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铎向皇帝施了礼, 然后从容下了高台。
轩辕凌恒心情甚悦,笑道:“惊云山庄果然是燕云第一武林世家!央金王子, 此局大原却是胜了。”
央金王子道:“中原人杰地灵,果是有许多英雄少年呀!”
央金王子刚说完, 一个一根大金杵的吐蕃大汉上了台,见那个双目似闭非闭,偶尔闪过精芒,气息似有似无,使得又是百斤重兵,只怕是内外功皆是不凡。
此时司马容也有意找个吐蕃高手斗上一斗, 就上台比试, 司马容除了练家传武功之外, 早年就行走江湖逍遥人生, 所学甚博。他轻功虽不及云铎,在少年高手中也属前列。
但见那吐蕃大汉将大金杵舞得霍然生光,罡风刮起及数丈之外。
花弄影看着眼睛一眨未眨, 心想:我若是司马容如何对付这样的高手。可惜我没有内力,只怕在这样的罡气中支撑不了两招。
但是司马容也觉得难受, 对方年长他约有三十岁, 一身密宗内功高过他太多,司马容的武功在于杂,遇上这样一个纯和拙的前辈高手,一时反而拿不下。这个人的武功比云铎对战的那人还要强。但司马容也是好强之人,见他金杵厉害偏要去碰碰。
没有想到硬碰硬他最是吃亏, 他手中剑不禁断为两截。在场观众见这吐蕃武士这样厉害,心下不禁骇然。
花弄影也暗暗担心,这司马容纵横江湖习惯了,心中有股子蛮劲,有时明知对方厉害,偏要硬碰硬显胆色。
雷钊就要解剑扔向高台,忽然一个吐蕃僧人出列用生硬的汉语说:“未分胜负,不能换兵器。中原人,耍赖!”
雷蕾道:“没有说不能换呀?”雷蕾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担心这个司马三娘,暗中骂他:平日能耐得很,今日连兵器都断了!以后有何脸面?真是笨蛋!
雷钊却知这吐蕃僧人也有理,真到江湖中,若是遇敌被损了兵器,敌人还等你换不成?
桑姆哈哈大笑,说:“若是认输,就可以停止你下台来了。”
忽然,听司马容在台上骂道:“你爷爷的鬼才认输!”
桑姆道:“那你就死在台上好了,今日比武,本也生死不论。刀剑没眼睛,有人要死也是正常的。”
花弄影看司马容似还要和桑姆吵起来,忽然喝道:“不要理他,不要分心!你所学者博,冲动之下错一步又何关系?敌进我退,避实击虚,敌疲我扰。这杵重达百千,刚猛功夫,所谓‘刚不可久’,你还比人家年轻那么多,耗都耗死他!”
忽听央金王子道:“都说中原人是仁人君子,没想到如此无赖!”
花弄影呵呵:“我是女子,又不是君子。”
央金王子见不到花弄影的容貌,但听她声音悦耳,且有一种风流慵懒的性感,他不过十八岁,正当壮年,也不禁心痒痒。
央金王子道:“台上之人是女子还是君子?”
花弄影说:“王子有眼疾吗?王子若是远赴中原来治病早说呀,不要耽误病情。”
轩辕凌恒道:“明?,不得无礼。”
说着轩辕凌恒又向央金王子道:“王子,两国武士既已上了台,胜败且有他们的缘法。”
央金王子沉默了一会儿,忽又冲台上叽哩咕噜说了一通子的吐蕃话,忽然那吐蕃武士也停了下来,保持距离,调息养精。
两人就这样静止以对,再不动手,完全不像是比武的人,花弄影暗想:这央金王子果也不是平常人,真沉得住气。
桑姆第一个受不了,哇哇大叫:“这是比武吗?是吗?中原人比武这样的吗?”
桑姆又冲回纥小王子和公主说:“你们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大原人的德性!”
轩辕凌恒面上也不好看,但想如此比较,只怕也让吐蕃人不服,起不到震慑作用,于国却达不到战略目的。
花弄影方才虽然关心朋友,但是她曾久居上位,此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禁蹙眉。
谢智骁忽道:“央金王子,此局看来又是谁也胜不了谁。”
央金王子呵呵,说:“你们中原人遇上强者就拖,拖不下去就赖,将必败之局变成平局……”
中原人面色都觉不好看,司马容道:“谁要拖了,打就打!”
花弄影却见他气性,原本司马容招式上未必会败,但没有趁手兵器绝难胜这吐蕃人。拖是他最好的战术,但两国武士比武和对敌又是不能,这时又不能伤了国体。
花弄影忽道:“央金王子倒很自信呀,但我瞧此武士的杵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众人不禁一惊,轩辕凌恒道:“明?,你不要说了。”
央金王子道:“本王倒要请教这位娘娘,你说他杵法平平无奇,难道你见过比他更高明的使杵高手吗?”
花弄影却遵皇帝命令闭口不言,央金王子笑道:“皇上,两国比武,事关两国结好,贵国却放任一个不通武艺的后宫女子在此胡搅蛮缠,本王是不是可以视作,贵国没有与我吐蕃结好之意?”
轩辕凌恒此时被反将一军,不想与吐蕃交恶,但是此时气弱不是失了大原国体了吗?央金王子算是报方才花弄影挑拨之仇了,他与王叔互相忌惮归互相忌惮,却不希望别国人看笑话。
魏无忌道:“央金王子,两国武士比武,我等皆为观众,私下有所讨论又有何奇怪。难不成讨论的人就必须也是高手吗?按你所说,若是观众不能有想法,两国应关起门来比,不教别人看去才是。”
央金道:“可她不是有想法,是刻意污辱我吐蕃武士。我身为吐蕃王子,岂能让手底下的人受辱?皇上,你这位娘娘可得向吐蕃武士道歉,不然我可以理解为,大原敌视吐蕃。吐蕃若不能和大原交朋友,只好与契丹交朋友了。”
大原和契丹就如宋辽一样,乃是宿敌,八年前还大战一场,晋王轩辕凌浩就死于那场战争。契丹吐蕃结盟东西夹击是大原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轩辕凌恒是有志有才之君,但是个人的才华有时很难扭转天下,此时大原还需要休养生息。
依灵夫人道:“明?妹妹,今日观看比武,就你话多了些,虽知你是关心战局,到底对客人也有失礼之处。赔个不是,化解误会,也是好事。”
珍淑仪傅秋璃暗想:一对白痴!花弄影仗着美貌自以为是,给皇帝惹祸;依灵夫人却对着平等国家失了气节。不懂就低调都不知道,活该!
轩辕凌恒心中虽对花弄影微有恼意,但是此时依灵夫人自以为打圆场却更令他不悦。他是不想与吐蕃交恶,只想展示武力,对他们有所威慑,“和吐蕃、战契丹”是他的大体上的战略。可是矮人一截,让他的宠妃向吐蕃王子赔礼,他这个皇帝丈夫的脸面往哪搁?
谢智骁不禁担心花弄影,她本是一片赤诚之心担心小容,且她实是多智,却落得当众受辱。
雷蕾忍不住站了起来,说:“依灵夫人,你是什么意思?明?夫人没错为什么道歉?你爱道歉,你去道歉呀!”
花弄影忽然哈哈大笑,说:“央金王子果然好威风好霸气呀!虽说来者是客,理应以礼相待,但客大欺主,是何道理?我说他杵法不过尔尔就是不过尔尔,这就是我的真话,想听假话,溜须拍马,让你的属下说,我又不是你的属下!都说交友以诚为贵,却不知吐蕃人交友是以要对方说假话奉承为贵的。我大原天/朝/上国,圣君临朝,学不会这样的方法对待朋友。若你强要如此,我想大原和吐蕃绝成不了朋友。”
大原欲和吐蕃交好,但绝不是求着人家倒贴人家做朋友,国与国之间的友谊不是跪求来的,因为跪求来的只是主子不是朋友。老鱼很清楚这一点。做人有节能得人尊重,国也是这样。如现代的棒子国能得鹰酱平等尊重吗,卖它时没商量,真正敢和鹰酱闹闹的国家,就算是小国,鹰酱反而能给点面子。
央金王子不气反笑:“哈哈哈~~本王倒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有趣的女子!皇上,不知央金可否一见?”
轩辕凌恒见央金王子没有再抓住两国之事,笑道:“说来惭愧,朕这位明?夫人被朕宠坏了,任性之极,王子不怪她年少无知,见一见又有何防?”
说着便唤花弄影上前去,央金但见一宫装美人上前来,但觉她挽着一个朝云近香髻,发上插着一朵鹅黄芍药宫花和四个精美的花钿,一袭月色齐腰襦服,衣袂飞扬。
以月为神,以花为容,以玉为骨,以雪为肌,以秋水为姿,但觉整个天地在她背后化为虚影。
如此绝世之姿,央金贵为吐蕃王子也从未见过,心想:便是大雪山上的仙女也不及她美貌吧。便是不远处的回纥王子夜落隔-仁裕和公主夜落隔-雪花都不禁移不开眼睛。(不知回纥姓氏,网上查出来的。)
花弄影朝轩辕凌恒拜了拜,说:“皇上恕罪,臣妾犯多言,回宫后定多读《女戒》和佛经。”
轩辕凌恒道:“你知道多言不对就好。见过央金王子吧。”
花弄影冲央金微微福身:“王子好!”
央金才回神,点了点头,花弄影却吃了一惊,暗想:“吐蕃人还有这样的帅哥,这不是七分像王力宏吗,只不过皮肤黑些。”
桑姆却上前来,把花弄影吓了一跳,还是王世安上前挡住,桑姆说:“美人,你还没有向我见礼呢!”
央金忙道:“王叔!你快回来!”
几个吐蕃侍卫再去拉了桑姆回来,轩辕凌恒却招了花弄影过去,让她坐在自己右侧,说:“不许胡闹了。”
男人但凡见到一个美人,只望吸引她的目光,引她多说说话的。
央金忽道:“这位夫人,你说我们吐蕃那个武士的杵法不过尔尔,是什么道理?你若说得出来,本王自是不计较,若说不出来,那便是你失礼了。”
花弄影看向轩辕凌恒,轩辕凌恒道:“你可有你的道理?”
花弄影道:“央金王子,我观其杵法,也就劈、封、挡、戳、绊五决,方才对战我看他多使劈,只怕练得精了,有三十六种变化,而其它几决也甚是简单。单论杵法确实一般呀。密宗内功却是非常厉害,司马公子在内力上只怕要再练三十年才及得上那位武士。司马容公子错就错在自负,偏要以己之短试彼之长。若不如此,长剑在手,他不知会不会赢,却绝不会输。”
央金道:“夫人会武功?”
花弄影摇头:“不算会,就爱看。嘴上英雄,手上了了。”
“夫人有这眼力却是了不起了。”央金笑道,“皇上,此局若算战平,本王无话可说。”
司马容却觉得这样有些缩头乌龟,还想说什么,却被谢智骁叫了下来,司马容道了声惭愧。
云铎却安慰地拍拍司马容的肩,司马容也觉今日为自己的冲动任性付出了代价,比之穿女装还要荒唐,头回有后悔之感。雷蕾横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司马容却想和她说话,找了话题,轻声说:“明?夫人眼力当真厉害,她总结这武士的杵法直击其精髓之处。雷姑娘与她交好,是你教她的吗?”
旁边的雷钊、云铎,甚至坐在他们前面的谢智骁都竖起耳朵,而没有全神关注台上又一场比武。
雷蕾果然说话了,她道:“我没有教过她,她是天生的了不起。因为天生绝脉不能练武,反而自己更加喜欢研究这些。她若并非绝脉,也不会走现在的路了。”
司马容道:“那她是看过很多武学典籍吗?”
雷蕾道:“这我没有问过。”
司马容笑道:“她的剑法招式是极厉害的,只是气力不足。”
雷蕾笑道:“你还欺负人家没内力,你的内力和那吐蕃武士不是差远了吗?”
司马容不禁摸了摸鼻子,又说:“那人起码有六十岁,只怕是刚走路就学密宗内功了。这密宗内功也是天下纯正功法,实在不一般。”就是现代,都有这样的说法,西藏乃是气功发源地,而密宗气功是最古老的气功。
云铎忽插口道:“总之没有输嘛。”
司马容笑道:“我倒不怕自己输,从小到大,与人打架比武,我虽赢得多,但也不知输过多少回了。没有输过,又怎么赢呢?每输一次,下回我的武功又更进一步。”
司马容性子跳脱,武功本就是以博得道,重在阅历,而不是如惊云山庄一样专注修习家学武功。
雷蕾听了这话,不禁朝他瞧去,转回头时俏脸微微一红。
永远赢的男人固然拉风(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胜不骄败不馁的男人的心更加博大。
雷蕾自己可称得上武林公主,处于武林顶级世家,身边都是武林青年才俊,她对男子的品味自然超过寻常浅薄之人。
但想他能信守赌约穿女装,便是不在她视线内也不换下来,那事之后他也不记她的仇,真算是堂堂男子汉了。
忽听一声惨叫,台上的中原武士摔了下来,台上一个吐蕃武士得意洋洋。
花弄影不禁蹙眉,又往轩辕凌恒瞧瞧,她现在坐在他身边,又得教训反而不敢乱说话。
刚刚比武的武士她也不识,只过几招,她就看出不是人家的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