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葛一脚油再一脚油, 把火急火燎的许小舟送到了家。许小舟宇红后跟透明时期为人处世几乎没什么变化,那些随身的包和物件都是自己顺手拿的, 可今天不是, 他紧张得整个人都放空,在电梯里两只眼睛发直,阿葛把右手提的东西换到左手,瞟了眼某艺人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抖的手指,说道:“呐, 我送你到家门口就走,不打扰你们……呃……一家团聚了。”
原计划今晚三个人要出去吃宵夜的。
许小舟木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啊了一声, 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你自己出去吃顿好的吧, 回头陈景锋报销。”
阿葛嘁了一声, 嘟囔道:“喊猫主子的铲屎官不要太多,但你俩才是我见过的真把猫当主子的人。”
电梯上行一半,阿葛忍不住又问,“就那么紧张?”
许小舟咽下一口吐沫, “说不清。算是一半紧张,一半恐惧吧。”
“恐惧?恐惧什么?”
许小舟讷讷说道:“恐惧源于未知……我不知道丧丧把它儿子喂成什么样了,我有一丢丢怕,怕一推门见到一个克隆版的丧丧。”
原本风轻云淡的阿葛闻言瞬间严肃。许小舟这几个月没有接新戏,反而是唱跳舞台一台接一台地演。在后台等自家艺人收工的日子里, 他总是会找个长沙发倒下眯一会。不止一次,丧丧在高处跳来跳去的时候以他的胸口作为中间石,那胸口一碎的销魂,实在永生难忘。
阿葛突然毛骨悚然,舌头打着结说道:“不管丧丧的儿子多少斤,请答应我,出门最多只带一只猫。你的经纪人我承受不起更多的重量了。”
许小舟笑得很勉强,“我尽量。”
“对了,曾先生养的那三只小家伙你见过没?”
“没。”许小舟诚实摇头,“曾先生说去山上租了个小木屋找灵感,带着三只小崽子去住,我这两个月忙得什么一样,连珍珠都照顾不过来,也没倒出功夫去看看几只小的,哎。”
“这样啊。”阿葛想了想,摸摸鼻子,“曾先生养的话,那三只应该不会太胖。”
饶是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当许小舟拉开房门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两大四小共六头。
一别两月,丧丧彻底没了脖子,正跟珍珠在餐台的大理石桌面上蹭来蹭去卿卿我我,眼里全然无父母。看那餐台上东倒西歪的花瓶和餐帕大略可推测出不久前的小别胜新婚。花瓶里的水洒出来弄湿了大半个桌面,还沥沥拉拉淌到了地上,在温柔的奶油色地毯上晕出一块块淡黄色水印。
陈景锋正跪在地毯上撅着屁股擦拭。
在男人身后,一字型排开三只小猫,全部撅着屁股对着许小舟,脑门扣在地上。这三只是清一色的白加灰加橘三色小短腿,那圆润的屁股和鼓鼓囊赛的肚子让许小舟一瞬间对人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德国医生说,两个月的曼赤肯短脚猫通常体型特别小,蓬松的毛撑起了一半体型,尾巴几乎和身体等长,小小一只可以抓在手里,放在地上就像一只大号的毛毛虫。
可是眼前这三只,长度倒确实和医生描述的差不多,体重却……
阿葛问,“曾先生去的是哪座山?山上是不是有什么野味?”
许小舟木讷地摇头,比三只圆肚大屁股的曼赤肯更引人注意的其实是站在三只小家伙面前的另一个小团子。
猫神的第二代传猫跟他想象中不一样。
他曾经设想过这小猫和它奶奶一样全身漆黑,尖嘴贼眼地丑。也设想过可能和它爸爸一样,胖成一只脆皮烤乳猪。
但他没想到小家伙是这样的。
美好的牛奶花柔软顺滑,仿佛自带一层柔焦滤镜。它小小一只,比当初许小舟刚见到丧丧时还要幼小,软糯的一小团,更像是无数个梦里他在湖面上照镜子时才见过的那个小奶丧。
小家伙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跟许小舟对视。
黑珍珠一样的一对圆眼睛,剔透而明动。房间里光线有些暗,小家伙瞳孔放大,显得更加无辜可爱。它看了许小舟两秒钟,而后眼底竟渐渐绽放出天真的笑意来。
温柔而蕴藏强势,气场天然。许小舟一瞬间恍惚,产生一种穿越似的错觉。
“咪——”它乖巧地问好。
——嗨,你好呀,我叫金枪鱼。
遗传了母亲的打招呼方式,还承袭了……不靠谱的父亲给它取的不靠谱的名字。
许小舟心跳到嗓子眼,他不太敢相信自己被一只小奶猫狙击到,堪堪咽下一口吐沫,说道:“嗨。你好,欢迎你回家……但是,你叫什么我们日后再议。”
小猫很乖,“咪——”
——好哦,喵其实也不大喜欢这个名字,但是爹爹很喜欢呢。
被他点到名的某爹爹跟久别重逢的媳妇闹够了,从高台上蹦下来,发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大声响,走过来舔了舔小家伙。
小家伙被他一舔一个跟头,体型形成了鲜明对比。
许小舟脸上的慈爱顿时消失无踪,有些无语地撇嘴,走过去用脚尖掂了掂丧丧的肚皮,“出门两个月,你怕是没给你儿子找吃的吧?自己一个猫吃了两个猫的饭,还腆着脸回家。你敢不敢跟我上秤称一称?”
许丧丧没心没肺地原地打了个滚,想着儿子在旁边,又威严地蹲好挺了挺肚子。
它现在肚子太大了,蹲着的时候已经无法并拢两只小脚。
许小舟看他那威武雄壮的体态,一口气倒不上来差点厥过去,只听小猫狡猾地说道:喵也想你了。
“也?”
许小舟哼了一声,嘀咕着我可一点都没想你。可他身体却很诚实,下意识地就弯腰把这家伙抱了起来。一别两月,某猫体重又有所进步,他废了挺大的劲,在它的肚皮上砰砰砰拍了拍,说道:“这瓜保熟。”
他一边拷问着小家伙这两个月去了哪里,一边用余光瞟着新一代猫神跟几个哥哥姐姐们的互动。
小家伙蹲在三只比它体型大了将近一倍的哥哥姐姐面前,温柔地喵喵叫。
——哥哥姐姐们好,多多关照呀。
“咪——”
“喵——”
——不敢不敢。
——您是猫神。
小家伙在亲猫面前没有半点架子,走上前去用舌头把几只曼赤肯的脑门挨个都舔了一口,走到最后一只小母猫身边,它没忍住额外多舔了一口。
“喵——”
——喵跟你商量个事呗。
小母猫佛系空茫的眼神跟小时候的珍珠一模一样,“咪?”
——什么事?
小家伙抖了抖毛——你就比喵早几秒种出来,我们重新排个序,你做老幺,做喵的妹妹吧。
“咪?”
——为什么?
一大家子都看着小家伙,想要听解释。然而小家伙却突然颇有其父耍无赖的作风,蹬了蹬肚皮,喵了一声。
——乖,哥哥也爱你。
“……”
小母猫挪开视线,又佛了起来。
见几个手足都对自己过于恭敬,小家伙歪着小脑瓜想了想,努力想出了一个话题。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们还不会说话不会睁眼呢。喵暂时叫金枪鱼,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于是三只小猫恭敬地挨个报上姓名——
——我叫曾阿大。
——我叫曾阿二。
小母猫有些害羞,小小声说道——我叫葡萄。
许小舟忍不住感慨,“曾先生的重女轻男症已经病入膏肓了啊。”
陈景锋终于擦完了地毯,一头汗地站起来,望着一地的小崽子叹口气,“我们需要好好规划一下,曾先生要在韩国待一个月,家里两大四小,有的忙了。”
许小舟点头,“猫砂要多屯一些了,还有专门给小奶猫吃的猫粮、罐头和营养品。新的猫爬架、厕所……好多东西,明天一起去买吧。”
“好。”
丧丧轻车熟路地从老地方扒出了猫罐头。两月不见这家伙学会了新的技能,用勺子别进罐头拉环里一爪子拍下去就撬开了罐头,很大方地给几只小的发着吃。许小舟看了一眼如同复制粘贴一般把头插在罐头里舔食的几只小猫,拉了一下陈景锋的衬衫袖口,低声道,“你来一下。”
两人躲到卧室,许小舟还没开口,男人就有些激动地说道:“小家伙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个小家伙,当然是指牛奶花的某只。
许小舟忍不住说道:“严谨点,是跟丧丧小时候一模一样。”
“丧丧的基因真是强大啊,感觉小家伙一点珍珠的影子都没遗传到,活脱脱就是个从头再来的丧丧。”
“嗯。”
男人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许小舟腰上捏来捏去,许小舟忍不住红着脸问道:“你干什么呢?”
男人叹口气,“我看到它第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特别想你。为了制止自己当着丧丧的面非礼它儿子的行为,只好背对着它擦地,可我……可我实在是忍不住,我们……”
许小舟叹口气,“行吧,我去问问丧丧,愿不愿意让小的跟我们俩睡。”
他想了想,又说道:“其实我也好想捏捏那只小的。”
毕竟,虽然嘴上嫌弃,丧丧才是二人今生挚爱的那只猫。而这只小的,就是他们记忆深处,最美好的丧丧。
两个大家长正一脸感慨地相互唏嘘着,虚掩着的房门却突然无声地划开一个弧形,许小舟低头一看,小家伙竟然一个猫跑来找他们了。
小家伙萌哒哒地蹲在门口,奶里奶气地喵喵叫。
——祖宗,小喵有事想要求您。
许小舟经不起这一声祖宗,还没来得及矫正小猫的称呼,身边的男人就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大的身影走到小猫身边,跪在地上,亲亲热热地把小猫托在手心里,贴着自己的胸口,温柔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来找我们呀?你说,你说什么我们都答应。”
小猫猫脸一红,支棱在空中的小脚有些僵硬。它好像受不住男人殷切的热情,默默把头挪开一个角度,对着虚无缥缈的空气发呆。
跟当初的许小舟一模一样。
别说陈景锋,许小舟都感觉自己的心快化了。他实在难以厘清自己跟这一家三代纠缠的缘分,索性也不去困扰了,清清嗓子说道:“你想求什么,说吧。”
小猫回神,小声说道:
——喵现在长身体的阶段,需要多多亲近您。爹爹说,亲近您有好处,大大的好处。
许小舟一瞬间有点恍惚。
其实猫神残魂被湮灭之后,他已经与常人无异了。但对面那双眼眸过于明亮,他不忍拒绝。他走上前去轻轻揪起小家伙的右后腿,粉嫩的肉垫上果然有一道裂口,跟当年丧丧脚上的一样。
这是神族命里带来的天罚,挣不脱。
许小舟疼惜地说道:“好,你想怎么样都行,随你。”
小家伙从陈景锋怀里跳到许小舟怀里,肉呼呼的小屁股在掌心蹭来蹭去,隔着胸口,许小舟感受着它通通通跳动的小心脏,目光又一次柔和。
“给你重新起个名字吧,回头我跟你爹商量下。金枪鱼这个名,估计它也就是随口取来耍宝的。”
“喵——”
——好馁。
作者有话要说: 丧丧:听我口令,站成一列,立正!
丧丧:稍息!
丧丧:金枪鱼!出列!
金枪鱼:喵?
丧丧:你这么瘦!都被你哥哥们挡住了!
金枪鱼:喵?
丧丧:从明天开始加餐!你是要做猫神的男猫,要吃到二十斤!
陈景锋:……
许小舟:小奶猫都是阳光下的泡沫,迟早要破灭的,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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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还有两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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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路作者专栏——《三界解忧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