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从贾府回到林宅,竟是觉得无比的疲倦,不仅是一整天的应酬叫她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而且这心底,也空落落的别扭。
原本在扬州的时候,她心里还想得好好儿的,回了京城,怎么和娘家走动,怎么让玉儿和霁儿和外祖家亲近,怎么让娘家人相助帮着寻好的木料给玉儿做嫁妆……
如今这些,她却不好朝贾家开口了。可是,林家在京城的根基,并不深厚,与林海交好的,也大多都是翰林清流,这大量的、同质地的上好木料她寻摸起来,却并非那般容易的。
不过,贾敏只愁了两日,就有那专做南北木料的商户自荐上门,上好的紫檀木,都是大料,用来打床、柜等等,绰绰有余。最让贾敏欣喜的,是两块放在小匣子里面的黄杨木,黄杨木是木中之王,有千年长一寸的传说,所以这两块黄杨木都不过巴掌大小,只够用来做木梳或镶嵌的,但是这两块小木料的价值,却并不比紫檀木少多少。
贾敏经历了黛玉中毒一事,如今行事也非常小心了,这商户来得实在是太巧合了,贾敏难免生了疑心,并不敢随意买下这些木料――即便这价格实在是十分合适,即便这木料正是她如今急需的。
不过,在诚恪郡王妃下帖子给她邀请她过府赏花之后,贾敏终于是放心地收下了这批木料,叫了有名的木匠师傅打造妆奁去了。
贾敏被迎进诚恪郡王府时,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大名鼎鼎的诚恪郡王妃。诚恪郡王妃裘卿妤的容貌,是艳丽雍容的,衬着那一身的华服,那种皇家气度,叫贾敏心底微微有些异样。
诚恪郡王非并不是这个时代典型的端慧女子,却是叫大多数女子羡慕的对象。她与庄晔幼时定亲、两小无猜、伉俪情深,最重要的是,诚恪郡王一直都没有纳过妾,据说连一个同房丫头都没有。
诚恪郡王妃比诚恪郡王还要大上一岁,而庄晔从十四岁起就去了西北军,一呆就是五年,直到庄晔回京和裘卿妤成亲,她已经二十岁了,这绝对已经是老姑娘的年纪了。可是即便如此,比起年近四十的贾敏,如今才仅仅二十八岁的裘卿妤,实在是要年轻许多了。更何况,裘卿妤身份尊贵,生活顺遂,保养得好,气色更佳,看起来便似二十出头的模样。
贾敏看了这样明显露着幸福模样的裘卿妤,心底不是不羡慕的。只是这般年轻的亲家母,倒让她觉得有些尴尬,不由得想起自己多年无所出的处境来。若是她当年一进林家们就能怀上孩子,到如今,说不定就该是给孙子辈相亲事了。
裘卿妤本身不是个爱摆王妃架子的人,许是跟庄晔处得久了,脾性相投,这骨子里就透着股飒爽的英气,为人处世也都是极爽利的,更何况如今她做的事情,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抢了人家的女儿自己养了,自然不会对贾敏摆什么王妃的架子。
贾敏到底国公府嫡女,自身的气度也是不差的,在裘卿妤面前也不至于没有底气,但到底还是会顾忌对方的身份,言谈之中也是不乏恭敬的。
更何况,看着裘卿妤如今的模样,贾敏也难免对黛玉未来的境况有了期盼,女儿能过得幸福,不就是一个母亲最大的愿望了吗?而且,诚恪郡王府还能察觉到她缺乏好木料的窘境,找了人迂回地给她送了来,也没叫林家失了面子,可见对黛玉也是十分看重的。
至此,贾敏对于黛玉早嫁的而生出的些许不满终究是散去了大半,毕竟就算黛玉由着她好好教养长大了,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也不一定就能寻了诚恪郡王府这么一门好亲事。
有了合适的木料,黛玉的嫁妆就不差什么了,贾敏又在城外给她买了几个陪嫁的庄子、在城里买了几个陪嫁的铺子,生怕委屈了她半分。
嫁妆的准备不再有问题了,可看着黛玉稚嫩懵懂的脸孔,贾敏最最担心的,却还是黛玉的教养问题。不是说黛玉不好,可她毕竟还小,甚至才刚刚开始学字,女红针线、管家理事,这些姑娘家该学的东西,她却还没来得及学。也不知她再长大些,诚恪郡王妃会不会悉心照顾她、教导她。
到了如今,贾敏虽然觉得不好,却也是希望诚恪郡王妃以后都没有孩子的好,这样才不会分薄了她的注意力去。可若是王妃不再有孩子,诚恪郡王说不得就必然要纳侧妃的了,这样诚恪郡王府的环境又会变得复杂,玉儿没了她这个亲生母亲涓滴不漏的保护,能不能好好儿地长大。
日子就在贾敏的百般纠结之中渐渐地过去,眼看着婚期将近,林海也被批了假期回了京城,贾敏躲着黛玉,又哭了好几场。
黛玉自中毒之后,虽然健康上面没有问题,但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儿肉,又给瘦了回去,相比起胖乎乎的林霁来,真的像是要被一阵风就吹走的了。
黛玉的亲事到底是办得急了些,贾敏又事事亲为,生怕出了半分差错,到得后来竟是觉得身子有些虚了,若非黛玉哭着说出“若是带累了母亲病倒,女儿又如何安心?”的话,使得贾敏不得不注意将养,保不齐就要真给累病倒了。
贾家这次倒是安分,贾母只跟贾敏略提了提要不要叫两个嫂子过去林宅帮忙,贾敏推辞之后,贾母也就不勉强了。一来邢夫人贪财没本事,王夫人和贾敏更是有些不和睦的,二来也是因为贾府如今和林家到底有些隔阂,贾母不敢操之过急,徒惹不快。只是,在贾母的心里到底是生了些不快的。
当然在重要的日子里,贾家的人都是一个不敢拉的到齐了的,就连王夫人妄图称病,也叫贾母好一通敲打,拿了贾宝玉和贾圆春的前程说事,才使得王夫人终于是僵着一张笑脸到场做起了木头人。
贾母在贾敏回府相劝之后,做足了戏便安心地好生将养起了身体,只是那段日子到底将身子作践得过了火,再加上东平王府事发被抄家,怕连累到了自己身上,提心吊胆良久,如今越发显得老态龙钟。
可即便如此,在黛玉出嫁前两天添妆的时候,贾母还是亲自到了。
贾母等人给黛玉添妆的东西都是极好的,不过贾敏经一事长一智,当晚就叫人仔细验看了所有来添妆之人所赠之物,但凡觉得有些不妥当的,就想法找了类似的替换了去,半点儿不敢叫黛玉的嫁妆里面被人混了不妥当的东西进去,到时候不仅害了黛玉,甚至可能会连累得害了诚恪郡王府上的人,若是如此,这林家就绝对保不住了。
如此做着的贾敏,心底也难免有些苦涩发凉。
贾母虽然不知贾敏对贾府已经防备至此,却也能够察觉女儿待她,甚至不若两人分隔南北不得相见时那般热络,心底不禁生了些埋怨。总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甚至都如此放低姿态了,之前更是大病一场,这母女之间,哪还能有隔夜仇的?贾敏也未免太过计较了。
贾母自东平郡王府被抄之后,提心吊胆地等了许久,发现没有半丝牵扯到自己和贾府,便觉得她的计策成功了,瞒过了所有人去,这心底倒真把自己当成了爱女心切叫人利用蒙骗了的老太太了,虽然事情有些不妥,却也是情有可原的,便是错了,那也是旁人的错。
东平郡王府被抄家,却是因为前段时间突然有很多人拿着各种的罪证,到大理寺状告东平郡王或与东平郡王府相关的人,强抢民女、包揽讼司、贪腐揽财、威逼恐吓……这事很快就落了幕,东平郡王数罪并罚,判了斩首。东平王府被抄了家,府里的人,也都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东平太妃虽然因着年迈,被饶了过去,可她毕竟年纪大了,经历了这些,没多久便一病死了。似乎只是一夜之间,这偌大的一个王府,就灰飞烟灭了。
贾母是清楚这里面的龌龊的,这事必然是因为黛玉中毒引发出来的。到了这时,贾母才清楚,在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倾轧中,一个王府尚且不过如此,他们这个没落中的国公府,又能算的了什么?贾母的心底又坚定了借着黛玉攀附诚恪郡王府的决心。只是她自以为东平郡王府的事情没有牵扯到她便是瞒过去了,并且随着东平太妃的死,她的把柄也已经不存在了,却不知,东平太妃在临死前,恨上了带出这些事情的黛玉,也恨上了贾母,所以把她和贾母之间的交易说了个透透的,就想着给她们添堵。
却是庄晔和裘卿妤顾忌着黛玉,把这件事情瞒了下来。凭着东平太妃临终攀咬,想要就此处置了贾母,实在是有些证据不足。更何况,如今对付一个贾母,于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反正黛玉只要进了诚恪郡王府的门,自有他们护着,一个后宅老太太还不至于叫他们犯难惧怕。若真到了贾母惹怒他们的地步,自有旁的方法去对付了她,何必牵扯出黛玉中毒的事情来?更何况这亲亲眷眷算计利用的事情,闹将出来又有什么好,白白做了旁人的谈资罢了。便是庄晔和裘卿妤向来不惧旁人的言语,也不想让稚嫩懵懂的儿媳妇遭了旁人的非议,至少要等到她成长得足够坚强时,才能让她去顶了那风雨,揠苗助长的事情,却是不能够做的。
当然,在黛玉中毒这个事件中,因着各种原因被放过的人不止是一个贾母,因为这件事情,查到东平王府便算了结了。
这倒不是庄妥什椴幌氯チ耍饧虑槠涫挡榈蕉酵醺飞希悄缓笾魇梗餮廴艘豢淳椭懒恕5牵床坏貌环凼翁剑辉偕罹浚蛭瞧涫凳敲靼椎模退阏娴哪芄恢っ髡饧虑槭腔嗜幼珊驼绻箦谀缓笾魇梗馄菊饧虑橐舶獠坏顾牵慰鏊茄垢鸭坏接辛Φ闹ぞ荨5且坏┧墙分赶蜃珊驼绻箦呐抡剂死恚湓谛档劾铮彩窍缘昧贡n颐挥惺肿闱榈摹t谌缃裾飧鼋粢赝罚坏貌辉菔狈殴牵坏茸沤茨芄凰忱坛谢饰唬筒慌旅挥谢崾帐傲怂恰
不过,庄晔的脾气决定了他行事的风格,自然是不可能息事宁人的。就算不能彻底扳倒了庄晟,也不介意给他添堵的。一段时间下来,这庄晔所做的事情简直就跟唱大戏的一样,毫无章法却又让人觉得他是真性情。今日里,找人到庄晟名下的产业闹事;明日里又找借口把庄晟门下得用的人打了一顿;最叫人哭笑不得的,便是唆使庄煜伙同庄焰把庄晟府上排行三、四的两个小儿子揍了一顿――庄晟长子和次子年长,怕庄煜和庄焰打不过,又不能叫侍卫去以下犯上;至于晚上借口找自己府上丢失的小猫带了人整晚在庄晟的忠善郡王府外闹腾这种小事,更是不胜枚举。
直把庄晟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便是闹到玄康帝面前,玄康帝也不过训斥庄晔几顿,后来庄晔闹够了,收敛了,玄康帝也没有重罚于他。
也因着庄晔这一闹,玄康帝反而觉得没事了。因为庄晔从小就是个横冲直撞的,若他隐忍着什么都不做,反而会让玄康帝一心他和庄沽袅撕笫郑缃裾獍隳痔诠恕9涣耍簿透闷较17恕
庄焕6切档垡皇纸痰汲隼吹模滦档鄣男乃家彩羌肌p档墼趺椿崾歉龊康模孔傻哪堑阈乃迹训勒娴牟欢坑绕涫窃谧锍鍪轮蟆?烧獯蔚氖虑椋降撞皇欠5谧约旱纳砩稀5踔烈膊皇欠5谧约旱亩锷砩希主煊竦姆萘吭僦兀还强丛谒谧首铀糜幸娴姆萆希睦锘鼓茉焦约呵咨亩尤ィ
玄康帝会想着粉饰太平,保下庄晟,也属人之常情。杀子毕竟不是什么好名声,杀了一个,玄康帝反而心软了,不想在自己手上再折掉一个儿子了。玄康帝想着,只要他将来把位子传给了庄杉涣酥竿慊崴佬牧恕2磺笏切钟训芄В磺笏悄芄黄桨蚕啻Π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