身上。点点儿子的鼻子尖,万贞儿亲亲小包子脸,柔嫩的触感叫人心里软软的。在玩什么呢?万贞儿坐下来看着儿子的玩具。朱佑杭奶声奶气的说:“我在搭房子呢。”说着指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木头块,这些木头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还是当初万贞儿叫人做出来给朱见深的玩具。可惜朱见深对着搭房子没什么兴趣,他更喜欢整天黏在万贞儿的身后寸步不离的看着她在做什么。因此这些套精致的积木被保存下来成了朱佑杭的心爱之物。
朱佑杭是个很安静的孩子,他的性格比起来整天精力充沛的兄长朱佑极,更像个女孩子似地。只要拿到心爱的玩具,他就会安静的的晚上半天的时间。比较起来朱佑极简直是个精力过剩,对着什么都好奇心颇重的人,万贞儿抱着儿子陪着他玩积木。积木是把真正的房屋结构按着比例缩小的,上面的大梁,檩条,某榫结构都是和真的一样,记得朱见深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兴趣,结果没几天就把这套积木扔在一边看也不看了。谁知朱佑杭小小年纪却是玩的像模像样的,还时不时的认真的纠正着万贞儿的错误。
“这个不在这里!”朱佑杭看着阿娘又错了,立刻皱眉一脸严肃的纠正着,说着他还叹口气,仿佛对着万贞儿的冥顽不灵表示无奈。看着孩子在专注的神色,万贞儿的心里有些安慰的想着,这样最好,朱佑极从出生就决定了的命运的,他的性格做皇帝很合适,朱佑杭呢天生的安静性子,与世无争,以后做哥哥的也会对着这个安静的弟弟更放心,也会更多地照顾他了。明朝的藩王们生活无忧,但是什么也不能做,朱佑杭的性格做个藩王会很舒服的。
“阿娘你在想什么?”小包子察觉出来母亲的心思不在这里,他眨巴着黑眼睛,满是探究的看着万贞儿。
“阿娘在想你真是个聪明的小东西,过几年你也要上学了,那个时候你要好好的跟着你哥哥,听他的话,不要和你阿爹顶嘴知道么?”万贞儿把小包子紧紧地搂进怀里。她心里有无数的话要和两个孩子说,但是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阿娘你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是谁欺负阿娘了我告诉哥哥,我们一起给阿娘出气!孩子的眼睛是最敏锐的,朱佑杭义愤填膺的握着拳头,要挣扎着从万贞儿的怀里挣脱出来去找哥哥。
万贞儿被孩子的话给逗笑了,她拉着朱佑杭亲着他的脸:“你啊谁敢给你阿娘气受?”
“娘娘,太后请娘娘过去呢!”春草脸色凝重的进来,见着春草的脸色不对劲,万贞儿忙着站起来,嘱咐朱佑杭好好地玩,她吩咐了奶娘要小心照顾,忙着整理衣衫去了慈宁宫了。
到了慈宁宫皇帝竟然也在,万贞儿看着太后的脸色是隐藏着怒气,见着万贞儿进来,太后神色激动的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皇贵妃来得好你说该如何处置这个贱婢!”
万贞儿一怔看向朱见深,朱见深黑着脸浑身上下散发着怒气:“太后要小心身子这件事朕自会处理。皇贵妃坐下吧。”这是怎么回事,万贞儿坐下来刚要问,太后先手叹口气对着万贞儿说:“你看看皇后的宫中查出来的,亏得平常哀家还觉得她可怜,对着皇后多加照顾,结果呢!真是个心地歹毒的贱人!”说着东厂提督太监尙铭端着个盘子过来,上面盖着的红布一掀开,一个看起来有些陈旧的人偶露出来。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这个似乎就是传说中巫蛊了,万贞儿对着皇后的宫中搜出来这个也不是很意外,王皇后一向是个能隐忍的人,他比前头的吴皇后聪明多了,只是她拿着这个布娃娃除了心理上获得点安慰再也没什么了。不过这个东西在太后和皇帝看来绝对是不能容忍,它的发现不啻于在皇宫里面发现个定时的炸弹。万贞儿看着太后脸色难看,忙着劝解着说:“太后不用为她那样的人气坏身体,这个东西是个见不得人,有道是邪不胜正,她诅咒也是她自己心思狭窄。我好好地,子不语怪力乱神,把太后气坏了更不值当的。我也该想想,这几年后宫是我管事,闹出这样的事情也是我的不是。还请太后责罚。”说着万贞儿站起来福身认错。
“快点把皇贵妃扶起来,你心底宽厚,可是你不知道更可恶的还有呢。王氏身边的侍婢招供了,她和那个季婕妤串通起来竟然要谋害哀家!”太后一脸的难以启齿的表情,一瞬间太后好像是老了十年。太后虚弱的对着尙铭摆摆手无奈的说:“哀家都难以启齿了,你对着皇贵妃说吧。”
尙铭本来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这个差事很简单,王皇后已经失去了皇帝最后忍耐,即便是她真的巫无辜尙铭也不会帮着王皇后的。正在尙铭在想着如何构陷皇后的时候,却发现了皇后的这个秘密。他惊喜的带着人去挖出来这个诅咒皇贵妃的东西,正想着如何在皇帝跟前表功。却发现事情根本没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尙铭嘴角抽一下,暗想着还不都是太后自己搬起来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正在尙铭为难的时候,朱见深倒是出来解围了:“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把相关的人都抓出来。宁可错杀一千不能错过一个人!”尙铭如蒙大赦的赶紧退出去了。
太后脸上满是羞愧,无奈的叹口气:“哀家累了皇帝和皇贵妃先回去吧。”万贞儿大概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她装着不知道,站起来和太后告辞了。
朱见深拉着万贞儿一起回了乾清宫,朱见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太后身边的紫燕也不知什么时候和皇后勾结在一起,她们两个一个是嫉妒万贞儿得宠,害的自己这个皇后名存实亡。一个是痛恨万贞儿和雨化田害死了方嬷嬷,一心想着报复。皇后借着自己的身份帮着紫燕从外面弄进来能够叫人慢慢衰弱的毒药,紫燕每天在太后的饮食里面加入这些东西,使得太后身体慢慢的虚弱,对着紫燕更是言听计从。太后感觉忽自己一向疼爱信任的紫燕竟然这样算计自己,太后还经常听信紫燕的话不是给皇帝身边送美人就是有事没事的把皇后拉出来抬举一番。现在事情的真相暴露出来,太后觉得自己被这两个人玩弄在股掌之上。她见着万贞儿心里臊得慌!
万贞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想着方才太后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太后是多心了,我和太后是多年交情了,怎么会在乎这些呢。都是奸人心思歹毒太后也不过是被利用了。其实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是有责任。皇上专宠叫六宫不平,即便是没有今天的事情,明天也会有别人。皇上也该……”
“雨露均沾的话不要说了,既然是皇后不贤德,废掉她就是了。那个紫燕,朕一向厌恶她的为人,朕当初给她婕妤的分位,只是暂时安抚她罢了。现在证据确凿,就按着宫规处置了。你放心再也不会有人——”朱见深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一眼万贞儿不说了。
皇上,大同的军报!张敏捧着个折子进来,脸色有些难看。朱见深把手边上的事情扔在一边,拿过来军报仔细的看起来。朱见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朱见深站起来对着张敏说:“把商辂他们叫来!”的看起来大同的军情紧急 。大同和京城距离不远,若是鞑靼人真的打进来京城很快的就会暴露在敌人面前。明吵最大的心腹之患就是蒙古人,京城有几次被蒙古人围攻的经历。
张敏见着皇帝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妙,忙着说:“要不要把团营调回来,大同距离京城太近了,万一鞑靼人打过来——京城空虚,皇上还要……”万贞儿听着张敏的话脑子里闪过一道闪电,她似乎感觉到什么。
朱见深却是不以为然的哼一声,瞪一眼张敏:“你不过是个在朕身边侍奉的内臣,国家大事没有你置喙的份儿。大同的守将王越是朕亲自选拔出来的,他要是不能御敌于外,就是辜负了朕的期待。雨化田手上的团营不用回来了!京城也不是空无一人。”说着皇帝换了衣服走了。
万贞儿看着皇帝的背影,想想还是把身边的内侍叫过来:“你们去打听下大同的事情,有了消息立刻来回我。”
乾清宫里面很安静,万贞儿一个人坐在朱见深日常看折子的暖阁里面,她拿着一本可是半天一行字都没看进去。雨化田现在也该是到了洛阳龙门了,他这次很显然是准备充分,把西厂的精兵强将全都带上,分明就是个决一死战的意思。万贞儿忍不住夏侯哥雨化田争强好胜,目中无人的脾气真的叫人不好说啊。不过团营和西厂的番役都是雨化田花费了心思训练出来的,他的胜算该大了很多。
没一会打听消息小内侍来了:“皇上和内阁的大人们商议了大同的军情,皇上命令王越严防死守,听说鞑靼人今年遭了雪灾,才敢过来抢掠的。想必是小股的敌人侵扰。大同的防务工事前年刚修整好,看起来没什么大妨碍的。只是皇上为了别的事情不高兴了!”
万贞儿忙着问:“是什么事情?”
“是倭人来朝贡,竟然在路上杀人。地方上的官员说他们是朝贡的使臣,没有抓起来治罪,皇上为了这个事情生了很大的气。皇上生气的叫吧倭人的使者全都抓起来,不仅要按着大明律治罪还要给他们的什么酋长问罪呢。”小内侍口吃伶俐把御前会议的清情况说的清清楚楚。
原来是这个,对着脚盆的神经短路万贞儿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朱见深可不是软弱的皇帝,他一直把李二凤当成自己的偶像和努力目标,谁敢在他的地盘上横行霸道,真的是活腻了。“原来是这个,你差事办的不错退下吧。”万贞儿对着春草一个眼色 ,她上前带给了赏赐,小内侍欢喜的给万贞儿磕头谢赏欢喜的退出去了。
洛阳龙门,雨化田正难得轻松在龙门停下来抽时间去欣赏下精美的卢舍那大佛。马进良跟着雨化田在石窟转了一遍,看着雨化田站在卢舍那大佛前沉思,马进良站在离着雨化田几步远的地方,默默地守护着他 。雨化田收回目光,转眼看着眼前滚滚而逝的河水慢慢的说:“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到头来一切都是一场梦幻般。”
雨化田转眼看见马进良的手上缠着白色的绷带,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赵怀安果真是杀我之心不死。你的上是如何了?”
马进良狠狠地说:“已经没事了只是皮外伤都是属下无能,害的督主分心没有在船上把赵怀安一句诛杀!”雨化田则是毫不在意的笑笑:“我当着这几年赵怀安的功夫应该长进了,谁知还是如此。他跑了更好,我要放长线钓大鱼。”说着雨化田看见谭撸子正过来。
雨化田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冷冷的问:“什么事情?”
“属下在龙门发现了风里刀和顾少棠,他们伪装成商人的样子,看样子是去关外的。”谭撸子今天带着几个人在洛阳城门口的茶馆坐着,希望能发现赵怀安的蛛丝马迹。结果赵怀安没发现,却看见了风里刀几个人装扮成客商的样子来了洛阳。“他们手上拿着通关文书正是杭州府发出来,属下仔细的看了是真的!当初督主叫他们老实的在江南呆着,可是他们却来了洛阳。是不是现在把他们抓起来?”
雨化田心里一转就猜出来他们手上的文书是怎么来的,皇贵妃的弟弟对着这位顾姑娘还真的是旧情难忘。而且风里刀一直在觊觎着龙门的宝藏,看着他们有备而来,看起来宝藏似乎是真的了。“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漏夜赶科场 。随他们去吧!”雨化田微微一笑,忽然想起来风里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面孔。
“等等,你去把他们请来,他乡遇故人怎么能不见面寒暄寒暄。”雨化田在心里生出来个计划,他对着谭撸子吩咐一声。
风里刀和顾少棠看见了西厂雨化田身边的几个人心里冒出来一句话“冤家路窄。”被带到了雨化田的跟前,风里刀和顾少棠都是一脸真倒霉的样子,风里刀先声夺人先喊叫起来:“你这个死太监不能把人往决绝路上逼啊,我们这些人都是在江湖上混饭的。你不叫我们离开是想活活的饿死我们不是!我们出来找点活路,你看好了,这个是官府给的文书,我们做的是正经的生意。”
“哼,皇贵妃的亲弟弟打招呼,汉杭州衙门能不买账么?你们那里是要混口饭吃,上白城的宝物可不是混口饭那样简单吧。”雨化田一语戳穿了他们的心思,风里刀脸上无赖的神色顿时不见了,他神色凝重的盯着雨化田,两个人的神色简直和一个模子出来似地。风里刀阴测测的问:“你到底想做什么?”说着他的手下意识摸向身上。
“我对着金子不感兴趣,你打量着谁都和你似地,一副穷酸像,就是有了金子也上了台面!你放心,我只要你帮着我办一件事,金子我还帮你拿到的。不过我要分一半!
”其实雨化田根本对着金子没什么兴趣,他最喜欢看的是风里刀心疼的德行。
果然风里刀好像被烫着似地叫起来:“凭什么?我为什么要把金子分给你这个死太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当官排着队给你送钱,你何苦和我们这些叫花子抢呢?”
“赵怀安也去了龙门,你觉得凭着自己的本事能和他 对半分金银么?”雨化田津津有味的看着风里刀好像是被捞上来的跳虾的样子,狠狠地戳上了风里刀的软肋。
顾少棠看着风里刀还要蹦跳的叫着反对,在底下狠狠地踹他一脚。风里刀腿上吃疼立刻不吭声了:“你说的是真的?你帮着我们拿到金子只要对半分?”赵怀安的武功很高,顾少棠知道他们就是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顾少棠心里合计过,与其和赵怀安死磕,把命丢在大漠 ,还不如拿出一半的金子换的平安。
“你疯了,这个死太监的话能信么?”风里刀伸手拉着顾少棠的袖子,他就知道这个死太监诡计多端,他不过是想拿他们做敲开宝藏的敲门砖。风里刀根本不相信雨化田是个正人君子,因为对着雨化田风里刀在内心的深处有种我知道你什么人的熟悉感。
顾少棠也不理会在那里鬼叫鬼叫的风里刀,她盯着雨化田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也有个条件,这件事要让皇贵妃做见证人。”雨化田会骗人,但是皇贵妃不会。在顾少棠的内心她直觉的认为万贞儿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雨化田没想到顾少棠会提出这个条件,他微微一挑眉,沉吟一下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好就按着你说的办。只是顾姑娘你怎么没问我叫你们去做什么就答应下来呢?”
………………
皇宫,夜色渐深,万贞儿哄着朱佑杭睡觉才回到自己的寝殿,今天朱见深一个人在乾清宫里面忙公务,既没有召幸嫔妃也没来万贞儿这里。
寝宫里面早就是收拾整齐,床上铺着被褥,幔帐都放下来,她一向不喜欢在睡前熏太浓的香 ,因此寝殿里面对着小山似地橘子和柚子,浅浅的幽香弥散在空气里面。万贞儿换下来衣裳,看着给她梳头的萱草:“雨化田那边有什么信来么?”
“督主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前几天刚有信来,他们已经出了酒泉,离着京城越发的远了。可能是路上耽搁了,娘娘再等几天看看。”萱草说着忽然叹口气:“素素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奴婢还想着找她问问呢。”
万贞儿知道素素被雨化田带出去做极秘密的事情了,遮掩着说:“你问她做设么,直接问御马监才是正经呢。”话音未落,一个小丫头端着个茶杯进来:“娘娘喝茶。”
“你糊涂了,娘娘都要就寝了喝什么茶呢!娘娘的内寝也是你能进来的!越发的没规矩了!”屋子里面光线昏暗,萱草以为是个刚来的丫头忍不住呵斥她出去。
但是那个小丫头也不害怕,反而是对着镜子里面的人一笑。万贞儿一下子抓紧了梳子对着萱草说:“我倒是想喝茶,你出去看着不叫人过来。你来了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说。”
作者有话要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厂花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