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天就开始冷了,北风呼啸的,从前冻手冻脚的,现在可好了,家里暖和和的,只要穿着小棉袄就好,写字做针线活都一点不冷。村里和柳氏要好的,也经常拿了针线活来,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做活。柳氏提供热水,常来的人也经常带点零嘴,大家一起热闹。
曹月莲的婆婆和柳氏尤其好,因为儿媳妇在织坊干活,如今不少赚钱,她也轻快。
家里攒够了钱,就给小子说亲,所以这段日子她也忙活着和媒人打交道呢,得了空来和柳氏说话。
她闲扯了一通家长里短,又对那未来媳妇稍微有点不满意,然后用神秘的语气对柳氏道:“大业娘,你知道吧,你们老三家给他们大姑娘找个户人家。”
柳氏笑了笑,“听他三娘娘说过的。”
梯子娘神秘兮兮地道:“我说,你肯定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人家。”
柳氏点点头,“估计是没谈拢,先不声张。”
“哪里啊,我跟你说啊,她说的人家,倒是挺厉害的,不过——是去给人家当小的。”梯子娘撇撇嘴,她知道秦家三房的矛盾,所以也不避讳的,毫不掩饰自己对三婶一家的鄙视。
正经人家,只要吃得起饭,谁会想着让女儿给人做小?
做小的哪个不是家里穷得卖儿卖女的,要么就是窑子里姐儿。
哪里有正经人家去给人做妾的?
怎么不都是找个门当户对的正经人家做个正儿八经的媳妇?
柳氏大吃一惊,她虽然和三婶不对付,可从来没有想过家里的闺女要去给人做妾的,她不由得严肃起来,“嫂子,你说的是真的?”
“大业娘,咱们什么关系,我能跟你扯谎?再说了,我就算有那闲工夫,也不去扯他们家那些皮不是。”
梯子娘又把哪里的人家跟她说了,竟然也是长清县的,也是姓高的,不过人家比高兴虎家更厉害的人家,是和冯家差不多的人家。
柳氏觉得问题更大,遂向她道谢,“大嫂子,可真是太感谢了,你要是不来说,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立刻起身,收拾了一下,笑道:“大家只管在这里说话做事,我出去一下。”
都让她随便忙去,不用管她们,柳氏就悄悄地去了。
柳氏一径去了老秦头家,他出去找人下大梁了,张氏在家里拾掇几块布头,要让秀容给她做双新鞋。
看到柳氏进来,她笑道:“正好你来了,我这里布头不够了,你添上,让秀容给我和你爹做双新棉鞋穿。”
从前一年到头的穿草鞋,现在反正老大家开着织坊,布头有的是,棉花也不缺,想做几双就做几双。去年的张氏嫌旧了,给了自己娘家来探望他的侄子媳妇,今年就让秀容给她做双。
柳氏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她都应了,“娘,你知道老三家给娟娟说了什么样的亲事?”
张氏笑道:“不用你操心,你们各人操心各人家的就好,我看她抖擞的不轻,估计是人家不错,说是大户人家呢。”
柳氏冷笑道:“娘,他们是不是恣儿糊涂了,什么样的大户人家会让咱们家的闺女去做少奶奶?”
张氏就有点不乐意听,“大业娘,秀芹能去,秀娟为什么就不能?”
柳氏看她也跟着糊涂就道:“秀芹哪里是去做少奶奶,那是比咱们家好点的人家,也是要自己干活自己挣饭吃的,像冯家那样的人家,和我们隔着好几里远呢,哪里就攀上了?”
张氏越发不乐意听,“我说大业娘,怎么就攀不上了,我看咱们秀瑶……”
柳氏听她越说越不中听,便打断她,“娘,我听着可不是那么回事,人家说娟娟是要去做小妾的,你这个做嬷嬷的能同意?”
张氏愣住了,立刻否定她,“什么做妾,别胡说八道,不可能的事儿呢。老三家的说的好好的,是去做正室的。”
柳氏就把梯子娘的话说了一遍,“娘,这是人家特意来告诉的,你可别告诉老三家是人家说的,免得再打架。现在老三他们搬到后面去住,可周二混家走得近,你知道吧。”
张氏还有点迷糊,“我知道啊,是周家巴结上来的,找老三家做了几次活儿,人家说她做的好,她也来跟我说了,我说反正能多赚钱,有点做就做,干嘛推出去。”
柳氏就知道是三婶先来把婆婆哄好了,要说娟娟做妾,本来也不管她的事,可她觉得非常不妥当。
不说家里出了个当妾的堂妹对自己家的闺女有多少影响,只说一个乡下丫头去给人家大户人家做了妾,以后这一辈子还有出头的日子不?
大人再多矛盾,和孩子无关,她这个做大娘的,怎么不得问问?总不能看着孩子跳火坑里去。
她说了一通吓唬张氏的话,张氏毕竟还是见世面少,就说找老三家来问问。
很快,三婶就带了娟娟过来,三婶也穿了件绸子袄儿,娟娟打扮得更是花枝招展的,涂脂抹粉的,柳氏一下没认出来。
三婶见状,“哎呀,大嫂也来了,还以为忙得没工夫到娘这里来呢。”
柳氏反唇相讥道:“我是有送东西的功夫,你们是有来吃的功夫。”
别以为她不知道二房三房基本不用给爹娘送东西,还隔三差五来吃吃喝喝的,那也都是大房送来的,她不计较,不代表三婶可以动辄就说风凉话。
三婶瞥着嘴,“大嫂,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我可是来给娘送东西的呢。”
她对张氏笑道:“娘你不是说要做双新鞋吗?正好人家给娟娟的做袄儿的缎子还剩下几尺,给你做双缎子鞋穿。”
张氏一听就乐了,缎子鞋,还没穿过呢,这下子他二嬷嬷还不得眼馋死!
两人竟然在那里热火朝天地就讨论起来。
柳氏趁机走到院子里,看娟娟站在东厢门外,对着那株落光了叶子的石榴树发呆,她就走过去低声问道:“娟娟,你娘给你找了户好人家,你挺高兴吧。”
娟娟咬了咬唇,“大娘,还行,虽然不是特别好,不过以后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再整天干活吃不饱饭,以后还能每个月都有新衣服穿。”
柳氏就更肯定梯子娘说得是真事儿了,“娟娟,你来,大娘和你说几句话。”
她率先出去了,娟娟犹豫了一下,听屋里娘和嬷嬷又在那里吹嘘她嫁了户好人家,人家多重视,给了多少钱,要给多少彩礼,闺女去了就是当家的云云。
娟娟瘪着嘴,就走出去了。
柳氏看她出来,就觉得她肯定是不乐意的,前几天见她的时候,还带着一点满足和炫耀的,这几天似乎就不那么高兴了。
“大娘,我,你都知道了?”娟娟脸色不大好,尴尬得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石榴红绣着并蒂莲的绣花棉鞋。
柳氏叹了口气,“娟娟,你知道去做妾是什么意思不?”
娟娟点点头,又摇头,“开始媒婆和俺娘说去了就是享福,那人也是个体贴的,他大娘子常年生病,没有生儿子,就想找个良妾去,到时候生了儿子,就和正妻一样了,再过几年,那个正妻一死……”
“娟娟!”柳氏打断她,“你怎么那么糊涂,人家说什么,还不都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还没发生的,那以后谁也说不准。做了妾,以后就和丫头似的,大夫人怎么使唤怎么折磨,你都只能受着,也不能随便回娘家,你受了委屈,娘家也不能给你撑腰,就算你生了儿子,那也是管你叫姨娘,人家大夫人才是正儿八经的母亲,你知道不?”
娟娟摇头,“大娘,媒婆和俺娘没说这些。”
柳氏冷笑,三婶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坑自己亲闺女,真是气煞人!
“不说别的,就算你有儿子,以后人家还有别的儿子,别的妾,大夫人心疼哪个,哪个才有好日子。以后妾室的孩子,就算是儿子,也未必能得到家产,等一分家,怎么处置你们还是大夫人说了算。你这个做妾的以后人家想卖就卖,想打杀就……”
“柳芽儿!”三婶突然蹿出来,恶狠狠地瞪着柳氏,双眼怒火高涨,一副恨不得吃了柳氏的样子,尖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时候我让娟娟去做妾了。”
张氏也出来,“家去说吧。”
别在街上让人听了笑话。
柳氏进了院子,道:“不是做妾?那你把庚帖之类的都拿出来看看。”
三婶气道:“我自己的闺女关你什么事儿。”
“你自己的闺女也姓秦,也是秦家的闺女,要是去受罪,我就能管,再说了,我们家还有没出嫁的呢,你先弄个做妾的,以后她们怎么说亲?”
“怎么说是你们自己的事儿,赖不到我头上。”三婶气呼呼的,“谁说去做妾了!”
柳氏道:“人家高大爷有娘子,娟娟不做妾做什么?”
三婶厉声道:“谁说是高大爷了,我们娟娟是给高大爷做娘的!”
娟娟顿时面色如土,身体摇摇欲坠,张氏也愣了,“高老爷子?那,那不是个老头子?”
三婶笑道:“娘,人家一点不老,娟娟去了,就是做续弦,直接就是小夫人了,高大爷都要管她叫娘呢,我能坑害自己闺女不成。”心里却恨柳氏给坏好事,本来她和人家说的是给高大爷做续弦的,反正高大爷的大娘子病怏怏的,死早死晚是必须的事儿。
不过嫁给老爷子那是更好的,以后就是高家的小夫人了,谁敢瞧不起?
自己就是高家的丈母娘,可别忘了,人家高家,可是比冯家还厉害的人家呢!
哼,大房嫉妒得眼红了,不过是嫌自己不给秀娴找罢了!
柳氏看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架势,真是给气坏了,张氏也连声斥责三婶,“你这是做的什么事儿?”
三婶气急了,跳脚骂道:“我看大嫂是嫉妒了吧,怪我没给秀娴找户好人家?没事,以后我给秀容找也一样。那高家庄的高家,人家看不上秀娴,也是应该的,秀娴又不会女红,为人泼辣,人家肯定要温柔的。我给秀美牵了线,你们也别嫉妒,以后秦家走动,你们也别不好意思,要给……”
“你闭嘴!”柳氏气得脸色煞白,“你说什么?高家庄高家?”
三婶得意洋洋的,用二婶和秀美分散了她们的注意力,“是啊,人家说你们秀娴泼辣,人家婆婆不喜欢,倒是看上了秀美,我就给一撮合……”
“一撮合?你知道高家是什么人家?”柳氏气得浑身发抖。
三婶哼道:“我当然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子,这两个高家也可以说是一家,算是本家,人家是大户人家,不会骗咱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咱们有什么好骗的?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柳氏还要说什么,她阴狠地道:“大嫂,我可警告你,人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要是毁了我们的好姻缘,你可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东西。”
张氏也被她气坏了,“老三家的,你,你说什么呢?胡说八道,我看你挓挲坏了!还不给你大嫂道歉。”
三婶不肯。
柳氏连连冷笑,道:“我也是为了孩子着想,你既然这样,那我倒是真不方便管了,还真是,以后你们有什么好事烂事,我都不管,反正不是我自己的闺女去当妾被人家当奴才似的欺负。”
她看了娟娟一眼,娟娟已经哭起来了,“大娘,你别不管我,我不想给老头当妾,我不知道,我不要去……”
三婶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小蹄子,胡说八道什么,你哪里是却当妾,你是去做夫人的,我可警告你们,谁要是坏我们家的好事,我他娘的也不活了,我就去跳井!到时候就说是你们逼死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张氏也不好说什么了,本来就说分了家孩子的亲事他们自己张罗,老大家的是,那老二老三家自然也是了。
“大业娘,我看……”
柳氏冷笑道:“娘,这事俺爹不知道吧,我可已经跟你们说了,以后俺爹要是发火,到时候娘你可要为媳妇说句话,我是来说了的,老三家的下了那么重的毒舌,我可是不敢管。以后你们怎么着,都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了,别再说什么大房不管的话来!”
说完,她也不管张氏了,转身扬长而去。
气得三婶跳着脚地骂,要多恶毒就多恶毒,骂了一通,也不管张氏,拉着秀娟就走。
秀娟眼泪汪汪的。
三婶给了她一巴掌,“你不嫁给高家,咱家哪里有这些钱给你们置办吃喝的?娘什么时候才能给你们爹生个儿子。现在不是买了那方子,已经有希望了吗?”
她放缓了语气,“好娟娟,娘还能不为你好,你去了高家,那可是吃香的喝辣的,难道你要嫁个屁也不是的男人,整天围着灶台转?有个你嬷嬷那样的婆婆?你这辈子,不是更毁了?还不如去给人做妾呢,做妾起码不用干活,人家骂两句打两下怎么啦?还是吃香的喝辣的。”
娟娟瘪着嘴不敢说话了。
柳氏回了家,家里的媳妇婆子们都散了,秀容和秀瑶在做饭,她看秀容穿着件娇艳的海棠红裙子,一双石榴红的绣花鞋,皓白的手腕上两只金镯子非常漂亮,头上更是戴了时兴的金簪玉钗的,一点都不像乡下烧火丫头。
她心里窝火呢,就斥责道:“又不是出门做客,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干嘛,烧火也不怕弄脏了。”
言下之意斥责秀容太臭美了。
秀容以为娘还是和以前那样跟她开玩笑,她好臭美点大家都知道的,她也不在意,笑道:“娘,我都这么大了,再不打扮,那等我嬷嬷那么老在打扮?”
柳氏眉眼一沉,呵斥道:“你嬷嬷那么老她也是正经嬷嬷。”
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
秀容被她呛得一下子怔住了,跺跺脚,眼圈都红了,“娘,你说我不正经呢?”
秀瑶也愣了,不知道娘是怎么了,赶紧打圆场,“娘也没说你,我来烧火吧,别把新裙子弄脏了。”
柳氏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虽然是做娘的有点拉不下脸来,可她向来对闺女娇养,鲜少说重话的,立刻就道:“娘不是说你,说你三婶家呢。”
秀容这才破涕为笑,“娘,他们又怎么啦?”
秀瑶就猜到一点,平日里三婶没少显摆娟娟说亲的事儿,搞不好就跟那个有关系。
柳氏叹了口气,有些没精神,觉得自己可能真多管闲事了,原本就是这样,自己家分了家,不喜欢婆婆来管闲事,自己这又去管三房的,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么。
可想到好好一个闺女,虽然说是两家闹矛盾,可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真要是送去做妾,她又觉得不忍心。
将心比心,做娘的心思,要是自己闺女秀容或者瑶瑶,去给人做妾,整天被大妇欺负,和好几个女人争男人,哪天说不定就落了下乘,被人当狗似的扔出去,她的心就一阵阵的揪疼。
还是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她自己娘都那样,自己这个做大娘的,也不欠他们的。
愿意学好的,她全心全力地支持,不愿意的,她也没办法,不去热脸贴那个冷屁股。
她不想自己闺女这样,所以就把三婶家娟娟的事儿说了一下。
秀容笑道:“娘,你何必去操心他们呢,人家乐意,你觉得做妾可能很倒霉吃亏,可能三婶和娟娟觉得好呢。就算是地位不好,可人家去了不用干活,还有人伺候,吃香的喝辣的,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柳氏看着她,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样好?”
秀容赶紧道:“娘,我是说他们,可没说我自己,就算是嫁不出去做老姑娘,我也不会做妾的。”
柳氏才松了口气,秀容却一脸坏笑地开玩笑道:“娘,你得小心瑶瑶才对。”
柳氏紧张地看过去,“瑶瑶怎么啦?”
秀瑶自己还纳闷呢,不知道怎么就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秀容笑嘻嘻地道:“咱们瑶瑶长得那么好看,又人缘好,保不齐哪天一个权贵霸王的来强取豪夺,把咱们瑶瑶抢了去做小……”
“快别胡说了!”柳氏嗔了她一眼,“你当是唱戏呢,真要是有人敢来,管他什么权贵权贱的,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秀瑶一下子扑过去,揪着秀容的脸蛋,一点也不客气地就使劲扭,“让你胡说八道。”
“喂,喂……”秀容一个不提防被扭住了脸蛋,那可是她最爱惜的,她忙去咯吱秀瑶,一时间闹成一团。
秀瑶就围着柳氏转,“娘,你快拦着俺三姐,她疯了,你快点把她嫁出去,给她说个亲吧。”
秀容脸颊红彤彤的,一跺脚,不依不饶地喊道:“秦秀瑶,我原本打算饶了你的,结果你这么不识趣,你别跑,我跟你说,你跑也没用。”
看她凶巴巴地追过来,秀瑶呜嚎一声,“小白,快来救驾!”一溜烟地蹿了出去。
急得柳氏赶紧喊,“慢点跑,踩了裙子摔了,别哭鼻子!”
正说着,秀容也飞了出去,红裙子如同一朵盛开的芍药花那么明艳照人。
秦大福知道二婶把秀美说给高兴虎了,急得又要拉着柳氏去跟秦二贵他们说,柳氏已经和三婶撕破脸了,不肯去。
“要去你自己去吧,做妾爹娘都忍了,高兴虎家不过是个恶婆婆,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柳氏死活不肯去。
秦大福不忍心,就亲自去找了秦二贵,把高兴虎家的事情说了,还说有签字画押的证据呢。
秦二贵倒是不用看证据,他知道大哥不是说谎的,气得回去就找婆娘理论,结果二婶家闹得是鸡飞狗跳,一片翻腾。
二婶完全失去理智,疯了一样,现在家砸了一通东西,把秦二贵抓的伤痕累累,然后又哭喊着,呜嚎地往秦大福家冲。
一边飞奔一边大喊,“天杀的作死还不够,非要到我跟前来爱现眼。这都分了家了,你说你哪里抖擞不够你抖擞的,非要到我们家来抖擞。大过年就把我们撵出来,又嫌离得远,来管我们的事儿?谁规定的你们结亲不成的,我们就不能说亲?你一个大伯子,这么乐意管兄弟媳妇的事儿,你说你安得什么心思!”
二婶骂骂咧咧的,到了秦大福家,柳氏看见她面色不善,就上前去拦。
二婶一把将她推开,冲进屋里去,扬着手就挠秦大福。
秦大福正在喝茶,被她吓得手里的茶壶一下子飞出去,砸在二婶头上。
滚烫的茶水,一下子烫了个正着,烫得二婶嗷嗷地跳起来。
秀瑶在当门见状,赶紧一舀子冷水泼过去,一热一冷,二婶呜嚎地跳脚,冻得她打了个哆嗦,一下子什么也骂不出来了。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光荣事儿,要真说出来,人家秦大福是为他们好,可二婶只觉得是秦大福嫉妒自己家和高家结了亲。人家高家不要秀娴,如今要了她家的秀美,秦大福家就嫉妒了。
柳氏也火了,也不藏着掖着,还把证据拿出来,把那事情原原本本地和来看热闹的邻居们说了一遍,让大家都知道知道。
大家纷纷劝二婶三思。
二婶气道:“想个屁啊,我们本来就知道谁是正经婆婆,我看人家挺好。是你们心里有鬼,看人家才不对劲,秦大福我警告你,你再去掺和我们家的家事,我就去跳井,可是你逼死的。邻亲百家们可都看着呢,你们一家挑唆我的儿子儿子闺女闺女的和我不亲,现在又来插手我们秀美的亲事,你们真是好天打雷劈的。”
大家看她骂得恶毒,加上脸上被烫起了燎泡,又泼了冷水,披头散发的跟个疯婆子一样,都窃窃私语,说她越来越不上道了。
“啧啧,她还好意思骂人呢,她和那个什么亲戚在那番麦地里,啧啧……”
立刻就有人缠着讲八卦去了。
秦二贵赶了来,给了她一巴掌,看她被烫成那样也心疼,就要带她去看病。
柳氏去拿了烫烧膏来,又拿了五百钱给她去看病,冷冷地道:“行了,以后咱们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管谁家了,你们爱和谁家结亲就和谁家结亲了。”
等秦二贵拖着二婶走了,柳氏看了秦大福一眼,“我都和你说,我去说过,被他三娘娘骂了一顿,别提多难堪,拦着你,你倒是觉得我不为你侄女着想似的。人家有亲娘,哪里用我这个大娘。”
秦大福又赶忙赔不是,只是寻思着秀美嫁给高兴虎,以后也有点苦头吃了。
秀瑶笑道:“爹娘,你们也是给别人操心,俺二婶对上高大娘,还不知道谁更厉害呢,你们就看吧。”
秦大福夫妻两个相视一笑,“算了,本来是心里过意不去,人家可以不听,可我们知道了,不能不说。要是不说,心里不痛快,毕竟是自己家人。”
柳氏冷笑,“人家可不拿你当家人,行了,以后各过各的吧。”
这么闹了一场,秦大福一家更是对二房三房灰了心,那两房有了好事却还想着要显摆,可机会也不多,人家夫妻俩过自己的日子,根本不去他们跟前露面。
而他们也想尽办法要打探大房的事情,听说又出了糖,赚了多少钱,又出了多少果脯,还有来买什么咸肉干肉干鱼干贝之类的,他们又眼红又气大房已经不给东西了。
连带着,柳氏送给张氏和老秦头的东西也少了,只够他们现用的,或者是从来都是送熟食,生肉之类的再也不送,免得张氏偷偷给了二房和三房。
秦二贵还无所谓,秦三顺可受不了,以前大嫂给了娘那些鸡鸭肉鱼的,一半进了他的肚子,现在可没的吃了,不禁更加埋怨大嫂抠门。
这日他去找张氏,见她正在数钱,立刻就上前说帮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