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明远竟然失忆了。”
当探病归来的小小,语气飘忽地白念卿这么说的时候,白念卿有片刻的失神。
原来之前在黑暗的包厢中看到的那令人惊艳的笑容,并不是假象。
想起曾经在那少年脸上不止一次见过的冰冷沉郁,还有那个让他印象深刻却倏忽而逝的笑容,白念卿心底竟然稍微有几分期待,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到那个少年时,他会是什么样子。
开得正欢的丁香树下,白念卿靠在车边,等着接小小回家。
心底却对小小有些担心,因为陆明远才出院没两天,小小竟然就把他从陆家带了出来。
虽说陆家小公子能出门这件事,本身就是在陆明睿的默许之下,但白念卿还是担心陆明睿会因此而对小小产生不满,毕竟在唐渊的事情还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即使有保镖跟着,但就只放他们两个小的出门,显然也并不能让家长们放心。
索性白念卿今天也没有太多事,在得知小小的去向后,便主动来接小公主回家了。
远远的,就看到裹成两颗球一样的小小和少年笑闹着走来,两张笑脸上飞扬的神采,让白念卿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见到白念卿,小小笑嘻嘻地飞奔过来,直扑到白念卿身上。她身后不远处的少年,则在见到白念卿时有片刻的恍惚,直到白念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才局促地露出一个干净至极的笑容。
白念卿原本就知道,陆家小公子有着一张令人惊艳的精致面孔,只是之前那孩子过分冰冷和压抑的气质,硬生生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如今这个失忆的少年,却似乎显露出了曾经被掩藏压制住的本性,笑容明朗温暖,心思也直白到让人一眼就能望个通透,看着比曾经舒服很多。
只是,在发觉到那孩子看向自己时,脸上显露出的连他自己都不自知的红晕后,白念卿心底一动,略微刻意地放柔了声音,果然看到少年脸上更红了几分。
这孩子……似乎对温柔的人没什么抵抗力呢。
心底对这件事觉得有些意外和好笑,白念卿摸了摸那只一直蹭过来的萨摩耶的脑袋后,才笑着与少年告别。
“哥,现在的明远是不是可爱到不行>3<!”回家的车上,小小兴奋地拉着白念卿絮絮叨叨。
“你没看到他被我噎到时那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还有不小心摔到时泪汪汪的大眼睛,还有还有……”像个发现了新奇事物的小孩子,小小似乎在她这个失忆的朋友身上找到了不少乐趣。
白念卿面上挂着柔和的笑容,听着妹妹说着关于小王子的种种,心底在第一次听到陆明远这个名字时就存在的隐忧,却随着小小口中越来越多地出现陆明远这个名字时,而越发浓重起来。
小小对陆明远的关注程度,不得不让白念卿认真考虑起他将来成为白家女婿的可能性。
只是这个念头仅仅在脑海中一晃而过,白念卿心底就觉得不太舒服。
那是他护了近二十年的妹妹,当她的生命中出现另一个或许比他还要重要的男人时,白念卿心里竟觉得被揪得生疼。
不过白念卿早就知道,他和小小构筑起来的坚实堡垒,早在他意识到这样的世界太小也禁锢了他们两个太多的自由时,就已经清楚地明白,早晚有一天,他们的世界里将不再只有彼此。
虽然明白,但白念卿还是忍不住想让时间过得慢点,再慢点,这样,他能护着小小的时间也会更多一点。
好在即使陆明远在小小口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但他们都还小,离他们兄妹分离的时间也还早。
从小小的絮叨中,白念卿得知陆明远对他和唐渊的过去一无所知,现在的唐渊对他来说不过是个路人,甚至因为得知了“告白门”的始末,而对唐渊产生了怀疑。
失忆后的少年不再拒绝大家的关心和爱护,只是要求把唐渊留给他去处理。
白念卿对此不置可否,反正有陆明睿在后面护着,那孩子出不了大问题。
白念卿发现,自己最近见到陆家小公子的频率似乎,越来越多了。
当那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清朗嗓音,带着几分让人不易察觉的懊恼,对着晃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的闪光灯条理分明地回答那些记者们尖锐的问题时,白念卿难得微微蹙起了眉。
直到那个来者不善的记者,不死心地再度质疑那孩子住院这件事的真实性时,于情于理都让白念卿不得不站出来,出声道,“我可以证明。”
白念卿并没有想到,仅仅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竟然就让那孩子对他产生了那么强烈的信任感。
这种感觉很微妙,尤其是对除了小小外,对其他人都温和却又距于千里之外的白念卿来说,太过突然,也有些过于……亲昵了些。
当那孩子躲在自己身后,听到自己对宋美郁热络的言辞表现得冷淡而又敷衍的时候,白念卿甚至能察觉到那孩子捏着自己衣摆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或许是担心会笑出声来,那孩子竟然直接把脸埋在了他的后背上。
即使与小小都很少有肢体接触的白念卿,在那个瞬间忍不住僵硬了□体,在发觉那孩子察觉到后,才叹息着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任由那孩子继续靠着。
他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陆明睿会那么护着这孩子了。
这种对任何人都几乎没有防备心的小家伙,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这么大的。
因为陆家的车出了问题,所以白念卿决定先送陆明远回家。
在车上时,白念卿再次确定了一件事。
失忆后的小王子,在面对他的时候,似乎总显得紧张而又拘谨。
只是那样专注而又热切的眼神,却让清楚这孩子曾经喜欢上一个男人的白念卿,觉得有些古怪和……好奇。
没记错的话,在这孩子失忆后,自己一共也没见过他几次,为什么这孩子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心底轻笑着,在看到那孩子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捏着酒杯的手指时,白念卿终于还是先一步出声了。
白念卿从不饮酒,确切地说,在所有知道白念卿的人眼中,包括他的母亲和小小在内,都对他酒精过敏这件事讳莫如深。
因为他确实是在第一次参加上流社会的晚宴上,因为一杯浓度极低的果酒而险些休克丧命。
只是他这个人,即使外表看上去再温和,也仍旧有着属于他自己的顽固和倔强。
整整十五年的时间,从一点点泡带有酒精成分的浴盐,差点在浴缸里被溺死,到现在即使喝下整瓶酒也仍旧可以面不改色,这个男人即使生来就锦衣玉食,也仍旧能对自己狠得了心,下得去手。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早一步战胜了自己在身体上的弱点,才能依旧健康地活到今天。
母亲在父亲离世后的那段时间,凭着一身狠辣的作风,硬生生把白家于风雨飘摇中稳了下来,却也因此,留下了不少隐患。
白家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即使是在父亲在世时,也是如此。
想到曾经不止一次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被掺到自己杯中的几乎令人察觉不到的酒精,白念卿的眉目笑得越发柔和——尽管白家如今的掌权人已经是他,但总有些不识时务的家伙嫌自己的命太长。
只是现在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所以他才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他们上演一出出好戏,静观其变。
这么一想,就有些远了。
见陆明远好奇地盯着自己水晶杯中的液体,白念卿笑着给他倒了杯早年有人专门为他配制的安神茶。喝了清肝明目,尤其适合他这种天生对酒精敏感的人。对于后面这点,有幸喝过这种茶的人却是没有一人知晓。
关于小王子纠结的,喝茶是该用瓷杯还是水晶杯的问题,白念卿难得生出了些逗弄的心思。
其实哪有那么多讲究和道理,这套水晶杯不过是之前小小放在他车上喝饮料用的,他刚才拿杯子的时候,恰巧就拿出来用了。
不过看小王子一脸懵懂而又满是好奇的眼神,白念卿便一本正经地说出了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果然看到小王子面上的疑惑更深了几分。
黑暗中的白家掌权人,眼中不由自主就带上了几分笑意。
似乎确实像小小说的,失忆后的小王子,确实有那么几分,可爱。
这个念头刚刚冒头,白念卿就有些怔住了,看向陆明远的眼神也渐渐带上了几分探究。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只是小小,连他,竟然也因为这个原本陌生的陆家小公子,而产生情绪波动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不知道还有没有三更=-=……
不过明天还会更的,这点可以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