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好好的大家公子,爬树归爬树,跟我小小女子逞什么口舌之利?”许樱冷哼了一声,做出不屑状,一甩袖子走了,上一世自己没少吃连成璧的亏,他瞧不起自己做外室,见了面就是贬损,偏自己短处多多,偶尔回两句嘴还要被连成珏说没规矩,只得躲着他,谁知总能碰见他,吃尽了苦头。
“你!”连成璧被她说得一口气憋在胸臆间,又不敢追过去跟她吵,只是默念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也这么牙尖嘴利,噎得人一口气发不出又落不下的憋得难受。
许樱回自己院子换了衣裳,匆匆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老太太说要管女孩子们,竟真心管了起来,日日都要与姑娘们一起用早膳,吃完之后又要训示一番才肯放她们走。
这一次老太太倒没有说别的,只是絮絮叨叨的开始讲古,在老宅要怎么要安排下人包粽子、扫秽、各府节礼、安排车马踏青,她随老祖一起赴外任时,又怎么安排前后衙门,如何收礼,如何送礼。
比较年长的许梅知道老太太的深意,忙宁神听了,许榴则是听懂一半,许桔却差点把这番话当成催眠童谣,快要睡着了,许樱稍微听几句,也就懂了这些大家子过节的规矩,说起来不过与寻常民间或者是商家稍有差别,就是这稍有差别,没人指点就要闹大笑话。
“送礼不能光图贵重,心意比贵重要紧,比如啊,这南人喜咸粽,馅料多且杂,他们送来的粽子就是尝一尝鲜罢了,偏巧你们老祖那一任上官就是南方的,我特意寻了湖洲的厨子,这才做出了正宗的几样南方粽子,讨得了他们夫妻的喜欢,所谓妻贤夫祸少,当官做得好和坏,全看后衙的掌印夫人是不是贤良的。”老太太说到这里又想起了唐氏,好好的进士功名,竟被这搅家精搅没了,娶了这么个儿媳妇,是老太太最后悔的事。
也是唐氏合该在端午节再倒一次霉,正这个时候有人通报刘嬷嬷来了。
老太太最不喜唐氏,对刘嬷嬷印象却不错,“是不是她又作什么妖了?”
“回老太太的话,二太太听说有唐家的子侄来了,想要见一见。”
“她还嫌不够丢人吗?唐家的子侄都没说要见一见她。”
“那老奴要怎么跟二太太说……”
“就照我方才说得说。”唐家的人经过唐家姑奶奶的婚事之后,跟唐氏就生份多了,这次两个唐家的少爷来许家确实没提给唐氏请安的事,实情是他们会过来过节,都出乎老太太的意料。
唐氏听了刘嬷嬷传回来的老太太说得话,在屋里又哭又闹又砸东西,正巧许国定在小妾那里听曲儿解闷,听见她的这些动静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踹开了她的门直接给了她一个窝心脚,唐氏硬生生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许国定见她吐了血,心里也有些慌,转身出了门,节都没有在家里过。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唐家两兄弟正在自己屋里商量着事呢,唐家的这两兄弟是唐家七房的,唐氏是唐家九房的老姑奶奶,这兄弟两个与唐氏轮亲戚得从曾祖那边论,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唐字来,他们听说唐氏被老太太禁足,却没有替唐氏出头的意思,反而怪唐氏不晓得事理,害得他们到许家拜访都似名不正言不顺一般。
唐家七房人口多,赚钱的法门却少,幸好兄弟两个书念得好,投到了茂松书院,可到了书院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清寒子弟不喜和他们这样的望族子弟多交往,真正的望族子弟他们又沾不上边,厚着脸皮到许家,无非是想套套交情,讨些好处,谁知唐氏又闹出事来了,听说是病了,请了大夫,又有人说是被许二老爷给打伤了,他们毕竟是姓唐的,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哥哥,您说这事该怎么办?”弟弟唐茂实苦着脸看着哥哥唐茂丰。
“还能怎么办,只能置办些冰片、阿胶等等去探老姑奶奶一趟。”
“可是咱们银子不够啊。”这兄弟两吃住都是学里的,手里根本没有什么余钱。
“没办法,只能借了。”
“那能找谁借啊?”
“咱们与王家按说有亲,可王家的人八成也要去探病,他们手里的现银也不够了,连九素来是个和善的,跟他借吧。”唐茂丰说道。
唐茂丰和唐茂实去求了连成珏,连成珏似是这个时候才听说唐氏病了的事情,“咱们都是客居,探病不能只你们俩个去探,二太太若是在寻常人家也是一家的老祖宗了,咱们来时她闭门称病咱们未曾给她磕过头已经不应当了,如今她病了,就该一起去磕个头才是。”
连成珏说得唐家兄弟面有羞色,他们身为唐家子弟,却趋利避害,想想确实不应该,心里对连成珏的敬意又多了一层,“连九兄说得是这个道理,是我们兄弟想少了。”
说罢又找个王家兄弟和杨国良、董鹏飞,他们自然都答应了要一起去探病,偏偏到连成璧那里吃了鳖,“若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我自是会去拜望,这样的长辈我不去看。”
“十弟……”
“我困了,回去睡觉。”连成璧理都不理连成珏,转身就回了屋。
“呵呵……我十弟性子急,还是个孩子,你们见谅。”
“连九兄宽宏大量,友爱弟弟,实为我辈楷模。”唐茂丰说道,心里对冷傲孤介的连成璧又添了几分的不满。
杨国良却觉得连成璧的一句话,说出了他的心事,他对唐氏的不满也是积压许久的,只不过他的亲姑姑是唐氏的儿媳,他不得不去。
几个人凑份子买了东西,又是连成珏出的大头置办了几样体面的补品去探望唐氏,在门外就被刘嬷嬷挡了架,“几位哥儿的心意我们太太领了,只是她病得厉害,正在捂汗,几位爷若是进屋拜望,免不了又要穿脱一回见客的衣裳,怕再受风。”
“那我们就在门外磕个头吧。”连成珏说道。
“几位哥儿有心了。”刘嬷嬷让开了门口。
几位公子在门外磕了头,又留下了补品,这才走了。
这几个人年轻,并不知唐氏又生病的事是许家家丑,他们偏偏又这样殷勤的前来探看,老太太嘴上说这几个少年知礼,心里面颇有些不高兴,对唐家的两兄弟更是厌乌及屋越看越不顺眼。
偏偏对客人发作不得,许国定躲出去了不在家,她便将气发作到了唐氏和许国定的小妾身上,尤其许国定最宠爱的那个会唱曲儿的小妾,被老太太抓住了错处,提着脚给远远的发卖了。
唐氏房里发生的那些事,都透过麦穗的嘴传到了许樱的耳朵里,的本依附于唐氏的二房下人们惶惶不可终日,有些人在等着唐氏东山再起,有些人已经开始在谋别的出路了,旁人不说,瑞春最近这些天就老实得过份,原本很多活计她都推给麦穗,整日游手好闲四处打听,现在却开始抢活干了,在许樱跟前殷勤得很。
麦穗拿了竹篓装了一篓子的干艾蒿给许樱装荷包,许樱挑捡了一下,“现在奸商多,送进府里的艾蒿都不纯了。”蒿类长得都差不多,但是艾蒿只有一种,不懂的人极容易上当,价格说起来不贵,可许家用得多,今年唐氏不管事,董氏只占着油水大的地方,孟氏和闻氏婆媳管不过来,就有人混水摸鱼了。
“听说今年咱们二房端午的赏钱还没发下来呢。”麦穗说道,“我随着姑娘,公中的赏钱五天前就直接送到了紫荆院,由姑娘发了,可我前日跟常嫂子唠嗑,除了二奶奶私下里给的赏钱,没见到公中的一文钱。”
“许是四婶忙,忘了。”许樱说道,董氏不会连公中给下人们过节的赏钱都贪……吧……
瑞春端了一碗银耳红枣百合莲子羹进来,许樱有些奇怪,“我没叫人熬汤羹啊。”
“姑娘昨日说有些燥,奴婢就自作主张吩咐单给厨房做了。”
许樱看了她一眼,许樱自重生之后,就没单要过东西,不管是衣裳还是吃的,旁人给什么她吃什么,她是许家的姑娘,左不过没人敢饿死她。
“你给内厨房赏钱了吗?”
“内厨房的长兴家的是我三表姑,我说给她赏钱,她说什么都不要。”
“拿去给你三表姑。”许樱进里屋抓了一把铜钱给瑞春,府里的下人们各个都长了张利嘴,瑞春依着她的名号要了东西,她若不给赏钱,她怕是要耳朵发烧到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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