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文武大臣坐在议事厅中对皇帝发出的求救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讨论核心为当不当迎汉帝,迎了要怎么样,不迎又要怎么样。
“天子蒙尘,作为臣子理当迎奉天子,此乃为臣之道。”一脸正气说这话的是某小官。
曹操不语,看向郭嘉、荀等人,文臣对面的武将以夏侯渊为首皆看向郭嘉。
郭嘉不语微微偏头看向程昱后面的毛d,荀则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曹操见郭嘉看向毛d,便也看了过去。
毛d刚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对曹操躬身道:“主公,今天下分崩,国主迁移,生民废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今袁绍、刘表虽士民众强,皆无经远之虑,未有树基建本者也,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蓄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
程昱捋了捋胡须对曹操道:“孝先所言程昱深以为然,望主公{之。”随后群臣皆有附和。
曹操点了点头:“文若如何看?”
荀神色淡然:“奉天子甚好。”
曹操也不纠结荀的回话,沉吟半刻后道:“不日操便亲率部属迎奉天子,不过洛阳已被焚毁重建不易,长安也在董卓肆虐之下几无完地,众人以为当奉天子于何处?”
荀抬眼看向曹操:“以为,许县甚好。”
曹操脸上颇有赞同之意:“奉孝以为如何?”
“嘉,唯主公之命是从。”
曹操听了双手一击,一锤定音:“好,即刻许县更名为许昌,你等急速迁都。夏侯渊、曹仁随我迎奉天子。”
众人齐声:“诺。”
事定,众人退出,荀与郭嘉并肩而行,身后追来一人,正是毛d。
“毛d见过军师大人。”
郭嘉虽为军师祭酒,品阶不高,然在曹操集团中文臣第一之位已是不可撼动,又因虎牢关吕布一战,个人武艺更是闻名于天下。若非郭嘉从不领兵,恐怕这文武第一皆要归属郭嘉一人之身,故曹操集团下的文武众臣见到郭嘉为表尊敬,皆称郭嘉一声军师大人。
郭嘉微微侧身避开了毛d全礼:“孝先何事?”
“方才主公问策之时,d见军师大人看向自己,是为何故?”
郭嘉散漫的回道:“啊,巧合而已。”
“……军师大人,方才当真只是巧合?”
郭嘉把玩着折扇笑道:“不然孝先以为是何故?”
荀在旁嗤笑一声:“孝先,若奉孝不愿说,这辈子你都别想从他嘴里问出一句真话,他既说是巧合,你就当是巧合,省得届时又被他谎骗过去。”
郭嘉立刻做出一幅西子捧心之状:“哎呀,文若这样说,嘉真是太心痛了,嘉何时谎骗过好友了?”
郭嘉脸色向来较常人略显苍白,此刻一幅捧心之状,兼之随意束在脑后的长发因头微微低侧之故垂在了一侧,相看之下果真带出了一些柔弱之感。
毛d见了微微抽了下嘴角,荀则眼波微动,还未说话,旁边就有笑语传出。
“奉孝此刻观来倒真有一番病弱之美,看来奉孝你又在戏弄文若了。”
荀和毛d道:“见过主公。”
郭嘉收了作态折扇一开,配上脸上再变的笑容,又颇有潇洒不羁之态:“主公说笑了。”
“哈,那便当是说笑吧,不过操也想知道当时奉孝看向孝先当真是因巧合么?”
郭嘉一脸无辜的道:“难道嘉平日表现的很神棍么?”
三人表情一致,都表达了一个意思:你很神棍。
郭嘉一见三人表情立刻扶额:“那绝对是你们的错觉,嘉又非孝先本人,怎会知其心意?几位多虑了。”
曹操一笑,也不多做纠结问道:“操此行应奉天子,奉孝可有话说?”
毛d听曹操如此问郭嘉有些诧异,看向荀,但见荀一脸平常,心中暗道:传闻果真,主公每次出行,若军事大人不随行,必会私下问策于他。
郭嘉眨了眨眼:“大汉天子,主公自然会好吃好喝的供着,难道这也需要嘉来说么?”
“奉孝说的是,是操多问了,你们接着聊吧。”说完就离开了。
毛d见自己也得不到真的答案也拱手告辞离开了。
荀侧首看着郭嘉:“你早知孝先会说那番话?”
“奉天子以令不臣?”
“嗯。”
“孝先这话说的已是委婉了。”
“嗯?”
郭嘉温雅的笑容中掺上了一丝冷意:“正确来说应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你说孝先之语是否委婉了?”
荀皱眉,脸上不悦之色显而易见:“挟天子,奉孝,你……”
“文若,你我之赌即将开始,嘉若输,便即刻改过。”
荀一默,越过郭嘉,快步离开了。
郭嘉抬头看向昏暗的帝星:“刘协,在血和暗的深渊里挣扎吧……”(刘协画外音:挣扎你妹!)
政令下达之后,曹操属臣的动作十分迅捷,不过几日,荀攸、程昱等人就搬到了许昌。刚见到许昌城的众人终于明白为何曹操会将都城设在这里了,这哪里是个小县城啊,眼前这座池从城墙外观来看比未曾烧毁的洛阳帝都还要坚固。
于是在诸人心中对郭嘉的认识再次上了数个台阶,毕竟当初郭嘉向曹操独要许县的治理权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许昌现今所能看见的建设也全都出自郭嘉一人之手,这实在不能不让人惊叹其能为。
转移到许昌的众人在安顿好之后就开始着手改建汉帝宫所之事,然后参与此事的众人又神奇的发现位于许昌最中心位置的那座建筑物完全不需要改建,只需将建筑物里面的东西稍作改动即可,而外观上也只需添加一些帝王用的龙纹雕饰什么的就好。
程昱摸着胡子看了一圈宫室对一旁的荀攸说道:“公达,奉孝这是早就料到皇帝会被接到许昌所以才会特地备下这座宫室,还是此地原是专为主公而设?”
程昱的话问的直白,不过再直白也比上这所宫殿所表达的意思直白。
荀攸眸光深沉淡声反问:“那先生希望奉孝所愿为何?”
程昱双眼一瞪:老夫要是知道还要问你么?
程昱随即回道:“他总不会像文若一般,心念汉室江山吧?”
荀攸一声轻叹:“文若对汉室之态非一夕可解,日后也不知会有何变化……”
程昱听了倒是十分轻松的回道:“放心吧,有奉孝在一日,文若这边就有一日的转圜之机。何况奉孝这人最是护短,便是文若执意如此,来日奉孝也必有方法护其无虞。”
荀攸十分清楚荀的固执,再次轻叹了一声:“但愿如此。”
程昱指了指宫室:“那奉孝究竟何意?”
荀攸抬脚欲行之言道:“鬼才之意,又岂是攸可猜度的?先生不妨亲自一问其意。”
程昱看着荀攸的背影,扯着自己的胡须暗道:老夫要是能问出来,还用得着来问你么……
许昌那边无论政务还是民生几乎都是水到渠成,交接的十分顺利。
而反观汉帝这边,整个朝廷以汉帝为中心不断的在各处流亡、求援。本应站在至高之位享人间至尊的皇帝,现今却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然不可终日。
汉帝向众诸侯求援,所得多是推诿敷衍之词,即便是一门四世三公的袁家,现今当家的袁绍对其诏令亦同样置之不理。
少年皇帝的愤恨与怨怒可想而知,可惜心中的怨怒解不了腹中的饥饿,此时的皇帝只希望能吃饱肚子。
皇帝坐在荒废的大殿中正忍受着饥饿的时候,有人颠颠撞撞的跑了进来。
“启禀陛下,小人探得不远处有军队正在缓缓向此地行来。”
汉帝一听,犹如惊弓之鸟,脸上仓惶之色毫不掩饰:“可有查探到是何处的军队?会不会又是贼众?”
董承见皇帝如此忙道:“陛下勿惊,让人去探听清楚了再做决断也不迟。”这话说的很好,很镇定,可惜眼中依旧暗藏着一丝惊慌不安。
这时有一个小黄门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陛下,陛下,曹将军来救驾了,曹将军来救驾了……”
汉帝瞬间惊喜:“什么?说清楚点,是哪个曹将军?”
“是曹操,曹操将军来救驾了,陛下。”
董承道:“陛下,真是天佑我大汉,请陛下整肃威仪等候曹操觐见。”
不多时,曹操来到了残破的宫殿,还未入殿就被小黄门拦住了。
“曹将军,还请稍待,容小人前去通禀陛下一声。”
曹操一顿,看向身边的荀,荀垂下眼帘对小黄门道:“请通禀陛下,东郡太守曹操请见陛下。”
小太监笑道:“请两位大人稍待。”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宣见之声,曹操掩住眼中冷光走了进去,荀则跟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