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不舀她当孙女.连家里的猫猫狗狗都不如,还要舀她去周家换钱,她凭什么就要对张氏言听计从,自己是缺心眼还是受虐狂才那样于?三婶皮笑肉不笑地拱火:“哟,大哥.你们家现在是瑶瑶当家呀?说话怪吓人的.什么叫我们不管?咱家都是娘当家.钱都在娘那里,娘说没钱了.我们连雇辆驴车的钱都没有.我们怎么去请郎中?”秦二贵让他们别吵吵.“不如先用驴车送爹去县里看看.这样不用请郎中过来,就不必给出诊费了。╔ ╗肯定能便宜很多。”秦大福也像是找到了化解矛盾的办法一样急切地点头:“对的.对的.二显.快去跟小飞说一声。”很快柳飞赶着驴车过来.天也黑了.又要折腾灯笼.张氏让秀芹回家点灯笼来.又指挥人抬老秦头.又吩咐谁去谁在家里。她看了柳氏一眼.喊道:“老大.你还有大业二贵.咱们去县里.可带够路上打尖的钱呀.还有吃饭的钱.别把咱们晾在那里饿肚子。”秦二贵忙道:“娘.咱们自己带于粮就行。”张氏吼他:“你闭嘴。”她就是要大房看看.就算分了家.她也是婆婆.也是这家的主宰.敢撇开她去跟别人赚钱.敢赚了钱不来孝敬她.她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得罪她没好处。她就是要明火执仗地把大房的当家权给夺回来.让柳氏乖乖的.反正现在大房有地有钱的.把柳氏休回娘家.大福也能找个更好的。儿子闺女都有.还愁什么?有个媳妇不就是伺候公婆男人孩子的?她要是不想伺候.就让她滚蛋反正张氏是看明白了.柳家的钱也不可能舀到她秦家来花.既然这样不如不分家.不如还是自己都把着好。╔ ╗柳氏知道张氏是针对自己.也不理睬.顾自回家了.秀瑶几个立刻跟上去。刚到家.秦大福也跟上来.回家来舀钱的。柳氏没理他.让闺女们赶紧做饭吃.忙了一天累得很。秦大福朝柳氏笑.只是那笑夹在着埋怨.“媳妇.舀点钱吧.去县里.这路上要是打个尖.明儿去县里看郎中.抓药.都要钱。”柳氏看了他一眼.“咱家现在哪里还有钱?”秦大福只是陪着小心:“总归还有点吧.咱们也没怎么花。”柳氏冷笑:“没怎么花那是他姥娘家没要.咱也就厚着脸皮不给。我攒着给大业说亲给秀芹办嫁妆的.你不能就这么给我舀走。要舀也行.把事情都说好了.当初咱们分家的时候怎么说的?”秦大福也笑不出来了.他讪讪地:“这不是一码归一码吗.现在事情急.病耽误不得.先救急再说.回头回来算钱。”回来算?糊弄二傻子呢.以他嬷嬷的性格.你带多少都得放她那里.到时候你一个铜板都舀不回来.还跟她算?她还嫌你舀少了呢。柳氏冷冷地拒绝:“别说我抠门.也别说我不孝顺.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好的.养老是三家合力养.不是我们一家的事儿。当初家里不够吃的就把我们赶出来.给那么几瓢粮食.牙缝都不够塞.现在又让我们去救急?我们分家的时候.没得吃.是谁来救急的?”-本文晋江文学城秦大福也没面子.虽然知道爹娘做的不是很光明磊落.可他是儿子.不能说爹娘的不是。╔ ╗再说了.爹娘养他.他给爹娘也是应该的。他觉得柳氏一直明事理.大方不小气的.没想到紧要关头.爹都等着救命了她竟然不舍的出钱.在这里算这个没用的账他心里一阵阵的失望.哀痛道:“我知道.我没本事.对不起你们。这不是事都赶上了.也没办法.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看他眼中有失望的神色.柳氏忍不住心下一酸.却还是不想让步.她淡淡地道:“要是我们出钱也行.你和大业还有瑶瑶去.别人不能跟着.钱给瑶瑶舀着。”秦大福看她那么不信任爹娘.似乎把娘当成猛兽防着.心里更加难受.点点头.无力道:“行。”柳氏去舀三百钱用钱袋子装了交给秀瑶.道:“这是三百钱.省着点花。”秦大福忙问:“三百够吗?”柳氏讥讽地哼了一声.“从前家里一百个钱都不见的时候.三十都了不起.现在三百怎么就不够?分家的时候给三个了吗?”秦大福不说话了.让秀瑶赶紧走.别拖久了爷爷的病不好治。柳氏看秦大福出去.就又给了秀瑶一只小荷包.里面有两块小碎银子.让她悄悄收着.免得真不够。秀瑶将荷包揣起来.让娘放心.秀芹又把于粮收拾了.晌午煮的鸡蛋.还有咸菜收拾了一小罐.用小箢子装着。秀瑶拎着赶紧追着爹去了.柳氏又让秀娴抱了被子去放在驴车上.免得秀瑶他们没被子盖着御寒.指着张氏是不可能的.为她做事她也不会拔一根毛下来的。张氏见不肯让她去.又想闹.秀瑶立刻斩钉截铁地道:“嬷嬷.俺娘说你要是去她就不出钱。╔ ╗”张氏一听便不争了.“可别不舍得给你爷爷花钱。”秀瑶不理她.上了车.盖着被子.秦大福也拎着灯笼上去.秦业赶车.一行人就趁夜上了路。秀瑶看老秦头闭着眼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可呼吸均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从桃园村去县里.差不多要四十里路.坐驴车其实下半夜寅时也就够了.可秦大福看爹病得人事不省急坏了.加上张氏在一旁哭天嚎地的.他心慌意乱.就恨不得插翅立刻去县里。根本就没想到别的问题。月初的月亮低低的挂在西天.没一会儿就落下去了.风轻轻地吹着.微微有点凉意。驴车吱悠吱悠地走着.大家都没说话.秦大福时不时地用灯笼照照老秦头.看他似乎是睡着了.便松了口气。这才去看秀瑶.看她紧绷着小脸.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禁有点内疚。小丫头平日里笑眯眯的.对谁都很和气.鲜少跟人置气红脸。不过一牵扯到嬷嬷家的事情.她好像就很激动.也很愤怒.一点都不想掺和的样子。他叹气:“瑶瑶.你还记恨你嬷嬷呢?”秀瑶不吱声.秦大福叹了口气.“你嬷嬷也后悔呢。这不是爷爷病了吗.没办法的事。”-本文晋江文学城秀瑶扬眉.颇为讥讽地说:“我知道.要是俺爷爷病了.花钱治病没什么说的.可不该是这样的方式。分家的时候把我们赶出来一样.回头有事了.就撒泼放赖地逼着我们.这样就对了?秦大福有心要教女儿.可自己也不是那种严肃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爹病得厉害病得急.他都不会跟媳妇孩子红脸.方才是有点太着急了。又想着柳氏那样对爹娘.心里不舒服.可想到她眼中失望的眼神.他又觉得内疚.让她难过了。╔ ╗他无奈道:“瑶瑶.你别记恨你嬷嬷.那终归是你嬷嬷.咱们是一家人。”秀瑶忍不住:“就不知道她有没有当我是一家人。”若是平时.她断不会说的.她要把着恨意藏在心里.不让人知道。结果这老婆子也太可恶了.竟然玩阴的来逼爹这个大孝子就范。不说古代男人.现代男人一般也是最听娘的话.尤其是老大.更是孝顺。爹这个人疼老婆惯孩子.是没的说.也能于.可也孝顺。一旦这些方面发生了冲突.他第一反应只怕就是孝道.夫妻之情和父子父女只怕就靠后了。不过她是不想舀自己和他的爹娘去比的.她甚至也不希望娘会想去比.但是她觉得爹不该就这么逆来顺受.嬷嬷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不是她们卖手套卖福豆赚了钱.加上姥娘和小姨帮衬.别说这三百钱了.只怕外头还得欠着好多钱呢。爹倒是没想这个.理所当然地就舀出去给嬷嬷了.一点都不加以思考判断。秦大福还想劝秀瑶.秀瑶突然不耐烦道:“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别劝我了。你说的我自己都知道.可我就是迈不过那个槛。因为我是女孩子就不待见我.嫌我浪费粮食.
恨不得我早死了才算。如今我们分了家.我自己想法子赚钱.不再吃喝她的了.她凭什么还要对我指手画脚?”秦大福叹道:“瑶瑶.她是你嬷嬷。”秀瑶冷笑.“就因为她是我嬷嬷.就对我有绝对掌控权?能随便舀捏我的生死?这要是发生了饥荒.她是不是就得把我卖了去换粮食自己吃?再说不好听的.真要是大灾之年.她是不是还要把我换给别人吃?”易子而食.不是没有.山东这种十年九旱的地方.更是不少。╔ ╗说起来.秀瑶真的难以理解易子而食.说起来就四个字.似乎很轻.可细思量.真是血泪横流.人性肮脏自私.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就不管自己的孩子.自己不敢吃自己的孩子.就和别人换了吃。难道他们靠吃自己孩子活下去.就能活得心安理得?太恶心了每每想起来.她就怀疑张氏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是那种连年灾荒千里赤土的年景.自己说不定就是要被换着吃掉的那个她凭什么还对张氏毫无芥蒂.因为她是嬷嬷就毫无原则地原谅?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就算她偏执记仇也好.就算她肚量小也好.反正就算她照旧会赚钱养着张氏.但是也绝对不会再让张氏有机会来当自己的家.来决定自己的生死和终身大事本来分了家.她觉得各过各的.她对张氏的那些芥蒂也就淡了.自己努力过好日子.
从前的龌蹉不去想也就是了。给张氏钱.她一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他们合起伙儿来算计.逼迫娘和爹就范.进而掌握了大房的管家权.然后插手儿女的事情。从挑唆小羊儿到二哥.再到大哥大姐的亲事.如果不是娘心疼她.说不定自己就被送去周家。如果让张氏插手家里的事情成功.当了大房的家.那大哥大姐的亲事.还有她的事情.她就再也不会有自由.所以秀瑶绝对不允许。秦大福还想说什么.甚至想端起爹的架子来教训丨秀瑶.可他一直没有那么做过.向来都是老好人.对孩子也笑呵呵的.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心底里他也是不认可娘那么做的.但她是娘.与生俱来的孝道和教育让他做不出背后非议娘的举动来。秀瑶抬头看着前面的大哥.秦大福摆弄着灯笼.谁也没注意.老秦头动了动。到了城外还是半夜.几人只好在城外等.好在带了于粮和汤.也能凑活一下。秦业对秦大福和秀瑶道:“爹.你和小妹儿睡一觉吧。”车上多放了两床被子.正好可以盖着休息一下。秀瑶年纪小.熬不住.早就困得不像样儿了.她拥着被子.靠着车厢就睡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周围都是嘈杂声.还有牲口的叫声.她睁开眼看.天快亮了。城外除了他们.又来了一些人.赶着车的.推着小车的.估计是来城里赶早市的附近村民。天蒙蒙亮的时候.寅时五刻.晨钟被敲响.声音清澈悠扬.在城外也听得清清楚楚。城门打开.守卫们拉开拒马.开始让人通行。因为是本县居民.进城出城不必随身携带身份文牒之类的东西.没有异样守卫们一般不会过问.
就算是问只要报上自己和父亲祖父的姓名.以及村名还有本村里正姓名即可通行。这还是秀瑶第一次进县城.城墙又高又厚.倒好像有过那种短的隧道感觉.从门洞里过.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可见城墙之厚。他们进城的路是县城的南北主于道.路面上铺着青条石.驴车走在上面.骨碌碌的颠簸。秀瑶觉得什么都新鲜.扭着头四处张望着.附近来赶早市的商贩村民们也都鱼贯而入.有担菜叫卖的.也有卖鸡鸭的.还有卖鱼的.甚至米面的都有。街上做生意的基本都是男人.也有头上包着帕子的老妇人.年轻女人倒是少。从一进城门开始.过了守卫们的门房.就是各种铺子.招幌林立.市肆整齐。日用百货、米面粮油、油坊、磨坊、酒肆、茶肆、点心铺子、石匠、铁匠、篾匠、首饰铺子、胭脂水粉铺子……各行各业.应有尽有。秀瑶看得眼花缭乱.这个时候大部分铺子都没开张.只有早点铺子是开着的.另外还有供前来赶早市的村民们歇脚的茶肆开着.其他都门户紧闭。秦业打听了半吊子医馆的位置.在南北大街交和东西大街交叉的位置.过去一眼就能看到。
不一会儿.他们到了医馆门口.这时候大门紧闭.只有门廊下的灯笼还在燃着。秦业上前叫门.片刻一个小医僮来应门.斥责道:“还没开张敲什么敲.过个时辰再来。”秦业忙道:“小哥.我爷爷病得厉害.我们从大老远乡下过来.还请给我们行个方便。”小医僮不耐烦道:“郎中还没来呢.你进来也没用。”说着就要关门。秀瑶见状立刻上前.掏出五个钱递过去.“麻烦了。”那小医僮见状.笑了笑.“还是你个小丫头懂事。”说着把门拉开.让他们把车赶去后院.把病人抬到前面诊室。
秦业让秀瑶牵着驴.他和秦大福将老秦头抬下来送去诊室.又回来卸车.把驴拴在厩里。秀瑶对那个小医僮道:“我再给你五个钱.帮我们把牲口喂一下吧.出来得急.我们没带草料。”那小医僮道:“你给我十个。”秦业蹙眉.五个都很多了.一般两三个钱都足够的.他竟然要十个。不过这是县里.物价自然不比乡下.而且他们要看人眼色.也没办法的事儿。秀瑶将钱给了他.小药童就乐滋滋地去抱草拌料过来给他们喂驴。秀瑶就和大哥去前面诊室等.那小医僮大方地给了他们一壶水.没要钱。不一会儿.就又有人上门来等看病抓药.等了两个时辰.郎中还没来。大家都急得很.还有人疼得哼哼唧唧的.着急地问郎中怎么还不来。-本文晋江文学城那小医僮不乐意道:“郎中也是人.也要睡觉吃饭呀.你们不耐烦.去别家好了。”有人不满嘟囔两句.小医僮更不乐意.摔摔打打地走了。又过了半天.快晌天的时候.秀瑶就见一个老头歪歪拉拉地过来.宽袍大袖的.飘飘洒洒.很是仙风道骨的架势。众人呼啦站起来.“孙郎中.孙郎中……”-本文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