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平凡的, 初春的夜晚。
夜空闪烁的星星, 清凉湿润的夜风,风吹密林的沙沙声。还有密林中映着月色、波光粼粼的石潭, 石潭对岸跳跃的篝火,篝火旁高声谈笑、八卦吹牛的挖矿小队。
这不是风雨雷电交加的剑冢,也不是什么重要特殊的地方,只是霁霄看着月光下的孟雪里,想说就说了。情不自禁也罢、水到渠成也罢,既然开口,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又认真补充道:
“我以前做的不好, 这次会努力学,我想和你从头来过。”
孟雪里正值万念俱灰之际, 亲口戳穿自己的谎言, 心里闷闷的难受。本来听着徒弟的安慰稍感舒缓,谁知肖停云话锋一转,如一道晴空霹雳砸下, 然后他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孟雪里怔怔问:“你说,选什么?”
肖停云倾身过来, 握住他的手。两人近在咫尺。
他看着那双眼中炽热、明亮神采, 倏忽心头一动,才敢确信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
孟雪里好像被烫到,猛然抽出手。
与那夜藏初见时,一模一样的悸动淹没了他, 随之而来是海潮般的羞耻、惶恐、愤怒,使他瞪圆眼睛,几乎说不清话:
“你疯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霁霄平静道:“我没疯。跟我在一起吧,不管你是人,还是妖魔。”
与被荆荻表白完全不同,孟雪里竟然感到一丝隐秘、不可告人的甜意。为了掩饰这种不该有的情绪,他更觉得羞耻愤怒:“我是霁霄道侣!当年钟敲九响,八方来贺,拜过寒山宗祠的道侣!”
霁霄:“可你刚才说,你不喜欢霁霄,与他是假道侣。”
“我告诉你事情真相,是因为你有权知道,不是、不是让你起这种心思的,我是你长辈!”
“这根本不是问题。”霁霄心想,妖族分明不讲伦常,你变成人,却讲究起来了。
然而孟雪里的意思是“父子”,霁霄以为他说“师徒”。
“放肆!你再敢胡说,我就打断你的腿!”孟雪里身体微微发抖。
他想,难道真是我有问题?还是现在修行界年轻剑修的审美,全都出了问题?
肖停云像霁霄留给自己的礼物,又像一件凝结自己心血的最好作品。长春峰中,桃花树下,陪他修行,陪他研读初入道,一天天看他成材,像一颗小树茁壮成长,然后某个夜晚,突然长歪了……
平日打一下都舍不得,现在一刀两断砍了树?怎么可能?
孟雪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竟想出一种掩耳盗铃、幼稚至极的处理方法:“你立刻道歉,我只当从没听过,我们还做师徒。”
霁霄微微叹息,不是替自己惋惜,只是心疼孟雪里倒霉,接二连三遭到惨痛打击——还没有从荆荻的阴影走出来,又被不喜欢的人表白。
他说:“是我失礼了。很抱歉,让你苦恼。”
孟雪里闻言松了口气,又觉怅然若失。
他站起身:“那你自己冷静一下。”我也冷静一下。
“别走。我很冷静。”霁霄轻声道。他示意孟雪里看对面熄灭的篝火,“他们都睡了,你也休息吧。只当我说的话,都是梦话。一觉醒来,我们还是师徒。”
只要两人相伴,未来路还长。
孟雪里看向对岸,如果再跟肖停云闹下去,弄出动静吵醒挖矿小队,只怕刚出秘境,全修行界都知道,霁霄道侣被徒弟表白了。
他连连点头:“一定是这样,你一时迷障,才说了梦话。”
霁霄闷闷地答应:“嗯。”
孟雪里对着一池波光潭水,试图打坐入定不成,便靠在树干上假寐。刚闭上眼睛,脑海里又跳出肖停云的影子。
孟雪里有些崩溃,“可我睡不着啊!你敲晕我吧!”
霁霄轻轻叹气。
……
孟雪里又做梦了。
还像之前的梦境一般,他没有做人,犹是灵貂之身,一身顺滑柔软皮毛,卧在霁霄膝头打盹。
霁霄坐在案前,一手翻书,一手轻轻抚摸他,从头到背。金丝桃花味香甜的春风,自窗棂外吹进来,不时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孟雪里睡得舒服,刚想翻身露出肚皮,忽然身体一沉,发现自己竟变作人身,跨坐在霁霄身上。
他惊愕抬眼,两人四目相对,呼吸交缠。霁霄冷漠如冰雪的面容,变成了肖停云笑着的脸。
“我比他好,你选我吧。”
“不!”孟雪里向下坠落,陷入一片黑暗中。
“没事吧?”一线星火照亮黑暗,有人一手拥着他后背,一手接住烛台。
怦然心动的瞬间,烛火照亮那人面容,却是霁霄的脸:“说什么忠心耿耿,我尸骨未寒,你就勾引我儿子?”
孟雪里急切道:“我没有!停云还小,只是一时糊涂!”
霁霄摇头:“师兄说得没错,妖最会骗人,最会蛊惑人心。”
“啊!!”
孟雪里悚然惊醒,睁眼看见黎明天色,浅淡月影。
他长舒一口气,幸好是场梦。
可是心跳还未平息,后颈到尾椎骨一阵阵发麻,又酥又热,好像真被人摸透了。
“完了,我完了。”他喃喃自语。
霁霄轻轻拍他后背:“梦魇了?没事吧?”
孟雪里又是一惊,发现自己靠在徒弟肩头,赶忙起身:“你怎么在这儿?!”
霁霄:“……你睡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霁霄:处对象不?满级剑尊号,带飞带躺赢,副本随便过
雪里:不处
霁霄:等等我换个小号
肖停云:处对象不?二婚选我我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