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娟走出来时,汪五奶奶已带着孩子起身。寻找网站,请百度搜索+黄娟忙紧走两步先行礼下去:“五婶婶不必这么客气,都是一家子,还请先坐下。”汪五奶奶还了两礼才道:“今儿来,本就是来谢大嫂的,还请大嫂先坐下,我让这两孩子给大嫂磕头。”
汪五奶奶也只有一儿一女,听到汪五奶奶这话,男孩已经带着妹妹上前扑通跪下给黄娟磕头。黄娟忙要拉他们起来,汪五奶奶死死按住她:“大嫂,这是真心实意的,你就不要和我争这个。说句实在话,他爹半道丢下我们走了,要不是族内这样照拂,我们孤儿寡母流落在外,到时也只有……”
汪五奶奶顿住不说,那泪却已流的满脸,没了丈夫又无人相助,到时也只有卖儿卖女,甚至落了下梢的也不少。黄娟明白地拍拍她的手,等那两个孩子行好礼才扶起他们起来,问了几句让他们在一边坐下,这才让雨萱给汪五奶奶见礼。汪五奶奶见了雨萱自然又是一阵夸赞,雨萱落落大方地回了几句,汪五奶奶不由赞道:“大嫂养的孩子可真大方,瞧这大方劲,可把我闺女比下去了。”
当着人黄娟也要谦逊几句,笑着道:“我倒瞧着侄女是个安静的性子,萱姐儿爱说爱笑,有时还会觉得吵的头晕。”几句客气话一说,汪五奶奶这才把放在脚边的小篮子拿起,揭开上面的布里面放了十来个鸡蛋还有几样针线。
汪五奶奶面有赧色地把这篮子递到黄娟面前:“远道归来,本该带些当地土仪回来的,可是一来回来的匆忙,二来也不怕大嫂你笑话,为他爹的事这家里的银子花销的也差不多了。♀这几样针线还是回来后我带着你侄女连夜做的,大嫂你可千万别嫌弃。”
黄娟忙接过篮子递给老柳家的让她收进去,又谢了汪五奶奶,两人说几句家常话,雨萱也在那和汪五奶奶的女儿说几句话,倒是汪五奶奶的儿子在那坐的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说。
黄娟为给灵儿挑女婿,对族内差不多年岁的少年都留心,此时也不免问那孩子几声,晓得他比灵儿大了两个月,读书也还算聪明。汪五奶奶提起儿子,话里满是希望。这让黄娟刚燃起的几分念头又慢慢地熄下去,寡母独子,这样的人家是最难嫁的。
林世安就是寡母独子,当日来求亲时候,黄娟的娘开初就不肯同意,还对黄娟说,天下做寡妇的人,对儿子指望太大,难免就会苛责了媳妇。当时黄娟的娘还自己打比方,说只有日日提醒说别家女儿也是娇养的才算对娶进门的儿媳没那么苛责。况且黄家当时还有那个男人活不过三十岁的话在前面悬着,要指望媳妇,不然真像黄五婶那样的,做媳妇的日子还真是难过。
黄娟也深以为然,此后还是林母亲自来过,和黄娟的娘长谈了好半日,也不知和黄娟的娘说了些什么,黄娟的娘才把黄娟叫出,当面把黄娟交给林母,算是应了这门亲事。
想到此黄娟不由暗自轻笑,算来自己那位前婆婆当真是个好婆婆,可惜好婆婆没有养出一个好儿子,她若泉下有知,晓得那番苦心终究还是化为乌有,不知道会怎么想。
老柳家的已拿着篮子出来,篮子里面放了两包点心两包干果做为还礼。♀汪五奶奶忙推辞,黄娟笑着道:“这些不过是花银子能买到的,婶婶送来的是亲手做的,两厢扯起来,倒是我们多占了些便宜。”
既然这样说,汪五奶奶也没有再推辞,谢过黄娟也就起身告辞,黄娟送她出去,出去时候又瞧几眼汪五奶奶的儿子,还真是越瞧越俊秀,那孩子被黄娟瞧的面上一红,低头跟在自己娘身后。汪五奶奶对黄娟笑道:“这孩子一直在读书,要不是他爹的事出了,比这还要更腼腆些呢。”
黄娟嗯了一声就道:“男孩子总比不得姑娘家,以后还是要顶家立户的。”汪五奶奶已经点头:“大嫂说的是,这次出了这事我才晓得以前太拘着两个孩子了,不然这么大了换在别家,早可以帮着大人了。”
黄娟拍拍汪五奶奶的手安慰地道:“说大也不大呢,过了年也才十三,这孩子要历练,有个两三年也就历练出来了。”汪五奶奶深以为然地道:“说的是呢,不怕大嫂你笑话我,老早就听说你这家子在这族内是最和睦的,这孩子没了父亲,还想请族内的叔叔伯伯多教导教导。”
黄娟已经笑了:“合着想给你大哥寻个学生呢?”汪五奶奶面上微微一红,轻声道:“知道不该开这个口,可是……”黄娟拍她肩一下:“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若要过来直接过来就是,你大哥别的不会,这做人的道理还是能教一些的。”
汪五奶奶忙又谢过,这才带着儿女们走了。等他们一走雨萱就笑嘻嘻地道:“母亲,方才那个堂兄就比灵儿妹妹大两个月。”黄娟点一下她的额头:“你啊,在想些什么?寡母独子,这样的人是最难嫁的。”
雨萱的眼里有迷茫之色,黄娟笑一笑把当初黄母的话说了,最后又道:“天下婆婆总是会难为下婆婆的。而寡母尤甚,萱儿,你妹妹前面那些年遇到的挫折太多,我不愿意再……”
雨萱已点头,但还是叹了声,黄娟轻轻拍她一下:“不过呢,你那个婆婆我见过,也不是那种难为人的,况且你嫁过去又不是长子媳妇,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当然,最要紧的是要和姑爷过好日子。”
后面一句说的雨萱的脸又不由一红,黄娟瞧着面前的少女,虽然这张脸依旧稚嫩,但再过些年就该成亲,去担起一个家了。黄娟摸摸雨萱的脸,只有在她出嫁之前告诉她,巴不得把这一辈子的事都告诉了她这颗心才能安。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人总要吃了些苦头才会真正得到教训。
雨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黄娟,感觉到黄娟抚到自己脸上的手的温暖,这双手虽然不是亲娘的手,但雨萱觉得,和亲娘的手摸在自己脸上是一模一样的。雨萱不由又靠到黄娟怀里,黄娟笑着拍拍她。
耳边已经响起汪枝的声音:“哎,我说回家怎么没人来接,原来是萱儿你在这撒娇,没人敢进来说了。”雨萱直起身看向父亲,话里不由带上娇嗔:“什么撒娇,我不过是在和母亲说话。”
黄娟见汪枝进来时不停搓手,忙给他端过个手炉来,又把他外面的斗篷解掉重新拿件大氅给他穿上:“你去见婆婆,婆婆还好吧?”汪枝顿了顿,今日见到的汪太太虽说精神还不算差,说话也有条理,可是瞧她在那庵里布衣蔬食,汪枝不免心里有些不好受。
当日汪太太在家得到的奉养比起城里很多大户人家的老太太也不差,顿顿有荤腥,穿的是绸戴的金。丫鬟们再有怨言冬日也要熏热被褥,夏天在旁扇风。此时去那观音庵,头一桩没有好吃好住,虽说被褥床帐都齐的,可哪有家里的高床软枕睡的舒坦?吃的更是顿顿素斋,青菜豆腐吃的人头晕。二来她除了随身衣物,连银子都没带出一两,这二十来年的积蓄就这样落在邱氏手里,汪太太心里哪会有多舒坦。
想要对观音庵的庵主发火,可这观音庵的庵主比不得那两个儿媳,动不动就说番大道理,还威胁若不听话就关到柴房里饿上几顿再说。还说告诉汪枝他们也没用,到时就说病发的太厉害,不得不这样做。
汪太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忍气吞声见了儿子们也不敢说一个字,只得随主持说的,佛法会感化,望着再过几个月好歹就把自己接回去。可是汪栋竟似铁了心般,说既然佛法能感化,那就多住个几年,到时再接回去。
此时汪枝不由轻叹一声才说了几句汪太太在庵里情形,最后方道:“二弟说了,最少要让母亲在庵里住够三年才能接回来。若就住那么一两个月,依了母亲的性子,接回来也是难说。”黄娟顺着汪枝的话叹了几句,等雨萱走了黄娟才把今儿汪五奶奶来的事说了,最后方道:“你也晓得我在给灵儿瞧女婿,我瞧着五婶婶家这个儿子倒也不差,可是寡母独子,总有些担心,日后他要来请教你学问,你可要好好问问。”
汪枝哦了声才道:“那孩子我也见过,斯文有礼,五弟妹瞧着也是个有礼的。按说真要提,他家也不会拒,但我怕就怕,以势成事,到时候有些后患。”汪枝这样想就是把灵儿当女儿一样看待,黄娟不由笑了:“我知道,只是方才想了又想,竟觉得族内这么多孩子,没一个比得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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