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四号见两个当事人这么镇定,也不好表现得太土气,一个个走进房间,关上门,站在桌子的四周,将战湛和寒非邪包围在中央。
“……”战湛道,“坐。”
一号道:“小公爷面前,我们不敢坐。”
之前坐那么多次是刚吃完雄心豹子胆吗?战湛斜眼看他,“要不我躺桌上,你们坐?”
一到四号依言坐下了。
……
战湛看着将桌子挤得满满当当而不自觉的一到四号,抬起屁股将凳子往后挪了挪,将胳膊胸快挤成一条的自己从狭窄的空间中解脱出来,“不能回天都的话,我们应该朝哪里走?”
二号道:“还有两个去处。紫气帝国和死亡平原。”
战湛心思活动起来。
四号紧张道:“这两个都不是好地方!”
……身在腾云帝国,就不要嫌弃同类了。
战湛摇摇头道:“我没说我要去。”
一到四号、寒非邪默默地看着他:你脸上都写着。
战湛嘿嘿干笑,“趁着年轻,要多走走,固步自封很容易老年痴呆。”
四号急了,“小公爷,你刚刚明明没说要去!”
“也没说不去。”战湛挠头道,“我就是好奇。”谁能像他这样跨界旅行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当然要长长见识。不过他也知道战湛这个身份很特殊,四处瞎逛没什么好下场,热乎乎的心顿时冷却不少,“照你们的意思,还是回天都?”
一号犹豫了下道:“只要元帅和公主在,皇帝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手。死亡平原的亡骑正与我们打仗,紫气帝国与我国的关系也很紧张,以小公爷的身份,实在不宜涉险。”
三号四号连连点头。
寒非邪眼珠子动了动,见除了二号之外,其他三个都深信不疑的样子,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从小独立,生性多疑,不喜欢将安全寄托于对手的仁慈与懦弱,因为再仁慈懦弱的人也有跳墙的时候。但他不了解紫气帝国和死亡平原,因此不好随意发表看法。
二号慢吞吞道:“我觉得胖胖让我们别回天都一定有他的道理。”
“胖胖?”其他人都看他。
二号面不改色道:“叫老头太不礼貌。”
战湛等人:“……”难道胖胖是礼貌用语吗?
战湛见一号二号各有各的道理,把目光放在寒非邪的身上。
寒非邪道:“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具体怎么样还是先打听清楚。”
其他人都信服地点头。
二三四号出去打听消息,一号留守,战湛和寒非邪看家。
回到两人世界时,好不容易消除的尴尬又死灰复燃。
战湛本想坐在床边,可看到凌乱的被褥,浑身汗毛毫无预警地就竖了起来,寒非邪贴着自己嘴唇的一幕在眼前不断闪烁,连带床也在闪闪发光。
他敲了敲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上。
寒非邪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一个跨步冲到他面前想扶他,却听到战湛喉咙里发出古怪呜咽声。
战湛:“……”擦!这声音绝对不是他发出来的!
寒非邪:“……”他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各怀心思地彼此打量着。
战湛抢先开口道:“刚刚的声音……呵呵,好奇怪啊。”
寒非邪道:“你不是说饿了吗?我帮你叫东西吃。”
“好好好……”战湛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欢送他出门,然后捂住脸。他一定是病入膏肓了,才会一会儿幻听一会儿幻声……
对,是幻声!刚刚的呜咽声绝对不是他发出来的!
呜咽声在战湛的脑海里不死心地回响了两下,就销声匿迹。
哼哼,这下还不打败你!
战湛还来不及得意,脑海中又想起寒非邪的呻|吟声,带着点慵懒,带着点沙哑,带着点****……然后,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他发现自己居然有点硬了!
擦!
幻觉到硬了!
他是有多****……
门外传来动静,战湛飞扑****,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寒非邪听到床剧烈摇晃了一下,忙走过来,“你……”
“饿昏了。”战湛“虚弱”地说。
“……”寒非邪递给他一个干硬冷馒头,“先垫着。”
战湛拿过来塞进嘴巴,继续瘫在那儿。
寒非邪看着他慵懒的小模样,心里头痒痒的,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冷水,背对着他慢慢地喝着。
战湛夹着腿,默念着:一二三四五,有管不能撸。五四三二一,吃馒头真苦。等身体的反应慢慢下去,他才松了口气,然后听到寒非邪道:“恭喜。”
“……”战湛身体僵住了。他知道了?怪不得转过身去!可是这种事有什么好恭喜的?总不会因为他证明了男人在下半身思考时那条名为理智的弦还可以粗长直不易断吧?
寒非邪没听到他回答,转过头,却看到一副见鬼的模样瞪着自己。
战湛一手抓着馒头,颤声道:“你当做不知道也可以的。”
寒非邪眉头拧起来,“你不希望我知道?”
“这种事情……”战湛声音抖得更厉害,“隐秘一点比较好。”
寒非邪道:“为什么?”
“为什么?!”战湛面容微微扭曲。虽说男人能硬起来不是什么坏事,可也没到奔走相告齐聚一堂交流分享的地步吧?
寒非邪道:“突破剑君有什么好隐瞒的?”
“……突破剑君?”
“你不是突破了吗?”
“嗯。”馒头被战湛捏成骨头状,“嗯!嗯嗯嗯!没错的!”
寒非邪知道症结出在哪儿了,“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是……呵呵呵呵……”战湛绝不会承认自己刚刚偷偷摸摸地硬了又软了,“我以为是馒头。”
寒非邪道:“借口找得很有水平。”
“哪里哪里。”
“一听就是借口。”
“……你不能假装没看出来吗?”
“在显得你智商低和显得我智商低的选择中,我选择前者。”
“……”
正好店伙计送饭过来,战湛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先填饱肚子。等填饱肚子,二三四号都先后回来了。
三个人面色凝重,让战湛等人心情跟着沉重起来。
二号道:“皇帝封卫盛为南地行省督察史,督察南地行释栈乱哄哄的,客人们都慌慌张张地往外跑。
战湛他们顺着人流到楼梯口张望了一眼,士兵们并不干涉他们,只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
寒非邪道:“我们混在他们中间出去。”
战湛道:“万一打起来,误伤到别人怎么办?”
寒非邪想的就是靠他们掩护,误伤不误伤的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
“从屋顶走。”
一个声音硬生生地□来。
寒非邪和战湛回头,就看到胖老头缩着手站在那里,眼睛微微眯着,显示不满,“让你们低调地过两日,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战湛苦笑道:“没办法,举手投足都备受瞩目。”
胖老头毫无幽默感地瞪了他一眼,“跟我来。”
战湛犹豫了一下,跟在他后面。
胖老头领着他们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推开门。正对着门的位置斜放着一张梯子,上面那头搭着屋顶的洞,能容一人出入。“城里到处是找你们的人,你们先去我那屋子避一避。”他掏出一张地址给寒非邪,然后不耐烦地推了战湛一把。
“你怎么办?”战湛不放心地问。
胖老头道:“我又没有杀人放火烧杀抢掠,怕什么?”
“……”
战湛顺着梯子爬到头,外头天色昏黄。他伏下|身子,踩着瓦片,朝边上靠了靠,探出头去。卫盛不见了,士兵还守着,好似并不急于进攻。
他没有多想,照着地图,跑了几个屋顶,然后才回到胖老头那间院子里。
这一天他们累得够呛,当下也没说什么,各自找了个地方歇息。到第二天早上,胖老头已经回来了,带回来三只烧鸡十二个馒头。
战湛等人闻着香气就饿了,当下不客气地吃起来。
老头等他们吃得差不多才道:“你们四个一会儿跟我去放火。”
一号吃馒头的手一顿,“谁家?”
老头道:“你管那么多,跟着我就是了。”
一号道:“战家军纪,擅自扰民者,执杖刑一百。”
老头眼底有了笑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呢?”
一号听他这么说,稍稍安心。
老头对吃得满嘴油的战湛道:“到时候城中大乱,你们俩趁乱走吧。”
战湛呆了呆道:“我们俩?”
老头道:“谁跟你我们?我说你跟他。”他指的是寒非邪。
一号张嘴欲言,就被老头一眼瞪了回去。
二号扯了扯他的衣服,摇摇头。
战湛道:“他们跟我出来的,我就要把他们平平安安地带回去。”
老头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有这意识。不过你们俩是通缉犯,自己能平平安安回去就是祖上烧香了,他们跟着我比跟着你们安全。而且两个人的目标比六个人小,跑起来容易。他们的目标是你们,你们安全了,所有人都安全了。”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给寒非邪。
战湛对他随手掏地图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老头道:“你们去死亡平原找这个人,他会收留你们。你们先躲上一阵子,等风头过了,我会通知你们回来。”
战湛还是不放心把一号等人留下,对他嘀嘀咕咕个没完。
老头烦了,“这是你爹的意思。”
战湛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你怎么知道?”
“你爹写信说的。他们几个本来是保护你的,现在你修为比他们高,已经用不着他们了,该独立起来。听说你现在连洗脸水都要他们打是不是?”
战湛道:“**方面的事,我无可奉告。”
二号对着老头,突兀地问道:“炒面放什么好吃?”
老头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醋。”
二号露出会心一笑。
战湛凑过去,“讲什么暗号,说点给我听听好吗?”
老头拉下脸,“小小年纪,吃什么醋!”
“……”战湛深沉道,“你很像一本著作。”
“什么著作?”
“《傲慢与偏见》。”
正午将近,胖老头带着四个纵火犯出发。
战湛和寒非邪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聊天。战湛想起二号临走前的提醒,“二号说胖胖是我爹最信任的参将。”
寒非邪道:“戴了面具?”
“大概是吧。”战湛看得出胖老头不待见自己,不然何必躲躲藏藏地试探自己,直接和一号他们相认,还能省去互相了解的过程。不过考虑到旧战湛的光荣史,胖胖的想法也就不难理解。“你说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
“是安慰?”
寒非邪道:“我觉得卫盛不想抓你。”
“为什么这么说?”
“以他昨天表现而论。”寒非邪道,“你见过猫捉麻雀的时候,先敲锣打鼓地把麻雀惊跑吗?”
战湛想起昨天的大动静,的确像故意为之。
寒非邪又道:“闹了动静也就算了,迟迟不动手,难道是为了拼谁死得晚吗?”
战湛道:“他为什么?”
“夹缝求生。”卫家是云牧皇的亲信,让他们背叛云牧皇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卫家发展至今,要他们完全不为自己考虑,傻乎乎地和战家死磕也不可能,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行走于钢丝上,在两边寻求平衡。
战湛若有所悟。
正午时分,火光冲天而起。
战湛和寒非邪一跃而起。
战湛将法拉利从笼子捧出来,塞进华丽。
法拉利后腿蹬了两下,努力露出脑袋来。
战湛摸摸它的脑袋,“我快成袋鼠了。”
法拉利不知道袋鼠是什么,不过看在他今天喂的烤鸡味道不错的份上,勉为其难地舔了舔他的手掌。
两人打开门出去,外头大呼小叫着火了,快救火。
他们出去的时候,正好听到百姓在讨论失火的地点,据说是岑文斌私下开的绸缎铺。他们不敢逗留,直奔西门。
西门附近有一座兵器库,此时也烧得烈火熊熊,调了不少守城门的士兵过去帮忙,城门口乱成一团。士兵们怕奸细混进来,将所有入城的人都挡在外面,要出去的人倒是不怎么管。
战湛和寒非邪趁机混在人群中溜了出去,跑出好长一段路才停下。
陲安城外是一段缓冲地,没村没镇,只有山和路,再过去,就是被亡骑占领的腾云帝国城池——吉城。
战湛和寒非邪并肩缓缓走着。
从现在开始,他们又要相依为命了。
战湛脑海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然后心里就涌现出自己觉得十分莫名其妙的紧张感。
“酒鬼庄就在死亡平原吧?”他突然道。
寒非邪道:“你想去?”
战湛垂头丧气道:“还不是剑皇。”
寒非邪道:“也许蓝醅不在家。”
战湛双手合什,嘀咕道:“求不在家不在家不在家……”
寒非邪看他认真祈祷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耳朵。
战湛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跳开去,双眼惊恐地看着他。
寒非邪懊恼。自从那天亲了他之后,心底的渴望就像开了闸的洪流,不看到就想着,看到了就想摸摸碰碰……
“你耳朵脏了。”他找了个低劣得不能再低劣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