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大原和高丽谈判, 高丽派人回去问高丽王的意见, 高丽王也拿不出办法来应对。
大原以有道伐无道,朝他们亮剑,高丽王还真怕有国内贵族出卖他,争当高丽王。李卓皓虽然说着全民玉碎, 但那只是他个人的想法, 事实上在高丽也不可能没有愿意当秦桧的人。
于是高丽王对于改用大原年号、去帝号、纳贡、通商和一千驻军的条款拖了一年,第二年眼见拖不下去,国内主战、主和吵翻天。
高丽王自己又觉得,若要抵御大原兵马,必得将兵权下放, 武将能认识到自己不是大原兵马的对手, 不要调转兵锋回来夺位,自己投降了大原当了异姓永镇的藩王。
(注:史上高丽大将李成桂远征明时辽东自知不敌、士气低落就是回头打自己, 废了原来的国王。)
此事让李卓皓气得喷了一口血, 可是国家大事不是武功可以解决的。
在国家大事上, 一个武学宗师改变不了, 但是他想在武学上保持尊严。
是年李卓皓率诸徒子徒孙参加诸国武林人士的长白山论剑, 雷大小姐明玉神功已有大成, 其爱孙李莹败于雷大小姐剑下,断了一臂。李卓皓受刺激过度,一代宗师就此殒命。
此后, 傅君宪接任为宗主, 其门下弟子是高丽激进派武士, 长期敌视大原对高丽的控制。虽然也杀过几个大原派去的官员,但是给高丽造成了更加严重的麻烦。暗杀一些他们眼中“高丽奸”官员和贪官,这让高丽的小朝廷更加无序和混乱。
这些都是后话。
……
花弄影当着中书舍人,平日皇帝时常问政于她,而不在御前时,她就去三司府衙阅览资料,带着新科的一些进士、同进士和小吏编辑《大原会计录》。
在正史上,北宋时期,颇具争议的臣子丁谓就主持编著过工程浩大的《会计录》,为实现数字化、透明化管理国家财政做了巨大的贡献,后人评价其为“节财之要,必资会计之书”。而后世各种版本的《会计录》多少都借鉴这一版本。
花弄影在架构上参考丁谓的做法,共分六卷:一户赋,二郡县,三课入,四岁用,五禄食,六杂记。
她也把现代的记账法引入,将用标准格式统计。
因为大量资料要书写记录,她还不得不“引用”了她“在西方罗马”见过的铅笔,让记录人员用铅笔在所印出的标准记录本上书写。
为了将来实现更精细标准的商税课入,管理监督大原商业活动,她也回记现代的商品目录格式编写大原商品目录,并将阿拉伯数字和汉字简称组合的商品代码引入其中。
团队度过了开始适应新的做事方法的后,效率逐渐提高了,这项浩瀚的工程花弄影一干就是两年,首稿《会计录》终于编出来。
《会计录》中也收录了大原历任皇帝在位时期典型的年份的财政收入的资料。查阅资料后,才知道朝廷户赋每年各地征收数目不一,官员随意加码,百姓苦不堪言。花弄影参考前后数年收入,又在中都附近考查过,建议以永靖七年为标准,以此备案,防治官员乱摊派。
而另外由她主持的茶税新法颁布,作为商税改革和官吏磨练学习的样本。向茶园农场征收13%的生产税收,向商人征收17%增值税。在此之前,大原朝廷对商人征收茶税都是以虚估为基准,此事利于商人,不利官府。
因为这个时代的茶叶不像现代农业,可以从二月产到十一月,其实就是初夏开始产出,在茶叶生产两个月时期特派人员去产茶区郡县巡视统计,那么商人基本上想走私茶是比较难的。
而轮调特派和考绩、缉私抽成制度,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朝廷管茶的官吏的贪腐,保障他们的收入。
她还丧心病狂的让后一年的巡视官员去调研前一任巡视员的,倘若查实对方有贪污超出标准的,对方的官比他大,他可取而代之,倘若他的官比他小,他可以推荐一人代之。
第一年茶税改革实施,虽然有不少人诟病,但是收上来的钱确实比原来要多出近一倍,对大原朝廷的财政来说是一支强心针,轩辕凌恒龙颜大悦。
《会计录》和《商品目录》的横空出示,让三司、户部的工作从粗放转向有序和细致,也扼制了地方一些胡乱的分摊加码,让百姓休养生息。
《会计录》和《商品目录》编好了,这是一部巨著,花弄影想要将其印刷出来,方便相关官员传阅,以便做工作参考,一看现在的印刷术,才想起活字印刷也是要到11世纪中期。
于是,她便根据正史上的王祯(1271—1368年)的方法创作了木活字印刷方法和转轮排字盘,既按古韵律将字排在一个盘子里,在印刷组合时方便查找。
她自己带着工匠制作了近三千的常用字,采用宋体字模,不过现在她叫说“原体”,制好之后,就献于轩辕凌恒,建议朝廷的翰林院成立官营出版社。此项“专利”转让给官府,但要求提高能工巧匠的待遇。
轩辕凌恒和朝廷官员一时无法理解“专利”这种事的,她还费了一些唇舌,不过大部分官员不怎么认同,倒是轩辕凌恒赏了她一万两银子。
她拿着这笔钱,不禁招了那些帮她的雕刻字模的工匠一起成立了一个私人出版社。她把出版社股份分给他们,然后让他们开始做足够的字模,准备印刷“姜大状元”的读书笔记和文章诗词卖钱。她就不信收不到专利费,她还不能卖书赚钱。
她可不怕盗版,因为技术差距,盗版成本比正版还高。
花弄影也是明白,无论是编修《会计录》和《商品目录》,还是以茶税为试点主持商税渐进改革,这些都是功德。
她印刷自己的读书笔记和文章诗词卖,不但可以促进木活字印刷技术应用的成熟,增加收入,更多的人读她的文章,心中崇拜她,她也一样能获得可以对抗小时空天道的气数。
她也不用每一回都走南征北战一条路,弄得好像她只擅长使用武力似的。
她也该多用一用自己的“文才”。
也幸好早前轩辕凌恒很期待她修书和财政改革,舍不得将她外放,否则她没有把握在外放的路上会不会被天道给阴了。
花弄影完成了了《会计录》、《商品目录》的编修和茶税的基本成功的改革,她入士也有三年了。她的起点本就高,又一再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升为三司使之下的副使,分管盐铁。
三司使是朝廷财政的最高长官,下分为度支、户部、盐铁三司,每司一名副使分管三司事务。
而现在商税统一分到盐铁司之下,皇帝命她来分管盐铁,就是基本肯定她之前的编修巨著和茶税改革的功绩了。
现在镇国公府的女婿崔明和原提刑司的宋奕也都被她挖过来,分管统计和执法。
花弄影可不敢自作聪明,她不会一开始就全面改革。动了茶税后,她开始动铁,饭要一口一口吃,别的税务暂先不动。
花弄影没有条件做现代化的轧钢技术,但是她对古代的炼铁发展史比较精深,她就先改进设计了这个时代的高炉,以此提高冶炼生铁的效率和产量。
翻阅资料,把铁器从采矿、运输、冶铁制造、销售都制定了课税标准。
她在中都附近一个毗邻铁矿山的村子进行规划,这个有诸多挖矿人和铁匠的村子成立了许多分环节半成品作坊。
花弄影找了皇帝借钱,然后她办理贷款给作坊户主当本钱。
矿山属于朝廷,村子中几家人被授权采矿,采了多少就将向朝廷交多少钱——这一定是非常便宜的。采矿家庭可以转卖给拥有高炉的生铁冶炼作坊,可以赚利润差价。生铁冶炼作坊把生铁卖给制作各种铁器半成品模型的作坊。然后又再卖给下一个环节的家庭。
各个环节的家庭和能工巧匠全是给自己打工赚利润,朝廷只要赚采矿人的钱和专门收购的低廉成品的销售利润就好。矿山采矿权不流入富户一人袋子里,分工提高生产效率,工匠农人做着自家的事业而生活有了盼头,极大提高积极性。他们又可集中在农闲时全体动员,方便盐铁司巡视指导,比如在产茶季节正值农忙,村子非特殊时间不生产,那么巡视管理茶生产的人员也可以巡视管理炼铁。官府工作人员的效能也提高了。
其产品低廉的成本留给了朝廷足够的利益,可以利用市场挤下已流入富户霸占利益的炼铁业务,朝廷也易于控制,而定制军械也可以减少贪腐,保证基本质量。
他们分工时,产权的一环接一环的流转,每一环都涉及自己的利益,他们必会维护自己的利益:不好的矿石练不出好的生铁,不好的生铁铸不成好的粗坯,不好的粗坯打不成好的工具,涉及下一个环节,要是被拒收货品,赔钱的是自己。
涉及军械,朝廷拒收成品,不但赔钱,误了国家大事还要获罪。
这么一个炼铁村运行一年,轩辕凌恒随着她出来微服视察,他也发现每个环节的人利益相联系,他们之间就可互相牵制,朝廷绝对强势有利益,工匠农人也有利益。
……
“爱卿果然是细工慢活能捣腾出好东西来!要是天下每一座矿山都可这样管理起来,多好呀。”
返回路上,轩辕凌恒骑着骏马,看看乡村田园,不由感叹。
花弄影道:“皇上也说了是细工慢活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字要一笔一画的写,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轩辕凌恒看看已经长成少年的宝亲王轩辕霄和,说:“三儿,你可有所感悟?”
轩辕霄和道:“回父皇,这大约就是父皇说的……制衡,每一个人都有买和卖,他们可以制衡别人也被别人制衡。”
轩辕凌恒微笑地点点头,说:“也不愧朕教导你一场了。”
说着,轩辕凌恒又幽幽叹了口气,眼看三儿都找那么大了,她走了都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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