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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五小姐】
苏珩回到长生殿的时候,萧君雅已经睡下了。
在路上时他神游天外,想是净是以往的糟心事,进了殿看见萧君雅,直觉得无言以对。
若不是此时萧君雅睡了,苏珩当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苏珩坐在床边替她掖掖被角,伸手抚上了她的眉眼,旋即俯首在她眉心亲了一记,喃喃道:“你若不是萧家的人该有多好……”
紧挨着的那人眼睫颤了颤,惊得苏珩心头一跳,却见其只是别了脸继续睡着,这才放下了心来。
哪料心头松了没有片刻,那人就悠悠转醒了。
迎面对上萧君雅睡眼朦胧的眼睛,苏珩觉得自己耳根子都红了,燥热的厉害。那人却柔柔一笑,将手伸出被褥,抬起来勾住了他的颈脖,在他面颊上蹭了蹭,轻轻笑道:“皇上回来啦。”
苏珩瞅着萧君雅微阖上的眼睛,方才话语似梦呓一般,唇角不自觉就勾起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君雅,现在天冷,别把胳膊露出来。”
萧君雅闭着眼睛乖顺的点头,任由着苏珩将她的手臂放下来重新塞回被窝里。她倒是像真的梦呓,朦朦胧胧间又睡着了,惹得苏珩笑的无奈却又满脸温馨,挨着她的脸颊亲了亲,这才心满意足去了宣政殿。
时值正午,萧君雅才算是睡饱,今儿个早晨折腾了那么多事,和张美人说完话,就觉得累到不行,回去内殿,头一沾上枕头便睡了起来。隐约里好像苏珩来过一次……
“娘娘,皇上确实来过了,见娘娘睡了,便又去了宣政殿。”春分一边服侍皇后穿衣一边说道,“如今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了,奴婢见娘娘睡的熟,本想着晚一点叫娘娘的,没想到娘娘自己醒了……皇上大概已经在宣政殿用过了。”
萧君雅“嗯”了一声,又接着听春分语带抱怨的说道:“就算是进了冷宫,那还是便宜她了!”
闻言,萧君雅笑笑,说:“冷宫可是个好地方,倍受皇上喜爱的馨妃去了冷宫,不是比死更让她难堪。”
春分面露沉思,但极快的又被不满所代替,“她就算死一百次一万次都不足解恨!”
萧君雅拍拍春分的肩膀,道:“行了,快去传膳罢。”
春分深吸一口气,把心头情绪波动压下去,点点头便先去传膳,唤了如意进来侍候。
一日之内,梅婷宫连下两道旨意。
第一道将连可欣降为最末等充衣,幽禁梅婷宫,且让梅婷宫诸位迁去常平宫。
第二道将连可欣打入冷宫,褫夺封号。
这两道旨意相继下达,顿引六宫哗然。
陈嫔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兴高采烈的同时亦没有忘了说服白容华去争宠。
白容华唯今只有苦笑的份,至今才看出陈嫔本质,为了自己甘愿出卖姐妹。
“姐姐的好意我心里清楚,可是……我是真心不愿去争什么帝宠,这样安静度日便是我想要的。”白容华扯着唇角笑,带着苦涩无奈。
“阿滢,你别骗我。你我相处了这么久,也算是摸清了你的性子,你心里有事,我知道。”陈嫔皱眉。
白容华心头微跳,面上不曾表露一分,“我心里哪有什么事情,姐姐勿要乱想。”
陈嫔眉眼皆笑,说:“你我姐妹之间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她一顿,带了嗔怪看着白容华,“除非,你没把我当成好姐妹。”
白容华心里汗颜,话还未说出,陈嫔却已经自顾自的说了出来,“在你面前,我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现在连可欣已经不足为惧,我只等安心生下孩子便是。我这胎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帝姬还是皇子,此后也算是有了保障。”
“可阿滢你呢……我能理解你想要安静度日的想法……可是我是真不忍心看你这样……至少,我是说至少,不要帝宠,但能有个孩子也是保障啊!”陈嫔神色略有激动,眼神带了丝灼热,握着白容华的手也不自觉的用了些力。
白容华被陈嫔这一番话说的甚感无语,只道:“姐姐好意妹妹心领了,可是……我确实没那个心……”
陈嫔热情不减,又道:“我也算侍候了皇上有些时日了,算是摸清了他的一些习性。阿滢你如果有心,要成为宠妃可谓是极其简单,皇上看你的眼神和看其他人是有不同的,但是错就错在阿滢性子太过文静淡然。”陈嫔凝着白容华看,意味深长的说着,“这个宫里,性子淡漠还能成为宠妃的,也只有一个姚贵姬罢了。”
白容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便道:“如今连氏入了冷宫,柔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尽管说出来,如果我能办到,那必会倾尽全力。”她正着神色,一字一句,“但是,唯求你不要再这般让我为难了。”
听闻白容华唤她“柔儿”而不是“姐姐”,陈嫔面上表情收敛了几分,也察觉出了自己方才太过心急,话语有些不妥当,讪讪然的说道:“哪里,阿滢怎么会这么想,我也是为了你好……”
白容华挑挑眉,“好吧。那此事就到此为止了,我不会去争什么帝宠,柔儿也不要试图说服我,唯今你要安心养胎才是。”对于陈嫔劝她去争帝宠这事,其目的是什么,她大体还是猜的到的,估摸着就是想利用她来让皇上重新注意到这个殿里另外一个人,也就是陈嫔。
其实,白容华很想对陈嫔说一句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肚子里有着皇长子,深得太后、皇上和皇后的看重,却没日没夜的都不放心,担心别人害她,尤其怕连氏对她下手。现在连氏终于扳倒了,却又认为皇上对她没了兴趣,意图利用白容华去争帝宠,把皇上引到怡景宫,再次得到皇上注目。
对于陈嫔这点想法,白容华颇有几分哭笑不得,陈嫔大着个肚子又不能侍寝,成天胡思乱想,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不就是了,以后荣华富贵不都有了,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陈嫔抿抿唇角,似乎还有话要说,就听白容华说道:“你歇着罢,我先回侧殿了。”
眼见着白容华施施然的离了开去,陈嫔直觉得自己一腔好意被顶头浇了冷水,心里冷飕飕的,委屈的厉害。
想她和白滢的情分,情如姐妹,如此被白滢这般明明白白的拒绝了,说不委屈怎么可能。虽说她确实想利用白滢来赢得皇上的注目,可是能助白滢得了帝宠,对她来说,难道还有坏处么!
陈嫔暗咬银牙,越想越觉得憋屈。直到外头云蓝进来让她歇着才算是压了心头不满,老老实实的躺床上午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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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几日里,关于连可欣的议论热度只增不减,毕竟曾经那么光鲜亮丽倍受帝宠的一个人,落得如今终老冷宫的下场,颇为引人唏嘘。
凡是提起连可欣,必是要议论上片刻才是,已然成了后宫众人茶余饭后新的谈资。
幸灾乐祸的有,兔死狐悲的有,嘘唏不断的也有。看那样子,要到彻底消停下来那时可能要到来年开春了。
对于连可欣的失宠败落,诸妃心里一本经,念什么的都有,多半都是夹杂了自己的猜测在其中。
可事实呢?连可欣败就败在她不自知,以及高估了她在苏珩心里的地位。
与连可欣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连可欣此人善于伪装,处事圆润,八面玲珑。入宫这些年将自己藏的极好,不仅赢得了宫人的一片好声,更是懂得如何少给自己树敌,有了皇上的宠爱不说,还有一股脑依附连可欣的妃嫔为其出面,可谓是让连可欣在后宫混的风生水起。
没权势没能力的妃嫔,选择依附一些宠妃,而有能力有权势的妃嫔,早已将连可欣视为眼中钉。但由于连可欣的圣宠,这颗眼中钉也只能由她猖狂下去。
好在现在,她终于倒了,虽然不是处死,但进了冷宫,能更让诸妃幸灾乐祸。
春分不满连可欣只落了个冷宫终老的下场已经几天,此时跪在地上给皇后捶腿的同时还在闷闷不乐的抱怨着不服连可欣最后只进了冷宫。
萧君雅唇角勾着笑,道:“以后这事勿要再说了,管连可欣落了什么下场,于我们而言,也不打紧了。”
春分一听这话,抬起眼帘看向皇后,皱眉说:“娘娘这话可就不对了,岂能这么容易饶了连氏?奴婢也知道,让她活着比让她死了好,但是……奴婢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话到最后,春分已是十分忿然。
萧君雅呵呵笑,卷起手中的书敲了春分的头一记,“若是这么不解气,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让何卓或是浅梦带你进一趟冷宫不就是了,只要做的不过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春分嘟着嘴,听见这话,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欣喜道:“娘娘,真的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若是不让你解了气,怕是都不能好好在这儿侍候了。”萧君雅取笑她。
春分挠挠头,笑的一脸不好意思,“奴婢不也是替娘娘气着么。”
萧君雅摇头笑着,说了句,“贫嘴!”
俩人正说笑着,外头便有人来报,萧五小姐到了。
前些日子萧君雅要养身子,苏珩一直没让萧君雪进宫,今儿个看在天气尚好,萧君雅精气神不错的样子上才宣了萧君雪进宫。
迎面进来一个披着淡紫色狐裘的小姑娘,面带绯红,双眉修长,双眸犹似一泓清水,眸色灵动,唇含浅笑,容色甚美,周身透着一股书卷的清气。
萧君雪规规矩矩的见了礼,萧君雅微微笑着扶起来萧君雪,“这没外人,这些礼就免了。”握到她的手时,又蹙眉说:“春分快去拿个手炉来。”
“瞧瞧这小手凉的,来时怎么没有备个手炉,冻坏了怎么办。”萧君雅略有责怪的看着萧君雪。
萧君雪羞羞一笑,眨着眼睛唤了声,“二姐。”声音甜美清丽,说不出的舒适。
萧君雅入宫那会儿,萧君雪才只有十二岁,虽说都是一个母亲所出的,但萧君雪自小时候就极爱缠着比她大两岁的萧梦若,也就是萧君雅的四妹,乃妾室庶出之女,为此,定国公和夫人没少头疼这个小女儿。
所以小时候萧君雪和她这个同是萧夫人嫡出的姐姐不大亲近,要说什么时候开始亲近了,那是简云鹤与萧君雅熟识之后,萧君雪便喜欢跟在她后面当小尾巴了。
是以,此时萧君雅姐妹俩相见,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毕竟这姐妹俩人,算不得有多亲密。
自萧君雅传出有喜的消息那天起,整个定国公府除了萧宇明心有担忧外,其余都是喜笑颜开。因了萧夫人早十天出了京城去了苏州亲戚家,这才没有和萧君雪一同进宫来。
“这是爹爹托我带给姐姐的信笺。”萧君雪坐在榻上,把手炉搁在腿上,从衣襟里摸出一封信笺,递给了萧君雅,“爹爹说,姐姐务必要认认真真的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