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油渣(十)
刘承佑死了!
在刘承佑的尸体还没有出杨玢的大门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赵匡胤那里,他瞪着王森,一时有些不敢相信:“死了?怎么死的?”
“被身边的一个叫王进的太监杀的,消息是阿草传回来的,不会有假,同时传来的还有大郎的吩咐,让我们做好准备!我已经吩咐了正堂的人,所有人待命。”
听他这么说,赵匡胤就知道这消息假不了了,他思忖了片刻:“不,只是待命不行,既然刘承佑死了,大郎一时应该抽不开身,我们不仅要做好准备,还要有所行动。”
“怎么行动?”
“刘承佑是怎么死的?当时是什么情况?你掌握了多少都给我说说。”
阿草是一直跟着刘灿的,虽然不能靠的太近,但该看到的也都看到了,仓促之下说的不是太详细,不过主要的也都说了。赵匡胤听了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想着他若是刘灿会如何做?他若是刘灿会怎么想?他若是刘灿会如何利用这件事?
想到这里,他想到不久前宫变发生后,刘灿对他们的感叹:“若不是猜不准郭威会如何,其实,这个晚上不该救那位的。”
“大郎不是一直说那位在的话,对我们更有利吗?”
“此一时彼一时。那位若不在了,你们觉得杨玢会如何?必是再推出一个宗室的,也许是三殿下,也许是小殿下,若是郭威不服,反打回来,就是我们的机会。可他若不打……杨玢立住脚后,恐怕第一个就要找我们的麻烦!”如果说早先还有可能抱上杨玢的粗腿的话,那经过这一两年在朝中的斗法,杨玢已经厌恶死了她,没机会也就罢了,有机会是一定要好好收拾她的reads;。密州想玩制衡,也要看人家陪不陪他们玩。若她是杨玢,就会令郭威来打他们,一举消灭两方面的力量。
挟天子以令诸侯!
早先杨玢能这么做,现在,他们也能这么做!
是的!
早先有杨玢有郭崇,刘承佑死了,就是他们得利,可现在郭崇不在,杨玢没有了,冯道虽然老而弥坚,可根据他过去的作为来看,他是不会伸这个头的,那这,就是他们密州的机会!若是刘灿,一定不会放过的!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给石大队长传信,令他立刻进入河道;给曹州传信,大军立刻开拔;给曹淮南传信,令他立刻进入开封!正堂全部人员立刻动员,不计一切后果要保持宫中消息畅通,一级人物那里全部监视起来,所有行动全部汇总!”
王森目瞪口呆:“老赵,你疯了!这么大的动作……你知不知道后果!”
“我知道,但这是我们密州的机会,我们密州可以借此一举占领中原!”
“什么、什么意思?”
赵匡胤一笑:“刘承佑死了,他的儿子还不满一岁,郭崇郭威都不在,你说,这是不是我们的机会?”
王森也激动了起来,机会!机会!这的确是个机会!现在朝里基本没有有力之人,李业虽然势大,但这个国舅爷的能力简直让人同情。他们若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知要省掉多少麻烦!热血青年也许会想着以自己手中剑扫平天下事,以自己的长矛荡平乾坤。但王森手掌正堂,虽还是青年,血已经不那么热了,他非常清楚怎么做才对密州更有利。可是,这个动作太大了,关键是,赵匡胤不是刘灿。
“我相信这也是大郎的意思。”见他迟疑,赵匡胤又道。
“但若不是呢?”
“一定是,若不是,我承担全部责任!”
王森在屋中来回踱步,走了两圈,最后站定:“不行,我承认这是个机会,但这个动作太大了,等于我们全体动员。虽然我们早有这个准备,可、可大郎不在,我们也不知道下面会如何变化,我们这个时候做这么大的动作……”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赵匡胤亮出了一个令牌:“大郎曾有令,若她不在,我可以全权负责!“
……
刘承佑死了!
李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刘郭二人,手指微微的颤抖着,她知道他这个儿子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但是当他的尸体真的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一片冰冷。
“把门关上,没有我的令牌,宫中所有人不得外出,不得与外面接触。”她咬了下牙,对身边的心腹道,那心腹立刻出去,匆忙吩咐了起来。
“刘统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陛下出去的时候,可是好好的!”
“臣万死!”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问你是怎么回事!”
“回太后,其实这也正是臣疑惑的。”刘灿说着,把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臣不知那些绿衣人是如何来的,也不知王进同那些人是不是一伙的,但臣想,现在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你倒是会说,照你这么说,你是一点责任都没有了的!”李太后咬牙,她一向不管朝政,早先就算对刘灿不满,也不会带到面上,这一次实在是因为刘承佑的突然死亡对她打击太大,连带着对刘灿的不满也彻底爆发了,但她毕竟半生风雨,说了这么一句,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那你说,现在什么是最重要的reads;。”
“陛下去了。”刘灿抬起头看着她,“谁来主政!”
!!!
李太后蓦地惊醒,是的,现在刘承佑死了!大汉没有皇帝了!更重要的是,朝中连一个强力人物都没有!在平时,这种主持朝政的臣子是障碍是祸端,但在这种时候却是支柱,而现在开封城内,大将没有,唯独一个冯道又是个不爱揽事的。
这个时候李太后根本就没有去想李业,她太清楚自己的这个兄弟是个什么水平了!
“臣斗胆,再问一句,郭崇郭将军,又是去做什么的?”
不仅是李太后,就连郭子允也抬起了头,刘灿只做不觉:“这一次,郭将军若是能成功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太后觉得……又要如何做?”
李太后的脸变的煞白,不管刘承佑再怎么掩饰,她又怎么能不知道郭崇是去做什么的?要是他能杀了郭威,那就是大汉第一人——这在现在也不算什么了,可要是不能呢?郭威必反!郭威要是反了,这满朝,又有谁能抵挡?
“那以刘统领来看……又该如何?”
“本来这话是不该臣来说的,但既然太后问了……臣建议立刻召冯相入宫!”
李太后看着她,慢慢的点了点头。
……
后宫·芙蓉宫
喜鹊照着字帖,用心的练着。她早先是不识字的,后来拜了阿段为师,才有了上夜校的机会,其实刘家的仆人都有这个资格的,但要轮着来,一个夜校起码一年,每次不过只能去六个人,虽然有一些年龄大的觉得没必要去,可要去的还是大多数,于是很自然的,位置高的,工种好的会被先排上,她这样的烧火丫头那真不知要轮到什么时候了。可跟了阿段,自然又是不同,不过她夜校没上几天,就来了开封,再之后她也就只有能自学了。不过在最早先,她也不是太上心——她是来伺候人的,学好怎么服侍大郎君才是主要的。
但是当她成了刘灿的未婚妻,又进了宫,她就知道自己一定要多学点东西。在她眼中刘灿博古通今,学究天人,她是不想能跟上了,可总之,也不能丢了刘灿的脸!
她练的认真,正练着,外面传来两声鸟叫,之后又是两声,她笔下一顿,然后,又听到了两声。她放下了笔,打开了窗户,果然就看到了宋安,她连忙关上窗户向外走去,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的两个侍女连忙起身:“郡主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不过是累了,想到外面走走。”
“我立刻去给郡主收拾东西。”
“不用了,不过就在这个附近,也走不远,你们也不用跟着了。”
“这不好吧……”两个侍女面露难色,她们说是来伺候喜鹊的,也有监督的意味,虽然喜鹊一直表现的很正常,可这突然不让跟了,也是个苗头!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还要我去找夫人请示吗?”
一听说她要去找夫人,那两个侍女的脸色都是一变。刘承佑把喜鹊要过来,倒没什么别的心思,他虽在女色上不克制,却也不至于没有下限,喜鹊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所以他当时更多的是表示自己的态度,而喜鹊被他带回来后就交给了耿夫人。耿夫人知道刘灿的厉害,又存心依靠,虽然因为刘承佑的关系不好做的非常明显,却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各种方便。这两个侍女虽然得了刘承佑的吩咐,可到底归耿夫人管,这个时候就有些怯气。
“我也不走远,片刻就回,必不会让两位姐姐为难的reads;。”
听她这么说,一个还想再说点什么,另外一个则道:“郡主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要郡主知道此事我们担着干系就是。”
“这个情义,我一定记着。”
“郡主这就言重了。”
那人嘴里说着帮她打开了门,她立刻走了出去,而她一出去,另一人立刻道:“这样好吗?她突然要出去,必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只是我们又何必拦着呢?”
“可陛下那里……”
“若陛下真问起,我们就推说不知道,何况你觉得陛下会问吗?陛下不见得会问,但若真让她同夫人说了,你我立刻就不得好了,你还看不出来,夫人是存心要结交她呢。”
早先那个说不出话了,过了片刻咬牙道:“只望她不要惹出什么事才好!”
喜鹊出了屋,并没有立刻同宋安说话,而是立刻向更外边走去,来到一个偏僻处她站了片刻,宋安就走过来了,他没有同喜鹊说话,而是递了个竹筒,然后就走了出来。喜鹊打开竹筒,就见上面是一行小字:帝亡,告知夫人,争位!
喜鹊脸色一变,帝亡!帝亡!
刘承佑死了!
耿夫人脸色变得煞白,她死死的拉着喜鹊的手,指头几乎嵌进去:“你没骗我?”
“夫人,这样的事我又怎么敢胡说!”
耿夫人松开了手:“是的,是的,你不敢……你不敢……那就是真的,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她的眼神非常迷茫,她早就知道刘承佑靠不住了,当那天晚上,刘承佑连孩子都不想带的要离开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但是当现在,刘承佑真的死了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失落和迷茫。刘承佑活着,她的孩子就是皇子,而现在他死了,她的孩子……
“夫人!夫人!现在不是痛苦的时候,而是您要争取的时候!”
“争取?”
“是的,陛下没了,他唯有一个孩子,就是您的孩子!”
耿夫人反应了过来,她有些迟疑的看着喜鹊,喜鹊用力的点着头。她知道这很重要,宋安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把消息传来,她进宫这么长时间,锦衣玉食有,荣华富贵有,却从没遇到过什么危险,刘灿一直让她保护好自己,这是她第一次用她,她一定不能让她失望!
“可是……可是……”她生了儿子,不可能不想那个位置,但她也知道那有多么危险多么艰难,所以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她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以后做个快乐的富家翁。
“我知道夫人您的想法,但若是别人到了那个位置,却不见得能容得下夫人和殿下了!”
耿夫人明白了,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喜鹊连忙去拉:“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妹子,自见了你我就觉得你亲切,是真心把你当亲妹子看的,以后我同大郎就仰仗妹妹了!我也不求别的,只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给我养老送终,也就足够了!这些,还望妹妹慈悲!”
要在过去,她说的这些喜鹊是听不懂的,可她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很多事情自然而然也就懂了,她有些为难的抿了下嘴,最后道:“夫人,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同你说,但我家大郎君,是从不会让自己人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