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熙在林府睡了个下午觉,醒来的时候林易辰还没回来,他的肥猫正赖在一个丰满的丫鬟怀里眯着眼睛占便宜,另一个丫鬟看见他醒来,赶紧过来给他喂了点水,“有刚刚煮好的杏仁奶,您要喝一点吗?”
李怀熙点点头,丫鬟出去没一会儿端进来一碗温热的杏仁奶,喝到一半的时候,林易辰回来了。
“我母亲让你们过来的吗?”林易辰拿过李怀熙的杏仁奶尝了一口。
“是的,公子。夫人不放心,把大公子院里的奶娘也调过来两个,这些奶都是新鲜的。”
李怀熙一听,惊愕的看了看手里的奶,抬头看看林易辰,林易辰冲他点点头,李怀熙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剩下的半碗奶,李怀熙一仰头干掉了,人奶就人奶,反正不是他自己吸过来的。
喝完了奶,丫鬟过来要帮他穿鞋,林易辰摆摆手让丫鬟退下去了,自己过来帮李怀熙的小脚丫套上了鞋子。
“明天我让人给你做一双靴子吧,这棉鞋一沾雪就湿了。”
“不要,过完十五就快开春了,我也穿不了几天,而且怪热的。”李怀熙不愿意占这个便宜,他的鞋都是他娘亲手做的,穿起来很合脚。
“那再入冬的时候再做。我奶奶的院里请了戏班子,你要不要过去看?”林易辰刚才出去办公,一想到床上睡着一个香喷喷的小人儿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所以回来说话温柔了很多,可惜李怀熙压根儿没听出来,他一听戏班子就兴奋了。
“戏班子唱的是什么戏?文戏还是武戏?”李怀熙从没有在舞台下现场欣赏过这种真正的艺术,虽然他不知道这里唱的是什么戏,是像黄梅戏还是像京剧,不过总归大户人家请来的戏班子差不了。
“文戏武戏都有,到那里可以点,往年我奶奶都会让我点一出,一会儿你自己挑,我给你点。”林易辰拿起斗篷把李怀熙从头到脚的盖住,然后一把抱了起来。
“我自己走。”李怀熙觉得这样被蒙住很不习惯。
“外面下雪了。”林易辰抱着他出门上了轿子,到轿子里才把他的脸露出来,“你倒是比原来重了一点儿,可还是太轻了。”
“从我娘生我妹妹开始,我就没好好吃过饭,能重了就奇怪了。”李怀熙翻着白眼抱怨着。
“你不喜欢你妹妹?”
“你能喜欢一个外星人吗?”李怀熙接着翻白眼。
“什么是外星人?”
“就是那种脑袋大大的,胳膊腿麻杆儿似的,从别的星球上来的人!我妹妹跟那长得差不多,你能喜欢?!”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天文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至少不会认为天上闪光的都是宝石,所以李怀熙不用担心聪明的林易辰理解不了。
林易辰果然理解,不过他对虚无飘渺的外星人不感兴趣,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李怀熙,林易辰坏笑着说,“我觉得你形容得太夸张了,你一定非常不喜欢你妹妹,小心眼。”
李怀熙想了想,他的确不喜欢他妹妹,长得好看了他也不会喜欢,于是他不吭声了。
林易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想起第一次在县衙上见到李怀熙的时候,瘦瘦小小的李怀熙就跟他自己形容的外星人差不多,可是他第一眼就很喜欢,而且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了,简直喜欢得恨不得从李家偷过来,永远养在自己身边。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沉默了一会儿,轿子在一个月亮门前面停住了,里面下等仆人是不能进去的,林易辰自己抱着李怀熙下了轿,一个大丫鬟举着伞出来迎接他们。
“奴婢见过公子,老夫人在身边给您留了位置,正要派人去请您呢,赶巧您就来了。”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气温也越来越低,林易辰抱着李怀熙大踏步的进了院子,走到回廊以后吩咐跟在后面的丫鬟,“不用打伞了,去找个小一点的手炉来,快点儿给我送上去就行了。”
丫鬟答应一声退了下去,林易辰抱着捂得严严实实的李怀熙进了内院。
内院里锣鼓喧嚣,李怀熙从林易辰的肩膀看出去,戏台上正在上演一出武戏,看起来更像京剧,对面两层的观戏楼里上上下下坐满了人,一些人看见林易辰进来纷纷站起来行礼,林易辰腾出一只手来示意他们坐下,李怀熙赶紧自己抱紧了县官的脖子。
二楼正中央的位置放着一张红木榻,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坐在那里冲林易辰招手,林易辰把李怀熙放下来,拉着他上楼过去给老太太行礼。
“奶奶,这是我的小师弟李怀熙,我带他到您这儿看戏来了。”
老太太让两个人起来,然后笑呵呵的说,“哦,你娘上次和我说过,你还把人家拐到了山上一回是不是?这次又拐到家里来了,你要小心人家的娘打你这个县太爷哦。”
林易辰抱着李怀熙笑着在老太太身边坐下,“这次可不是拐来的,我上午特意去他们家接过来的。”
老太太仔细端详了一下李怀熙,笑着说,“是个可人疼的小家伙,长得比年画上的漂亮。这没出正月就算过年,喜鹊啊,去给这小家伙拿两个小金锞子来,再让下面送点儿热奶上来。”
李怀熙对小金锞子很满意,可是他不想再喝人奶了,偷偷在林易辰腿上拱了一下,林易辰笑着替他解围,“奶奶,他刚才出来的时候喝过了,这小家伙吃东西像猫似的,吃不了多少,您多给他几个小金锞子倒比较对他的心思。”
老太太都喜欢孩子,尤其是像李怀熙这样可爱的孩子,所以林家的老太太很大方,“呵呵,好啊,那就多给几个!小家伙,叫声奶奶听听,奶奶多给你几个。”
“奶奶!”李怀熙更大方,叫得十分干脆。
不一会儿,丫鬟拿过来一个红色的锦缎荷包和一个小木匣,老太太亲手从木匣里拿出六个小金锞子装进了荷包里,李怀熙接过荷包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跳下去行礼作揖的说了一堆吉祥话哄老太太高兴,一转眼又得了一对儿小金铃铛。
林易辰在旁边看得嘴角直抽,他从未见过李怀熙如此马屁精的样子,当初他把自己玉佩送给李怀熙的时候,这家伙连声谢谢都没说。
县官一伸手把正给老太太背诗的李怀熙捞回怀里,“闭上你的漏风嘴吧,台上唱的什么我都听不见了。”
“奶奶让我背的,是吧奶奶?”李怀熙继续咧着自己的豁牙子装巧卖乖。
“是,小家伙背得真好,脆生生的比台上的都好听,以后你可要常来看奶奶,奶奶喜欢你。”
“我也喜欢奶奶……”
“闭嘴吧你!”林易辰狠狠勒住怀里的小东西,捂上了他的嘴。
李怀熙抗议性地左右扭了两下,想起林易辰的东西不禁磨,于是屁股往后挪了挪,又蹭了两下,回头冲县官眨眨眼睛,县太爷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赶紧给他松了一点儿。
台上换了一出才子佳人的文戏,李怀熙被剧情吸引,安静下来仔细听戏,可是他的戏听得断断续续,期间不断有人上楼来给县官见礼,林易辰与人还礼的时候李怀熙就得被放下一回,两次过后他就不干了,赖在一边不想再让林易辰抱他,可是林易辰不愿意,两个人偷偷地互相瞪着眼睛,一个想抱、一个不想抱,你来我往的满脸跑眉毛。
“易辰,易辰?郑奶奶问你话呢!”林易辰的奶奶隔着中间的小木几敲了一下孙子。
林易辰一回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奶奶的旁边加了一把椅子,一个老太太正满脸带笑的望着他,这老太太他也认识,是他们的世家,郑府的老太太。
“郑奶奶您来了,方才我看戏入了迷,还请见谅。您刚问我什么?”林易辰装模作样的坐正了身体。
“呵呵,当了官儿学会打官腔了,装傻是不是?我是问你今天晚上约了哪家的小姐和你一起看灯。”郑老太太笑呵呵的问县太爷。
“啊?呵呵,郑奶奶,您这……”林易辰尴尬的笑笑,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李怀熙。
李怀熙没看他,没有他的干扰,自己抱着手炉看戏看得很欢乐,林易辰有些不平衡,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李怀熙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看戏去了。
另一边郑奶奶见他这个样子,以为他害羞,于是更加热心,“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也快成年了,这时候可是该议亲了,你要是看好了哪家的姑娘,你就同郑奶奶说,郑奶奶替你保媒去。”
“不急不急,我刚入仕途,根基未稳,男女之事暂时还不做考虑。”林易辰尴尬过后又开始打官腔了。
“呵呵,你不急,可有的是人着急,你看看今天来看戏的这些人,哪有几个是真来看戏的,这都是来看你的。”郑奶奶嗓门很大,此言一出,好几个喝茶水的都呛住了。
李怀熙也听见了这些话,扭头看了一眼林易辰,又看了看楼上楼下,他忽然没了听戏的乐趣,跳下木榻,弯腰给林家奶奶行了个礼,李怀熙抱着手炉转头就要下楼去。
“你干嘛去?”林易辰一把拉住他。
“我去找我的猫。”
“坐不住就说坐不住,”林易辰也跟着站了起来,“奶奶,我带他回去了,这小家伙是个爱动的,这武戏没了,他这儿也呆不住了,那我们这就回去了。郑奶奶您难得来一次,今天的戏班子唱得不错,您和我奶奶多坐一会儿,我先告退了。”林易辰怕死了这个郑奶奶。
“晚上的宴席你是不是没空儿参加了?出去之前吃点儿东西,自己不吃也要想着点儿你这个宝贝师弟,他可不禁饿。”林家奶奶说着,俯身摸了摸李怀熙白嫩的小脸。
“知道了,奶奶。”林易辰跟旁边的几个长辈打过招呼,抱起李怀熙,逃跑似的下了戏楼,身后的郑奶奶哈哈大笑,林家奶奶在不满的抱怨,“我好好的小孙子,刚来没一会儿就被你说走了……”
李怀熙的肥猫好好的呆在林易辰的床上哪儿也没去,看到李怀熙回来张着嘴打了个哈欠,林易辰笑着刮了刮李怀熙的小鼻子,“出来还带只猫,你也不怕它跑了。”
“它不跑,只要有吃的,它比狗还忠心。”李怀熙挣开林易辰的怀抱,爬到床上和他的肥猫打拳击玩儿,肥猫眼看落败,往后一倒,干脆连两条腿也用上了。
“你是现在吃点儿东西还是回来再吃,我一会儿要先给龙点睛,然后还要主持灯谜大会,虽然下边的肯定会备上糕点,可是外面天寒地冻的,吃也吃不舒服,要不你先在家里吃一点?”林易辰坐在床边上问他。
“我不饿,灯谜大会会很久吗?”李怀熙依旧和他的猫玩着,连头也没回。
“不会太久,不过是几个谜语,弄几个浅显一点儿的鼓励一下大家,再弄几个让人猜不着的让聪明人表现一下,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完事儿我就带你去看灯,百姓的灯可比官家的灯有意思。”林易辰一边说一边探头去看李怀熙的表情,听着声音他觉得小家伙好像有点不高兴。
“只带我一个?”李怀熙依旧没回头,并且左右扭着身子躲避林易辰的骚扰。
林易辰明白李怀熙在生什么气了,哈哈大笑着把他扑倒在床上,点着李怀熙的小鼻子笑,“就带你一个,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