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穿书女配的八零福气档案 > 40、40严禁转载全文阅读

到底得求着人家帮忙带路, 备感挫折的李副校长放低姿态, 特别和颜悦色地道:“那啥……我不是来给她添麻烦的, 我是来给她报喜来了。她这次高考啊,考了400分!”

农民同志不太清楚400分意味着什么,问道:“这个成绩是不是很好啊?连你这个当官儿的都来给她报喜了。”

李副校长擦汗, 尴尬地笑着, 为啥这里的人句句话离不开“她很厉害”这个中心命题呢?“是啊, 这回总共考了4科,每科100分,她这是全科满分啊!”

“哦哦哦, 那你赶紧跟我走!我也去沾沾喜气去!”

等农民同志带着李副校长到了简家, 后者才真正感受到他这个喜报得一点都不喜气………

简老太一听说他是来报喜的, 一脸乐呵呵的表情:“我孙女我最了解。你不来报喜, 我都晓得她肯定考得好!而且还不是一般地好!”不好, 能给全公社的人讲课吗??

简老汉打岔道:“你让人家好好说嘛, 我都知道咱懿宝一定考得好咧。可到底考得有多好, 那还是得听人说的嘛。”

“能有多好?县状元肯定跑不了!”简老太一口咬定。

简晓辉撇了撇嘴:“县状元算什么啊?我听说大妹在学校里, 连她的政治老师都要跟她请教学问。依我看, 市状元大妹肯定能拿下!”

被完全冷落的李副校长努力插话:“不止呢, 她可不仅是咱县、咱市的状元,她还是省状元!”

简晓辉“咦”了一声:“我也就是顺嘴跟爷奶提一句而已,今天才出成绩,咋这么快就确定谁是高考状元了?”

他是在公社那边报名参加高考的,所以成绩也在那边拿, 今天上午他刚查到自己的分数。他考了325分,是在社里报名参试的考生中分数最高的。

他心里乐呵之余,也没忘记他大妹,让经办的周干事帮忙查一下她的分数——毕竟周干事是他称兄道弟的好哥们儿,而大妹在学校那边可没熟人。早一点查到分,也好早点安心。

倒没想到,大妹学校的校领导会亲自跑一趟。

可就算如此,本次高考参考人员那么多,本市都有十几万人,这么快能搞明白谁考分最高?听广播里说,因为人数过多,印试卷的纸都不够了,还是由中央临时决定,调用原本拿来印《xx东选集》第五卷的纸,这才让考生们顺利考上试的。

终于吸引到所有人目光的李副校长,心头一喜,朗声宣布:“简悦懿同学品学兼优,前有救灾义举,今次考试更是光荣地得到了四科全部满分的好成绩。也就是说,她本次考了400分!在这种成绩面前,就算有人也考得很好,也最多只能和她并列第一!你们说,她不是省状元,谁是?”

省……状元?!

对简悦懿的成绩早有预估的简老太一家全部张大了嘴巴!一张张嘴巴还因为震惊而不断抖动!

“咱……咱家居然出省状元了……”简老汉腿直哆嗦。

“唉哟,你个没用的老头子!这都把你给吓到了!”简老太转头又笑眯眯问李副校长,“这位同志,你这句话说得不对嘛,既然是满分,那我家懿宝不就该是全国状元?”

“对对对,省状元算个啥,她肯定是全国状元!唉哟我的妈,我家出了个女状元!这要放在万恶的旧社会,可是不得了的事啊!”简老汉乐得嘴都差点歪掉了。

简晓辉叹了口气:“爷,奶,大妹当不了全国状元。都怪这高考制度,干嘛不全国统考?要是统考,那她肯定是全国状元了……”

李副校长:……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省状元已经很不得了了好吗?!我们学校连同样参加高考的老师,都没能考得过她啊!

简老大笑呵呵地对李副校长道:“谢谢领导过来给咱家报喜啊,你看,你大老远过来,咱连碗水都还没给你端上。来来来,这边走,”又对他堂客道,“去给贵客泡碗茶吧?”

他媳妇笑着答应了。

总算看到一个正常人,李副校长简直感觉受宠若惊:“不不不,我这次过来除了报喜,还想跟你们谈一件事,那个……简悦懿同学不在吗?”

“哦,我去找小老师!”带他过来的那位农民同志自告奋勇地道。

很快,简悦懿就回来了。

李副校长这才开始发挥自己的口才,告诉她和她家里人,等她考了全科满分的事情被公布出去后,不管是市报还是省报,甚至是一些小纸都极有可能过来做采访。让他们做好准备,要说些什么内容一定要事先想好了。

“这些报纸的采访,肯定会要你介绍你在学习上的小窍门。你好好跟记者们讲一讲,这个对明年参加高考的人帮助会很大的。等你介绍完了,记得稍微提一下自己的母校。那教过你的老师,还有我们这些资历老点的老师都会很感念你为母校做出的奉献的。”李副校长没敢摆出校领导的威严,而是自谦地称自己是“资历老点的老师”。

他又道:“记者肯定对你既是救灾英雄,又是高考状元的双重身份很感兴趣。你还可以多说说有关于你是如何抓紧一切时间学习的,又如何在不影响学习成绩的情况下为人民服务的。你肯定平时就不一般,你平时做过什么值得称道的事,你也可以好好说说。”

他越说,越觉得要提点她的内容太多了,根本无从讲完,干脆提议:“你要是实在拿不准要说些什么,干脆老师帮你拟一个讲话稿怎么样?”顺便还可以多提提咱们学校!

简悦懿婉拒道:“不用了,李校长。我对这种虚名并不是很在意。记者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就好。”

李副校长快哭了,你不在意,我在意啊!全校老师都在意啊!尤其陈校长他都跑去找记者了,你说他在不在意?!

他努力想要改变她的观念:“这个不是虚名的问题,这是在树立先进典型人物啊。就好像学雷锋活动一样,你看,当年主席同志号召全国人民向他学习后,出现了多少好人好事啊!就连发生个涝灾,政府部门工作人员跟人民群众募个款,好多人填姓名的时候都填的是雷锋!”

他说:“你这不是为了自己,你要明白!你是为了促进整个社会风气的转变,才需要诚恳地承认自己的优秀的!”

他说到这里时,连他自己都被感动了。心想,老陈那么看重我,非要让我来报喜,还是有道理的呀!

“可是,已经有雷锋、王进喜、陈永贵等等先进人物与事迹了吗?哪儿还用得着我?”简悦懿并不乐意出这个大风头。

“那不一样啊!他们是外省的,你是本省的啊!你能不能让本省也出一个值得全省上下骄傲的英雄人物啊?!”李副校长都快抓狂了,“普通人没遇到出名的机会,想办法也要出名,你咋就对这个不感兴趣呢?”

然后,他立马警觉到这话语气不够婉转,赶紧闭紧嘴巴,想把话吞回去。

可简家上下已经全部拿斜眼看他了。

简晓辉不高兴地道:“我大妹还用出名?她的名头早就响亮得很了!”

简老太撇嘴道:“我家懿宝的能耐就是摆在那儿的,还用得着专门宣传?”

简老汉叨叨着:“县河道办的马主任都对咱家懿宝客客气气的,还是当老师的呢,咋说话粗声大气的啊……”

简悦懿赶紧打圆场:“李校长也是在为我着想嘛。毕竟在这件事情上面,出名的是我,又不是他。”

大家一想,也是,他个人又占不到啥便宜。人家还帮忙写稿子呢。想通了这一点后,简家上上下下都对李副校长热情起来了,拿出了款待马主任的架势,非留着他吃了一顿中午饭。还给他裹了几节香肠和两块腊肉,硬要他带走。

这可真把李副校长给感动坏了。临走的时候,他还再三叮嘱:“我那篇稿子写好了,你们大家都看一看,读一读。万一有记者抽了风,不采访简同学,反而来采访你们呢?”

简家上下笑着把他送到了村口。

可惜,李副校长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有全省状元是寻水英雄这种极具话题性的新闻摆在记者同志的面前,人家能捺得住性子慢慢来采访吗?当然是听到消息就去跑新闻呐!

于是,李副校长前脚才走没多久,被陈校长惊动了的市报刘记者就跑过来了………

看过刘记者的记者证后,简家老老少少跟他打过招呼,又端上来瓜子和茶后,就闪回自己屋去了。

闪回去干嘛?去换自己最好的那件衣裳呗!人家肯定要拍照的呀!

刘记者先问了简悦懿几个常规性的问题,比如“学习的窍门”、“如何安排学习时间”等。

接下来,他就直入主题了:“其实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是如何兼顾为人民服务和学习这两件事的——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才十几岁,就能从浩瀚书海中挖出寻找水源的方法,这已经很不简单了。”

“听说你还为你所在的生产队向县里争取到了编制,而且还帮助公社所有报名参加高考的考生学习。我还听说,在闹旱灾的时候,好多公社都来请过你帮忙寻水。这些事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的,可是你却取得了全科满分的特优成绩,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简悦懿并没有直接回答。相反,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在八月份的时候,国家已经宣布十年特殊时期结束。而高考的恢复,被报纸高亢地称作是“中国从此重新迎来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春天”。

她觉得,是时候把真相公布于众,把光环还给农业局的那位老专家了——趁着这次高考成绩公布,全市人民关注的焦点都在这上面的时候。

她酝酿了一下言辞,问道:“记者同志,你难道不好奇我看到高考作文命题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刘记者笑道:“当然好奇。我想,这个问题应该全市人民都会好奇。你可能是我国头一个在高考中遇到以自己的事迹作为考题的考生了。我其实来之前,还曾想过,要是批改你作文题的阅卷老师知道写出这篇满分作文的人是你,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我想,他肯定会很吃惊!”

“可我看到那道题时,内心却感到羞愧。”并不。毕竟她也付出了辛勤与精力的。不过,话总得说得好听点嘛。

刘记者诧异地看着她,眼神里明显就是“你还觉得羞愧?你有啥可羞愧的啊?”的意思。

“其实,这个寻找水源的方法并不是我从图书馆里找到的。而是一位老专家告诉我的。”

刘记者面露吃惊,但上半身却往前倾斜,显然对这件事很有兴趣。

“他是农业局的。当时旱灾正当肆虐之时,要现去图书馆翻阅书籍,找到治灾之法并不现实——等我找到方法,地里的庄稼可能都死光了。所以我从一开始想到的,就是去找农业局的专家请教解决之法。”她话风一转,“我其实很早就想去拜访他了,既然记者同志今天来采访我了,不如我们一起结伴去探望老专家,你也可以采访采访他。”

她这样只说一半,果然引发了刘记者的强烈兴趣。两人当即决定往农业局一行。

而换好衣服出来的简家上下,一听到他们要走,顿时泪光涟涟………

不等简悦懿出声,刘记者自己就赶紧给他们拍了张全家福!开玩笑,人家都把这么大条的独家给他了,怎么也得回馈一下吧?

顺便再允诺一句:“反正报纸上是要刊出高考状元的照片的,到时候我问问主编,看能不能把这一张放上去。不过,我不保证一定能行啊。”

感动得简家上下眼泪汪汪的,挨个儿跟他握了手。

就连刚刚在合影中偷了影的小松鼠,都很高兴地从简悦懿身上跳到刘记者肩膀上,用爪子摸了摸他的脸,表达“小伙子,不错,老爷爷看好你哦~!”

它都已经有一百岁了,可不是老爷爷了吗!

“你养的??”刘记者还觉得挺有意思,伸手想去摸它的小脑瓜。

被它不高兴地躲过。它跳回简悦懿身上,告状道:“主人,他想摸我!他在侵犯你的独家摸我权!”

听不懂松鼠语言的刘记者,只听到一阵“吱吱”声,不由笑道:“叫得好像耗子!”

松鼠回头瞪他,突然“喵喵”了两声。

把刘记者惊得直嚷嚷:“它会猫叫!”

简悦懿笑道:“它还会鸟叫。”妖精学人话前,开嗓子必修课。

松鼠得意地“啾啾”鸟叫,表示自己会的外语还不少。

刘记者不由心下感慨,有能耐的人养的宠物都有能耐………

***

告诉简悦懿寻水方法的那位农业局老专家名叫刘青峰。他在建国前就已经是高级知识分子了,曾就读于后来四分五裂,当初却是比现今的清大影响力还大的国立中央大学。

在十年特殊时期之前,他不是没过过好日子——他有技术、有知识、有满腔的热血,而国家正需要这样的人才为社会主义填砖加瓦。有好长一段时间,国家与知识分子之间是处于蜜月期的。

那时候,正式职工一个月才30多块钱,他一个月却有150多块的工资,这对普通百姓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可后来进入特殊时期了,他的日子一下子翻天覆地了………白天正常工作时得处处谨慎,不能出任何风头,要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里。就是这样,还总是工作着工作着,就被人揪出来批一通。晚上故意在路上磨时间,可再怎么磨,要斗他的人总是等在他家门口的。

认识他的人斗他还不算,他们还要给他剃上阴阳头,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即使走在路上,也总有小孩恶意地往他身上砸石子………

这就是为什么简悦懿来找他时,他不愿意把自己的知识公布于众的原因。他不是没为国家做过贡献,可到头来呢?

他害怕被人知道,更害怕被人记住。

后来看到那个小姑娘在报纸上抛头露面的,又给各个公社的干部们授课,教他们寻水之法,出尽风头,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内心是非常愧疚的。

她不知道她会面临什么,他想。

该告诉她吗?该打听出她的家庭住址,找过去,拉住她,让她不要犯傻了吗?

可拉住了她,粮食绝了收,其他人的性命又怎么办?

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终于决定,要是她出了事,他就站起来,告诉所有人,其实方法是从他这里来的!

可她并没出事。

相反,她过得很好。好到有时候,他心里都会划过那么几分羡慕与嫉妒:那些光环和掌声本该是我的………

当然,这样的念头很快就会被他打消掉了。一开始就是她勇敢站出来,承担了未知的未来,现在收获掌声不是应该的吗?

于是,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即使八月份的时候,国家就正式宣布十年特殊时期结束了,乃至后来教育部宣布恢复高考,报纸上宣称知识分子将迎来春天,他也没跟任何人说过寻水法其实是他告诉那个小姑娘的。

这天,他又处处谨慎小心地上了一天班——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态了——即使是同事之间,他也像对待领导一样,对对方点头哈腰。

他走在路上,表情是茫然的。他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一只虾,时时刻刻都弯着腰。

然而快走拢家门口时,他突然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转过身来,微笑着和他打招呼:“老专家,我来拜访你了。我今天还带了一位记者同志来,你介意不?”

他怔忡了片刻,眼眶就变热了,浊泪滚滚而下。惹得简悦懿赶紧迎上来,关切地问:“老专家,怎么了?你还好吗??”

他当然明白她带了一位记者同志来,是要干什么的,很不好意思地答道:“不是,我就是太感动了。”

连忙开了门,把他们两个人请了进去。再去化了两碗糖开水端上来——他的工资已经恢复到之前的水准了,但刻意低调行事的他,根本不敢吃好的、用好的,生怕自己吃穿用度比别人好,又会遭到揪斗。白糖已经是他家里最好的东西了。

简悦懿将她买的两斤小蛋糕和一斤桃酥递给老专家,笑着道:“我当初冒领了您的大功,这大半年时间以来,做什么都特别顺遂,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但我心里其实挺羞愧的,因为这个寻水法并不是我找到的。它真正的源头是您。今天刘记者来采访我,问我在参加高考时,看到作文题讲的正是我的寻水事迹时,有什么感想?我就想着,现在政局已定,也该让真相公之于众了。”

刘青峰听她这么说,生怕旁边的记者同志误会,忙道:“不不不,值得羞愧的人是我!当初我手握知识,看到人民群众受苦,却不敢站出来。要不是你告诉我,你会站出来承担所有风暴,可能………现在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简悦懿笑了:“您别骗我了。一个不准备站出来的人,会在整个县里踩点,把全县的水脉分布情况都标到地图上??”

刘记者算是听出名堂来了,这里面有隐情呐!开玩笑地说道:“你们两个搞地下工作的算是接上头了,我这边还听得云里雾里的,你们谁能不能先跟我讲讲整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