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白昼,但这见不到半分日光的天让人总有种此刻天未亮的错觉。
昏沉的天加上这淅沥的雨,脚下的路变得格外难走了起来。
冥玉大喘了几口气,她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停了下来,她浑身狼狈,衣衫破烂,嘴角还有一抹扎眼的红色。
胸前的痛楚让冥玉下意识的弯下身,吐出了一口血。
一时之间,她咳个不停,等到平息后,冥玉伸出手擦去嘴边的鲜血。
她得快些回去才行,以这个狼狈的模样出现在潋弦的面前,为潋弦献上治愈她暗伤的灵药。
身为下人在主子没有任何命令前,完全不需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她可是自觉的哪怕付出性命也要取得可以治潋弦暗伤的药。
哪怕是再怎么捂不热的心多少也会出现波动的,这种方式,对潋弦来说可是致命伤。
潋弦为流霜受了处刑,体内留着未愈的伤,可为她去取药的却是身边侍候的侍女而不是喜欢许久马上就要成为冥后的流霜。
按照原来的剧情,流霜会为了无法长留于冥界的阳夏前往暮冥山取此地一物,但那东西却也是潋弦治伤所需的药物,在原剧情里,是潋弦辛苦拿到,却因为流霜需要给了阳夏。
之后每轮月祭她总要承受火灼之刑。
潋弦将那东西给阳夏,是因为她要替流霜偿还恩情,她事事为流霜着想,但这个人却一点都不懂得半分。
自以为这是潋弦应当做的。
虽然有些可惜潋弦,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谁都没法批判,只能怪潋弦自己犯贱,况且最后流霜喜欢的人还不是成了潋弦的人。
说起来,最后的赢家还不是潋弦。
流霜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这两人铺路。
不过今日,这东西是她冥玉的了,她可要利用这东西,彻底的刷一回潋弦的好感了,扭转自己的劣势。
觉得稍微好些后,冥玉才往山下走去。
在暮冥山生长着的是一株花,一株拥有与此山相同名字的花,它的作用不大,但能治火燎之刑留下的创伤,以及让生者长存此间。
这花唯有后者值得高看一分,但因生活在冥界的从来都没有生者,所以这花对于此间人来说,只有前者的医疗作用。
又因冥界的刑罚向来都不会重到动用火刑去烧灼灵魂,故而这花一直都是个摆设。
暮冥花跟潋弦一样,都是为了阳夏而存在,阳夏要和潋弦在一起,势必就得服用这花,没了这花阳夏不离开也不行。
山坡有些陡,冥玉一个没注意就踩空了一步,整个人直接从上面滚了下去,此时正在下雨,原本就不怎么好走的山路,因为雨水的关系变得泥泞不堪。
尖锐的石块扎进了皮肉之中,冥玉痛苦的惨叫一声,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正从地上晃悠悠的站起来时,突然一双干净的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冥玉一愣,心里才惊喜是不是潋弦过来了,毕竟这么巧合的时机不是攻略对象未免也太过可惜了。
“就是你取走了暮冥花?”女人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冥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没等来要等的潋弦,居然等来了流霜……
这还真是尴尬。
“把它给我。”
冥玉当即就拒绝了,“不行。”
“阳夏需要暮冥花留在这里,把它给我。”流霜眯起了危险的眸子,她手中蓝光闪烁,仿佛只要冥玉说了什么惹她不开心的话,她就会立马攻击她。
“大人也需要它!”
听到这话,流霜只觉得好笑,“冥界谁人不知,暮冥花对冥界中人根本毫无用处。”
除了潋弦不想要她留下阳夏外,还有什么理由让自己身边侍候的侍女来取?
“阳夏姑娘并不属于这里,流霜小姐喜欢阳夏姑娘为何不跟她一起离开冥界,反倒要拉着她留下来?流霜小姐明知道大人是不会允许的,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早离去?”
“这里是我家。”她为什么要因潋弦一句不喜,就要离开她生长的地方?
“流霜小姐认为自己若是拒绝了大人,这里还能允许流霜小姐再待在这里吗?”
流霜沉默了下来,“把暮冥花给我。”
“说到底,流霜小姐不也自私自利,根本从未为阳夏姑娘着想过,流霜小姐可有问过阳夏姑娘,她是否愿意留下。”冥玉半跪在地上,她看着流霜一脸冷漠的样子,发出一声嗤笑,“流霜小姐常说大人自私,在冥玉看来,大人比流霜小姐要好千倍万倍。”
那个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未曾考虑过自己,明明背着本不属于她的恶名,却一力承担……
虽然她是很想这么说,毕竟她要让潋弦发现她这么的为她所负担的事情感到如此难过。
以此来让潋弦对她增加好感度。
不过这些事情的发生也是正常的,潋弦是女主,要背负这些也是应该的,毕竟拥有了他人所没有的气运,相应的也需要付出同等价值的东西。
潋弦失去了父亲,失去了青梅,失去了名声;阳夏失去了原有的一切。
到底谁付出的多些呢?
大概是潋弦吧。
不过,比起她们两个来,最惨的还要属流霜,什么都没得到,却失去了所有,爱她的潋弦,她爱的阳夏,以及养育她的世界。
真可悲呢,不过,这就是女配,一个为了推动主角们之间剧情发展的女配。
谁叫,你只是一个女配呢?
心里泛起些许的讽意,冥玉还未说什么,便见那个还未来得及对她做出些什么事情的流霜被人扑倒在地。
冥玉听着她落地的声音,感同身受的闭上了一只眼,不忍看她的惨状。
来的正是冥玉口中的女主阳夏,阳夏来的焦急,几乎是跑着过来的,暮冥山并不算危险,但山路陡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从山上走到半山腰,想必也吃了不少苦。
“不要打架。”阳夏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非常非常近,流霜听的有些恍惚,她刚抬起头,就看见阳夏一脸紧张的看着她,“流霜,不要打架。”
“你怎么来了?”
“我听人说,你到了这里,我放心不下就跟着过来了。”阳夏下意识的隐去了在府中侍女对她说的话,只挑了流霜想听的回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流霜摇摇头,她将阳夏护到身后,“抱歉,待会我再跟你说好吗?”
“好……”
三言两语之间,流霜就安抚好了阳夏,本来还想再看一会儿戏的,冥玉没有想到两人会这么快说完,不再缠绵一会儿。
流霜道:“交出来。”
冥玉挑了下眉,心中一片森然,面前却没有露出太多的不屑,“流霜小姐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能够抢夺冥主所要的东西?”
听到这话流霜心中的怒火瞬间就被挑了起来,“果然是她指使的,她明明知道阳夏若是要留下来――”
冥玉打断了流霜的话,她一手捏着自己费尽心思取来的暮冥花,一手捂着自己伤到的胸口,她低下头,低声说着:“此事与大人无关,流霜小姐要做的事情,大人几时未曾应允过?”
冥玉说的极其无辜,可怜,看着她那模样,阳夏忍不住就拉了下流霜的袖子。
流霜拍了拍阳夏的手,让她安心下来。
“哪怕冥玉费尽心思为大人取得这东西,只要流霜小姐你向大人要,大人定是不会顾自己,将这东西交给流霜小姐,如此……冥玉也没有再护着这东西的理由了。”冥玉抬起头,她将手中的暮冥花丢过去,旋即露出一个笑容来。
“流霜小姐真过分呢,明明不喜欢大人,可还是厚颜无耻的要从她那里得到许多。”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流霜小姐总是能说着讨厌大人,大人冷血的话来指责大人,却从不拒绝大人的所有好意。”
流霜的脸色有些不好,这些话,让她听着极其的反感,她从未接受过潋弦的任何帮助,她也不需要潋弦的帮助。
潋弦总是如此,自以为是的对她好,自以为是的将那些事情强塞给她,可曾有问过她,要或不要?
流霜攥紧了冥玉丢过来的暮冥花,她并未做任何犹豫就将东西丢了过去。
她才不是那种人,从潋弦那里得到的东西,无时不刻她都觉得恶心,难以忍耐,连一刻都不愿再和潋弦待下去了。
“那些事情,我从未做过。”流霜说着,“不过有一点你倒是没有说错,我讨厌潋弦,讨厌到见到她都觉得恶心。”
冥玉默默的转过头,看着自山脚下走来的女人,粉衣的侍女紧跟在她身边,替她打着伞,遮去这凉薄的雨。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影,冥玉唇角的笑容转瞬即逝。
轻待他人真心,迟早都是会遭报应的。
就像是现在。
让她想想,潋弦会怎么样?一脸受伤的看着流霜,质问流霜,在得到流霜的回复之后,更是绝望,而后将所有的愤怒落在了阳夏身上。
亦或者是一脸冷漠的走向她,霸道十足的拉她入怀,一个目光都不分给流霜。
到底会是哪个呢?