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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道凤姐听说贾赦已经知会贾雨村,得知他二人正要谋取石呆子古董扇子,不免惊心。去看网.。
贾琏却会错意,还当是凤姐为自己担心,不免嗤笑:“怕什么,大不过再挨一顿嘲讽,不受老爷待见,反正自小到大老爷也没待见过我,不多这一次的。”
凤姐摇头:“不是这话,我看那贾雨村面带凶相,不是良善之辈,就怕他利用就爱抚名誉胡作非为,惹下大祸来。”
贾琏却道:“不能吧?”
凤姐冷笑:“他为银子认命官司也敢卖,为了银钱,冷子兴这种挖坟掘墓、高利贷盘剥者也引为知己,二爷想想,那石呆子扇子都是绝品,千金难买,老爷又许下重金,他能不上心呢?说不得就捏造个什么罪名把石呆子给抓了,把扇子抢了!”
贾琏道:“果真为了几把扇子弄得人家家宅不宁,何苦来哉!”
凤姐叹道:“只怕不止家宅不宁呢!”
前生之时石呆子一时愤恨摸了脖子了,凤姐心里只是担心,这天大祸事要如何化解。年前这事儿因为贾赦挨打错过了,凤姐也没想起来,不想这会儿又翻出来。凤姐一时心思百转,立时想了两条计策说与贾琏:“二爷,我看这事儿我们得做好两手准备,上策是让二老爷出面劝止我们老爷,若不行,只好施行下下策,把这件事情告诉林姑父,一旦贾雨村罗列罪责构陷石呆子,让林姑父出面解救石呆子,或者干脆一举搬掉贾雨村,免得他到时候反咬我们一口。”
贾琏道:“他这官位原是林姑爷托我们二老爷周旋得来,这内里还牵着大舅老爷的面子薛家表弟一条命在,我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难以收拾。”
凤姐恼道:“你顾念这个,顾念那个,就不顾念我们娘儿们?难不成就任由他作恶,将来祸及我们子孙不成?”
贾琏闻言心中暗惊,想起之前凤姐每每都有先见之明,只怕说这话未必无因,不由紧张起来:“你甭说了,我这就去跟二叔说去,只是林姑父哪里暂时缓一缓,容我见了二叔再议。”
凤姐点头,还一条牵扯贾琏没想到,那就是宝玉与黛玉婚事,倘若林姑父知晓贾府这些烂事可就悬了。
却说贾琏找了家政一番述说,贾政也觉得贾赦如此执着大可不必,因而立时就去了贾赦书房,结果是贾赦非但不听,还把贾琏叫去骂了一顿。贾琏不过辩白一句:“老爷不要自顾玩乐,也该替儿孙们想一想,花银子事小,坏了名声兹事体大。”
贾赦顿时老羞成怒,狠狠扇了贾琏七八耳光赶了出来。邢夫人也不敢劝,只是悄悄给了贾琏一瓶化瘀膏:“你跟他犟嘴做什么,他前儿刚挨了老太太打要寻人背晦,你就送上们来,诺,这是老太太赏我的,拿去叫你媳妇替你抹上止疼又化瘀。”
贾琏回到房里,满脸通红,脸上十根红印子已经起了棱子。凤姐一边替他擦拭化瘀膏,一边问道:“老爷这是铁了心要扇子了,二爷说该如何就如何,妾身都听二爷的。”
贾琏一边哎呀呸呸乱叫:“轻点,轻点,我这是脸,肉长的不是铁。”
凤姐意识眼圈红了:“父子能有多大仇呢,这般下死手!”
贾琏不乐意了:“什么仇不仇,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无需理由!”
凤姐啐道:“是,你们亲生骨肉,血脉至亲,是我自作多情,不该心疼。老爷打得轻了,怎么不把你脑袋打破,腿打断呢!”说着在贾琏狠狠抹一下,贾琏顿时鬼哭狼嚎:“哎哟,轻点,谋杀亲夫啊!”
凤姐嗔道:“这才多大劲儿,难不成比老爷打得还疼呢?听太太说你挨打也没喊呢!”
贾琏哭笑不得:“你就气我吧,赶明儿我死了,你就称心了!”
平儿刚替贾琏熬了清毒汤药进门来,闻言不免红了眼睛:“二爷这般混说,也忒没良心呢,奶奶这般担惊受怕费力筹谋,还不是为了二爷着想?二爷死了,我们活着做什么?”
凤姐闻听他们两人死来死去的混说,不免晦气,忙着呸呸呸急声道:“打住打住,没事死来死去做什么,呸呸,我怎么也学你们,都不许说了,还是想想这是怎么了罢!”
贾琏略一思忖道:“这事儿闹出来可不小,还是别着急找林姑父,先跟老祖宗通通气儿罢。”
凤姐点头:“这话倒是,趁早不趁晚,我们这就去找老祖宗罢!”
贾琏一捂脸颊:“我不去,这样子如何见人呢!”
凤姐看他满脸膏药确乎不好见人也就依了他:“罢罢罢,还是我做恶人去告状吧!”
却说凤姐也没心思弄礼单了,急忙忙走到贾母房里。却见邢夫人也在这里陪着说话,另有湘云黛玉二人依偎贾母说笑。凤姐倒不好开口了。
却是邢夫人见了凤姐说漏了嘴:“你这会儿怎么来了?琏儿好些没?”
贾母闻言忙追问:“琏儿怎么啦?”
凤姐看看湘云黛玉不好开口,忙一笑道:“没,没什么,不过伤风。”
黛玉湘云知道凤姐有话要说,忙着起身告辞去了,邢夫人后悔不迭,不该提起贾琏来,很怕贾赦明儿怀疑她,也托词走了。
凤姐这才红了眼圈,禀告贾母道:“二爷给我们老爷打了十几耳光,都打成猪头了,眼睛肿成一条缝儿,我真怕他眼睛出了问题就糟了。”
贾母怒道:“你公公那个老不羞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凤姐抹抹眼角,叹息道:“石侯爷旁支没落子弟有二十把古董扇子,偏偏被我们老爷看上了,让二爷设法求取,二爷价钱都出到五百两银子,那石呆子说宁愿饿死也不卖祖宗遗物,老爷竟然伙同贾雨村要罗列罪证谋取扇子,二爷怕老爷犯横闯下大祸,因而求了二老爷去劝劝我们老爷熄了心思,说犯不着为了个玩意儿弄得人家家宅不安,老爷就恼了,说‘儿子管起老子来了,忤逆不孝’,骂的火起,就把二爷给打了。”
贾母闻言只气得浑身乱颤:“孽障,畜生,没得一天消停啊,哎哟,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哟!”
凤姐没想到贾母气成这样,忙着劝慰:“老祖宗息怒,都是孙媳的不是,不该拿这些事情来惊扰老祖宗,孙媳万死。”
贾母一时无恩出声:“凤丫头,幸亏有你,不然我们全家老小死了也不知道死在谁手上了,我们家现在没有人真正能在朝堂上说的上话,不过因为祖宗恩荫,圣上勉强给几分面子,虽有贵妃伴驾,看着荣宠,她也没个生养,总是虚的,终归是天威难测。而那石家树大根深,儿子又尚主,兄弟又争气,是军中得力干将,眼下奈何不得我们,一日风吹草动,还不联合御史攻击呢。可怜我们娘儿们想尽法子兴家业,却不料想他们一个个这般不省得事,唉,怎不叫我老婆子心痛啊!”
凤姐倒没想到石家威胁,听贾母提起,不免惊心,也不知道前生贾府倒霉有没有石家功劳。
却说贾母一时痛心疾首,落泪不止,凤姐怕年老人哭坏了,与鸳鸯好歹劝住了。
却说贾母哭过一场,心里也开阔些,这才问起凤姐:“你们有什么注意没有呢?琏儿怎么说?”
凤姐这才把自己的主意,贾琏的意思都说了,贾母闻听沉默半晌方道:“这事儿我要想一想,你回去叫琏儿盯紧了那贾雨村到底如何作为,我们那时在做道理。”
凤姐知道贾母怕弄个不好要牵连贾府和族,也不知道倒底该要如何了,只是后悔自己没重生在贾雨村进京之前。
却说贾琏奉贾母之命,派人日夜注意贾雨村动向,五日后,消息传来,贾雨村果然动手了,罪名是石呆子退钱税银,也不过百十两银子的事情,他竟然借机把人投入监牢。
贾母闻讯,给了贾琏二百两银子:“拿你二叔的帖子去找贾雨村,就说你父亲想通了,扇子不要了,再告知他,我们贾府之事让他别再插手。这二百两银子你替那石呆子代缴税银与保释金,官府抓人总要有个说法,至于那石呆子,你从今往后别再见他。”
贾琏颇为担忧:“这,我们老爷……”
贾母摆手道:“这不用你担心,我自有道理。”
贾琏虽然狐疑,还是依言出去办事不提。晚间回府,回禀贾母,一切办妥。
贾母不仅让贾琏知会门房,贾雨村造访一律推辞。私下又叫了贾政训诫,今后不许他与贾雨村再行往来,如若不依,是为忤逆。
贾政也知道这次贾雨村为谋扇子,抓石呆子之事不应该,毕竟没造成恶果呢,觉得贾母太过草木皆兵,但是母命不可违,也值得答应下了。今后凡贾雨村邀约,贾政一律推辞有事,贾雨村来访,门房一律告知:“老爷不在!”。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贾母候贾琏走后,跪在丈夫牌位前痛哭不止,她既怨恨婆婆不该把贾赦骄纵成这样无法无天,也怨恨自己不该因为婆婆宠溺长孙子负气撒手不管,一心只调教小儿子。思前想后,贾母拿定了主意。
却说之日夜里,贾母忽然病重,昏迷不醒,太医来了好几位,一个个束手无策,一时间贾府大乱。贾政一时痛哭流涕,上表乞休,为母亲伺疾。贾赦也只得不其后尘上表乞休,回家伺疾。
宝玉也慌了,要休学伺疾,被凤姐严词拒绝了:“府里有这多人伺候着你回来做什么?你难道你大老爷二老爷还能?比太医还能?且今年难得皇后产子开恩科,你最努力,或许你中个进士回家给老祖宗冲冲喜,老祖宗许就好了也说不定。”
贾政也因为林如海说他年大有可为,不同意宝玉休学伺疾,宝玉这才罢了。
却说贾府阖府忧心忡忡,李纨探春黛玉湘云一个个泪水不干,就连邢夫人也是时时落泪,唯有凤姐,异常坚强,成日里操劳家事,贾赦贾政贾琏等日间伺疾,不敢稍离,生恐一时不在,不能给贾母送终,成为不孝子。
凤姐则与鸳鸯夜晚轮流照应不提。
贾母这一病,也惊动了元春,特特求了圣恩,派了太医进府诊治,都道贾母病症奇特,脉搏似有似无,断断续续,似乎就要消失,可是贾母整个人虽然昏迷不醒,却面色如常,只是略微苍白而已,体温也与正常人无异,太医只是啧啧称奇。只是告诫凤姐,多与贾母反身擦身,以免生了褥疮。
二月初九,宝玉下场,连考了三场九天,十八日出场之时胡子拉扎,眼窝塌陷,回家昏睡一天一夜方才醒转。
二月二十,喜报传来,宝玉竟然的中会试第十名,阖府欢庆。为了不妨碍宝玉殿试,林如海提议让宝玉住到林家去临阵修炼。
半月后,三月初一。
宝玉殿试,林如海回避,水溶担任主考官,把第十名宝玉试卷挑在三鼎甲之列。
圣上笑问何故,水溶答曰:“臣观前十名举子,无一人堪配探花称呼!”
圣上一笑,朱笔一点,宝玉得中探花郎!
一时贡院报子敲锣打鼓吉庆唢呐吹得无呜里哇啦,往贾府而来,这里李贵茗烟早得了消息,两人扬鞭打马飞奔,差点没把马儿催的飞起来。赖大林之孝闻听一是欢喜不尽,赖大往贾母房里来给贾政贾赦报喜,林之孝去议事厅知会凤姐。凤姐急忙忙来到贾母房里,却见贾赦贾政俱是老泪纵横:“祖宗保佑啊!”
贾赦起身吩咐贾琏:“快去快去,放鞭炮,所有鞭炮都放了,老太太一高兴,说不定就醒了。”
凤姐拉起痴傻一般的宝玉径自跪在贾母床前:“老祖宗,您睁眼看看罢,宝玉中了,您看看罢。”
一时见贾母眼角泪珠儿滑落,凤姐忙把贾母手递到宝玉手里:“宝兄弟快看,老祖宗知道你中了,都流泪了,快点亲口告诉老祖宗,就说‘老祖宗,您没白疼我,孙儿中了探花郎了’,快喊,快叫啊!”
宝玉见贾母眼角泪水涟涟,人却不睁眼,想起贾母对自己疼爱宠溺,直哭得雷雨滂沱:“老祖宗,您疼爱孙儿一场,如今孙儿有用了,您也不睁眼看看,您难道不疼孙儿了呢?老祖宗,老祖宗,您睁眼瞧瞧啊,您这样叫孙儿如何好,孙儿还没好好孝敬过您呢!”
宝玉只顾着哭,一时没察觉,贾母已经睁开眼睛,正泪眼迷蒙瞅着他,见她哭得伤心,一时激动,反手握了宝玉手:“宝玉!”
凤姐与贾母对视一笑,便惊天动嚷嚷起来:“醒了醒了,老祖宗醒了,谢天谢地,佛祖保佑啊。”“老祖宗,老祖宗,您醒了真好,再不醒来,我可撑不下去了。”
宝玉惊喜抬头,果然见贾母泪眼婆娑看着自己,意识喜极而泣,扑上去搂着贾母大哭不止:“老祖宗啊,老祖宗,您醒了真好,再不醒来,孙儿我可撑不下去了。”
外屋守着的贾赦正就宝玉得中大发感慨:“想我贾家祖先虽然尚武出身,却是世代书香传家,只是没有正经科举之人,唉,当日我们老太爷每每念叨,甚为遗憾,不曾想如今宝玉却完成了这个遗愿,我们老太爷若是知晓,也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呢!”
贾珍道:“不说老祖在世高兴,就是老太太知道了,也自然是欢喜不尽的,老祖宗可是最疼宝兄弟了!只可惜,老祖宗如今了无知觉,不然听一听这喜讯,只怕病也就好了呢,唉!”
这里正在说话,忽然闻听凤姐一声惊叫,他几个以为耳朵出错,贾政问贾珍:“你听到吗?我怎么听说老太太醒了?”
贾赦也道:“我也是这般听说!”
一时尤氏已经出来,满眼喜气和泪笑:“正是老太太醒了,只是还没力气说话,凤丫头说让传太医呢!”
鲍太医就在外面,进来一番诊治,给贾政贾赦躬身道贺:“真是可喜可贺,老太太康复了,这真是奇迹,奇迹啊!”
一时贾赦又喊起来:“赖大,放鞭炮!”
赖大忙着应道:“大老爷,府里鞭炮琏二爷方才都叫小的们放完了。”
贾赦摸把老泪:“再去买,快去快去!”
贾母在房里听见贾赦嚷嚷声,一时珠泪滚落,不忍之心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