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琦在外骑马, 顺便也野炊一下, 阿大真是个贴心的好老公, 只是陈琦笑着看他的时候,这么大个男人居然会脸红,让玉尧觉得世间之大, 无奇不有。
半天多的轻松过去, 可是第二天仍旧非常烦恼。玉尧还没去办公,就听亲卫女兵来报, 说是朱复又来府里了, 而且黄氏带着大嫂(年希尧的妻子)还款待他喝茶, 像是相看女婿。
玉尧真是无语了,朱家那帮人会不会自我感觉良好了?但是最让她不满的是南京党内已经有很多人乐见其成, 而且她当初给朱复盖棺定论为“没有担当的人”居然也不影响。就因为他是明后裔、武功好, 长得好看?
玉尧发现自己拖不下去了,越拖, 到时候越难收拾, 只要她还没有对婚事严正表态, 她拥有这样的政治身份, 下头的人也会起哄。明皇室那些人虽然恶心,但是她并没有想要对人赶尽杀绝, 那些旧士绅更讨厌,但她都在隐忍,因为他们多少是知识分子,有其反动和糟粕, 可是其中好的文明传承可能也需要他们。玉尧很害怕如果发动一次“文/革”只怕会影响太大,连党内进步士绅出身的人都要受牵连影响。
而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想出新路子来,一边推动助长党内的同志推崇她登基,另一边还是怂勇明皇室来和她“联姻”——当然明皇室也想,他们不受她待见,但是仍不死心要以这样的方法得到他们想要的特权。
玉尧下定决心,要就此事公开严正的表态,决定召开党代表大会。
一个月后,党会在新建的“兴华党中央大会党”召开,玉尧还邀请了年家人在场。
玉尧登上主席台演讲发言,每一个合格的“领袖”必须要有两大技能:一个是演讲,一个是文章。如此才得以传播“领袖”的政治理念。
看着“大会堂”满满的如今兴华党中央及直属各部门、各省政府、民间组织的党员代表们,济济一堂,会场上已达三千多人。这所她亲自设计建设的“大会堂”座无虚席。
好在,大家开会都已经习惯了坐着听台上的发言人讲话,没有人因为对方地位高反而站着不安。至少大家已经形成,能在大会上上台站着发言的都是光荣的事,并不会因为自己站着发言别人坐着而心里委屈。
所以,当玉尧上台时,他们还都坐得端正笔直,这个时代的人能入党的还差不多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很少有后世那种油滑应付之人。
玉尧清了清嗓子,如没有麦克风,但是“圆形会场”能较好的回音,普通人大声点,大部分人还是能听到的。玉尧却用上了内力。
“亲爱的同志们:
大家好!特别是远方省市赶来的同志们,你们辛苦了!今天的议程大好也都看到了,有两件:第一件是在下的婚事,我想向大家做一个明确的表态,虽然这只是我个的私事,但是也无法否认,当我站在这个位置时,同志们也有权了解;第二件是如今党内,甚至民间关于我到底什么时候称登基,讨论了好久了,我不表个态,也是对同志们和人民的不负责任。”
满场的党代表听了不觉精神一震,一个个挺直腰竖起耳朵,双眼都能发光似的。
玉尧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第一个,我的婚事,我想说,我如今并没有中意的男子。我知道部分党内的同志也希望我和明室后裔成亲。我本人想说的是,等全天下男人都死光只剩下他了,女同志们可以为我找个猴子,唯一的那个朱公子留给女同志们。”
这句话下去,满场哗然,女性同志却不禁笑出声来。
玉尧又道:“我只是作个比喻,让同志们知道,我是不可能和明室后裔成亲的。唐代隋,唐太宗娶了杨吉儿,我觉得这是唐太宗的不光彩的地方,他们生下的优秀皇子李恪却没有继承皇位的机会,这是个悲剧。杨吉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是一个工具,让李唐江山看着似乎更合法化。但是,我想说的是,我们是革命者,不是单纯的封建朝代更替,我们得到百姓的支持,就根本不需要这样的鬼伎俩。我们兴华党和那些虚伪的封建造反派不一样,我们要做真英雄。我们若能坐稳江山,那也是因为我们做了别人做不到的事,因为我们比别人都更优秀更先进,是因为百姓都支持我们,我们能打下江山坐稳江山绝不是因为我和一个前朝曾经的皇室血脉结婚。需要靠婚姻来巩固地位本来就是懦夫和无能的表现,比如满清的选秀制度,就是把旗人阶层的每个少女的婚姻控制在手以此来控制整个在权阶层。漂亮的或者背景深的旗人少女就是要被满清皇室的男人糟蹋,因为他们那套东西本质上腐朽,只好靠这要下作下流的手段维持。真是恶心到家了!我年玉尧要革的也有这种婚姻的命,请大家转过弯来,我们兴华党执政天下,靠的并不是这样的旧式婚姻。我是兴华党的领袖,我个人也家财万贯,但是,如果有一个男人可以打动我,就算曾经是个乞丐,我也可以嫁他。我可能不能如别人一样有空相夫教子天天服侍婆婆主持中馈温柔解意,但也能一心一意好好过日子。可惜的是,这个人我一直没有遇到,我只希望顺其自然,如果一直没遇到,我愿此生许国,又有何妨?我并不觉得女人,或者说女人和男人,一生定要成亲生子,至于传宗接代和香火,我若能和同志们齐心协力翻转乾坤,后世自有无数百姓记得我。我知道大家是为了我的幸福,我感谢大家的好意,但是,现在有那么多的同志和我一起革命一起赚钱一起做这伟大的事业我已经得到了幸福。同志们不要着急,就请和我一起在幸福中等待,将来那个可以打动我的男子出现,该嫁的时候我自然会嫁。”
会场内这时也不禁有些嘈杂起来,这对大家的冲击太大了,他们的思维观念一时跟不上玉尧的步伐。
玉尧喝了口茶,歇了歇,又开始讲关于登基的事。
“关于我登基的事,这和我的婚姻不一样是公事,这需要党内的广泛讨论,不是我说登基就登基,也不是说我不登基就不登基,身为党主席我必须对大家负责。现在我首先阐述我的想法。兴华党的党员是全国各族百姓、士农工商各个阶层中的优秀人员,我们兴华党也是全国国民的代表。我们就是要带领人民要把国家建设好,让国家强盛,人民富足有尊严,大家都能尽情的工作赚钱,谁也不能欺负咱们。但是,这个事是我一家一姓做的吗,虽然我父亲、大哥、二哥也都是人杰英豪,但我并不觉得我只靠我姓年的就可以打下江山。封建王朝皇室多靠外戚成事,皇帝一生都在和各种权臣争斗,在我年家,我父亲也好、大哥也好、二哥也好,如今他们的妻族,在新时代中全都不是有地位的家族。我们可以说没有外戚,为什么我们能走到现在?因为我们靠的根本就不是外戚,而是你们、是党员、是人民,所以,我们年家最感激和不能辜负的是同志们、是人民。所以,我在此不敢有一丝虚伪和欺骗——既然天下是大家的,凭什么我就该当皇帝?对,我不客气的说是文武双全,世上难有敌手,我可以带领大家得到更多的利益。但是,我的后代呢?也能和我一样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觉得我不一定非得称帝,我才可以带领大家一统中原,为大家得到更多的利益。我可以干到六十岁退休,然后,我们完全可以在党内选一个最优秀的人来继承,他可以带大家干个十年,十年后我们又在党内选个最能干的同志带领党员们又干十年,如此生生不息。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如此,我们兴华党的江山永远不会有前朝那些“昏君”,我们是兴华党就是铁桶江山了。请同志们爱惜自己的江山。而且,我鼓励各家党员们,加强子女的教育,不要让他们骄奢淫/逸成为废物最终可能犯法去蹲牢房,而是培养他们的能力、塑造他们的品格、历炼他们、让他们将来能在我们党内脱颖而出,可以继承你们的革命事业,甚至来挑战下一任党主席的位置。让你们的子女将你们家族载入我们中华民族的光辉史册。大家要解放思想,这并不是造反,不是不忠,我主张的从来不是对我个人的愚忠,而是对我们党的忠诚。任谁当上党主席,江山不还是我们党和人民的吗?任谁当上兴华党的党主席,我是兴华党的革命理论和实践的祖师爷,他们难道就不是我得意的弟子了吗?所以,我觉得我可以讨论制定我们党的更细致的制度,而不是拥护我成为皇帝,在此说明我不是要搞什么三请三辞。谢谢大家!”
玉尧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后,让党员们好好的讨论和整理,下午的时候可以就她登不登基的事让各派代表发表意见。
中午吃饭的时候,黄氏却是对玉尧很不满,原因是她不想成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玉尧只好好生哄她。而年家的男人们却是对于年家小妹居然不想当女皇而心中感慨,这小妹是想当圣人吗?他们到底是中国旧时代的人,造反到了现在的阶段,他们怎么可能不想家中出现一个皇帝?他们怎么会不想成为皇室?
而党内各派受到的冲击就更大了,玉尧婚姻的事还好说,问题是玉尧不想当皇帝!可是玉尧忘记了,有一种,既便她真不想当,让党员们发表意见,又能有多少个人能冒“天下之大不讳”去表态让她不要称帝呢?谁又愿意来做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中国人几千年尊崇上位者的习惯是入骨子里的,不是一个“解放思想说实话”就能够改变的。又何况是这个时代呢?
各派代表从下午会议开始发表意见,会议一直开了三天。
各省政府首先一个个表态,中心思想是这样的:支持领袖登基称帝,正式建立国号,至于皇位继承,怕出现不合格的继承人。可以把帝位与党主席的身份分/裂开来,兴华党可以永远为皇帝治理天下。兴华党和党主席要永远忠于皇室和国家人民。但是堂堂天/朝绝对不能没有皇帝,有失国体。
南方的少数民族代表则表态:年小姐宅心仁厚,平等相待,各族拥护她成为他们的“天下共主”,少数民族也是女皇的子民……
军方代表郑永华、李谦、沈致远等表示:支持党主席的轮换方式,但是也坚持女皇登基,正式建国,定下国号。
而军方代表的龙墨、章金凤则是非常的苦逼:他们既是要听“妈妈”的话,可是他们要代表他们的手下,他们要是当众说其实玉尧可以当“总统” 或“主席”,回部队都不好带兵了。于是,他们很含糊地说:我们是军人,不懂政治,会彻底执行同志们的意见,然后誓死效忠党和玉尧同志。
粤系、南洋系的商团也表示:可以支持党主席的轮换,但是无主之国有失国威,世界各国都有“皇帝”,只有他们没有,就像是低了一等。他们在海外做生意,必须要有个令他们挺直腰杆的“帝国”,要有“伟大”的“女皇”。
政/治局的常委们也是个个都支持“女皇登基,正式建国”。章睿最后表态也不敢当唯一的“异类”,他表示:可以制宪定下女皇与兴华党共治天下。若是皇位继承者能力不足,但是兴华党却会有足够的人才,代皇帝治天下。他想说的是“君主立宪”。
领先时代半步的是英雄,领先时代一步的是疯子,玉尧的观念领先了一步,即便她如此威望,在这事上也没有人支持。
为期整整四天的党/代表大会就过去了,夜晚,玉尧在自己的院子中独自小酌,对月感叹。
章睿过来求见,要禀报趁党员代表都还在南京,将主持“制宪工作”,看她有什么指示。
玉尧令他坐下陪她喝酒,章睿见她有所忧思,不禁道:“小姐,称帝也没有什么不好。这至少国威提升,对于统/一大业会有帮助的,让北方的同胞早一日得到安宁,不也是大功德一件吗?”
玉尧叹道:“可是君主立宪到底也是落后的制度呀!”
章睿摇了摇头,说:“小姐,其实并不是我不支持你或者说我被同志们绑架了。而是,小姐太理想化了,你的称帝代表了大家当前最大的利益。因为他们自己都没有足够的资本称帝,也不会服别人登上最高的位置,这是人类普遍的心理。你能把皇位占住,代表着任何人将来登上党主席的位置都会有你压着,他们底下的各家各派才能达到平衡。至于制度的先进与不先进,我想说,小姐,现在是十八世纪,就算到了十九世纪,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在哪里?是维多利亚时代的日不落帝国。人也好、国家也好总有起起落落,秦始皇想定一个万世制度,但成功了吗?你现在想为我们的国家定一个到21世纪都不落后的制度,但是必未符合当下。鞋子合不合脚要看脚做鞋呀!脚大了再做大鞋,而不是婴儿刚生出来,你就做一双成年人的鞋子指望能让他穿最久。”
玉尧突然有些奇怪地看着章睿,如今他脸上还是戴着那张平凡的假面俱,但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双目的睿智光芒。他本就是灵族。
玉尧道:“阿三,你一个灵族,现在讲政治头头是道,画风好怪,呵呵……”
章睿听到“阿三”的称呼,不禁心头一热,道:“不是主人带我走进这新的世界的吗?现在我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了,也学会人类的思考方式,人类的烦恼。”
玉尧道:“其实我也在利用你们,当时那么小,手上没有人呀。而我不想服从命运,成为满清皇子的玩物,也不想成为那些女人枪口的炮灰。我心中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可是我却不能直接把我讨厌的人杀了,只有安下心来造反。如果有机会我宁愿当个平凡人,可是这一世一世都没有机会。一次次抗争,一次次年华老去,一次次死亡,然后重新开始……”
章睿忽道:“主人想要修仙吗?”
玉尧长长一声叹:“我没把握弃情绝爱,无欲无求,太上无情道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就算能穿越到特定的时空中真修炼成不死不灭,难道就不是另一个牢笼吗?”
章睿不禁想到了自己,就算能摆脱天道,又如何呢?
章睿又不禁看向少女美丽的脸庞,却有一种他无法言喻的悸动。如果一直修行,有机会摆脱天道,让他也有机会……
……
兴华党的“制宪”工作在章睿的主持下推进,到了1710年11月底,有参考后世西方,且又兼顾如今兴华党的政治生态的“宪法”出台。
玉尧和兴华党的党代表们在宪法文书正副本上签字,正副本被珍藏。而宪法内容则在12月整个月,在兴华党治下的“党报”登出。
并开始调派人手修茸原南京紫禁城的几所宫殿,玉尧自己出了大部分的钱。
1711年元宵节时,兴华党政府拥立女皇登基。
虽然力持节俭,但是当天总督府内仍然热闹非凡,黄氏带着丫头和女亲兵们一起为她疏妆。
“礼部”送来一套新做好的“龙袍”,款式改进了传统的女式汉服,登基的日子自然是明黄绣金龙。
头上戴上特制的镶着宝石明珠的金皇冠,流苏垂于额前,红色绣龙的发带落于背后。
她走出房间,走到院中,今日来抬御辇的是十六位帝国将军,连在太行山上的章玉凤都潜到南方来了。
兴华革命军第一军军长龙墨、第二军军长章金凤、第三军军长郑永华、第四军军长李谦、第五军军长章玉凤(还在满清地界的游击队)、第六军军长张铁军、海军南海舰队司令沈致远、海军东海舰队司令陈建新……
总参谋长严鹏、副总参谋长严飞和张荀、原总司令秘年羹尧骑马在前开道,仪仗队和亲卫军改编的“皇家禁卫军”列阵在后。
南京城处处张灯结彩,不少百姓从郊区或者更远的地方闻迅赶来观看女皇登基,建国的盛况。其中远的有南洋的华人同胞、云南的少数民族同胞、广东的富商,近的有江浙一带的中产阶级,南京城郊外的农民……
全城警察出动维持着城内的治安,百姓们都不受控制地在欢呼……
下了御辇,兴华党的政/治局百官位列两旁,让中间过道,玉尧抬起头,凤目威仪万分,优雅地轻轻挥一挥衣袖,仪态万端地拾阶而上。
政/治/局百官跟随其后。
登上高台,转身坐下,政/治/局百官抱胸鞠躬:“参见女皇陛下!”
“同志们不必多礼!”
“礼部”官员当众宣布上谕,也同样是《宪法》中有规定的内容。
宣布正式建国,号“中华/帝国”,1711年定为“帝国元年”,年号统一不变。
除了祭祀活动和面对长辈的少数场合,废除君臣、官民之间的跪拜之礼。参见女皇文官以抱胸礼替代,现役军人行军礼。
……
“礼部”官员读完上谕后,玉尧站起了身,说:“同志们,现在我们正式建国了,还请同志们精诚共勉,解放在满清奴役下的同胞,早日完成我们的统一大业!”
“誓死效忠帝国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