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孟芸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大妈……”
徐琴笑了起来, “乖乖, 快睡吧。”
孟芸点了点头，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闭上了眼睛。
很久没有回老家了，虽然床还是原来的床, 房间也是原来的房间, 但是孟芸还是翻来覆去没睡好。
隔天一大早, 她便翻身起了床。
徐琴老早就出去准备早餐了, 孟芸也不好意思偷懒，麻利地洗漱完, 去厨房帮忙了。
徐琴看到她，笑了笑, “睡得好吗？”
孟芸洗了洗手，去拿盘子装菜, 答道：“嗯。”
“别忙了，去坐着吧。”
孟芸身体没动，抿了抿唇, 转移话题, “大爸呢？”
“早起了, 和陆野出去买油条豆浆了。”
孟芸微微地松了口气。
她还怕陆野不小心睡过头了, 给大爸和大妈不好的印象, 哪知道她才是全家最晚起床的那个。
“陆野这孩子……确实很不错的，你们要好好的啊。”
孟芸忍不住红了脸，含含糊糊道：“嗯……嗯, 会的。”
徐琴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她噙出一个笑，擦干了手上的水，“走吧，他们应该要回来了。”
……
吃了早饭之后，孟芸便在大爸大妈的要求下，带着陆野出去闲逛了。
小县城也没什么特别的景点，孟芸有点犹豫，纠结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要不，去我们初中看看？从我们那儿有车能直接上山，下午我们就去摘杨梅。”
在长辈面前不好做出什么亲密举动，陆野都憋坏了，这时候已经牢牢地将孟芸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好呀，你说什么都好。”
孟芸“嗯”了一声，任由他抓着，带着他去了公交站。
“以前我家还不住这儿的时候……嗯，那时候，我一开始也不坐车上学的，后来那边的房子卖了，就每天坐车去了。”
孟芸有点不好意思，“我小时候成绩不算特别好，初中也不是一中，只是普通中学，到高中才渐渐好起来的。”
小时候没人管，又适逢中二期，她能保持着成绩，没有掉到底，已经算是很不容易的了。
后来有徐琴管着了，她的成绩才一点点往985的水平上冲了。
“你这算什么，我以前……”陆野微微一笑，“以前逃课去网吧，结果忘了那天是期中考试，然后那一个学期都每天上学放学都被迫接送，什么都做不了。”
他叹了口气，“还错过了很多与同学约会的机会呢。”
孟芸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同学啊？是女同学吗？”
此时公交恰好缓缓驶来，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坐到了倒数第二排去。
陆野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大熊一样靠到了孟芸身上，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气，不让她觉得累。
“你吃醋了吗？”
孟芸本想笑——都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有什么好吃醋的呢，也就是因为说到了，顺口问了一声而已。
只是陆野喜欢她说这种在乎他的话，孟芸也不泼冷水了，自然地点了点头，“老实交代。”
“哪来的女同学啊，当时非主流才是主流，我这样的阳光少年，居然连个慧眼识珠的人都没有。”
陆野的语气听起来扼腕无比，只是眼睛里带着笑意，帅气的模样看起来一定都不像是没人气的样子。
孟芸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陆野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更像是一只手长脚长的大熊，挂在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身上，轻声笑道：“跟我说说吧，你上初中时候的事情。”
孟芸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值得说的事情……”
“有男生追你吗？”
“好像……有吧。”她笑了一声，“不过当时我的心态不太好，也不是很在乎别人的想法，所以……”
公交车很快到了站，两人手来着手下了车。
孟芸的初中学校不是很大，但是校门装得很不错，下车走了几步，就能远远地看到硕大的“第八中学”的校牌。
虽然是周末，但是学校周末也会开，让学生进去打球之类的。
陆野拉着她缓缓进了学校里，沿着操场不急不缓地走着。
此时还是大早上，只有两三个精力充沛的小男生在投篮，安静得能清晰地听到旁边的鸟叫声。
虽然是不适合的地点场景，偏偏有种浪漫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着。
也许是情绪使然，孟芸居然开口说起了孟文杰。
“小时候……我其实很喜欢弟弟的。孟文杰这个人一直很皮，但是跟我关系很好，家里没人在时候，我们俩就待在一起，或者一起出去玩，我看着她疯，也会觉得弟弟很可爱。”
“那时我也有点皮，跟着弟弟一起爬树去偷杨梅吃，后来不小心从杨梅树上摔了下来，都不敢告诉家长，孟文杰就去他们学校的医务室要了红药水和纱布，拿过来替我消毒。他们那些男生经常有些摔摔打打的，医务室那边都见怪不怪了。”
时间就像是流水，在孟芸轻轻软软的声线里，一点点淌过话中人的人生。
陆野仿佛能看到那个小小的孟芸，漾着灿烂的笑容，穿过群山、穿过悠长的假期和枯燥的学习生活，然后……弟弟和爸妈抛下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孟芸，让她突然长大了。
长得乖巧懂事，又小心翼翼，令人喜欢又无比心疼。
孟芸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带着陆野偷偷地溜进了教室里。
“以前我就坐这里……”她伸手指了指一个座位，然后便坐了上去，“之前拿去做考场的时候，还有人在我的桌面上打小抄，我回来擦了好久呢。”
她仔细地扫视了整个桌面，笑道：“看来它的下一任主人不如我，居然在上面乱涂乱画。”
陆野也自然地坐在了她前面的位子上，转过身去，冲着孟芸挑了挑眉，“同学，考卷可以借我抄抄吗？”
孟芸抬眼看了他一眼，“陆野同学，老师说不能抄作业哦。”
陆野轻佻地勾了勾她的手心，“给老公抄也不行吗？”
“……”
中午两人随便在校门口吃了点简餐，趁着日头好，便坐了车上山去。
离杨梅下市已经没几天了，两人算是赶上了末班车，只是山上的果园已经不如一个月前那么繁盛，也不怎么能看到杨梅的影子了。
孟芸下车走了两步，有点紧张，“不会已经没杨梅了吧……”
陆野搂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她走上前去，敲了敲园林管理室的大门，“您好，请问现在还可以摘杨梅吗？”
等了一会儿，里面走出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拿了两个竹编的篮子出来，递给陆野，“摘完下来称重，不然不能带走。”
陆野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将其中一个篮子给了孟芸。
孟芸拎着篮子走在前面带路，一边跟陆野吐槽，“以前我小时候，这里的杨梅根本没有人管理，我们放学就会偷偷上来摘。还是近两年好像才把杨梅山开成了景区，一到成熟的季节，就会有别的地方的人过来摘杨梅，体验农家乐。”
她说完，顿了一下，“但是，我们要怎么摘呢？”
陆野抿着笑看着她。
一个是从来没摘过杨梅的城市长大的孩子，一个是十二岁之后没再爬过树的淑女，除了两个竹篮什么工具都没有，除了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该从哪里下手了。
孟芸看了他一眼，“以前我们都是直接爬上去摘的……或者拿杆子打下来，但是打下来的杨梅比较容易烂，可能要今天就吃完才行……”
陆野看她紧张，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就摘下面的好了，没关系。”
只是经过了一季，靠近下面树冠上的杨梅都被摘得差不多了，两人在园林里逛了一个多小时，才堪堪摘了一篮子多。
这些也够吃一阵了，两人商量了一下，便没有再动手，而是拎着篮子继续往上走去。
走了20来分钟就到了山顶。
小县城没什么多么瑰丽的美景，也没什么一览众山小的气魄，只是山上的空气非常清新，让人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起来。
陆野在山顶深吸了一口气，“云云。”
孟芸“嗯”了一声。
“我想亲你。”
孟芸愣了一下，脸颊微红，“陆野你……”
只是陆野没给她犹豫拒绝的机会，一只手拎着装杨梅的竹篮，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拖向了自己怀里，紧紧地搂住了她。
“喂你……”
陆野低头，准确地封住了她的唇，将她未尽之言通通堵在了唇齿间。
全周边最高的山，周围空无一人，连蝉鸣鸟叫的声音都显得万分遥远，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两人的唇齿纠缠。
陆野似乎也是被这样的气氛激出了骨子里的情.欲，手上和唇上的力气都不免用得大了些。
“唔——”
等两人分开的时候，孟芸的唇已经有一点点泛红肿胀的迹象了。
陆野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下手太重了，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嘴唇，“抱歉……”
孟芸扭过头，不让他这样专注地直视着自己。
陆野笑了起来，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他说：“今晚月色很美。”
孟芸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他话里的含义，整张脸通通红，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轻声道：“我也喜欢夏目漱石。”
陆野挑了挑眉。
“……也喜欢你。”
她将脸埋进了陆野的胸口，“回去之后，我就把那个租房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