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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过就散,凤姐稍稍琢磨,便放开了手,不过,她就是想琢磨也再没时间了。去看网--.7-k--o-m。
回头再说薛家,原本上京投靠而来,家人不多,就连宝钗这样的大小姐身边只有莺儿一个大丫头,还有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文杏,就连奶母嬷嬷也留在金陵没带上京来。宝钗入住大观园,贾母也只是让按规矩配给了粗使婆子与粗使丫头,以便整理撒扫院子,并未给宝钗身边添置人手。平日里倒也不显,不说黛玉探春等没出入丫头婆子环伺,宝钗自己也觉得不像,面上虽不露分毫,心里兀自尴尬。
恰在薛蟠外出避祸不久,湘云因为宝钗隐射自己与宝玉负气而走,宝钗初时觉得清静未必不好,及至湘云与黛玉相处和谐结拜姐妹,宝钗心里就觉得别扭起来,再看蘅芜院倍觉冷清。宝钗便提出让香菱进园子来与自己做伴,一来香菱乖巧能干识大体,可以帮着管理蘅芜院又不会给宝钗惹麻烦,二一来蘅芜院也热闹些,三也是体谅香菱,免得她一个小媳妇跟着薛姨妈拘谨无聊。
这事儿薛姨妈乐得答应,毕竟院子里环境更纯洁些。香菱自己也愿意,她虽然已经跟了薛蟠,其实比宝钗还小一岁,颇是孩儿习性,对园子里无拘无束的生活十分向往,对黛玉湘云宝钗探春们妹每每因诗作赋更是倾慕不已。
宝钗知会了凤姐一声,凤姐乐得与她个人情,不在话下。宝钗没想到的是香菱后来迷上了作诗,因她自己忙乱不堪,香菱便与湘云黛玉这两个诗仙玩做一堆,成就了香菱黛玉这一对江南才女的师徒缘分,这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吧。
香菱虽然身陷污浊地,聪明灵慧不见半分,终成大观园女儿诗社一员,是金子终会闪光,说的就是苦命香菱。
只可惜了,一朵奇葩落到了呆霸王手里,牛吃牡丹白糟蹋了。
却说这一日,李纨领着黛玉等姐妹给贾母请安回来,正与香菱说诗词典故,宝钗也在一旁点评,正说的热闹,小丫头来报李纨:“奶奶婶娘带着两位表姑娘上京了。”又对着宝钗笑道:“姑娘堂兄弟带着她妹子也来了。”
探春惜春抚手笑道:“这下我们诗社可热闹了。”
小丫头笑道:“可不是呢,二奶奶娘家兄弟也上京来了。”
众人来至贾母房里,却原来还不止薛家李家王家,邢夫人娘家嫂子也带着女儿来投奔了。
贾母看着一屋子聪明灵慧的小女儿了,心里喜之不尽:“怪道昨日灯花笑了又笑呢,原来今日有雅客临门。”
一时贾母传令凤姐设宴招待,各人自去诉说别后离情,好不欢喜,唯有凤姐见了哥哥王仁,毫无亲情可言,心中唯有苦涩。
却说来的这一拨女儿家个个水灵灵惹人喜爱,贾母一个个爱不够,相较于旁人,贾母却似乎更加爱喜爱宝钗堂妹薛宝琴一些,拉着手说了半天话,只夸她生得整齐。晚饭后,贾母吩咐下去,各自亲眷各家自己照应。
王家京中有宅子,凤姐也不想跟王仁过多接触,便打发人送兄长回家去居住。李纨接了婶子一家去了稻香村里居住。薛姨妈领了侄儿回家去住,宝钗也回禀了贾母要接宝琴去蘅芜苑配宝钗住,贾母却留了宝琴在自己屋里居住,宝钗母女脸色一僵,却也不敢违拗,反而笑着道谢不提。
贾母素知邢夫人一毛不拔的秉性,特特提点她道:“你侄女儿也不必家去了,就在园子里住几天,正好她表姐迎丫头屋子空着,她去住住也有灵性。”
邢夫人兄嫂一家原本生计艰难来投邢夫人,闻言大喜,邢夫人只是心头不乐,却也不好当面违拗贾母心意,勉强委蛇一番,转脸就把侄女儿邢岫烟交给凤姐安排,自己甩手不管了。
好在凤姐一早了解这岫烟秉性温厚,不似邢夫人兄妹刻薄贪婪,倒也乐意看顾她些。邢岫烟在园子居住期间,凤姐每月二两月例供她零用,知道邢岫烟衣衫短缺,凤姐把自己新媳妇时候的毛皮衣衫,绸缎夹袄与她收拾了一大包裹。又怕下人招呼不好委屈了她,又让小红去敲打伺候人等,不许亏待邢姑娘。
贾府家下婆子无不是些看人下菜碟得主,见凤姐这般重视岫烟,成天表小姐不离口,奉承的十分周到。
却说黛玉见各人都有亲眷来投,娘儿们见面亲亲热热,自己虽有父亲,不必母亲姐妹可以耳鬓厮磨撒娇,黛玉只觉遗憾,恰逢湘云被她家里接回去了,黛玉十分无聊寂寞,当日请安靠着贾母恹恹提不起劲来。贾母了然黛玉心思,告知黛玉,湘云叔叔忠靖侯迁了外省大员,湘云只是回家辞行,此后要常驻潇湘馆了。
黛玉闻讯欢喜不尽。
却说大观园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忙着赏雪玩景起诗社,左不过是女儿家家争奇斗艳,谈诗论画闲谈饮酒可劲乐,恕不累赘。
回头却说凤姐,风车似的忙好大房之事,又赶上各家亲眷来访,凤姐又是一阵忙碌安排,这一一正忙碌完了,时日堪堪已进腊月。
却说腊八这天,贾府阖府按着京城习惯吃腊八粥,凤姐、平儿、巧姐儿、葳哥儿,一起围着炕桌喝粥。
平儿刚吃一口,粥碗啪嚓一声掉在地上,吓了凤姐一跳,忙问:“怎的了?”
平儿疼得抽口冷气,道:“刚刚肚子疼一下,就似利刀划过的感觉,这会儿又没事了呢。”
凤姐眼皮一跳,喜上眉梢:“这是发动了,要生了!”忙拉着平儿坐下,嘴里忙吩咐众人:“丰儿,吩咐厨下快烧热水,你亲自服侍你平儿姐姐沐浴;小红,快去叫赵妈妈来,哦,让你妈妈把两个稳婆送进来,还有,把上次那棵人参找出来备用。”凤姐一连串事情吩咐小红,小红也不知道该先做那件了,凤姐却忽然摆摆手:“算了,你先去找你妈妈来,我自己去找人参,快去,快去!”
赵嬷嬷说着话,与丰儿,小丫头叶儿一阵风把平儿摄走了。
葳哥见平儿打了碗,想起奶娘之话,拍手笑道:“噢噢哦,好哦好哦,平姨打破碗啰,要打屁|屁哟!”
凤姐平儿都扑哧一笑,凤姐一抹贾葳小脑袋:“猴根子,你平姨要生妹妹了,高兴不高兴?”
巧姐儿葳哥儿一起拉着凤姐问:“妈妈,妹妹在哪里,我们要跟妹妹玩!”
凤姐一边让奶妈子带他们下去,一边笑道:“明天她就来了!”自己忙着找人参,铺排去了。
整个院子一时间裹乱起来,平儿自己却又没事儿了,乘着空隙,倒跟巧姐儿姐弟闲磨牙。
一时贾琏奶娘赵嬷嬷进来,大呼小叫:“哎哟,我的平姑娘,你怎么还不准备坐窝,倒在这里扯闲,这是什么话说的,不是说正月才生么?快快快,快去沐浴更衣……”
这天半夜子时,平儿产下一女,母女平安。凤姐喜滋滋抱给平儿看:“看看我们二姑娘多俊呢!”
平儿见凤姐高兴,也是一幅有女万事足的满足摸样:“多亏奶奶恩惠!”
凤姐一边用手指逗弄小丫头张着小嘴巴招吃食,一边笑嘻嘻跟平儿磨牙:“屁话你,这不是该当呢,啥事也别想,好好养闺女吧,有我呢!”
原本腊月就是个忙碌的时刻,这一下子,不光占住了平儿这个得力帮手,凤姐还要抽空照应平儿月子,一时忙上加忙。好在赵妈妈成天守在平儿屋里,凤姐倒能安心些。
却说凤姐自腊八平儿生产就忙的风车似的,头一件事就是分别接见各家店铺掌柜,结算下半年出息,制定明年经营方略,随后又要接见东省地以及各庄子上的管事,接收下半年租息,清点各庄子交上来的年货,这两宗事儿整整忙乱了十来天方才消停些。接下来就是发放家族年例,要登记造册一一换算,贾府各人据是人精,错一点也不行。另有一大摊子事情,诸如京中往来打点,府中各位管事的调配安排等等事项,虽是老生常谈,却要花费大量人力财力与心思。
眼下贾琏外出未归,贾赦闭门养病,贾政又是个甩手干部,只管分派凤姐差事,成下个未成年宝玉也是个生瓜蛋子不顶事的,且学业忙碌,要预备明年院试乡试。媳妇中李纨又是寡居,探春能干是个闺阁女子,不一抛头露面,贾府说起来人丁兴旺,整个贾府上下就练凤姐一人。凤姐只恨自己没生出十只手来忙碌。
幸亏贾琏腊月二十到家,像宴请个大掌柜家,中大小管事,京中各府人情往来这外务一并交给了贾琏去办,凤姐卸下了一半担子,带着李纨探春,一门心思准备过年。
年前黛玉湘云闹着起了一社,凤姐这个名誉社长虽忙,却是大包大揽大力支持,一阵凤似的卷了来,为黛玉诗社搬了十坛黄酒,口外庄子上进的野味鹿肉兔肉分给他们一些,并说让他们可劲儿去闹腾,不够的再去取来。只是也转达了贾母意思,让姐妹们各自写下谜语灯笼,十五元宵节要用。
黛玉闻言笑道:“我说呢,你这个大忙人竟然亲自来给我们上供,感情得了你的东西,要使唤人呢!”
凤姐笑道:“哟,你倒还说上嘴了,这是老太太仁慈,才只教你写谜语,要是我啊,可不会这般便宜呢!”
黛玉笑着追问:“要是你如何?”
凤姐咯咯一笑:“我啊,最起码也要你以身相许呢!”
湘云探春惜春笑看黛玉:“林姐姐你惹凤姐姐做什么呢,这下子把自己搭上好了吧!”
黛玉顿时羞红了脸,起身撵着凤姐要掐嘴,湘云探春等上前劝慰,李纨也来取保,搂住黛玉对凤姐道:“新年大节的好不够你忙啊,倒来这里贫嘴饶舌,还不快去呢,说不得二叔这会儿正满世界找你呢!”
众姐妹看着凤姐笑,凤姐混不在意,反将李纨一军:“哦,老祖宗可有话说,这些妹妹看生看顾,过年时候有一人算一人,个个不许生病缺席,倘有万一,唯你是问呢。”自己边说边笑,一径走了。
回头却说贾琏回府一阵忙乱,只到了二十八要祭祀扫尘才得空向贾母回报自己金陵之行成效。
却是今年祭田收益十分丰盈,贾琏依照贾母意思,一半的收益已经用于祖宅扩建,一个个院落自成一体,又被围墙连成一片,大小足可与京城荣府媲美,只是金陵贾府属于田园别居,尚未栽花种草植树,也未装修摆设,不及京城富丽堂皇。
不说贾母听了多么高兴,众人过年多么热闹安逸闲适。
单说正月十五闹花灯,正好又是凤姐家大哥儿贾葳生日,今年贵妃不省亲,贾府金钱时间都宽松了,人也消闲些。更可喜这一年凤姐经营有道,府里铺子比王夫人管家之时,增收三成有余,五千银子在权贵之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至少今年不再寅吃卯粮尚有节余了。
贾母为此十分高兴,又思及贾琏为祖宅出力功劳不小,两口儿为振兴贾府殚精竭力。贾母欢喜之余,觉得应该补上他们夫妻一二,提议元宵节大摆筵席,一为贾葳生辰热闹热闹,二为庆贺贾府经济回归正轨。
却说十五这晚,贾母领着各人身着毛皮大氅在园子里按照京中习俗过桥走病驱灾,岂料大房贾赦邢夫人一步来二不来,贾母生气了,着令全家:“不等了,出发!”
一时灯笼成行,贾母带着阖府人等夤夜观赏园子夜景,一路谈笑风生走过沁芳桥,因园中居所都属于小巧型,唯有李纨稻香村宽敞些,元宵酒宴就摆在稻香村,贾母一行在宝玉稍作停顿,饮茶一杯便去到稻香村饮酒观灯放烟花。
却说稻香村酒过一巡,邢夫人方才带着贾赦几个姬妾姗姗来迟。
却说邢夫人上前给贾母请安道恼,脸上虽然擦了厚厚的脂粉,还是给贾母看出来几块青紫,贾母叹气问道:“你脸上怎么啦?你们老爷又动手了?”
邢夫人顿时哭天抹泪,抽泣不止:“老太太,您要给我做主啊,老爷花了两千银子,买了两个□进府,一个叫什么绿萼,一个叫什么嫣红,啧啧啧,我都说不出口,他三个竟然同塌而眠,夜夜闹到深夜,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在媳妇面前连个照面也不打,媳妇不过白问一句,老爷就恼了!”
贾母闻言叹口气,转眼却见凤姐眉目流转,笑得趣味横生。贾母看着凤姐无奈一笑,那脸上分明写着:“瞧,我说着了吧!”
凤姐见邢夫人哭哭啼啼,贾母劝了几句,她只不停,眉宇间便带了不愉,转头与黛玉湘云说笑去了。
贾母这态度显见不愿意再插手贾赦买卖姬妾之事,又怪幸福人不识大体,新年大节哭哭啼啼。且贾母一早同凤姐说过,贾赦混账一辈子了,只要凤姐帮忙盯着,不许她偷吃窝边草徒惹笑话也就是了。
凤姐见邢夫人一味啼哭新年大节委实不像,又见探春惜春往这边张望,凤姐怕贾母一旦发作,邢夫人下不来台。
凤姐美目眯一眯认命叹口长气,唉,为了众人的安逸,少不得自己想想法子打打圆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