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成珏……他到底在哪儿?”成璧在信上说成珏的事,简直让人触目惊心,连家虽是商贾贱业,也曾有落魄为难之时,为了铺路也送人美女少年,可自家的子弟哪有如此做为的?若是传扬出去连家有何面目立足?成璧如何在官场上做人?若是连成珏在她面前,她真是恨不得用龙头拐杖直接打死了他,也免得他败坏连家的名声,让世人说连家是靠庶子的身子赚银子的。
连老太爷也是摇头,“成璧在京里找了,不见人影,他也未回山东……”内务府……要说这内务府,是太祖立国之时,鉴于前明太监主政挟皇威以自重,祸国殃民,特设内务府,总掌皇家内务,内务府总管品级四品,副总管是五品官,可非皇家心腹不能执掌,都是亲贵大臣瞧见了也要敬让三分的天子近臣,内务府的官员也非科举出身,多数是太祖当初的心腹随从,太祖不忍让他们做太监,也觉得他们难以处置政务,全数安置在了内务府,这些个人家的子弟,自小在内务府当差,一步一步熬到总管之位,可谓势力盘根错节同气连枝,若是得罪了其中的一个,就是得罪了整个内务府,连家虽大,怕是倾覆之日也在眼前,是以连成璧在信上说的,让家中长辈稍安勿燥,只在心里有数就是了,若是见着了连成珏,听凭他的解释说辞,莫要逼急了他,免得他狗急跳墙,还有江县令之女江琳琅嫁连成珏之事,连成璧觉得极为可行,让家中老人勿要照办。
连俊杰也接到了一封信,看完之后也是脑门上青筋之冒,险些被气得吐血,“赵氏那个毒妇!那个毒妇啊!”连俊青接过了兄长手里的信,也是长吁短叹,两人互视了一眼,刚想商议要不要告诉家中老人,就听闻连老太爷、连老太太找他们兄弟,兄弟两个见传话的人面色不好,心知怕不是什么好事,连俊杰把信揣到了怀里,由连俊青扶着,往荣寿堂而去。
待他们到了荣寿堂,瞧着两位老人的面色不对,互视了一眼心道他们难道也接了信?连老太太什么也没说,只是呶呶嘴,让丫鬟将信交给了连俊杰,连俊杰看完之后,汗出如浆,手抖得几乎要拿不住信,连俊青把信自哥哥手里拿了来,同样是大惊失色。
“怎会是如此!”连俊青怒道,“成珏这个孩子怎变成这般模样?他在信里还说是赵氏逼迫他的,他也怕江姑娘自行上京路上出事,连家说不清楚,只得带着江姑娘上了京,一路之上几番的劝解江姑娘都不听,到了京城之后他拖了几天不肯带着她去见成璧,见江姑娘起了疑这才说先去成璧那里探口风,他本想依着赵氏的说法跟成璧分说一番,得了成璧不肯的信儿,再将江姑娘送回来,结果江姑娘猜出他的心思,竟假扮小厮随他混进了连宅,待他发觉不对回去寻的时候,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围了探花府,他几番打探听说没事又听说江姑娘丢了,怕成璧误会他是有意为之,这才四下寻找江姑娘,想让她出来做个人证,为免让家中长辈担心这才修书回家,没想到……竟是如此……”
连老太太恨声道,“他还有脸颠倒黑白!若非成璧见机得宜,怕是你我如今就算是接到了信往京城活动也已然晚了!”
“我这就让人去把那个逆子捉回来!”
连老太爷拿鞋底磕了磕烟袋锅,“捉什么捉?你没瞧见成璧在信里写,成珏那个逆子攀上了内务府的人吗?还说不是总管也是个副总管,成璧如今才不过是七品官,连家虽有钱却无势,他若是知道咱们晓得了他做得事,跟咱们撕破了脸,到时候连家就算能勉强支应,怕也要伤筋动骨。”
连俊青在旁边思索许久,“唯今之计还是要依成璧所说,稳住成珏,至于将江姑娘许配给他,我看是成的,毕竟他们一路之上相伴而行,总要给江家一个交待,江家无有势力,江姑娘又是个笨的,咱们也好借着成珏成婚,把他拘束在府中,看他如何与外人勾连……只是江家不知会否答应。”
“如今满城的风雨,咱们家是儿子,探花府内又没有江姑娘的踪影,京里也好,山东也罢都是说什么的都有,难看的是江家,你明日把悬赏的告示帖出去,就说山东连家再出赏银,有知道江姑娘下落者赏银一千,将江姑娘平安送回的赏银三千两,你看江家如何应对。”连老太爷说道。
连俊青点了点头,幸亏成璧见机得宜将江姑娘送了出去,否则如今焦头烂额的就是连家了,再回想他在信里写的事情,条条件件有理有据,三言两语就交待得清清楚楚,见连俊杰和连家二老脸色尤自铁青,不由得笑了笑,“此事倒也看出,成璧长大了许多,再不是小孩子脾气了,有一个成璧是好的,就顶十个成珏。”
连俊杰脸色略缓,可还是恨恨,“早知成珏如此,当初他生下来就应该扔到水缸里溺死。”
连老太太咳了咳,瞪了他一眼,孙子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成珏是庶出,成璧是嫡出,为了他们兄弟亲善,嫡庶分明,她这才有意的抬着成璧踩着成珏,成珏原先瞧着也是好的,谨守本份老成持重,比起被纵惯得任性已极的成璧显得更加的可靠,她虽更加大力的压制着他,心里也想着待成璧能独挡一面了,分给他一份产业让他自己去闯荡,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可就这样她也没想过真要把成珏怎么样,不管怎么样那是她自己的孙子。
连老爷子哼了一声,“我当初就说,媳妇是个好的,又不是不能生,你非要把身边的大丫鬟开了脸送给俊杰,瞧瞧生出来个什么贱东西。”
“嗯……哼!”连老太太已经要使声儿了,眼见这两个老的又要争执起来,连俊青赶紧打圆场。
“成珏也还是个孩子,许是被恶人引诱教坏了也说不定,总能慢慢教好,若是教不好,连家也不差他一双筷子,只是赵氏实实的可恶……”
连俊杰听到这里,一撩衣服跪下了,“赵氏这样的女人,儿子实在是不敢要了,请二老准我休妻!”
赵氏将怀里抱着的狗交给抱狗的丫鬟,“等会再喂一遍它,记着要喂明前的龙井,别的茶它不喝。”
“是。”
她说罢整了整衣裳,自言自语道,“真不知老太爷和老太太找我做什么,他们素来不待见我,就算是所谓的有事相商也不过是他们说着我听着,却要每次都要我去。”
抱狗的丫鬟叫春儿的,素来颇有些心计见识,见她如此,忍不住出言提醒,“太太,难不成是为了江姑娘的事?如今外面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
“江姑娘的事与我何干?她自己走的,又不是我将她从家里拐出来的。”赵氏冷哼了一声,当初她就没让江姑娘进连家的门,而是安置在了她亲信的家里,再由连成珏带走,要说有人要顶拐带官亲的罪,也应该是连成珏,更何况连成珏有个大把柄在她手里,她不怕连成珏不听她的话,“你只管安心抱你的狗,若是把我的儿子给摔着了,仔细你的皮。”
春儿不敢说话了,抱着狗退到了一边,赵氏收拾利索了,带着几个丫鬟出了门,自那以后,再没回来过。
有人说太太被送去清修了,有人说太太被送到陪嫁的庄子看了起来,也有人说太太刚被送出连家就被劫走了,生死不知,连家给赵家和旁人的交待则是太太身子不好,在乡下静修。
连成珏将刚刚收到的信拿火折子点燃,扔进了火盆里,连家几个老的果然老奸巨滑,连成璧也是个诡诈的,竟想到了将江姑娘许配给自己这样狠毒的计谋。
他站了起来,推开窗户,深深的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没人知道他喜欢水也喜欢莲,站在临水的楼阁上,瞧着或蓝或碧的水波和盛放的荷花,浑叫人忘却了世间的烦恼,唯有一片喜乐,舅舅教会他的头一件事就是未思胜先思败,他既布置了那么大的一个连环计要治连成璧于死地,自也想好了退路,更不用说赵氏手里握着他的把柄,又整日端着嫡母的架子,让人望之生厌了,若非他授意,那洒扫的婆子又如何能得知他跟内务府的大员颇有些“牵连”又让金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知晓了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都来读手机版阅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