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听到要把到手的银子吐出来,心里怎舍得,牙一咬就想说这单子说不定是骗人的,可抬头瞧见林四婶冷冷瞧着自己,只得把话咽回去,低眉顺眼地道:“爷说的是,这就让人把银子拿过来。”
林四婶已经加了句:“既说拿就现在当着我们的面拿过来,我们也好做个见证。”这更让赵氏的心滴血,抬头瞧了林世安一眼,林世安只紧皱着眉不瞧她,赵氏只得扶了丫鬟出门去拿银子。
等赵氏一出门,林四婶就对林世安道:“哎,虽说是林家名声,可是就你现在这个媳妇,孩子在她手里过日子,实在是……”林世安一张脸顿时红起来,强为赵氏辩解:“四婶,一来呢她怀了孩子,二来我也晓得,毕竟不是亲生的,难免有些隔膜,只是她从来都是温柔小意没什么坏心眼的。管束不住下人我也明白,所以难免会有下人在外面造她的谣。”
林四婶冷笑一声,林五嫂已经笑出声来:“竟这样情深意重,果然是只见新人笑。只是那日就已说好,灵儿侄女每个月该有五两银子的嚼用,只要把这笔银子按数支用过来,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赵氏正好踏进房门听到每月要花五两银子,心顿时疼极了,林家的产业在黄娟和离之时就拿走一些。赵氏进门后也看了全部产业,算下来一年也就五六百两银子,现在一下灵儿这里每年就去了六十两,赵氏怎会不心疼?
但这是已定下来的事,赵氏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有带着丫鬟上前把银子拿出。林四婶点够银子就把那些银子双手交给张妈妈:“你是黄姑娘亲自挑的人,定是忠心为主的,灵丫头还小,这笔钱财你先拿在手上。”当着众人面转交,到时有个万一也能寻出人说话,张妈妈忙跪下接了银子。
林四婶这才起身:“事已完了,我们也就走了。灵丫头,你平日闲着尽可以去我家寻你那些姐妹们。”林五嫂也是一般说话,这更让赵氏心中恼怒,但又不敢面上放出寒霜,只得随着林世安一起送她们出门。
灵儿也跟在外面,到了门口林四婶又叮嘱了灵儿几句这才和林五嫂出门。瞧见她们终于走了,林世安松一口气才想到身边的女儿,对灵儿露出个笑:“灵儿,这些日子都没见爹,想爹吗?”灵儿圆滚滚的眼睛睁大,看一眼旁边的赵氏,接着就低头很小声地说想。
林世安刚要上前去对女儿再说话,身边的赵氏已经按住肚子唉哟叫了一声,这声虽然很小但还是被林世安听到,林世安忙扶住赵氏:“你怎么了,是不是?”赵氏娇怯怯抬头:“我没什么事,你还是和姑娘好好说说话,毕竟你们父女许久没见了。”
这让林世安更感到赵氏体贴人,瞧了眼张妈妈就道:“这没什么,灵儿这一日也累了,我先扶你进房。”说着林世安就扶着赵氏往屋里走,灵儿眼神黯淡,张妈妈叹口气上前牵住她的手:“姑娘,我们也回去吧。”
灵儿小声地道:“张妈妈,爹不喜欢我了,可为什么我还要回爹这里?”张妈妈轻轻拍灵儿一下:“姑娘,你还小,长大了就懂了,况且奶奶已经为你打算周全,别的事你都不要管,过自己的日子就是。”灵儿虽听不大懂也点了点头,回头望了眼大门,虽然知道娘不会再从这扇大门走进来,可还是盼着娘。
林四婶径自回了自己家,刚进大门家里的婆子就迎上来:“太太回来了,老爷方才问了几回。”林四婶唇微微一抿:“他问我什么?只怕又没银子花了。”婆子讪笑一下:“也不是那么说,还是我回他您去了前面四爷家里他才没说话又出去了。”
林四婶觉得身子十分疲乏,进到屋内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放进柜子里这才坐下。婆子已经端上茶:“黄家出手历来大方,四爷哪里想必也有谢的。”林四婶哼了一声:“你难道不知道你四奶奶换了个人,娶了这么个货,先不提她来历,就说管家上也不是个大方的,把一个铜钱看的比天还大,该花的不花,只怕你那个糊涂四爷还当娶了个手紧的娘子回来,却不晓得有来才有往,再照这样下去,在这族里名声都臭了。”
婆子应了一声就道:“说到四奶奶,今儿还有人和我打听呢。”林四婶眉头皱紧:“那个货也有人打听?”婆子笑一声:“不是现在这位,是原来黄家那位,这不是叫惯了改不了口?问的可细了,还问是不是真是一把管家好手,我估摸着,只怕有人想求黄家那位呢。”
林四婶用手按一下头:“说起来黄家那位除了脾气有些不饶人嘴头厉害之外,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我们这样人家又不是那种高门大户,必要媳妇极其贤惠,最要紧的还不是要能当家。这家要有心也算有眼光。”
婆子又奉承了几句,林四婶吩咐她去做饭,自己在那想着是谁家想娶黄娟,黄娟再能干,毕竟是个再嫁之妇,况且当日和离为的是林世安在外养外室一事,只怕肯娶她的也只是去做填房。
林四婶在这思量,那头的汪太太已经得到下人的回报,眯着眼听下人说完,当听到黄娟在林家时候,和林世安也吵闹过数次,最后一次更是黄娟带着人去赵氏那里打了个稀巴烂才让林世安怒而休妻。汪太太唇边的神色更加得意,这样有勇无谋的妇人,正好做了自己手中的枪,想着自己设想的场面很快就实现,汪太太都想仰头大笑。
下人说完才道:“其实呢,照林家的人说,当时去的时候,赵氏的胎还好好的,可是谁晓得第二日一早就有人报信说赵氏的胎掉了,照这样瞧来,这个赵氏还真是个能下狠心的。”汪太太顿时对赵氏起了惺惺相惜之心,女人就是要这样狠才能站稳脚跟,似黄娟这样有勇无谋横冲直撞的,就活该被人当垫脚石。
心里虽这样想汪太太面上可不会露出来,只是轻声道:“那都是他们的家事,过去了就过去,既然是把管家能手,又经过了些事倒比那些姑娘好,把大爷请来,我和他再说说,若能就定下来。”
婆子领命而去,汪枝被汪太太请过来,汪太太把黄娟别的事都瞒住不提,只是说些黄娟如何能干的话,最后才笑道:“我想着,你也是个娶填房,她也是再嫁,况且又经过见过倒比闺女好些,就想定了这家,你意下如何?”
对汪枝来说,娶谁家的姑娘不是娶,既然继母已经做了决定他也没有反对:“母亲这样为儿子操心,儿子真是万死不能辞,既如此就全听母亲的。”汪太太面上慈爱之色更深,轻拍汪枝手一下:“你这样通情达理我就放心了,等媳妇进了门,我也能好好歇着。”
汪枝又陪汪太太说了一两句就告退,汪太太这就让人找来老林,交代她去黄家说亲。老林听到生意又上门,跑的比平日还要快些,连连应了第二日起个大早就颠着一双脚往黄家来。
送走灵儿,黄娟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黄二奶奶晓得缘由所在,让巧娘姐妹多和姑妈玩耍,然虽如此,黄娟还是夜里思量早上就起晚了。黄二奶奶也没让人唤她,只带着女儿们做针线就瞧见老林笑嘻嘻走进来。
老林在这附近也是人人都晓得的人,黄二奶奶让她坐下就道:“怎么今儿又过来,是不是又要给景妹妹说亲?”老林手一拍:“说亲是说,但不是为景姑娘,而是为府上来的。”黄二奶奶瞧一眼自家女儿才淡淡地道:“巧娘已经定亲了,宛若今年才十一,我心里想着等过个一两年再说亲。”
老林用帕子掩口一笑,看见她这样滑稽的动作巧娘噗嗤笑出声,黄二奶奶看一眼女儿让她们都出去:“难道是为小姑来的?”老林已经拍着手道:“就是为娟姑娘来的,这家姓汪,就在隔壁村住着,本身是个秀才,前头娘子是因病去世的,家里也有上千亩田,养了几十头黄牛,要寻一个能干管家的娘子。娟姑娘的能干是这附近都知道的,这不正合适吗?况且这秀才读书不停,说不定日后进益了,还能给娟姑娘得个诰命。”
老林那番锦片样说辞并没让黄二奶奶动心,黄二奶奶只笑一笑:“上千亩田虽听起来多,可我黄家也不是穷到没饭吃养不起妹子的人家,要紧的是人要好。”老林又是手一拍:“别的也就罢了,这汪秀才为人那更是没话说,见了我们这样的人也是笑着打招呼,还事母极孝,这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娘不是他亲生娘,是他爹后来娶的。”
黄二奶奶的爹是塾师,黄二奶奶幼承庭训,对这些更比别人要关心些,不由哦了一声:“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