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么?
漠尘在收掇礼物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蝴蝶小香囊,它做的精致漂亮,里头塞满了柔软的棉絮,拿在手里可玩可捏,漠尘第一眼瞧见就喜欢上了。
还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现在没毛不能出门扑小蝶,那在屋子里玩这个香囊也是可以的,却没想到拿到手后还没捂热乎就被男人没收了。
小狐狸眼巴巴地望着宇文猛,却又不敢要回自己小蝶香囊,只敢小心翼翼地问:“……真的有毒吗?我闻着只是香香的,里面装了什么呀?”
“有毒的茴草。”男人揪着他的后颈肉把他从地上拎起,挑眉问他,“你怀疑我说的话?”
漠尘垂着四肢,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宇文猛这才勾唇笑起,抱着他回到床边上,一边缓缓抚着他的脊背,一边道:“这就对了,你忘记那些人是怎么对你了的吗?”
漠尘被宇文猛摸得舒服,可是闻言却忍不住一颤。
他当然没忘,又怎么敢忘?
说是原谅得轻巧,可是那日要不是有宇文猛相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被宇文猛救回来后一连做了好几次噩梦,担心受怕了许久,可是他又能怎么办?那些人也给他道歉了,他要是要揪着不放倒是显得他斤斤计较没有一点度量了。
漠尘蔫蔫地说:“但他们……他们都和我道歉了呀。”
“光是道歉了就行了吗?”宇文猛继续在漠尘耳畔煽风点火,“这些礼物有什么稀奇的?我能送你十倍比这更好的。要我说,你以后要再见到他们,也要上去揍他们一顿,再把这有毒的香囊扔到他们脸上,说是赔礼道歉,他们要是不接受你的道歉,他们就是没有度量。”
漠尘本来还有些难过,听到宇文猛这么说不禁也笑了起来,他幻想了一番宇文猛所说的那个场面,只觉得异常解气,对着那蝴蝶小香囊的兴趣也轻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发现自己根本打不过那群人之后又恹恹了起来,说:“我打不过他们的……”
宇文猛当然不会让漠尘直接和那群人撞上,他这番话不过就是为了没收那个香囊转移漠尘的注意力,也是为了抛出一个引子――
“你知道你为何打不过他们吗?”宇文猛问他。
漠尘诚实道:“因为我贪玩不勤加修炼。”
“你倒是还挺有自知之明。”宇文猛好笑地睨了他一眼,随后凑近漠尘,蛊惑他,“说到底,你会被人欺负不过是因为你是散仙。”
漠尘愣了下,宇文猛继续道:“你要是成了仙,随便进座仙殿,就算剑术依然没什么长进,仙界同僚也不会容你被一群凡间修士如此欺负的。”
漠尘不是真仙,也没见过几个真仙,不知道天界的生活是否真的像宇文猛所说这样,只是宇文猛救了他,待他又好,所以宇文猛说什么他都信,那熄了千年想要成仙的念头不由也开始蠢蠢欲动。
而宇文猛还低着头,深深地望着他,语气低沉温柔道:“就算你在仙界与人交恶,朋友稀少,我也会护着你的。”
漠尘更加意动,撑着前肢坐了起来,扒着宇文猛的腹部问:“真的吗?将军。”
宇文猛笑道:“自然是真的。”
“您对我这样好……”漠尘不自觉又用上了敬称,激动了一会耳尖又耷拉了下去,闷闷道,“可是我没法再修行了,又怎么能成仙呢?”
宇文猛不在乎地嗤了一声,告诉他:“成仙路又不止一条,又不是说只有修行才能成仙。”
漠尘睁大眼睛:“难道还有别的法子吗?”
宇文猛定定地看了会漠尘,而后低声道:“有。”
“那是什么法子呀?”漠尘两条后肢在宇文猛腿面上踩来踩去,兴奋之意溢于言表,“将军能告诉我吗?”
“明天你和我去个地方,那会有人告诉你的。”
宇文猛说完,便将怀里的小狐狸放至枕边的银丝小软塌里,自己也仰躺到了床上,说:“今晚先睡觉。”
可是漠尘刚被挑起了兴趣,现在哪睡得着呀?他见宇文猛就要闭上眼睛了,就连忙挪到他脸旁,用收了爪子的柔软肉垫轻轻去按男人的脸,疑惑道:“将军,你是神仙呀,神仙也会睡觉的么?”
这个问题困扰漠尘许久了,他是散仙,几乎都可以做到几月几年不吃不喝不睡,他有时贪玩起来连着玩上几天几夜都不会合下眼呢,可是宇文猛和他待的这些日子以来每晚到一定时辰了都是雷打不动的闭眼睡觉,所以漠尘十分奇怪。
而宇文猛听了漠尘的话后,像是笑他不懂事般轻轻哼了一声,眼睛也不睁地说:“那你还是散仙呢,散仙都能整日贪吃,神仙为什么不能睡觉?”
“散仙和神仙又不一样。”漠尘也不爬回他的银丝小窝去,就蜷在宇文猛脸旁小声道,“散仙会死的。”
宇文猛却说:“神仙也会死,都会死的。”
漠尘怔了一瞬,问道:“神仙也会死吗?”
“怎么不会?”宇文猛反问道,最后一句话有些轻,“神都会死,更何况是仙……”
漠尘也开始有些不懂了:“如果仙也会死,那么多人还成仙做什么呢?”
宇文猛问他:“那你成仙是为了什么?”
漠尘很乖巧地回答说:“为了服侍将军,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
宇文猛唇角微微勾起,道:“那不就成了,我年长你不知多少岁,要死也是我先死,你且活着为我收尸吧。”
“将军你不会死的。”原本低着头的小狐狸闻言却是一下子把头抬起来了,脑袋上的一对狐耳也尖尖支起,“我没将军厉害,说不定是我先死呢?”
不知道为何,宇文猛听见这只小狐狸说自己死得早就心烦,确切来说他是听到小狐狸说自己会死就感到生气,低声训他道:“都要睡了,还这么聒噪,快点睡觉。”
“喔。”小狐狸乖乖地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熄了灯后的屋子十分清净,窗外的月光莹莹地落到地上,在那打过蜡的木地板上微微折射出银光。
蜷在自己窝里的小狐狸又没忍住,悄悄地问了一句:“那将军你明天带我出去玩,是不是就不回天界了呀?”
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漠尘泄了气,脸颊在软塌上蹭了蹭,眉头轻轻蹙着也要入睡,却听到男人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小狐狸皱着眉头顿时松开,嘿嘿笑了两声才蜷起睡觉。
而本来早就该闭眼的宇文猛却又睁开了眼睛,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小狐狸。
再次阖上眼帘时,宇文猛却出现在隔壁谢席的房间里。
谢席像是早就料到宇文猛会来似的,颔首恭敬道:“将军。”
宇文猛在屋内的桌子旁坐下,直接问他:“狍^呢?”
“在这里。”谢席马上取出个黑色的玄铁盒出来,打开盒顶的小盖给宇文猛看。
宇文猛抬眸睨了一眼,在里头看见了卷成一团凶兽饕餮后勾唇笑起:“不错,不过狍^公子也毕竟是有头有脸大妖,这几日你有好好照看他吗?”
谢席说:“有,当然有。我每日都去客栈的兽圈里专门给狍^公子挑吃的呢。”
宇文猛带着笑,冷声道:“是的,他既然什么香的臭的都喜欢吃,那就多让他吃些好了,省得去了镇魔塔就什么也没得吃了。”
谢席闻言也笑了,这凶兽饕餮咬伤了将军整日圈在身边的小狐狸,宇文猛怎么可能真的给他吃的?他每天去兽圈里寻来的,其实全是那些鸡鸭猪牛的……粪便。
也不知道饕餮在这密不透封的玄铁盒里待着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等笑完之后,谢席也有些好奇,不禁问宇文猛:“将军,我们明早清晨就要启程前往镇魔塔了,那漠尘公子……”
宇文猛头也不抬,淡淡道:“他和我们一块去。”
谢席一下子愣住了。
宇文猛瞥了他一眼,挑眉道:“镇魔塔又不属于天界,带他去一趟又有什么事?”
谢席却是再也忍不住了,问他:“将军,您是喜欢漠尘公子吗?”
宇文猛垂着眼没有说话。
谢席叹了口气,又道:“可惜漠尘公子是位散仙,不能与将军您长相守。不过倒也可以在他寿数尽后去寻他下一世……”
“为何要寻?”宇文猛道,“他成仙不就可以了。”
“啊?可是――”
宇文猛打断他的话,说:“所以你明天自己回天界去,我就不回去了。”
谢席更懵了:“这这这……天帝要是问起,属下要如何作答?”
“你如实说就是了。”宇文猛勾唇道,“就说我被一只狐狸迷走了魂,不肯回去了。”
谢席苦着一张脸,劝说道:“将军,实在不行,您就让化身跟属下回去,真身留在人间界不就行了吗?”
宇文猛和一般的仙不同,他能将神识分裂,化出另一个自己来。
漠尘觉着宇文猛每晚都在睡觉,其实并不是,他每夜都分出化身来和谢席一起去追寻凶手饕餮的踪迹,真身留在漠尘身边保护他,白日里就只让谢席一个人去寻,这是因为饕餮熟悉他身上的气息,为的也是怕动静太大让饕餮早早得知风声跑了。
他们追踪了许久,已经找到饕餮的藏匿点了――在博物洲入海河口附近的一处小河里,就等着入夜后去捉他,没想到却在白日里让一群人间修士捷足先登。
想到这里,宇文猛微微皱眉,道:“谢席。”
“属下在。”
“你确定这狍^是一名修士抓到的?”
“确实如此。”
“人间竟然有此能人,竟能抓住凶兽饕餮?”宇文猛面无表情,“他怎么抓住狍^的?”
“他用了……龙尿。”谢席道。
那修士不知从哪弄来的龙尿,将其倒入河流上游,又派人驻守在入海河口处,凶兽饕餮几乎可食世间万物,却独独怕龙。
谢席终日在陆上巡视,饕餮不敢轻易上陆,那龙尿一进了河流就损了他大半灵力,逼得他顺着河流想直接入海逃离,却被修士们逮个正着。
“有意思,这修士有勇有谋,位列仙班指日可待。”宇文猛给自己倒了杯水,觉得自己不久之后可能又要多一位同僚了,“他叫什么名字。”
“噢,他姓朔。”谢席回答道,“单名一个茴字。”
宇文猛听了却只想把自己刚刚夸赞他的话重新咽回去,冷笑道:“竟然叫茴,取种香料草的名字,这名字娘里娘气,听着定不是什么好人。”
谢席:“……”
谢席心道:其实将军,您的名字听着才更不像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