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紧张的气氛被小龙崽的话冲淡了一些。
兰斯脸色缓和看向龙明那边:“客人还需要续一下房费,要不要多住几天, 翡翠之城还是一个很不错的旅游胜地。”
奥利奥拿出银币:“不用了, 我们续住一天就行。”
龙明看兰斯收了钱,拉着妻女就进入了柜台, 不再看阿尔蒙利。
阿尔蒙利脸色阴沉的望着瘟疫神使,声音带着危险:“你在说谎。”
兰斯充耳未闻的低头看账本,朵雅和妈妈躲在爸爸的身后, 惊慌的看着大厅里的人。
阿尔蒙利指尖一动, 无数的藤蔓从地底钻出, 缠绕成型, 瞬间铺满了整间屋子,洁白的鲜花怒放然后又迅速凋零, 雪白的花瓣纷纷飞起,仿佛有无形之手在操纵它们一般,淡淡的香气盈满了整个房间, 龙明站在卡洛旁边,发现在碧莹莹的光辉下,兰斯的脸苍白的难看, 有灰色的暗痕从他的脖颈蔓延上他的脸颊, 显得有点可怖。
朵雅发现这个现象,立刻惊恐的捂住了嘴巴:“爸爸。”
“亲爱的, 你的脸怎么了?”女主人惊慌的拉住爱人的手臂, 指尖紧紧扣在他的手腕内, 声音里都是惊慌无措:“兰斯。”
“我在, 安妮不要怕,我还是你的兰斯。”兰斯搂住自己的小妻子,额头轻触着她温热柔软的肌肤,喃喃自语:“我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
阿尔蒙利手腕轻抬,雪色的花瓣瞬间如利箭一般刺入兰斯,毫不留情。
却在靠近兰斯半米的时候,一道浅灰色的屏障陡然出现,白色的花瓣如雪消融在屏障上面,阿尔蒙利却笑了起来。
“我记得我们初次交手的时候,那时候你的瘟疫之幕还是黑色的,如今却变得和雾一样稀薄,瘟疫神使,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免得误伤无辜。”阿尔蒙利走近一步,他的身后,侍卫排成一行,抽出了细剑,整齐划一的冷视着对面的兰斯。
龙明他们站在唯一完好的地面上。
“我说过,我不是那个瘟疫神使。”兰斯普通的面容狞笑了一声:“你敢伤害我的妻女,我就自爆,让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龙明感觉到自己被卡洛抱了起来,卡洛风衣将幼龙整个身体都包裹住了,目光冷静的看向战场。
奥利奥站在前面,观看着两人的战斗。
明眼可见那个叫兰斯的男人处于下风。
阿尔蒙利冷笑了一声,抬手,指尖往下微勾,他身后的随从立刻上前,兰斯见此,咬了一口自己的手,黑色的血液从他的指尖滑落,而后又洇到了地面,黑色的雾气袅袅而生,护在他的周围,这个面容普通的男人眼睛里都是狠戾,拿起旁边的剑就冲出了保护圈。
安妮和朵雅惊恐的抱成一团。
阿尔蒙利拍拍手,随从退回到他的身后。
“怎么,你还想说自己不是瘟疫神使,你的血液可不是那么说的。”阿尔蒙利抽出自己的剑,随意的挽了个剑花,剑气荡的四周花瓣簌簌而落,而后又消失在地上。
兰斯面色扭曲,脸上布满了灰色的裂痕,看起来比刚刚还要可怕,粗喘着气,他用剑刃抹了一把掌心的黑色血液,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洞。
阿尔蒙利挑眉:“今天就让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吧,不用感谢我,我是你的命运终结者。”
兰斯直起身体,将剑插入地面,右手指尖生疏的化了一个圈,他的血脉瞬间如注,从腕口处涌入剑身。
“剑啊,吸取我的脏污之血吧,变成吾之半臂。”
阿尔蒙利随即上前砍了下去,兰斯握剑抵住,两人的剑相触的地方,白光炸起,气流汹涌,灰色的雾气,黑色的血液和对面的绿色光晕寸步不让。
“嗯哼,力量又变弱了啊,瘟疫神使。”阿尔蒙利剑刃狠狠向下一压,语气阴森。
“我说过,我不是。”兰斯狞笑一声,瞬移开来,然后反手刺入阿尔蒙利的后背,阿尔蒙利不急不缓的用剑抵住他的攻击,长腿一伸,就将兰斯踹入墙内。
伴随着朵雅尖锐恐惧的叫声,墙面坍塌在兰斯身上。
阿尔蒙利看向朵雅,似有点无奈:“听着,他不是你的爸爸,他只是披着你爸爸皮囊的瘟疫神使。”
“我不信我不信!”朵雅疯狂的哭喊着:“他就是我爸爸,他就是的,你是一个坏人,坏人!”
安妮捂住女儿的嘴巴,流着泪的眼睛里满是仇恨。
“你难道没有看见他的血液吗,已经是黑色的了。”阿尔蒙利从地上抹了一点黑色的血液点在墙壁上的藤蔓上,藤蔓瞬间失去了光泽,叶子泛黄,花朵凋零。
“看,他不是。”
阿尔蒙利走到墙角处,举起手里的剑,高高抬起,然后猛的刺下,黑色的血液喷射出来,溅到了阿尔蒙利的脸上,他瞳孔猛的一缩。
一只刺穿的手掌牢牢抓住了即将刺入心脏处的利剑,黑色的血液喷洒在兰斯苍白的脸上,他却忽然笑了起来。
阿尔蒙利心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兰斯就暴起按住阿尔蒙利的脖颈,另一只刺穿的手源源不断的涌出黑色的血液,兰斯手掌用力,阿尔蒙利被迫张开嘴巴,呛喝了一口黑色的血液,瞬间脸上的花纹就暗淡了一些。
“你找死!”阿尔蒙利怒不可遏的怒吼出声。
兰斯被踹到一边,重重咳嗽出一堆血沫,虚弱的坐在地上,他的面前,阿尔蒙利的随从们纷纷拿出剑搁在他的脖颈处,只等阿尔蒙利一声令下,就斩掉他的头颅。
阿尔蒙利感受到心脏处难受的灼烧感,看着自己手臂上花纹颜色的消退,心里杀意更浓。
“我死了,你的瘴毒也就无解了。”兰斯恶劣的笑了起来:“生命女神到时候应该会剥夺你的神使身份吧。”
阿尔蒙利眼皮一跳,将人拎起来揍了一顿:“解药。”
“我,我要活着。”兰斯看着角落里的妻女,声音若游丝。
阿尔蒙利居高临下看着半死的瘟疫神使,神色阴沉冷戾。
龙明围观了一场精彩又凶狠的战斗,他望着求生欲这么强大的兰斯,想了想,开口道:“阿尔蒙利城主,要不别打了,兰斯看起来真的不像是瘟疫神使。”
再打兰斯就要死了,龙明看了一下眼睛通红的朵雅她们。
“兰斯,兰斯他真的不是瘟疫神使。”安妮反应过来,连忙保证道:“我知道他变得很奇怪,但是,他真的不是,也许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但是兰斯他的灵魂不会变,爱意也不会变,他就是兰斯。”
阿尔蒙利深呼吸了一口气,指尖微动,心口处就像是地狱之火在焚烧一般。
“也许,我们应该冷静一点看待事情。”奥利奥出声了,他的声音总是自带大海般的包容清冷,让双方都冷静了一点。
奥利奥看了一圈,勉强找了一个完好的长桌和一些椅子,兰斯拖着残破的身躯坐到了椅子上,灰色的保护幕消失,朵雅和安妮立刻飞奔向他,紧张又担忧的看着他。
“爸爸,你没事吧?”朵雅抽了抽鼻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受伤的爸爸。
“没,没事。”兰斯把妻子安抚好,擦了擦手上的血,摸了摸女儿的脸,露出了一个笑容:“爸爸没事。”
阿尔蒙利面无表情的坐在他的对面,身后就是他的随从。
龙明坐在主位上,格鲁拿出一盒蜜饯给他。
大龙们坐在两侧,赛格没敢坐,本来想拿出游记本,后来被阿尔蒙利城主瞥了一眼,瞬间冻的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奥利奥两手交叉搭在桌面上,黑色的法师袍在龙明看来非常像大法官,就连声音都是有条不紊,不急不缓。
“兰斯先生爱护家人的举动很是伟大。”
兰斯握紧妻子的手,警惕的看着奥利奥,脸庞脏污,眼神锐利的像是一只鹰,不见疲态,或者说,他不敢露出一点点的疲软,因为阿尔蒙利会对他下死手。
“城主大人对女神的信仰也是令人动容的。”
阿尔蒙利垂下眼眸,不为所动。
“但是我观察了下来,阿尔蒙利城主和兰斯先生或许有误会也说不定。”奥利奥嗓音温和:“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兰斯先生真的是瘟疫神使吗?”
这才是一切的□□。
“不是。”兰斯立刻回道。
“当然。”阿尔蒙利紧跟着反击。
“那么,请兰斯先生证明一下自己不是瘟疫神使吧,毕竟种种证据表明,您的确是。”奥利奥看向兰斯,微微一笑:“想必为了您妻女的安全,您一定非常乐意解答,诱您进去的男人是否就是原本的瘟疫神使,而当初您是怎么逃脱的,那个瘟疫神使又去了哪里。”
“只要回答出来,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阿尔蒙利望着兰斯,等待着他的答案。
兰斯闭上眼睛,眼球剧烈颤动了几下,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那个诱我进入森林的男人就是瘟疫神使,他当时穿着牧师袍,引诱我森林里面有月亮花,我一时不察上当了,到了森林之后,他就显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兰斯慢慢说道:“那个男人说我有一个非常特殊的灵魂,他想吃了我,我当时被绑住,那个男人浑身都在黑色的雾气下面,他化作雾气钻入了我的身体里,后来我就晕了。”
龙明听得紧张的握住了爪子。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那个男人要吞噬我的灵魂,我很痛苦又害怕。”
“可是在最后,我依靠强烈的信念反吃了他。”
兰斯再次闭上眼睛,显然不想回忆以前的事情:“虽然我吃了他,但是他的记忆我并没有完全吸收到,只能隐约了解一点,只知道他是瘟疫神使还有简单的一些咒语而已,而且吞噬他以后,我也受到了一些无法弥补的伤害。”
阿尔蒙利听完之后,沉默的打量着兰斯。
“这就是我的亲身经历。”兰斯握住妻子的手,吻了上去:“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回来的,你们是我唯一不能放弃的存在,我爱你们。”
“亲爱的,你也是。”安妮抱住自己的爱人,泪如雨下。
龙明感觉到头顶一轻,原来是独眼魔君飞了下来,落在他的手上。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阿尔蒙利下巴微抬,双眸紧紧的盯着兰斯:“我会一直看着你的,直到你露出真面目,瘟疫神使。”
兰斯抱住自己的家人,直视着阿尔蒙利:“以前那些事是瘟疫神使做的,不是我做的。”
阿尔蒙利冷笑了一声:“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你怎么确定你完全吞噬他了,你就不怕他还躲在你的灵魂深处,等待着有一天取代你。”
奥利奥看两人即将又吵起来,指尖轻扣桌面,有点无奈:“城主大人,兰斯,不要吵了。”
“两位都受了伤,不如兰斯先生先为城主大人治疗一下。”
阿尔蒙利平复了一下心情,想看看这个瘟疫神使到底怎么做。
“除非他可以保证不伤害我的家人。”兰斯提出了要求。
奥利奥看向阿尔蒙利。
“可以,我以生命女□□义发誓,绝不会伤害普通人。”阿尔蒙利眯眼望着对面的男人。
兰斯这才走到阿尔蒙利旁边不远处:“你把手放到桌上。”
阿尔蒙利照做,兰斯指尖在他手腕上划过,洇出一道血痕,没过一会,黑色的血液就从手腕伤口处流了出来。
阿尔蒙利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没有了灼烧感,才将袖口放下。
他看着这一家三口,薄唇紧抿。
兰斯退回去,紧紧拉着妻子的手把女儿抱在自己怀里,警惕的望着那个城主。
“你刚刚所说的无法弥补的伤害是什么?”阿尔蒙利想起刚刚兰斯的话,决定查问到底。
兰斯身体一僵。
龙明眨了眨眼睛,他们好像知道,认真想想,对于一个正值青年的男人来说,的确是一个无法弥补的伤害。
“怎么,不敢说?”阿尔蒙利语气瞬间沉了下来。
安妮抓住丈夫的衣服,紧张的看着他:“亲爱的,你怎么了?”
兰斯眉头微皱,深呼吸了一口气,板着脸把假发拿了下来:“我吞噬掉那个男人之后,发现自己的头发没有了。”
阿尔蒙利:……
安妮和朵雅:……
兰斯把假发戴上,语气分外沉重:“我还没有到中年,我不想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