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波自从脸受伤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哪里也没去。伤倒是没多重,就是伤得太不是地方,所有人见到他都问是不是被女人挠的,尤波为此烦不甚烦。
他找了几个女人在家里陪自己,工作的事情也全部在家里的书房处理。这一天突然看几个女人也有些厌了,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见到李臻然身边的那个小白脸,他甚至连李臻若名字都不知道,便叫人给他找了个漂亮的男孩子来。
尤波本来长相就比较凶,如今脸上添了伤疤,看起来就更加凶狠了。
那男孩子在床上一言不发紧紧闭着眼睛。
尤波心里不高兴,给了他一巴掌让他把眼睛睁大,敢眨一下就给他一耳光。
后来尤波搞尽兴了,翻身从男孩身上下来,躺下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自己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开始反反复复做噩梦,就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在胸口,连呼吸都不通畅了。尤波挣扎着醒过来,在黑暗中看到胸前蹲了个什么东西,双眼发亮正看着他。
他愕然瞪大眼睛,发现那是一只猫的时候,没忍住惊叫了一声。
尤波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挥手想要将胸前蹲着的猫打掉,然而手臂挥过去落了空,什么都没有打到。
他再仔细看时,见到胸前的猫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下子落空的压迫感提醒着他,刚才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蹲在那里。
尤波觉得自己对猫产生了一种类似恐惧症的情绪,他甚至不敢起来找那只猫,只是大喊大叫把手下的人叫了进来,他说:“你们给我好好找,这屋子里是不是藏了一只猫。”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以为尤波脑子出问题了,有人说道:“怎么会有猫?做恶梦了吧?”
尤波愤怒地把枕头掀到了地上,“叫你们找就找!费什么话!”
几个人于是将灯打开,翻遍了房间每一个角落寻找尤波所说的那只猫,然而他们什么都没找到。
有人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到窗户隙了一条缝,问道:“老大,你晚上一直开着窗的吗?是不是从窗户跑出去了?”
尤波自己也不清楚,他伸手捏了一下额头,总觉得那猫有些蹊跷,刚才虽然很黑看不清,可他心里总感觉那只猫就是上次挠他脸的那一只。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
他打个寒颤,说:“我要换个房间!”
虽然换了个房间,可是那天晚上尤波依然没有睡好,接连做了几个噩梦,最可怕的是梦到一只猫蹲在窗台上看他,他一坐起来,那只猫就朝他脸上扑过来,当即将他吓醒。
过了几天,尤波接到李臻然电话,约他出来聊聊。
刚开始尤波不以为意,打算直接拒绝掉,后来李臻然跟他说:“你南海走私汽车那条线是不是不想要了?”
尤波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李臻然笑一声,“尤老板,出来聊聊嘛。”
李江临的病情迟迟没有缓解,反而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李臻泰坐在床边,一条条给他念尤波交给他的收购四家家具厂的企划书。
李江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嘴唇因为发烧而干涸起皮,脸色也是不正常的潮红,根本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李臻泰的话。
念完之后,李臻泰把企划书放到一边,对李江临说:“爸爸,我觉得这个合作项目很有价值,你觉得呢?”
李江临虚弱地睁开眼睛看他一眼,李江临把担保合同放到李江临面前,递给他一支笔,“爸爸,这是担保合同,您先签字吧。”
手里握着笔,李江临却迟迟没有动,李臻泰坐在床边,把插着吸管的水杯放到他面前喂他喝了一口。
随后李臻泰说道:“这是一次投资,同时也帮老三解决了问题,等到这次合作成功,老三就不用在外面东躲西藏,可以回来探望您,我也会把老二叫回来,让他别跟您怄气了,好不好?”
李江临眨了眨眼睛,似乎并不能看清合同的具体内容。
李臻泰体贴地说道:“我来给您念。”
李江临或许是厌烦了,他摇了摇头,握紧笔用有些颤抖的手在合同书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他闭上眼睛往后仰躺着,笔也掉在了地上。
李臻泰满意地看了一遍合同上的签名,对李江临说:“爸爸您好好休息,我叫刘医生过来给您开点退烧药。”
说完,李臻泰就拿着合同出去了。
他走到房门外,一边招呼护士和医生进去照看李江临,一边注意到朱凯坐在沙发扶手上面,正低头看手机。
注意到他出来,朱凯抬起头看他一眼,见到他手上握着的合同,说道:“坑爹成功了?恭喜你?”
李臻泰也不掩饰,笑了笑走到朱凯面前,“你不是恨他吗?我这也算是帮你报仇了。”
朱凯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谁告诉你我恨他?”
李臻泰说:“你要不是恨他,为什么要帮我搞到血样来做他和老四的亲子鉴定?你明知道这个后果对他打击会很大。”
朱凯说道:“我不想他好过又不等于恨他,倒是你,如今他身边就剩你一个儿子了,韵临也交给你了,你还这样坑你老爹,坑你家自己的东西,你说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李臻泰一瞬间神情带了些愤怒,“他遗嘱一天没立,谁也不知道韵临最后到底是谁的?他会把韵临给我,你相信?他在等着老二回心转意!”
韵临最大的股份在李江临手中紧紧握着,他们三兄弟手里加起来的都不如李江临多。如果李江临的遗嘱把手里的股份全部给了李臻然,现在这段时间就真的是李臻泰最后能够掌握韵临的时间了。
朱凯突然两只脚踩在了沙发上,抱着膝盖问李臻泰:“他快死了吗?”
李臻泰闻言,缓和了脸色,说:“你说什么呢,爸爸会长命百岁的。”说完,他拿起挂在门后面的外套,“我要回公司,准备明天的董事会。”
朱凯缩在沙发旁边没动,在李臻泰打开门出去之后,他看到了站在饭厅里的王妈。
王妈瞪着他们,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最后急匆匆走到沙发旁边拿起电话,给李臻然打电话。
可惜电话没有打通,她于是又急急忙忙拨了个电话,这回是打给他儿子的。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她一直低声念叨着:“你们这些孩子,怎么能这样?”说着说着,朱凯看到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韵临董事会议。
李臻泰意气风发,站在办公室内的休息间穿衣镜前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外面,助理高旗正在帮他整理今天的会议资料。
所谓尤波的公司,根本就是李臻泰让岳紫佳以她的名义和尤波合伙开设的空壳公司,打算借韵临的担保套取资金,如果还有足够的时间,李臻泰甚至想要慢慢把韵临挖空,全部填充进自己的公司。
直到现在,他都相信韵临的东西,李江临是不会留给他的,与其忐忑不安等待接受判决,不如早日决断真正为自己做好打算。
不过事情比他计划中更容易,他没想到李江临会病得那么重,以至于连他们挖空心思做一份完美的计划书的步骤都省略了。
李臻泰深吸一口气,对高旗说:“准备开会。”随后率先朝会议室走去。
既然他如今是公司代理董事长,那么董事大会他自然该是最后一个到的。董事会秘书在前面帮他打开会议室大门,李臻泰昂首挺胸走进去,第一个见到的人却是坐在前排的李臻然。
李臻泰的脚步猛然间停住,“老二?”说完,他看到了坐在李臻然身边的李臻自。
李臻自对他笑笑,“大哥。”
李臻泰尽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臻然一直等到李臻泰在主席座位上坐下,才说道:“公司董事会,我们作为股东兼董事,本来就该出席不是吗?”
李臻泰双手放在桌面上,手指交叠,“爸爸知道吗?”
李臻然闻言笑了一声,“爸爸当然知道,你认为公司有什么事情是爸爸所不知道的。”
李臻泰顿时微微变了脸色。
这时高旗也进来了,他把开会的资料放在李臻泰面前,低声说道:“可以准备开始了。”
李臻泰突然之间心里有些乱,他把桌面上的资料翻开,看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觉得哪里可能出了问题,不然许久没有露面的李臻然和李臻自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虽然是所谓的董事会决议,可是李江临手里持着韵临绝大部分的股份,说白了韵临的事情都是李江临一个人说了算,就算是董事会决议,也必须由他来亲自签署才能生效。如今他手里握着李江临亲手签字的担保合同,就算李臻然他们跳出来反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才是。
想到这里,李臻泰心里稍稍安定一些。
旁边李臻然开口提醒他:“大哥,要不要宣布会议开始?”
李臻泰恍然回过神,抬起头说道:“今天的董事会正式开始。”
仍然是按照原定的会议议程在进行,李臻泰一直心不在焉,原本的踌躇满志如今被消磨了七八分,反而有些坐立不安,旁边杯子里的茶水被他喝了个干净,然后粗鲁地打断了会议要求服务人员进来给他倒水。
进行到最后一项的时候,李臻泰宣布韵临做出的担保投资计划。
李臻然没听他说完,开口质疑道:“怎么没经过董事会决议?”
李臻泰说:“这是爸爸的计划,我交给我做的,老三应该知道。”
李臻自视线低垂,并不说话。
李臻然闻言,态度冷静地说道:“是吗?不如问问爸爸?”
他话音方落,会议室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华毅邦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李江临,从外面缓缓走进来。
李臻泰顿时怔住,他慢慢站了起来,喊道:“爸爸?”
李江临面色依然是不健康的苍白,可是能够看得出来,整个人的神智都是非常清醒的,他面无表情看了李臻泰一眼,并没有回应他。
华毅邦一直将李江临推到主席的座位旁边,同时也有人来将李臻泰的座椅挪了位置,挪回他该坐的位置上去。
李臻泰紧紧盯着李江临,呼吸急促。
李江临却是没什么力气多说的样子,他对李臻然说道:“你来说吧。”
李臻然于是站起身,从跟在华毅邦身后进来的苏瑶手中接过一个文件盒,他把文件盒打开,将其中几分资料抽出来扔在椭圆形的大会议桌上,说道:“李臻泰让董事长签署的担保合同,贷款公司名字叫新胜,公司注册股东是岳紫佳和尤波。其中这位岳紫佳小姐,是我大哥李臻泰的情妇。”
说完,李臻然抽出两张照片丢在桌面上,都是李臻泰和岳紫佳形容亲密时被偷拍的照片。
而另外那几份文件,则是新胜这个公司的注册资料。
李臻然说:“新胜现在还是个空壳公司,由韵临进行担保获得的贷款将成为它第一笔资金,我问过尤波详细计划,这笔资金将少量被用来收购几家频临倒闭的家具厂,不出意料的话,李臻泰计划将这几家家具厂高价转卖给韵临,从而实现资金的恶意转移。”
李臻泰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不要血口喷人冤枉我!”
李臻然拿了个录音笔出来,干脆直接丢在李臻泰面前,“这里有我和尤波对话的录音,要听听吗?”
李臻泰脸色惨白。
李臻然说:“要不我出示更多的证据来证明你和岳小姐之间的关系?”说到这里,他突然凑到李臻泰耳朵边上,压低了声音说道,“或许尝试着搞几段床上的录像?”
李臻泰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整间会议室的人全部都在看着他,这里面姓李的不姓李的,全部都是韵临的权利层。他们没有人幸灾乐祸地笑,反而都是神情复杂,甚至他从有些人的眼里看出了同情的神色。
他最后转向李江临。
李江临自从将话语权交给李臻然之后就一直沉默着,这时看李臻泰看他,才缓缓开口说道:“从今天起,解除李臻泰在韵临的一切职务。”
“爸爸!”李臻泰喊道。
他整个人开始变得慌乱,突然伸手去抓桌面上的文件,他对李江临说:“这份合同你亲手签字的!不是我逼你的。”
他仿佛知道自己断了后路,干脆抓紧最后一根稻草,不惜跟李江临撕破脸。
李臻然站在李臻泰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大哥,你看清楚你手里的东西。”
李臻泰愣了愣,低下头翻开文件,却没有找到那份合同,他开始匆忙翻找,文件散落一地,最后抬起头看向高旗。
高旗在这时默默转开了脸。
李臻泰把东西重重扔下,转头看向李臻然,说:“你们早就算计我了,一直在等着今天是吧?”
李臻然轻声对他说:“不只我在看着你,爸爸也在看着你,你知不知道老子说过:将欲去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爸爸看那么多书,心里所想的,比你我以为的要复杂得多。”说完,李臻然轻轻拍一下李臻泰的衣襟,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坐下。
李江临最后只是轻轻宣布会议结束,然后让华毅邦将他推出去。
李臻泰原地站了许久,在这时追了上去,喊道:“爸爸,我错了!”
李江临却并没有理他,他身体不太舒服,让人直接把自己送回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