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晨的心跳得厉害, 手心发凉。
她微笑着对秦苗苗道:“对了, 我去上个卫生间,你先去大厅陪他们吧, 我马上到。”
望着秦苗苗袅袅婷婷地走远,她心中天人交战:得罪了这些权势滔天的公子哥、扫了他们的兴,万一被发现,要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一切都是未知数。
可是, 心底最后的良心还是战胜了害怕, 她咬咬牙,转身就向着那间化妆间小跑而去。
成焰正安静地坐着等待,门开了,阮晨脸色发白,一闪身进来。
“成焰, 你听我说, 你想办法跑!”她强行镇定, “这里今晚就是虎狼窝, 你一定要走!”
成焰吓了一跳, 慌忙站起身:“阮姐?”
“我刚刚听小姐妹说了,今晚他们叫你来, 不是只叫你唱歌。”阮晨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眼睛, 心里更加难受, “他们想把你弄上林烈凯的床!”
成焰愕然张大了嘴:“林、林烈凯?他也在这里?”
一瞬间, 阮晨心里更加笃定, 他竟然连今晚是林烈凯的生日会也不知道!要是正经的邀请,哪里至于要这样?
这是一场叫人恶心的设计,因为知道这孩子不愿意,所以连蒙带骗,把人给弄来了吗?
“今晚是林烈凯的生日会,他们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没安着好心。”她的手微微发抖,“你听我的,我不会害你。”
成焰尴尬地望着她:“不是,阮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有点困惑地想了想:“他们不告诉我,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吗?”
阮晨急了:“给寿星公惊喜还差不多,给你什么惊喜?”
成焰低下头,修长的脖颈垂下一个好看的弧度,有点微微的羞窘:“阮姐,没事的。林、林少他……不会对我安什么坏心。”
阮晨看着他慢慢腾起红晕的双颊,心里慢慢发沉。
她是亲耳在高尔夫球场听过这帮人的混账话的——“直接强取豪夺多没品啊,林哥就是想先玩玩你追我赶的情趣游戏,再一脚踩死,那才有趣。”
这话是卫新说的,可是那个林烈凯,也没反驳。……
真要是你情我愿,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对方手段高超、践踏人心,自己却最终情动、痴心沦陷。
她在圈子里,什么没见过呢?
前一阵戏剧学院自杀的那个男孩子,媒体不敢报道、新闻没人提,都说是抑郁症自杀,可是圈里的人谁不知道,那个孩子就是错付了一片真心,又被有钱有势的金主公开羞辱,才一时想不开跳了楼。
“成焰,你听我说。”阮晨艰难地开口,心里辗转,又是怕、又是担忧,“我和你无冤无仇,也不会骗你。”
她咬了咬牙:“我以前亲耳听过他们聊到你,那个林烈凯,绝对没有什么真情实意,你信姐姐。你今晚,千万不能留在这!”
已经说到这份上,就算被卫新他们揪出来报复,她也顾不得什么了。
随手抓起化妆台上一顶女性的假发,她急速地帮成焰戴上,飞快地理了理,又急速掏出自己的车钥匙:“你开我的车走,扮成女孩子,出门应该没人拦你!”
忽然,门就开了。
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男人走进来,一看成焰头上戴着的假发,就是一愣,然后“咯咯”笑了:“哎呀,这个主意好,你喜欢这个样子的呀?”
阮晨的脸色“唰”地白了:糟了,走不掉了。
成焰终于抬头,安静地看了她一眼。
他轻柔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悄悄把车钥匙还了回去,低声道:“阮姐,真的谢谢你。”
他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点顽皮,眼中光芒一闪:“别为我担心。要是那个人敢乱来,我拿酒瓶子砸他。”
……
林烈凯毫无生气地趴在大沙发上,背对着大家,发短信:“工作完了吗?在哪里啊?”
没人回复,大概正在繁忙的工作中吧?
他也不理身边的热闹,抱着手机等了一会,抱怨:“吴超群家就是这点不好,沙发都整个红木的,硌死人。”
这里是远在海外的医学大博士吴超群家的产业,前几年转到了吴超群名下,几个小伙伴小时候就常常来这边玩,熟门熟路。
以前是吴超群爷爷住的,后来爷爷去世,就把产业留给了他。
吴超群人在国外,就委托石俊把这里做了次翻修,后面新挖了泳池,也做了现代的影音室,算是几个发小私人的自留地。
“没辙,吴超群说了,别的随便我们造,家具不准动。留着他爷爷的念想呢。”石俊坐在边上,怀里搂着秦苗苗。
刚刚吴家的私家厨子做了一桌好菜,大家刚吃完,除了金寻、石俊、卫新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以外,还来了两三个圈里玩得好的。
一个是金寻在金融圈里的搭档,一个是卫新在国外上学时的室友。
除了金寻一直孤家寡人,别的人也都带了女伴一起来热闹,卫新的那个外国室友还带了个漂亮小男生,搞艺术的,正腻歪着依靠在一起。
林烈凯斜着眼瞧了那小男生一眼,忽然站起身:“行了,大家也帮我庆过生了。谢了啊,我回家去。”
石俊跳起来,急忙拦住他:“别啊,这才几点,我们还没给你上蛋糕呢!”
林烈凯心不在焉的:“呵呵,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唱生日歌吗?散了散了。”
卫新和金寻交换了一个眼色,卫新笑道:“当然要唱生日歌了,最重要的是许愿啊。”
金寻也点点头,若无其事地道:“是啊,阿林今年没有什么心愿要许吗?”
这话一出,林烈凯就有点发怔。
他挠挠头:“那好吧!切蛋糕切蛋糕,哪儿呢?许个愿再散。”
石俊得意地一把拉住他:“走走,去后边的游泳池边上!户外空气好!”
后面的□□里,被挖出了一个人工的硕大泳池,在一派古色古香的园林风景中,竟是毫不违和。
泳池不是方方正正的,带了点椭圆,四周是秀美圆润的假山,泳池尽头还有个凉亭,游到那边时可以拾阶而上,坐在凉亭中小憩。
泳池边、庭院里到处都有隐藏的庭院灯,照得夜色中的园子明亮温暖,映出来的一池碧水更是青蓝荡漾,只有凉亭那边没亮灯,黑黢黢的。
泳池边上,早已经布置好了长餐台,备好的各种酒水饮料和夜宵甜点铺满了桌子,靠近泳池这边,一排排大躺椅摆着。
一群年轻男女嘻嘻哈哈地跑过来坐下,有伴儿的都搂着怀里的佳人和俊男,阮晨被卫新亲昵地搂在怀里,心里却一阵阵发慌。
成焰呢,他在哪?
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直接就被下药迷昏了,送到后面哪处房间的床上了?
一个三层高的大蛋糕被推了上来,上面蜡烛明灭,一群人笑着起哄:“寿星公吹蜡烛切蛋糕!”
林烈凯没办法,笑着上去,站在蛋糕前,闭上了眼睛。
一片热闹中,他孤独地站在蛋糕边,英俊的脸上带着点安静的虔诚,嘴角轻动,然后才睁开了眼。
猛吸一口气,28根蜡烛全吹熄灭了!
众人一片叫好:“哎哟,老林肺活量挺好,一口气吹灭了,都不用第二口!”
石俊跟着嚷嚷:“什么肺活量啊,这是肾好!”
林烈凯笑着骂了他一句,拿起刀,飞快地切了几下蛋糕:“行了,许好愿望了。吃吧吃吧。”
石俊趴在他肩膀上,笑嘻嘻地问:“许了啥愿望啊,林哥说来听听,没准我们能帮你实现呢?”
林烈凯没好气地一扒拉,伸手就要拿奶油糊他:“吃东西吧你,少废话!”
卫新憋着笑:“说不定是真的呢,不信你看!”
他抬手打了个潇洒的响指,脆生生的。随着那一声,泳池对面的凉亭,忽然亮起了柔柔的灯光。
不亮,幽幽的,映衬出了里面的一个人影。
身形修长,端坐在水池边,隐约看得见一头乌黑长发和曼妙身姿。
林烈凯愕然望过去,忽然就呆住了。
水池边的人忽然动了,一个纵身,就跳入了水中,却没有溅起什么水花,迅捷地像是一尾游鱼,向着这边优雅游来。
水波碧蓝,他的身子在水中游弋翩然,转瞬之间,就灵活无比地游到了泳池这边。
几个不知情的外人都惊讶无比,呆呆地看着,那个艺术学院的小男生惊喜地叫出了声:“哇,好美的人鱼啊!”
真的是人鱼!
水中的少年身形清瘦,上身只穿着半透明的白纱,隐约露出了下面劲瘦紧绷的细腰,而下半身,则裹在了一尾惟妙惟肖的人鱼装里,变成了一条漂亮的银色鱼尾巴!
从水中携裹着晶亮水花冒出来时,就像是水中精灵、山中魅怪,月光下雌雄难辨,面容清冷艳丽。
林烈凯傻了。
呆呆地在水池边蹲下身来,他想要伸手去拉那个人,可是水中的少年却一偏头,淡淡地躲开了。
成焰的身子半沉在水中,静静地昂起头,串串水珠从**的脸上滚下,滑过那线条优美的锁骨,落在下面圆润的肩窝。
他一双幽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像是没有任何情绪。然后,他的手一伸,抓起了放在泳池边备好的无线话筒。
“林少,想听什么歌,您点。”
……
林烈凯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从震惊中找回了一点清醒。
绝顶美色在前,由不得人不神魂颠倒。可是只迷糊了几秒钟,就又觉得哪里不对了。
“你、你快上来……上来说话。”他有点口吃,“你在干吗?你怎么在这?”
成焰淡淡一笑,漆黑的长发披在脑后,光洁的额头上和那次广告里的扮相一样,也有一点银色的月牙形状,美艳不可方物。
“我也不知道啊,我接到一个推不掉的邀请,说要给某商界要人庆生,这不,就赶来了。”他看着林烈凯,眸子里像是有黑色的幽火,“林少抓紧时间点歌吧,我工作呢。”
林烈凯怔怔望着他,终于不再啰嗦,用力一把擒住他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水池中拉了上来。
回过头,他声音低沉,看向了一群发小:“你们给我置办的惊喜啊?”
他口气堪称温和,石俊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得意地笑:“嘿嘿,开心不开心啊?上次你不是说,你可喜欢他那个美人鱼扮相啦。”
他挤挤眼:“我们这就走,这儿留给你和你的小美人鱼儿。”
卫新也凑上来,压低了声音,吃吃地笑:“加油,老林,都二十八了,今晚就正式开开荤嘛,我跟你说,试试看水里……”
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林烈凯一手揪住他的后脖颈,狠狠地、毫不客气地把他和石俊的脑门,撞在了一起!
没等两个人痛呼出声,他已经飞起两脚,一人一下,把石俊和卫新踹到了水池里。
水花四溅,两个人“扑通”一下栽到了水中。
“我艹你俩十八代祖宗!!”林烈凯额头青筋暴起,两眼通红,转身就想去找东西干架,可是泳池边的餐台老长,大躺椅也举不起来。
“你们俩个大蠢货,经过我同意了吗?”他怒吼,“叫他穿成这样,给你们看?你们算他妈的老几?”
石俊和卫新哪里想到这个变故,一下被大力踹到水里,慌忙间就呛了几口水,岸边的旁人也都吓得不轻,秦苗苗尖叫连连,那个小男生吓得直往后躲,阮晨也是面色苍白。
“唱歌?叫他专程过来给我唱歌?”林烈凯气得声音发颤,一眼瞥见旁边的小树,飞脚直踹,小树应声断裂。
他劈手撅下一段粗树枝,连着上面的树叶,沿着岸边追打冒头的两个狐朋狗友:“妈的我自己不会在家里求他唱吗?要你们在边上听着?”
石俊一露头,就被他当头拍了一脸树叶子,也火了:“卧槽老林你疯了!我们做什么了,你就忽然发狂?!”
林烈凯脸色铁青,劈头把树枝往他头上摔:“做什么了?!我他妈的自己跳到冷水里逮鱼,舍不得他受一点冻,你叫他下水给我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